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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偶遇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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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而是成了潛在的敵對方——這一切大部分都是因為詩詩和文珺,他們跟目前修真界之大患攬月宮主關系匪淺;還有一個理由就是方心芽,她身在天首宗的消息不知怎麽被洩露出去,且也被指出是攬月宮遺留故人,頗受關註。

攬月宮主乃修真界之大患,文珺一路上都聽到不少這種說法。羅剎海天極宗和不夜海三閣且不提,天龍門、烏雲海沈香閣、碧波湖、寂鏡湖等此前或明或暗跟她敵對的,現在已經大義凜然的站出來,義正言辭號召眾人想辦法對付這個女魔頭。天劍門雖然是最近加入,卻威勢最大,力壓群雄,隱隱將成為對抗攬月宮主的領袖一般。

如此看來,他們或明或暗少不得與羅剎海邪修合作一二。文珺心中嘆息遺憾,總覺得天劍門這般作為,表面冠冕堂皇,實際不算正道。

雲海老祖坐鎮隊伍,無事之時,便與他們講述這其中關竅。“自從那位大乘尊者張雲影隕落後,天劍門群修無首,已經分裂太久了。說到底,還是因為嗜劍之人,往往心高氣傲、自負過頭,總想決出個第一,壓倒他者。那些天劍門的修士堅持己道,頗為頑固,輕易不肯聽從意見、更別提改換劍道。於是,唯一的最強者死後,幾個化神誰也不服誰,均按照自己的劍道各立山頭,開宗授業。分別是重劍宗鐘益平,輕劍二宗兄妹謝元喬,謝依楠。狂劍宗邱喻風,無情劍宗王就,幻劍宗白胭,劍氣宗谷清遠。其中,輕劍宗最為可笑。謝氏兄妹二人理念相同,原本共執一宗無妨,更不定可能成為諸宗之首;某日不知為何,他倆突發奇想真刀真槍比試一場,竟是旗鼓相當打成平手,於是輕劍宗內兩人的直系弟子們紛紛要求分別擁立師尊,再立了個輕劍宗。說來說去,不過貪慕權勢之心作祟,引得那些人搞出這些可悲可笑的事來。”

“要為自己的那一宗爭取權勢,除了提升己方修士能力,還有就是拉動外部援助。羅剎海聲名狼藉,明顯不是好對象,然而邪修們這次的對手卻也不是善類,於是,有人便會借著對抗女魔頭的名義,不惜拉攏其他勢力,好在內部鬥爭中占得上風。你們好好瞧著吧。”

太師祖的種種分析,文珺深以為然。此次論劍大會,負責主辦的是劍氣宗。門下弟子,張狂些的,逢人就宣揚其“禦劍揚氣,劍在無形”那一套,貶低其他六宗的“有形之劍”,自稱本宗定然會在大會上大放異彩,從而讓其他幾宗俯首帖耳,甘當劍氣宗的下屬,任憑驅使。雲海老祖和蘇蕊師姑尚且端得住,一笑置之;反而是金丹和築基期的天首宗修士,十分看不慣,表面冷淡,私下嘲諷他們這般熱切,自吹自擂,大可以改入狂劍宗麾下。

天劍門顯然和天極宗來往密切,從羅剎海得來的消息很多。除了詩詩和文珺,連隱匿在天首宗十年的方心芽也被他們特地點出,要求“帶上攬月宮故舊之人,好揭露那魔頭種種惡行”。步微瀾師姑本已拒絕,可方心芽竟是一根筋,自行要求前往。她態度執拗,難以反駁。不得已,步樺庭只得寸步不離守在母親身邊,希望別惹出太多事。

文珺替師妹擔心,更因詩詩和自己處於漩渦之中,滿腹憂慮。自從天首宗一行來到劍氣宗,進入被安排好的住所,兩人就形影不離,盡可能跟隨在雲海老祖或者蘇蕊師姑身旁。因此,他倆更聽了不少針對攬月宮主的討論。

“攬月宮當初迅速崛起,那女魔頭修為深不可測,原來都是靠吃人元嬰不成?”

“不至於吧,哪會有這麽多元嬰修士隕落卻毫無警醒。”

“誰知道呢,沒準她還有特殊手段。”

“那也沒那麽容易。”

“她到底叫什麽名字,出身哪裏?”

“聽說名玥,姓什麽真沒有記錄。”

“以前有傳言,說她無父無母?哈哈,沒準是哪裏的棄兒。”

“棄兒能爬到此般境界,不是可笑,而是可敬可怕。”

“那必定是用了歪門邪道的手法,你看,如今都敗露了。”

“早就有人道出,她修習雙修秘笈和采補術法,身邊少不了男人,所以修為境界一路飆升。”

“這也不能全信,她當年唯一有點名氣的男侍,還是個沒落世家的,叫什麽來著,對,歐……飛卿。”

“那個西域戈壁的家族?恐怕如今也沒幾個值得一提的人物了。”

“不是沒幾個,是完全湮滅無聞了。”

“會不會那化神女修就出自西域戈壁那杳無人煙的地方?所以她的來歷隱藏得這麽好。”

“沒準,那地方人跡罕至,很難追查。”

天首宗眾修士下榻的天字館附近,有許多小宗門聚居,如眾星捧月般。於是,文珺和詩詩只要稍微動動耳朵,就可以聽到各種不同的討論聲音。只是,大部分都不算什麽好消息。

詩詩心中有些紛亂,文珺也不能強求她趕緊明確態度。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天劍門目前還算厚道,雖提出,此次論劍大會將有和攬月宮主關系密切者到場,畢竟沒有公開道明究竟是何人。由此引發來了參會之人種種猜測,打量他人的目光更加迫切。為此,文珺和詩詩裝束上一直盡量低調。然而,跟著天首宗兩位化神,多少要接觸他宗之人,卻不可能不引起註意。

“好年輕的元嬰道友,這是天首宗的奇才了?”天龍門的幾個元嬰真君閑著無聊,忍不住晃到蘇蕊跟前,直白征詢。“可否告知名號?”

在蘇蕊師姑的目光鼓勵下,文珺和詩詩略帶忐忑的報上名字,引起一片怔然。“看來還是我們孤陋寡聞了,以前沒怎麽了解過。”

“哎呀呀,佩服佩服。”

“哪裏哪裏,我們才是久仰大名。”

連詩詩都裝作不在意的寒暄著。表面的客氣至少還是該有,否則就真得罪人了。不過天龍門的修士啊……文珺禁不住想起師父對他們一貫評價。“汲汲於宗門內鬥和鉆研血脈神力,大部分都不怎麽關註低階一點的他宗修士,消息閉塞,連許多散修都不如。”

他在心中感慨,好在他們真不記得,三十六年論劍大會上有個少年揚名的築基小輩,也叫李文珺。

有誰能料到他的修為一日千裏、如同奇跡呢。當下,文珺決不想此事暴露在眾人眼前,就像他們和攬月宮主的關聯一樣,絕對只會讓他和詩詩成為眾矢之的。兩個道行淺薄的元嬰初期,在那些能耐之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擔心天劍門或羅剎海最後有意揭穿,甚至論劍大會之時當眾質詢雲雲,他們也不能松懈。在那最壞的發生之前,他們要盡可能隱藏自己,確保安全。

就這麽捱著捱著,終於等到了論劍大會的開幕之日。

☆、揭露

詩詩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坐在一大群修士當中,參加天劍門聲勢浩大的論劍大會。此次負責主辦的劍氣宗將一處繁花似錦的山谷作為會場,架起層層高臺,布置得美輪美奐,在芬芳四溢中談劍論道。至少,論劍大會的首日,給了所有參與者一場華麗的盛宴。

即使修士們慣常重視個人空間,在這飄香山谷中,仍是擠坐得滿滿當當。以人山人海形容毫不為過。以萬計的修士圍坐在山谷中央一大片圓形廣場旁邊,座位近低遠高,層層排列。而這論劍廣場也是懸空架起的一整片高臺。現在,論劍大會正被站在廣場中心的一位化神尊君、劍氣宗宗主谷清遠正式宣布“開始”。清朗嘹亮的男聲,傳遍山谷每一個角落,盡顯這位化神大能的實力。

此時廣場上僅餘一隊七人,手持寶劍,腳步輕點,撲騰挪躍,飛舞旋轉,表演著劍陣。另有劍氣宗一位金丹女修,站立臺邊,催動谷中木靈氣,勾起漫天花雨。忽然間,那舞劍七人紛紛棄下掌中劍器,徒手揮動起來。一時間風聲淩厲,只見花雨被無形劍氣所碎,化作齏粉,四下散亂。谷清遠宗主佇立一旁,長袖甩動,那些粉塵就迅速融化無蹤。在場修士視力皆不錯,於是或明或暗的稱讚起劍氣宗的演示用心起來。

詩詩和文珺緊挨在一起,身邊坐著的乃是步樺庭和她的母親方心芽。天首宗一行數十人,有元嬰有金丹甚至有築基期修士,數他們離得和兩位化神尊君最近——畢竟對於天劍門之人,他們的身份太特別,不得不小心防備。

方心芽在穿雲峰寄居多年。步樺庭年少結丹,天才之名赫赫,深受師父師公寵愛,又用心維護母親,因此方心芽這些年過得還算平安清靜。只是,她畢竟身份和經歷特殊,思慮總是極重,憂郁時不時就會浮上面容。

這般靠近瞧著她,詩詩心中升騰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師父,顏師叔,還有這位方……師叔,攬月宮覆滅已有近七十年,她們自從那可稱之為家的宗門被毀,即便僥幸劫後餘生,卻再也沒能享有安穩舒心的生活。即使是師父養育她,在寧靜的翠屏山居住多年,也時刻牽掛著從前的一切,心事重重;更別提歷經諸多磨難的顏師叔和方師叔等人了。

一時走神,詩詩忽然發現,不知何時演武已然結束,舞劍的修士皆已下臺。文珺正緊張的攥著她的手。“剛上臺那個,好像是羅剎海修士。”

詩詩盯著那有些眼熟的灰袍男修仔細琢磨一番。“是……那日的羅剎海,常野?”

現在,廣場中央站著的,是劍氣宗宗主谷清遠。他旁邊走來一個灰袍男修,身後還跟著三個黑衣女修——她們均以兜帽掩住面孔。那男修大聲道:“遵我天極宗餘宗主之命,我們特此前來,邀請諸位,和我們一起討伐那喪心病狂的女魔頭攬月宮主!”

山谷中霎時充滿了“嗡嗡”的回聲。其中一個女修取下兜帽,露出一張妖嬈艷麗的臉。“我乃天極宗四護法之一,仇麗竺,奉宗主之命,護送一位深受傷害的女修,來揭露這女魔頭的種種惡行。”

接著她毫不客氣的扯下身旁那名金丹女修的兜帽,露出一張布滿傷痕的鵝蛋臉。那女修目光渙散,神色憔悴,竟然就是前些日子被攬月宮主拋下、墜入羅剎海的蔣松茹!

詩詩倒吸一口冷氣。這個叛徒,果然是投靠了羅剎海天極宗。

“不必害怕,你且慢慢道來。在我界眾多正義修士面前,把你所知的攬月宮主的一切,好好交代清楚。”那仇麗竺擡著下巴,傲然道。

“正義”二字,由一個邪修當眾說出,不知有多刺耳。卻看全場修士都不是很在乎那些形容,只悉心關註那“攬月宮主”有關,並無人出言反駁一二;詩詩只得忍住譏諷之心,暫時聽聽那蔣松茹如何大放厥詞。

蔣松茹的嘴唇有點哆嗦。“我乃昔日攬月宮門下一名普通女弟子……有幸受諸位真君保護才堅持到這裏……曾經的攬月宮,是宮主為了收容吸納那些純陰之體的女子而建。表面上,她待人很好,庇護收留我們,教我們這些孤苦無依的女子心法術法。我們那時,很是感激。後來,有同門討論,宮主她為什麽這麽積極培養弟子,還必須都是純陰之體?大部分人相信,她是念在女修生存不易、那特殊體質的女修更是艱難,有惻隱之心,才如此愛護我們。”

“後來我們漸漸發現,宮主這位高階修士,境界提升實在太快了。她曾經自言,需要最大的速度提升修為,好有機會盡早破界飛升。我們恍然大悟,原來從一開始,她身邊就繞著好幾個男修,用盡雙修之法或采補之術,且他們都甘於為她奉獻一切。可宮主還是嫌不夠。她一定早就想到了那個最惡毒的辦法——吃人元嬰。於是她才建立了攬月宮。”

“這不是臆想,而是八十年前我親眼所見的現實。宮主本來有好幾個男侍,可姐妹所見,留在身邊的越來越少了。本來有同門猜測,他們是不是被宮主采補致死。要知道,我們這些攬月宮弟子,身為純陰之體,也被人覬覦過、被認為是最適合作爐鼎的女子;所以,想到那些男子最後下場淒慘,有人感慨,更多的同門覺得解氣。直到某一天,我竟然無意中撞見,宮主竟吞吃了一個男侍魏芝的元嬰!”

“最可怕的是,她口中還念念有詞:若是純陰之體的女子元嬰,吃下去才更能助她提升修為,盡早升仙!我嚇壞了,當即蹲在暗處一動不敢動。想到宮內那些已經結嬰的同門前輩,就又擔心又害怕。”

“我那時不過是一個剛結丹的小弟子,並沒有直接證據,說出的話誰會相信呢?於是,我趁著宮主前往烏雲海,離開大陸尋找寶物的機會,偷偷脫離了攬月宮,才暫時獲得了平安……”

接著,羅剎海的那位仇麗竺舉起一大塊鏡面大理石。“口說無憑,這裏留存有當日攬月宮那女魔頭吞噬弟子元嬰的證據,請大家看看。”

還沒等她有所動作,臺下某個隱藏在人群中的修士發出尖厲的聲音:“那攬月宮主惡毒之至,你們羅剎海天極宗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邪魔外道和邪魔外道狗咬狗,我們管你們作甚?”

他話語一出,原本凝神靜氣聽蔣松茹和仇麗竺講述的修士一片嘩然。谷清遠皺了皺眉頭,化神修士威勢朝外釋放,倒是壓制了大部分議論之音。“諸位,我們首先要面對的,是個亙古未見的大魔頭,她極有可能搶在我們正道中人之前步入大乘期,到時的威脅有多大,諸位可以好好想想。凡事講究輕重緩急,是不是?”

反問的語氣是如此堅定不移。許多修士被壓制被打動,充滿反感的討論暫且停頓。谷清遠續道:“至於天極宗拿來的影像證據,我們天劍七門的宗主都已看過,確認沒有造假,那就是攬月宮主,而且,她果然十分惡毒的把自己弟子元嬰給吞了。”

聽著劍氣宗宗主如此斬釘截鐵的結論,詩詩覺得一陣恍惚。其實,她很早就在想,如果攬月宮主真的這麽需要元嬰,為何當時顏柿自爆將亡,她卻不順勢吞食掉她的元嬰?莫非化神分/;身不行,一定需要真身?還是師父那裏有什麽隱情?那個被鑒定為真實的投影,真的這麽可信嗎?

可她得不到確切的答案。

回過神來,她忽然聽到谷清遠高聲道:“各位,除了這石壁影像作證,我們還有許多證人。為了避嫌,我們天劍門之人不出面也行。我想請兩位天首宗的元嬰修士——”

什麽?!詩詩頓時覺得全身冰涼,他們這是要逼她和文珺直接在眾人面前表態,或者說出與攬月宮主關系?那樣的話……

這一刻,蘇蕊突然站起身來,指著谷清遠鼻子罵道:“你這家夥,想把水攪渾是不是?我們天首宗可沒有誰親眼見到這駭人聽聞的吃元嬰之事,也不是為此而來。我們跟你們這次大會本來沒什麽關系,不過是聽說天劍門有人得了件所謂的上界至寶鏡花隕,能助人飛升,才跑來想要見識一下。誰知道你們還攀扯起這些亂七八糟的!”

她板起一張臉,語調蠻橫無禮。“我和雲海老祖兩個化神在這兒,可不是巴巴來聽你斷案的。幫你們作證的已經很多了,別牽扯我們的人。直白點,你們要對付攬月宮主,七個化神加羅剎海還缺人手不成?很用不著在這繼續鼓動別人了。真要有空,多說說你們那上界寶石!”

詩詩頓時對這位恣意維護自己和文珺的化神尊君生出極大的崇敬,甚至還有一絲羨慕。文珺與她對視一眼,兩人均緊張的看向臺上,谷清遠神色愕然,氣得一時說不出話,顯然是被這位化神女修的不按理出牌給驚到了。與此同時,緊靠著廣場邊緣、排排正襟危坐的天劍七門化神尊君中,忽然有人疾呼:“是誰,這是誰在用‘天墜’?!”

“你們還識得這是‘天墜’?呵呵,這是‘天罰’!”

不同於化神期,比那更可怕、更加無可抗拒的氣息霎時從高空撲下。難道,這就是大乘期的攬月宮主?

“剛剛說起的那上界寶石,在哪裏呢?”

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瞬間,一團冰寒刺骨的颶風刮過,席卷了整個山谷。一切變得模糊扭曲,好像所有聲音都消失,只餘下無數修士掙紮的身影。仗著元嬰初期的修為,詩詩和文珺還能勉力穩住身子。蘇蕊和雲海老祖紛紛使出巨大的防禦屏障,趕緊趕忙,卻還是遲了一步。他們已然擋住了三面,步樺庭等幾個金丹修士卻不幸從那最後一面被遺漏,從護障中飛了出去。在那絞肉般可怖的靈氣風刃下,和他們一同被甩到空中的低階修士很快失去了意識和呼吸,飄散片刻,先後墜地。

詩詩目睹著步樺庭和她母親方心芽斜飛出去,驚叫卻卡在嗓子裏完全發不出去。眼見她們在空中如紙片一般與其他修士互相碰撞,文珺的臉也變得慘白。而蘇蕊死命鉗住他們的手,呲牙咧嘴吼道:“千萬別亂動,已經夠糟了,不能再增加更多危險!”

倏忽,一道灰色殘影飄過,截住了那對不幸的母女。而後,這三個人,重重撞向地面。鮮血在他們的弧形運動軌跡後飛舞,就像一條嫣紅的長尾。

待颶風稍微平靜一陣子之後,詩詩才聽清幸存且無大礙的步樺庭的痛哭:“母親,母親!汪越,你……你想就這麽死掉……”

☆、魔頭

遙遙聽著小師妹的顫音,文珺心中一緊。但是他根本沖不過去。這個時候,他就如風中飄零的樹葉,除了緊緊拽住枝椏,根本毫無辦法。

靈氣層層暴虐,高空之上,唯有一位大乘修士傲然而立,帶給人清晰沈重、壓得喘不過氣的感覺。那就是忽然現身的攬月宮主。雖然他遠遠望去,只能看到一片不甚清晰艷紅。

“別擔心,我沒有興趣動你們這些‘仁人義士’。我只要幾樣東西。”她笑著道。“第一樣,鏡花隕。”

持劍佇立原地,輕劍二宗的謝氏兄妹臉色均大變,各自退後幾步。“你還想硬搶?!”

“此言差矣,如果可能,我並不希望跟你們動手。畢竟修煉到化神期殊不容易,你們也算此界名宿,我很願意給你們留點面子。”她的宣言在山谷中回響著,震動著所有人的耳朵。

謝元喬和謝依楠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休要口出妄言!你且試試看!”

他們齊齊飛起,朝上空攬月宮主的方向攻去。人還未至,兩柄飛劍先劃過一道閃亮弧線,掠過攬月宮主的身體。不,是完全透過去了,因為飛劍沖過,只觸碰到她的殘影。

“好讓你們知道,大乘期和化神期是完全不同的。”不知何時,攬月宮主從他們身後陡然出現,無聲無息,連化神修士都無法察覺的瞬間移動。她長鞭一甩,銀亮的線條就卷起了謝元喬。“顧及女修的諸多不易,我就只好先保著你妹妹的顏面了。”

話音甫落,謝元喬身上那玄黑沈穩的道袍就被撕裂開來,碎成一片片,在空中飛舞。化神尊君的道袍怎會是凡物?就如此被她幾鞭隨意破壞,在場的修士,但凡還能擡頭觀望的,皆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才發覺謝元喬這位一宗之主居然沒被留下幾絲遮羞的衣物。

“我可不想當場搜你的乾坤袋,要不,還是你自己拿出來。”攬月宮主挑了挑眉,望向咬牙切齒的謝元喬。

謝元喬貴為天劍門七化神之一,這些年哪受過這種侮辱。一時間他氣得滿臉通紅,像要滴出血來。可即便如此,這種技不如人無力反抗的狀態下,他還是竭力平靜,朝自己妹妹喊:“依楠,你看著辦!”

謝依楠身形晃了晃,楞了半響,突然高叫道:“尊者請住手,那鏡花隕並不在我哥哥身上!”

攬月宮主保持著微笑。“哦,那你想告訴我,你們把它藏在洞府密陣之中嗎?真糟糕,在你把這寶貝交給我之前,你哥哥恐怕要在這大批修士面前赤身裸體一直待許久呢。”

謝依楠眉頭一皺,很快就下定決心。“尊者請放過我兄長。上界寶石就藏在我乾坤袋中。比起那虛無縹緲的傳言,我,我們自然懂得,當下比較重要。”

攬月宮主點點頭。“有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尚且年輕,被我激一激、氣一氣也沒什麽大不了。先前我的弟子被你們擒獲,眼見要到手的寶石也被截走,我也須得忍著是不是?”

可不是,她現在就來找回場子了。誰會認為,一個大乘尊者,可以完全不記仇呢。

謝依楠毫不猶豫的拋出異寶,攬月宮主伸手一撈,舉重若輕。既然她松開了手,不需任何話語,得到解脫的謝元喬身影一閃,已披上一件青袍,迅速飄至半裏開外。“攬月宮主今日的‘教誨’,我謝元喬必定終生銘記!”

“記著也好,人要有教訓才有經驗。”攬月宮主嘴角稍稍擡起。“時間有限,我說說第二件,聽聞天劍門也有個純陰之女,是在哪個宗?我可盼望著見一見她呢。”

大乘尊者轉動手腕,甩動著銀輝長鞭。慢慢的,“天墜”帶來的靈氣暴動稍微平靜了點,大部分在場的元嬰修士都緩了過來。此刻,山谷中,可見遍地倒伏著築基修士和金丹修士,只餘少許幸運者,在高階修士們的庇護下沒有直接昏迷或者死去。蘇蕊也趁這片刻“安寧”,救回了好幾個幾乎遇難的同門,其中就包括了哭得淚人兒一般的步樺庭。

她幾乎閉過氣去,雙目無神,面色淒涼而茫然。文珺和詩詩皆心疼不已。適才一片混亂,想來……方心芽和汪越都已殞命。否則,蘇蕊定也會把他們帶回護罩中。可眼下危機還沒有過去,他倆也只能勉力自保,無心在此時安慰她什麽。

輕劍宗二謝遇險,只在剎那間。而此刻聽聞攬月宮主的要求,先前出於種種心態、一直待在旁側看熱鬧的其餘五位宗主這下子終於按捺不住了,一齊禦空而行,逼近攬月宮主。其中幻劍宗白胭面若寒霜,踏前一步,率先喝問:“你什麽意思?!”

攬月宮主則是輕蔑的瞟了她一眼。“你好歹一宗之主,還是執掌幻劍宗,沒想到這麽沈不住氣。是平日被男人追著捧著,把自己想得得太高了?”

原來白胭容貌極佳,數百年前年就被譽為天劍門第一美人,說傾倒眾生亦不為過。她雖然年紀漸長,但作為化神尊君,一直駐顏有術,又掌握不少有利資源,時至今日,竟仍然占據這首席美人之名。平日一宗之人對她畢恭畢敬,其餘天劍門宗主亦不敢小覷,以化神初期的修為,在修真界也足以橫行霸道,從來沒幾個人敢這麽和她說話。就連那天首山煙霞峰蘇蕊尊君,也素來和她井水不犯河水,罕有沖突。現在攬月宮主隨便幾句,就把她貶到塵埃裏去,白胭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拔出佩劍,雙唇翕動,驅動術法。誰料,理想中的幻陣還未布置一半,就被狂劍宗邱喻風打斷。“白宗主先別動。”

她柳眉倒豎,惡聲惡氣對著邱喻風道:“你攔著我做什麽?”

邱喻風原本長相尚可,只是修習“狂”之道,素來不修邊幅,並不為白胭所喜。只這位形容粗獷的宗主,心中卻對這艷冠群芳的美人多有幾分憐惜愛護之意。“你且看鐘宗主那邊。”

他指著重劍宗宗主的方向。攬月宮主不知何時已然欺近鐘益平身邊,冷笑道:“聽聞鐘尊君未曾娶妻,卻養了幾房小妾?其中一個,便是貌美如花的純陰真女?”

鐘益平額上冒汗,握緊拳頭。“你胡說些什麽!”

“可否請這位如夫人來見一見,敘敘舊?”攬月宮主微擡下巴,傲然道。

鐘益平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突然暴起發難,石墨重劍巨響出鞘,他高高舉起,卯足力氣朝攬月宮主猛劈過去!熟料,化神修士的全力一擊,卻只挨到了攬月宮主的一片衣角。她袖袍揮動,長鞭灑下一團銀色的光,纏繞在石墨重劍的劍尖。霎時,鐘益平感到劇烈的壓力,平日習慣無比的重劍,居然一下子變得沈重不堪,令他雙臂不由自主的震顫。攬月宮主撇嘴道:“重劍說重,也不過如此。”

鐘益平嘴直哆嗦,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你找她做什麽?”

攬月宮主嘆了口氣,道:“總算也是我攬月宮故人,多年未見,也想敘敘舊的。聽說,鐘宗主當年,和不夜海私下關系就很不錯的。沒參與小重山一役,算是良知未泯。後來,就有個女子慕名而來,自薦枕席……”

鐘益平抿嘴蹙眉,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且聽攬月宮主繼續娓娓道來:“她為了自保,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和另外幾人一起,背叛了宗門。好在,不算太傻,知道靠上一顆大樹。比起那些被輕視被利用徹底的,她在你這兒,過了不少快活日子,如今都結嬰了不是嗎?”

咄咄逼人的口氣,直至喉嚨的威壓,如利劍般攝人的氣魄,逼得鐘益平一動也不敢動。“是……她已經結嬰。”

“那就好,我正盼著呢。”攬月宮主露出一個滿意的笑。

難道攬月宮主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吃她元嬰?遙遙感知著天空中所發生的一切,文珺此刻不禁心中一緊。

神色恍惚的步樺庭忽然身形一動,就要沖出護障,不顧一切的升空靠近攬月宮主。文珺離得極近,來不及細想她如何有了這等飛蛾撲火的勇氣,迅速追過去。詩詩也不假思索的飛掠而起。只是步樺庭占了先步,很快就要抵達攬月宮主的下方十米。文珺和詩詩只得聯手護著,竭力替她抵擋著刀割般的烈風,都感到真元有了枯竭之勢。見雲華綃護不到步樺庭,詩詩想也不想,擲出了“熒惑”。這一刻,只要能救人就好。

天墜威力收斂了些,並沒有完全撤去。到底是大乘尊者的力量啊。一個小小金丹,能撐到哪裏去呢。即使有詩詩分出了力量,熒惑在四面庇佑,步樺庭幾乎已全是血人了。就在她離目標人物還有五米左右之時,攬月宮主終於分出一點註意力,瞟了她一眼。“哦,這是,方心芽的後人啊。”

隨即她丟出一片手帕,很快就把步樺庭裹住,往下一拋。“念在舊日情分,還是留你一命吧。”

文珺和詩詩趕到及時,拼命接住了步樺庭。這一切只在瞬間,可謂驚心動魄。兩人根本不敢停留,迅速下落,意圖回歸蘇蕊和雲海老祖的保護圈。

攬月宮主對他們的動作渾不在意,繼續對鐘益平說道:“眼下我正需要一個元嬰期的純陰之體呢。放心,她的元嬰麽,我不必吃。還是交給你這有情人留著,身體才對我有用。”

聽到這番解釋的詩詩幡然醒悟。“莫非是,為了顏師叔?!”

文珺也理解幾分。之前在羅剎海一戰,顏柿自爆身體,卻被攬月宮主用法寶保住了元嬰。如果現在有合適的肉身,她完全可以奪舍重生。

昏沈的天空中,攬月宮主擡臂一指,一道金色的強光飛速射向地面。鐘益平根本反應不及。在場者,幾乎都聽見了那絕望的嘶啞慘叫:“宮主……啊!”

挨得近些的,能夠看到,金光籠罩下,一具女體蜷曲著騰空而起,元嬰被迫出竅,卻仍跟隨著肉身,被強拉向攬月宮主。她擲出一塊紫玉盒,立時將那身體收納而入。至於鐘益平,悲憤震驚之餘,仍然殘留了一絲理智,趕緊沖過來護住了那可憐的元嬰。

他怒目圓睜,死死盯著攬月宮主。他突然想到什麽,往下一望,竟而鎖定了下降中的詩詩。“你!你怎能如此——好,你看這一個,也是元嬰期的,你不是要純陰之體嗎?!把她換給你可好?”

攬月宮主卻不答話,坦然註視著他。鐘益平懷抱著一團似乎隨時要泯滅的元嬰,眼睛通紅。“為什麽,你一定要害死我的女人!”

“還有機會,你可以給她弄個身體的。”攬月宮主搖搖頭。“對於害死同門的叛徒,我已經足夠手下留情了。那個蔣松茹,我也給過她一次機會,可惜,還是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現在總算要和羅剎海的修士們一同葬身於此了。哦,她已經沒氣了。”

“至於下方這一個麽,勉強算是好姑娘,我還是要給幾分薄面。”

“什麽薄面,這也是你攬月宮的殘餘對不對!”鐘益平轉過頭,對著其餘的四位天劍門宗主大喊。“你們,笨啊!看看這兩個小輩,顯然和攬月宮主關系匪淺。你們還不速速將他們拿下?!”

文珺大駭。這時觀望著的幾位化神修士,終於在多重打擊下反應過來,匆匆對著詩詩丟起了各種束縛術法。文珺和詩詩還未能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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