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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大晚上又被人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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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是澄空萬裏,白雲斂碧,轉瞬間便下起了細雨。

秦篆的墓碑已經立好了。

秦夫人哭得沒了淚水,只剩斷斷續續的抽噎,但罵楊昭槿卻一直沒停。

秦婉兮遣散了幫忙的人,跪在墓碑前,一張一張地給死去的父親燒紙。

“秦婉兮。”

母女兩人轉過身,墨廿雪吐著一口濁氣,道:“我問了十幾個人才知道你們在這裏。”她徐徐走到秦婉兮面前蹲下。

“你覺得你自己可憐嗎?”

秦婉兮看了眼父親的墓碑,劣石削成,棱角不平,幾乎有點畸形。她抿了抿唇,“不可憐。”

“這就對了。”墨廿雪從來不擅長安慰人,更何況如今的秦婉兮也不需要這些,“可憐,是別人眼中的你,不是你心中的自己。就像以前一樣,自卑是別人眼中的你,其實也並不是你心中的你自己。”

雨澆花端,浸濕了兩個姑娘的襦裙。婆娑如煙的細雨裏,冷山藏黛,蕭森悲峭,將雲層扯落為障。

“公主,別人都說你不會說話,其實,你比誰會勸人。”

墨廿雪搖頭,“我就說我心裏話。你以前,活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我知道你也不喜歡那樣的自己。”

秦婉兮將手中的黃紙遞到火盆裏,雨中的火舌恣肆成千百種形狀。

她說,“公主,我們秦家如今家道中落,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只有你一個,我領你的這份情。”

“既然喝過酒,那就是酒友。”墨廿雪道,“這種事,我一般都不太看得過去。其實大家不來,估計也是知道了些什麽,就連我父皇,他本來也不希望我在這種時候來找你……”

“為什麽?”秦婉兮愕然,突然扭頭問,反應大得出奇。

墨廿雪支支吾吾,“這件事牽扯甚廣,一時半會問題解決不了,我父皇他其實也很無奈……”

“也就是說,皇上管不了這件事是麽?”

“不是,”墨廿雪怕她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在急眼,極力平覆略顯焦躁的秦婉兮,“自然要管,但是要從長計議,只是你放心,就算你不把這件事告到官府,我父皇也會給你一個交代……”要是還不行,我找人做掉姓楊的和姓白的。

太粗魯殘暴的話,墨廿雪決定憋著不說。

“我不懂這些。”秦婉兮眼裏蒙上一層堪比遠山煙水的迷離霧色,“可是,我爹不能就這麽含冤莫白地死去,我們秦家,不求東山再起,但求一個公道。”

“公道,呃,肯定有的。”墨廿雪把鍋甩給墨汲,“我父皇大人英明神武,這個,斷事如神,他一定能徹底查清這件事的,就是時間問題。現在你們母女二人需要的,是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眼看天色將晚,不如這樣,你們隨我去城裏客棧歇憩一晚,我找人給你們在城中打點一下,弄個地方住。”

秦夫人聽到這話,哽著喉嚨道:“多謝公主。”

秦婉兮卻道,“我想為爹守一晚。”殯喪之禮太過簡陋,她心中愧疚不安。

“這種荒郊野地的,你孤零零一個人,遇到豺狼怎麽辦?”

空曠的郊野垂下暮色,已經快晚上了,墨廿雪拉著秦婉兮的手,將她拽起來,“明日再來,今晚先跟我走。”

一路上,秦夫人精神靡頓,走得很慢,墨廿雪便和秦婉兮跟在她身後。

攀談間,了解了秦家和楊家的現狀,楊家出了個狼心狗肺的楊昭槿,自然一面倒地要支持他,秦家本就人丁雕零,秦婉兮的幾位叔伯走南闖北,客死異鄉,餘下的也不知去往何方定居了。真到了這絕境之日,才知秦家本身已經雕敝至此。一朝覆落,便傾頹無救。

“我現在身上的錢也不夠多,但是我幾個哥哥還是有現銀的,明日以前肯定能找個好地方給你們住。”

“公主,”秦婉兮幽幽地說道,“不想公主太破費,這件事……”

“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全南幽最有錢的當然還是我們家,這整個幽都都是我們家的土地,不說別人,光我三哥,他在幽都的宅院都有好幾座,隨便勻出來一個,就能解決你現在的根本問題。所以,不用跟他客氣。”墨廿雪最喜歡坑自家老三。

“是我母親,她其實不喜歡繁華……現在她身子不大好了,我想給她找個清凈點的地方。”秦婉兮咬著下唇,“公主,錢我就算還一輩子,也肯定會還給你的,所以,我也只能找一個便宜的地方住。”

“那行吧。”墨廿雪嘆了口氣,見秦婉兮的臉色也好轉不少,心裏明白她如今雖然走投無路,但也實在不想依附任何人了。若非她是她舊日同窗,以前幫過她,還一起喝過酒,秦婉兮估計連她都會拒於千裏之外。

不過,將秦婉兮安置在客棧了之後,墨廿雪開始愁了。

愁的第一件事是怎麽面對墨汲,愁的第二件事是怎麽跟墨老三說。

她走到宮門,卻被侍衛攔下,墨廿雪一驚,“你們新來的?不認識本公主?”

侍衛秉著剛正不阿的守門態度,實力拒絕:“誰人不知,我們公主今日被皇上軟禁在宮裏頭,你是哪裏來的招搖撞騙的女混混!”

一聽“女混混”這三個字,墨廿雪就知道了,這定是墨汲故意的!

全天下只有墨汲說過她是個女混混!

不能忍!

墨廿雪跺腳,暗暗罵娘,一轉眼看到一個熟面孔,大叫起來,“是你,老張!你認得我的,你來證明我的身份!”

看他怎麽說,難道裝不認識不成?

豈料老張嚴肅地張口道:“老張今日病了,我是他孿生弟弟,本來在乾午門當差,今日替他站崗。屬下福薄,未曾見過公主。”

“你!”墨廿雪插著纖腰,鼻孔直冒氣。

“混蛋!”墨汲居然跟她玩真的!她偷跑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跟宮門口的人也都一回生二回熟了,墨汲從來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者只要她安全便幹脆當睜眼瞎的。他一直是好爹的典範哪!這一回難道真生氣了?看這陣仗就差斷絕關系了,好可怕,好沒底。

“哼,此路不通,本公主還就不信了。”她磨磨唧唧地走開。

繞過一叢綠樹環繞的朱紅宮墻,細雨斜飛,萬籟無聲的視野裏,她找到來時的地方,決定用輕功翻過去。不管怎麽樣,答應了的事情就要做到,今日見不到墨老三誓不罷休!

墨廿雪趴在墻面上,感覺到這宮墻還有兩個半人她這麽高,“真倒了血黴了。”

“公主,我的獎賞好像還沒拿回來。”

墨廿雪被身後懶洋洋的聲音弄得一激靈,正是白日裏抱著她出宮的男人,她貼著墻猛轉過身,對方仍舊是玄色的夜行衣,此刻倒是能派上用場了。他抱著一柄長劍,只露出那雙精致的笑眼。

“你……你是誰?”雖然聲音很像,但不是沈闕吧,他不是走了嗎,還有,沈闕連樓梯都跳不過,哪裏來的輕功……

他笑著,抱著劍一步步走來,墨廿雪捏緊了自己的裙,被他逼到墻角裏,“你要做什麽?你知道我的身份的……你要是……”

這人說,他是個采花賊……采花賊啊。

“公主答應過我一個條件的,可還記得?”他之前確實說過,只要她能出宮,就答應他一個條件的。她向來一言九鼎,說的話比墨汲還真。

“你想……想怎麽樣?”

“別緊張。”他做了個禁聲的動作,黑暗的夜裏幾乎什麽也看不清,但墨廿雪仿佛能看到這人色瞇瞇得近乎張狂的臉。

果然,下一刻一片黑影擲下,將她單薄的身板悉數籠罩,感受到一種泰山壓頂的滯悶無助感,她卻聽到頭頂戲謔般的笑聲,“不用害怕。公主,我可以送你回去,剛好,我在幽都的南門附近有一個小宅子,公主若是喜歡,我可以送給你。”

“你你你……你居心何在?”

這人要是直接上搶,也許比現在的情況還好點,墨廿雪搞不清楚了。

“我沒什麽居心,”他頓了頓,也笑了笑,“就只有一顆色心而已。”

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這麽近距離地輕薄,墨廿雪除了驚恐之外,這感覺竟然挺奇妙的。他好像比沈闕還要強勢一點,似乎更喜歡絕對的主動權。

“你想當本公主的面首?”墨廿雪故意氣他。

果然,那人好像真被氣著了,抵著墻面的手突然收回,像是想起了什麽久遠又不太美好的回憶,他沈聲道:“當面首要侍奉公主的駙馬麽?”

“小老婆自然要侍奉大老婆,天經地義。何況,面首好像沒有名分。”

一直到現在,墨廿雪也不知道,面首,是一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一不小心便可隨意打殺的存在。當然,也不知道某人為什麽生氣。

墨廿雪說得也一副天經地義的口吻。

黑暗之中的男人已經在磨牙了。

“公主信不信,若再說一句,你今日便見不到你三哥了?”

他怎麽知道……墨廿雪大驚失色,“你跟蹤我?”

“我本來,是很想為公主殿下效勞的,那個宅子,我也可以白送給公主。就是,有一個條件。”他哼了聲,又笑起來。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墨廿雪暗想。“什麽條件?”

“你親我一下。”黑暗裏的聲音真是……好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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