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韓蕘確實在笑。他的左手完全爆開，鮮血不斷向外淌。這無疑給他帶來了巨大的痛苦，他的臉上也因此青筋外露。面色十分猙獰，但就在這一張痛苦的臉上，其嘴角微微上揚，竟然扯出了一絲詭異的笑！

“你笑什麽？”四喜眉頭緊皺，不解的問道。在他看來，韓蕘已經是窮途末路了，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什麽大的招式。

“我韓蕘一生征戰三十載，其中對敵三萬六千九百七十二場。不論實力如何，共計殺敵七萬三千八百二十一人。但凡與我對陣之人，從來沒有能活著離開的。今日，縱然我已老，但依舊不會輸！這一次雖然我會死，卻也要將你這小輩斬殺！！！”

說到這，韓蕘似乎已經不行了。他的臉上出現了一些釋然之色，口中竭力高喊道：“護陵！”

“咚！！！”

這兩個字一出，其身子直接倒在地上。四喜一感應，其體內的生機已經散盡。

“難道只是放狠話？”四喜摸了摸下巴，有些不解。但幾乎在同一時刻，他的臉上顯出一絲愕然之色。“不對！那鳳頭雀尾刀怎麽不見了？”

剛剛韓蕘將他拋到了天上，但這過去多久了，竟然還沒掉下來。這不對勁呀！

四喜趕忙擡頭，但還沒等他的頭完全擡起來。先前那道靈力絲線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身後，並以極快的速度撞在了四喜的後背上。不過，這靈力絲線並沒有任何攻擊性。它就好像是一只大手一般，附著在四喜的後背，將之拉倒在地。

“咚！”

四喜向後仰倒在地，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但奈何這絲線是韓蕘的全身靈力匯聚而成。四喜和韓蕘均是元嬰期大圓滿，實力相仿，他想要掙脫這靈力絲線需要時間。然而，按照剛剛韓蕘的話來講，又怎麽可能給四喜時間呢？

這是韓蕘的必殺一擊，只見四喜的頭頂，鳳頭雀尾刀不斷的游蕩。那刀分明不是靈寶，卻好像有了靈性一般。它鎖定了四喜的額頭，並豎著快速下落。隨著下落，刀身上湧出一陣赤紅色的火焰。短短一霎那，火焰已經蔓延至整個刀身，並將之完全包裹在裏面。從四喜這裏看，那哪裏還是刀，分明就是一個巨大的火球！

“嗖！”

火球的速度很快，快到只是幾個呼吸，四喜就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灼熱感。若是這麽下去，他必定會被此刀刺破額頭，被灼熱的火焰燒成灰燼。

“莉莉！”

四喜大呼，天元不滅鏡瞬間出現在其頭頂，而莉莉也跟著幻化出來。

“嘻嘻……主人，你可真笨，又被打倒了……”莉莉一出現，立即捂著嘴輕笑了一聲，而後，她降落下來，一屁股做到了四喜的鼻梁上。

“啦啦啦啦啦啦啦……”

莉莉輕聲哼著四喜從來沒有聽到的歌曲，他的小腳丫不斷晃動點在四喜嘴邊。

四喜：“……”

對於調皮的莉莉，四喜早就不在意了，他的目光緊盯著天元不滅鏡。鏡子上移而火球下落，兩者瞬間撞擊在了一起。

“轟！”

全部的火光傾註在鏡面上，令鏡子變得赤紅一片。然而，鏡子完好無損，沒有任何要毀掉的痕跡。

四喜不禁長松了一口氣，鳳頭雀尾刀僅僅只是法器而已，而他的天元不滅鏡卻是靈寶。二者對碰，不用想也知道結果。況且，他的鏡子從前可都是越階抵擋攻擊的寶貝！

過了好一會兒，四喜才將自己身後的靈力絲線化去。他縱身一跳，翻身而起。與此同時，天上的對決也接近尾聲了。火焰並不是無時限燃燒下去的，這麽長的時間裏，它已經熄滅了。現在只剩下鳳頭雀尾刀還不斷的撞擊著鏡面，但這攻擊根本不能在鏡面上留下哪怕一絲劃痕。

四喜微微一笑，這第二層的四方守護終於破了。現在，他的任務也只剩下在第三層的兩個大鼎裏點香而已。

“好了，鳳頭雀尾刀回來吧！”

突然韓蕘的聲音再次響起，那鳳頭雀尾刀聽到後，立即倒飛回去。四喜向前一望，原來，韓蕘的靈魂已經離體。他並沒有看四喜，而是看著自己身邊的刀。伸出手，韓蕘想要再繼續摸一摸，但無奈，他現在身影虛幻，根本就碰觸不到刀！

“哎！”韓蕘的臉上露出一絲落寞，他低頭暗嘆一聲，而後頭也不回的走到了自己的雕像面前。

“天下已定，四海升平。如今大唐已是太平盛世，又有誰記得當年的戰火紛飛、刀光劍影……”

“當年，沙場秋點兵。三十年，即便已逾古稀，我韓蕘也從未戰敗、從未服老！可如今……哎！垂老老老矣……”

“猶記當年，古京集市，陛下爽朗的摟著我的肩膀說道‘韓蕘，我知道你是一個不甘平凡之人！你我兄弟一起打破這中原格局，幹出一番大事如何？’”

“你若不棄、我便不離……”

“三十年，整整三十年！我兩同甘共苦，一起哭過，也一起笑過！一起戰敗過，也一起逃亡過……”

“轉眼間，我們都老了！而我們也創出了一翻新天地！大唐建立、陛下登基、定都京城、開疆擴土……可陛下您卻已恍惚如同陌路之人……”

“往昔的一切轉眼都化為塵土湮沒不提，這麽多年我韓蕘南征北戰到底是為了什麽？”

“身如朽木，一將功成萬枯骨！我韓蕘情願將一切舍棄，只求我韓家一脈香火能得以延續……”

“哈哈哈哈……榮華、富貴、功名、大業……陛下！韓蕘我只想問您一聲，為什麽？”

韓蕘與顏之、吳釋、孟非他們不同，他現在清醒了，卻是滿臉的痛苦之色。他就像個孩子，跪在自己的雕像旁邊，哭的歇斯底裏。他不斷的以頭愴地，好似這樣，他的好兄弟――太祖皇帝就會跳出來跟他解釋來龍去脈一般。

看著韓蕘那滿臉淚痕的老臉，四喜的神情有些黯然。他知道，那茅山陣法還會啟動，韓蕘清醒的時間很短。他靜靜的站在一旁，不想去打擾老人所剩不多的時間。果然，過了沒多一會兒，那該死的八芒星陣圖再次浮現而出。

一陣赤紅色的光芒射出，那韓蕘的身子為之一震。他臉上盡是蕭索之色，站起身來，想要擦一擦臉上的淚水。但下一刻，他卻有些愕然。自己是靈魂，哪裏有什麽淚水！

韓蕘感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將目光放到了四喜身上。只見，他的雙腿一顫，猛地跪了下來。

“羅少俠，從剛剛您進朱雀守護開始一舉一動，我的靈魂都有看到。我能看得出來，您是一個好人。之前老頭子身不由己，還請您見諒！”

四喜從來沒有想到韓蕘會做出這個舉動，這一幕突然出現，楞是讓他沒感應過來。等他重新回神，想要說幾句話的時候。那韓蕘再次開口，將其在嗓子眼裏醞釀的話語再次打了回去。

“羅少俠，老頭子懇請您幫我一件事……若是……若是您能看到我兒韓非！請替我轉達一聲，就說……就說……功名如煙。我韓家之人不求建功立業，但求平安一生。朝野是非、人心難測……這官便辭了吧……”

四喜低頭沈吟了一番，才擡起頭來。他看著那眼中充滿希翼之色的韓蕘，心有不忍。遂即鄭重的點了點頭。當看到四喜那認真的表情，韓蕘的臉上盡是笑意。他心中已無牽掛，手掌一動，那圖騰蠱珠立即從他的身體中激射而出，直接飛到了四喜的身邊。緊接著，那鳳頭雀尾刀也飛了過來。

“鐺！”寶刀徑直插在地板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蠱珠為大義，這是少俠該得的！寶刀為私情，以此贈少年英雄！大恩大德，韓蕘沒齒難忘……”

說著，韓蕘再次跪下。他快速的對四喜磕了三個頭，而後終於被紅光拉扯進了陣圖中。

“多謝……”

房間中僅留下兩個字在四下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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