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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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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徐星眠穿一身晚禮坐在橫木椅子上,過長的裙擺耷落,淡紫色的裙紗被風微微吹起,浮動間霍承驍看見女孩縮在裙下輕輕蜷起的腳趾。

連鞋都不穿。

空氣中隱約可以聞見淡淡的酒精味,夾雜著檸檬的酸澀。

常喝酒的人都知道,酒保調制烈性酒時會加入檸檬降低過於濃烈的酒精度數。

陳珩睜大眼沈默著,徐家小姐從宴會出來,就傷心去買醉了?

霍承驍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這個點兒宿舍門禁了,現在叫醒她也沒用。

陳珩手足無措,伸出根手指指了指蜷成一團的姑娘:“這﹑這怎麽辦啊?”

霍承驍眉頭微挑,不急不徐吐出幾個字:“扔出去啊。”

陳珩:“?”

狠還是霍大爺狠。

他垂眸又望向趴在桌上的女生,皮膚白皙透著淡淡的粉,菱唇輕抿,鼻尖小巧。用近乎苛責的審美眼光來審視,也稱得上是極漂亮的人。

就毫不留情面扔出去,萬一遇上心存不良的人,太不安全了。

陳珩吞了口口水,“這不好吧。”

霍承驍用一種看地主家的傻兒子的眼神瞥他,走到吧臺拾起空調遙控器,開至恒溫模式。

“給你三分鐘時間考慮,是和我一起等她醒,還是現在走。”

陳珩連忙跑過去拿車鑰匙,速度堪比腳底抹油,“留給你和小姨子獨處的時間!”

考慮時間連三十秒鐘也不足。

剩下半分鐘,霍承驍斜靠在吧臺沿,好整以暇目送陳珩鉆進車廂一溜煙竄沒影兒。

徐星眠酒品很好,喝醉不耍酒瘋,安安靜靜趴在那。

淡薄的光線籠著清瘦的脊背,忽而,她腦袋偏了幾寸,嘴裏念叨了句話。

聲線細,但吐字清晰。

霍承驍聽見她說:“徐振東你算個what?!”

如果他沒有記錯,算個what的徐振東,應該是她父親的名字。

霍承驍將笑聲壓在喉嚨間,低低發出幾聲氣音,轉身用手指撥動立式空調的扇葉,不至於風向直沖她。

徐星眠睡得不久,醉意消退了六七分,醒來後習慣性環視一周,斷片前她記得進了家面館。不等清理緩存成功,身後一道低沈懶散的聲音打斷她好不容易理清的思緒。

“醒了?”

霍承驍上揚的尾音像輕擲出一顆小石子,惹得徐星眠平靜的情緒晃了晃。

她轉身朝聲源處看去,男人站得筆直,依舊有種懶散的意味。

眸光停在他過分好看的臉上幾秒,大腦同時識別他這張臉,得出從未見過的結果。

霍承驍屈指敲了敲吧臺,別有深意睨她,“我以為你會睡到明天早上。”

徐星眠輕咳一聲掩飾尷尬,“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看來在宴會上,這姑娘是真沒註意到他。

霍承驍第一次被人無視地徹底,還是擦肩而過都不曾留意的那種無視。

人格魅力二十三年來第一次受挫,滋味不太好受。

徐星眠打開手機看眼時間,淩晨十二點剛過。

顧梨發來的消息加起來有二十多條,她發了條回信讓對方別擔心,悶悶呼出一口氣,看來今晚要找家酒店住了。

A大地處偏僻城郊,最繁華的地方便是他們腳踩的這條商業街。脫離申城迅速發展的軌道,這片區域空氣清新,也有不少住宅區選擇在此建造。

但24小時checkin的酒店是少之又少。

霍承驍翻弄吧臺的櫥櫃,找到一盒陳珩留下的奶糖。手指搭在鐵盒上偏移幾寸,零星響動喚來女孩的註意。

“店裏的廚師休工了,你拿幾塊糖先將就一下。”

免得沒找到酒店就餓暈了。

這句惡意滿滿的話他只在嘴邊過了一道,沒說出口。

徐星眠下意識想說不用,可胃裏的空乏感牽連著四肢開始無力。她松開稍抿的嘴唇,伸手從鐵盒中拿了兩塊糖。

女孩的手指纖細,指尖透著淡淡的粉,指甲染成和禮裙搭配的淡紫色,細枝末節處都精致的過分。

霍承驍手肘抵住吧臺沿,身體微微前傾,兩人間的距離瞬間被拉近。

他垂眸凝著那雙手撥開糖紙,視線下移定格在那雙白皙的腳上。

徐星眠擡頭,猝不及防撞入一雙漆黑的眼瞳中。偏這人沒任何反應,直勾勾盯著她也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霍承驍覺察出她的警惕,勾唇輕哂,“小孩兒,出門記得穿鞋。”

他的語氣十分像叮囑五六歲不懂事兒的妹妹進沙坑刨土前別紮腳,弄得徐星眠又羞又囧。

“知道了!”

她頷首,下巴微低,收起宴會上那股淩厲不服輸的勁兒,可愛得要命。

霍承驍目送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好整以暇直起身。

老爺子的電話追過來,開口罵他不肖子孫,親爺爺的生日賀不等結束躥得沒影,不知道的還以為趕著去結婚。

他左耳進右耳出應付爺爺,懶散念叨一句。

“老頭你想得還挺美,哪來的孫媳婦。”

霍老爺子的聲音中氣十足:“那你就打一輩子光棍!等汀汀孩子出生了,看你這個做舅舅的害不害臊!”

徐星眠躺在快捷酒店的床上,洗澡後只穿著吊帶背心和打底褲。

浴室中懸掛的女士浴袍沾染了上一位客人遺留下的不明液體,琉璃臺上還有幾根未清理幹凈的長發。

可能是困極了,顧不得不盡人意的住宿環境,徐星眠再次醒來已是清晨。

手機訂下的鬧鈴不停響,白皙的胳膊慢吞吞伸出來拿到手機,不等關閉鬧鐘就連帶著手機一並縮回棉被中。

又過了十分鐘,她睜眼望向天花板,發呆醒神。免不了宿醉後的頭痛欲裂,清醒好一陣子才緩過神。

早上八點鐘有微經課,教授太嚴厲不準遲到。

徐星眠去教室前回了趟宿舍,穿著一條晚禮走在學校裏說不出的怪異。

來到教室,顧梨早已占好位置沖她招手,“星星,這裏。”

“昨天你沒回宿舍,導員正好突擊查寢。還好我機靈,說你準備辯論賽在露臺背發言稿。”

徐星眠從背包裏拿出課本和筆袋,“昨晚忘記和你說生日快樂。”

顧梨唇角漾開笑,“沒事兒。”

微經課的老教授博古通今,性格有老學究的嚴苛通性,在他那裏不存在任何交情分數,即便出勤率百分之百,最後期末考試差一分他也會給你掛科。

徐星眠的成績在國經貿專業算是拔尖,但凡上過專業課的老師對這個姑娘印象大多不錯。

老教授即興出了一道題,要求大家用宏觀加微觀的知識分析,範圍不限於他的微經課。

——“試論述環海國際成功的因素。”

老頭善於揣測他們這些人的心理,拋出一個極誘人的誘餌:“若是哪位同學答得不差,這學期的平常分我給他滿分。”

上世紀末,環海國際做貿易起家,公司創立在爺爺輩上,傳到徐星眠父親手中以為能風平浪靜經營,然而前些年高層內部出了內鬼使得業績滑坡瀕臨破產。

要不是她親哥哥有足夠淩厲狠辣的手腕,這環海國際早已易主改姓。

也正是因為她的哥哥,父母眼中好似只有那麽一個兒子。

徐星眠脊背挺直,靜靜垂下頭在紙上寫下幾行字。

爺爺最喜歡和他們這些小輩念叨當初的創業理念,若教授出其他公司,她必然答不到這樣周全。

顧梨放棄掙紮,即便每次她的微經課都瀕臨不及格邊緣。

害怕教授突發奇想要收上去作為課堂作業,處於茫然求生階段,她動筆潦草寫了幾句官話。

一刻鐘後,教授宣布答題時間結束。

有了平時分做誘餌,一向死氣沈沈的課堂突然活躍。

徐星眠落筆,專心檢查一遍,不在意和其他人爭搶第一個回答問題的機會。

周圍喧鬧的氣氛仿佛與她無關。

起先幾個同學的答案,老教授說少了關鍵的部分。

顧梨興致沖沖看戲,順便猜測二十分的大獎花落誰家。身邊的人有了動靜,然後面前出現一張列滿綱要的紙。

徐星眠指尖點了點桌面示意她。

顧梨縮起脖子,小聲道:“星星,這是你寫的啊。”

徐星眠神色平靜,“有了這二十分,期末的時候你可以輕松點兒。”

教授面上有些失望,餘留下讓他們充分反思的時間。前面幾個同學的答案是所有人的慣常思路,後面起來回答的人漸漸少了。

顧梨慢吞吞舉起手,得到教授示意站起身。她下意識看了眼身邊的女孩,徐星眠沖她眨眨眼,讓她安心。

綱要分為當時社會發展需要、貿易環境及發展現狀、公司內部調整與改革幾個方面。

顧梨照著上面的字讀出來,每說出一個要點,老教授僵硬的面色就緩和幾分。

讀完上面的所有字,恰好下課。

教授記下顧梨的學號和名字,甚是滿意夾著課本離開教室。

顧梨渾身脫力癱坐下,“我以為他要問我問題……好嚇人,你上面寫的有些術語我都不知道什麽意思。”

徐星眠笑著安撫她,“顧教授不是喜歡拖堂的人,你最後起來回答有好處的。”

顧梨抱住恩人的手晃了兩下,“你幫我這個大忙,我請你吃飯。商業街開了家新面館,看起來不錯。”

兩人相處一年之久,彼此的性格摸得清。若是她拒絕了,顧梨肯定要當個人情記在心裏。

索性答應。

上午十一點半,未到用餐高峰期。

淡薄的光線被攏在厚重的雲層中,空氣悶熱又潮濕。

腳踩在小吃街入口臨時堆砌出的人行道上,打眼望去就能看見對面那家新開的面館。

昨晚走得匆忙,徐星眠沒來得及仔細看。

和其他門店簡陋的裝潢相比,這面館有種遺世獨立的調調,從內到外透漏出“我很貴”的氣質。外頭門欄上掛著兩個紅燈籠,故意配合著鏤空雕花設計的窗戶,臺階上放了兩把古代的紅木椅。

最高處懸掛著用毛筆寫成的店名:颯。筆跡淩厲,下筆毫無章法,算是好看。

吧臺小哥耷拉著腦袋,手中擺弄的計算器吧嗒響,懶洋洋擡起眼皮:“兩位想吃點什麽?”

話語剛落,因人手不夠被強行扭送來當吧臺接待員的陳珩看見對面的姑娘,脫口而出:“小姨子?!”

顧梨被他中氣十足的一聲嚇得連連後退,哪來的二傻子。

霍承驍掀開吧臺通往後廚的布簾,頗為意外地瞇起眼。

陳珩擡起手肘懟他腰腹處示意:你的小姨子。

霍承驍冷淡睨回去,陳珩自動理解為“滾”。

與昨天襯衫黑褲不同,男人身上穿了件紅色短袖T恤,上面印著和店名一樣的“颯”字。

徐星眠咬了咬下唇,擡手打聲招呼:“Hi?”

作者有話要說:  霍承驍:她和我打招呼了!!我該怎麽優雅不失禮貌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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