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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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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祝亮說話,甘露就搶先像倒豆子一樣把所有東西一咕嚕地全部說了出來:“我們今天在北省龍明市雲朵縣落霞村,搜出10種毒品約200斤,還有兩條生產線。”

“他這麽長時間,卻從未給我們透露出這個消息。”

祝亮問道:“這不代表他已經不可信任了,或許他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呢?況且,老鳥也從未告訴我們這個消息,你能說老鳥也不值得信任了嗎?”

老啄木鳥曾在大光明會潛伏近三十年,無人敢說他不值得信任。甚至在他死前,還替警方推了另外一個人上去。

甘露嘆了一口氣,他說:“我也只是懷疑罷了,畢竟在那種地方,做到那個位置,難免會心思動搖。”

祝亮語氣平靜卻又極為堅定地說:“你要相信我們的同志。”

祝亮接下來又問道:“是有人在跟你說了什麽東西嗎?”

甘露低聲道:“沒有。”

祝亮說:“沒有就好,這只是你的猜測,也僅僅是一個猜測。你回來的時候,到我這一趟。”

甘露一聽這話就反射性地打了一個哆嗦,祝亮曾經因為傷病從一線退了下來,在靖安的警察學院任教,帶他的偵查學,由於那個時候他們是祝亮的第一批學生,祝亮異常的嚴格。

有時候還會和他們一起上課,於是他們區隊人全部戰戰兢兢,成績大概是整個學院最好的了。

他們當時最驚恐的一句話就是,“下課的時候,到我這一趟。”

這就意味著又要挨罵了,還附加一份三千字以上的檢討。

掛了電話,甘露叼著煙,倚在車邊。車裏面,他們隊裏的姜禎正和蘇越討論著什麽東西。

今夜的落霞村註定是個不眠夜。藍白的燈光閃著,全副武裝的警察在村裏進進出出,有的人被抓了就如同鵪鶉一樣抱頭蹲著,有的依舊罵罵咧咧,鼓動村民們反抗,嘴裏面還說“法不責眾”!

甘露冷笑一聲,法不責眾?他們以為,法律是什麽?

果然又幾個腦殘聽信了他的話,站起身來就想要反抗,卻又被制服。

收隊回去之後,他們幾乎帶走了這個村裏的大多數勞動力,這件事情只有少數垂垂老矣的老年人和懵懂無知的幼童沒有參與,其他青壯年幾乎人人有份。有的是負責生產線上的事情,而有的只是負責在村裏巡邏放哨。

只有人人參與,人人獲利,這件事情才能最大限度的在一定範圍內得到保密。

姜禎從車上下來,湊在甘露耳旁小聲說:“我剛才問了他們緝毒大隊的,他們說這次搜出來的毒-品,有三種是從來沒有在市面上出現過的,具體是什麽成分,還要等化驗結果出來才行。”

“那他們那邊的人知不知道這邊這個生產線的事情?”甘露問道。

姜禎說:“他們也是聽您說的,才會知道這邊有個毒窩。之前他們還有刑警的同事來這邊走訪過,都沒有發現什麽問題,甚至還有個警官在這裏待過好長一段時間。”

甘露拍了拍姜禎的肩膀,表揚道:“可以,小姜,你這次工作做的很好。”

“啊?”姜禎滿頭霧水地看著他,疑惑道:“什麽工作?”

甘露立馬就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他問道:“這次這個資料不是你收集的嗎?”

姜禎撓撓頭,說道:“我是收集了一些,還從祝老師那摸到一些,可問題在於我從來沒提過關於落霞村的事情啊。”

甘露的表情立馬變了,姜禎張大嘴,無比吃驚:“難道這個不是你的線人給的?”

甘露表情和他差不多,“我一直以為這是你收集來的資料。”

兩人面面相覷,甘露馬上翻出自己隨身攜帶文件夾,第一份文件正是落霞村相關的。

姜禎看了卻搖搖頭,“這絕對不是我整理的。”

甘露姜禎馬上找了個地方坐下,開始分別整理這些文件,是甘露線人的消息甘露就認領走,是姜禎整理的姜禎就拿走。

最後只剩下兩份無人認領。

究竟是誰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兩份文件悄悄地放進甘露的文件夾中?這是一直以來困擾著甘露的大問題。

可是無法否認,因為其中一份,他們的收獲是無比巨大的。

而另外一份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人整理的資料,則寫的是落霞村附近的一個肉類加工處理小工廠。

甘露隨意掃了幾眼,內心震撼,這張紙上寫著,這個小工廠裏處理的肉類都是人肉。

“……師傅,這個你信嗎?”姜禎弱弱地問道。

“不管信不信,我們總得去看看,反正上面的地點離這裏很近。”甘露喊來幾個同行的便衣,準備前往那附近去看看情況。

甘師傅走後,姜禎就蹲在一個角落裏,手無意識地描摹這墻上的人像花紋,心裏仔細思考那兩份文件究竟是從哪冒出來的?為什麽又會如此巧合地出現在甘師傅的文件夾中?

“你和甘師傅剛才說什麽悄悄話呢?”霍誼走了過來,吊兒郎當地攬住姜禎的肩膀隨意問道。

姜禎朝他翻了個白煙,“你都說是悄悄話了,我還能告訴你啊。”

霍誼笑笑,沒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轉了話鋒,問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甘師傅的那個線人知道這邊的問題嗎?”

經歷了剛才的事情之後,姜禎什麽都不想說,只是含含糊糊地應付著他。突然,姜禎的手頓住了,他與墻上的人像的花紋對視著,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那人像眨了一下眼。

而且,這應當是神像而不是人像,還是經常出現在大光明會的那尊神像。

在落霞河邊,阿水杵著個下巴笑嘻嘻地看著那些人被一個一個帶走,雙腿在水面上拍打,卻未掀起任何漣漪。

“寧鳴,謝謝你了~這樣的話,就再也不會有人往河裏面倒垃圾了。”

寧鳴微微頷首,平靜道:“這是小事,也謝謝你提供的消息。”

曾經落霞河的景色在龍明市也是一絕,淙淙流水,青翠山林。周末的時候,市區裏面的人也會帶著一家老小來落霞河旁野炊燒烤,附近的村子也因此創了不少的收入。

直到落霞村他們尋到了另外一條生財之道。如果再有無數游人來此游玩,他們被發現的幾率會變大。

為了保護這個“秘密”,他們開始破壞哺育了他們一代又一代人的落霞河。河裏面的小魚小蝦已然絕跡,大一點的魚就算被釣上來,剖開肚子裏面全是垃圾,清澈的流水上飄滿綠色的浮萍,散發著一股惡臭。

曾經喜愛在此游戲打鬧的小孩也不願意來了,路過的老人杵著拐杖,面對河流哀嘆兩聲“作孽啊”便再也沒有多的舉動。

這樣的結果很明顯,曾經絡繹不絕的游人漸漸不來了。當地的新聞媒體還特此報道,譴責游人素質太低,於是,龍明一些高校還組織過志願者,專門來落霞河撿垃圾。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白天他們剛剛將垃圾從河裏面撈出來,晚上村民們又暗搓搓地將垃圾給扔進了河裏。

久而久之,龍明市的人便不再來這了,而外省人更加不知道,這裏曾經有一個風景秀麗、可以當網紅平價景點的地方了。

至於那兩份無人認領的文件,正是寧鳴趁機放進去的,只不過消息的來源則是落霞河裏的阿水。

寧鳴只是鬼,不是神,不可能什麽都能發現。但是阿水就不一樣了,她從來都不離開這條河流,雖說落霞河已經臟的不成樣子,但總會有人來到河邊,有時候將一些秘密的事情講給河流聽。

河流帶著這些秘密流向遠方,而游蕩在這裏的水鬼,作為一個別人看不見的傾聽者,她將一切都牢記在心中。

“一切都即將結束了。”寧鳴看向天際,那裏繁星點點。

秋禾也在擡頭看星星。她坐在景春晝家的頂樓上的晾衣繩上,雙腳在空中搖晃。而後,她又低頭看向路邊,隨口問道:“那個一直徘在找回家的路的女鬼小姐去哪了?”

景春晝搖搖頭,隨口說道:“可能她已經回家了吧。”

秋禾說:“希望如此。”

涼風習習,帶來一絲泥土的芳香。

“可能要下雨了。”秋禾對著倚在晾衣桿旁的景春晝說道。

景春晝擡頭看了看天,不知何時,一片一片的黑雲如同劇院的落幕一般,緩緩將天上的繁星遮掩。

“看樣子明天會很涼爽。”景春晝附和道。

樓下的三蛋不知怎麽,一直在叫,秋禾從晾衣繩上跳了下來,被景春晝一把就摟在了懷中。

他們一起下樓,發現三蛋正對著一只渾身臟兮兮、口中還叼著一根木棍的貓狂吠。

那貓似乎經歷了長途跋涉,渾身上下臟兮兮的,貓已經成了一絡一絡的,或許還搭乘了某輛車的“便車”,整只貓就像剛從煙囪裏面鉆出來的一樣。

可這些依舊遮掩不了它的遍體磷傷,有幾條傷口的肉已經翻了出來,後腿高高翹起,一瘸一拐的,應該是受了傷,還有它的嘴角已經裂開了,可它依舊叼著那根木棍不松口。

小貓似乎想要進屋,卻被三蛋一陣狂吠,嚇的不敢亂動。

“阿福?”一道柔和的女聲上方緩緩飄了過來,兩個人影便落在了三蛋的身後。

小貓一聽到這聲音,剛才還在大黑狗面前瑟瑟發抖的貓突然鼓起了勇氣,一瘸一拐地沖向了秋禾。

秋禾蹲下身,有一個東西從它的身體之中穿了過去,而她依舊接住了一個東西。

阿福又變成了那只幹幹凈凈的粘人愛撒嬌的貍花貓,身上的口子莫名的愈合了,兩只後腿也異常有力的蹬著秋禾的手,努力向上爬,用口水給秋禾洗臉。

而景春晝則緩緩低頭,看向了那具還留有餘溫的貓屍。

他看清楚了,就在那只名為阿福的貓撲在秋禾身上的時候,它便靈魂離體,屍體摔了出去,而它的靈魂則投入了它最最愛的主人懷裏。

“……景春晝我真想打死你!”已經熟睡的景旦被他這倒黴的鬼弟弟喊起來挖坑,就挖在他家後院的那棵樹下。

他看向那兩只鬼,其中秋禾手環著似乎在逗弄一個無形的東西,而他那倒黴鬼弟弟則是時不時地伸下手,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樣子。

景旦渾身低氣壓地繼續幹活。

他正在做夢呢,雖然夢的內容他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夢被打斷的感覺還是很不爽。

他被景春晝喊起來埋屍,一只貓的屍體,嘴裏面還叼著上面寫著“枯骨生花”的木簽。他專門開了他老娘的小商店,從裏面找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還給貓洗了個澡整理整理儀容才放進去埋了的。

比起景旦滿是不爽的心情,景春晝現在有一種當上後爸的覆雜心情。他想摸,又不敢摸,知道秋禾對他輕輕的笑了一下,說道:“摸吧,阿福很乖的,不會咬人。”

景春晝心想我是怕它會不會咬人嗎?我這明明是怕它不喜歡我!

可一想到他要討秋禾家毛兒子的歡心,以後可能還有一個更為難搞的小舅子時,他心情就更加覆雜了。

他做了很久的心裏準備,手才緩緩的落在阿福的頭上,幸好阿福很給面子,沒有躲開,甚至還蹭了蹭它的掌心,景春晝這才松了一口氣。

只不過當秋禾想將貓遞給景春晝抱抱的時候,阿福的爪子卻死死勾住她的衣服,不願意松開。

景旦看著那兩只鬼像是抱孩子一樣的姿勢,雖然他猜到他們抱的是一只貓,可是這不妨礙他繼續低氣壓,心裏更加覆雜。

“蛋蛋!你這半夜三更爬起來幹嘛呢?”突然,二樓的窗子打開了,景老太穿著睡衣,看著下面拼命挖坑的大兒子,怒火中燒。

結果罵到一半,老太突然啞火了,她看到樹下那兩個動作舉止親密的虛幻人影。

景春晝和秋禾為了陪景旦,專門實體化出來,玩貓正玩的不亦樂乎時,被景老太看了一個措不及防,頓時僵在那一動也不敢動。

景老太盯著他們倆,眼淚嘩的就落了下來,指著景春晝便罵:“你個臭小子,這麽多年了都不來老媽的夢裏看看我!”

得知景老太將這一個玄幻的場景當作了夢境,一人兩鬼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不敢下樓,她怕一下樓,這兩個人影就會消失。畢竟夢都是無常的。

她站在那,一會大罵景春晝都不托夢來看看她,一下又哽咽了起來,“你不來找媽媽,媽媽都不知道你在下面缺不缺錢,缺不缺衣服,過的好不好……”

她的話,猶如數年前,外出求學的景春晝回家。她在飯桌上抱怨他都不打電話回家,也不知道他在學校裏過的好不好,缺不缺錢,吃的如何,睡的如何……

少年時期的景春晝心高氣傲,在外面遇見了事情只會找他哥,從不麻煩他媽媽,他不想讓他媽媽擔心,總是掩著瞞著,卻不想這更讓景老太擔憂。

而現在……

景春晝仰起頭,笑著對她說:“媽媽做的飯很好吃,衣服夠穿了,還找了個女朋友!”他握起秋禾的手,朝他媽媽揮了揮。

秋禾露出乖巧的笑容,同樣大聲地喊道:“阿姨!晚上好!”

景老太一邊哭,一邊笑,“好!好!閨女你長的可真好看。”

秋禾也回道:“阿姨也好看!”

他們隔空對喊了許久,雨落了下來。

兩個鬼沒事,景旦則被淋成了一個落湯雞,卻依舊站在樓下硬撐,努力營造出一種夢的感覺。

待到景老太撐不住回到床上的時候,她依舊以為這只是一個夢。她重新見到了已經死了八年的兒子,這難道不是一個夢嗎?

只不過,她睡著,嘴角都是帶著笑的。

景旦突然笑了,他說道:“其實這樣見一面也好,對於你來說,你一直陪在媽媽的身邊,可是對於媽媽來說,她這八年來從未見到過你。”

景春晝低下頭,嘆了口氣,說道:“是我錯了。”

景老爺子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幽幽道:“……我也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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