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傻站著了，籃球賽都開始了，你們不是打算去看人的嗎？”羅妙妙催促道。

沈冉看了看時間，果然已經過了五分鐘，她們從後門走進去，看臺上已經有很多人落了座，球場上熱鬧非凡。

裁判吹了一聲哨子，球滴溜溜地出界，滾到剛從門口進來的沈冉旁邊，她用腳輕輕將球踢了回去，那一瞬間感覺有很多視線掃了過來。

不知是不是心靈感應，她朝最耀眼的一方望了回去，恰巧就和陳塵撞上視線，他坐在球場邊的地上，一身紅色的籃球衣套在身上，正用溫暖的笑意直直看著她。

沈冉臉一紅，悄悄回視了一刻，便快速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三個人一坐下，片刻功夫，溫靜就坐立不安，東張西望地找尋著先前的那個人。

羅妙妙給她指了個方向，並說：“真搞不懂啊，剛才還拼個你死我活的，現在又好上了？”

沈冉也朝她們看得方向望過去，只見宋波一身清冷地斜靠在欄桿下，和一個背著身的人講著話，那人剛從籃球場下來，精神十足，面帶信心。

嚴文浩跟宋波講完，又跟另一邊的王大海聊天，接著同時在他們倆的肩膀上拍了拍，算是為彼此講一個和氣。

楊柳林照常跟隨在王大海身邊，沒一會就無聊了，開始玩起手機打電話，對籃球賽並不感興趣。

而王大海似乎真成了楊柳林的新任男友，跟她緊靠在一起講一些粗魯笑話，甚至在宋波無意間望過來的時候挑釁地回視過去。

羅妙妙隨意說了句：“這兩個人挺配的。”

溫靜沒回話，她一直在後面觀察宋波的側面，以此來推測他現在的情緒狀態，可只要他稍稍側頭，自己就慌了神，以為他會朝後面看過來，可是結果是他僅僅跟邊上的人說句話而已。

沈冉看著溫靜魂不守舍的樣子，估計就差飛到人宋波旁邊去了。而她自己的心情相對來說就簡單些，仿佛球場上只剩下了陳塵，安心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陳塵將手上的手機收回去，沈冉的口袋就震動起來，她掏出來，手機上正是他發來的：“還以為你忘記了，來這麽遲？”

“剛剛來的路上有點事情耽擱了，你們學校的人都挺厲害的嘛！你什麽時候上場？”

“今天我是壓軸的，現在養精蓄銳。”

“這麽快就吹牛啦，你平時都不打籃球，怎麽和專業的人比。”

“那你就看著，我投一個三分球給你。”

沈冉嘴角勾起來，看著陳塵投來篤定的眼神，發了一個鼓勵的表情過去。

看臺上再次傳來一陣進球的歡呼，是來自工商隊的助陣同學，而因為主場問題，工大隊來的同學並不多，不過沈冉在下面又搜尋了一圈，才發現陳塵宿舍的那幾個人都在，聚在一起熱絡地討論著。

男生們看球賽大都是為了興趣愛好，而女生們不是陪襯就是向自己心儀喜歡的對象投去更多放肆的目光。

球場上幾個有幹勁的對手幾乎都是一米八的個子，一致的高大壯，但嚴文浩卻不屬這種體型，他跟宋波一樣勁瘦，在防守方面也比以前更顯堅定十足，少去了以往的優柔寡斷，真正的專註於這場嚴格的比賽。

中場結束，工商隊比分依舊遙遙領先，所有隊員下場休息。

陳塵自打進這個球場以來，就與嚴文浩打了無數個照面，最初兩人只是平淡地對視著，彼此想著什麽心照不宣。

按實話說，嚴文浩是個籃球達人，從他運球的功力來看就知平常沒少運動，陳塵偶爾會去籃球場逛幾圈，跟玩得來的人一起打幾個球，但若兩者單打他或許還未能超越過對方。

上半場，他一直在下面觀察著每個人的走路與投球姿勢，傳球的默契與配合，打算從中找到一些突破點，知己知彼才有機會戰勝對手。

沈冉趁休息時間去了趟廁所，剛出來迎面撞上從另一邊出來的嚴文浩，頓時兩邊都有些寂靜，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

嚴文浩倒是毫不避諱地看著她，並一直尾隨她出來，通過長長的走道，他喊了她一聲：“沈冉。”

沈冉放慢了腳步，回頭看他。

“這場比賽，我們學校贏定了。”他十足肯定地道。

“不是還沒結束嗎？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別把結果看得太重。”

嚴文浩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搖搖頭：“我不這麽認為，我相信那個人也不這麽認為。”

那個人，不用擺明，指的就是陳塵。

沈冉覺得氣氛古怪，但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如今的嚴文浩相比以前，話中更多了份嚴肅之感。她無從琢磨，因為不想扯上陳塵，便沒有回話。

下半場開始，陳塵終於上場，他在球場上走了一圈看地，便站位準備開始。

沈冉頭一回見他打籃球，心中有些激動興奮，不過比她更加按捺不住的聲音還有，身邊有一片小面積的本校女生三三兩兩聚頭湊在一起聊天，說新上場的那個外校男生長得真是帥，她甚至聽到有人稱他為極品。

羅妙妙在一邊問：“現在有人在面子上是不是覺得很風光啊？”

沈冉笑笑：“這倒沒有，不過得意是有。”

“看把你樂的。”羅妙妙看著場中央，球已經在兩邊激烈的爭奪中飛快地拋出長長的弧線，錯位沒進，即刻被陳塵搶到，換地快攻。

他跑過去遇到的第一位對手就是嚴文浩，兩個人彎腰各自攻守，陳塵一手運著球，一手叉腰喘氣。

羅妙妙再次連續報道：“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沈冉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上的焦點，不知道此刻陳塵在想什麽，手中的球怎麽也不傳出去。

直到有隊友打了聲招呼，他快速將球隔空拋了過去，兩人的對峙才停止。

溫靜也被球賽吸引，將視線從宋波身上轉移回來，突然替身邊人擔憂：“你說他們倆不會打起來吧？”

沈冉打斷她：“烏鴉嘴，好好看球。”

不知道是不是求勝心切，沈冉看得出嚴文浩每一個動作都用了勁，尤其是在面對陳塵的時候，兩人總是用胸膛進行沖突，陳塵自然不甘示弱，雖相互沒有大動作，卻讓她感覺有暗中掐架的意思。

她心中煩亂，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撇開視線看其他地方，發現籃球館出口附近出現的一個熟悉身影，閃了一下被人擋住，她直起身往前湊過去看，果真是吳莉姝。

沈冉記得大家中午在宿舍邀請她一起去看，她聲稱自己有要事出門，可這會兒出現在這裏的不是她又是誰。

她確信那人就是莉姝，想來一定是記掛著她心中想著的人，不管是臨時起意還是借口推辭，最終還是跟隨到了這個主場觀賽。

羅妙妙因為沈冉起身時的動作，覺得有些奇怪，跟著往那邊看了看，問道：“看什麽？”

“沒有什麽。”

“喔，又一個三分。”身後有人歡呼了起來，沈冉看向場中央，正見陳塵站在三分線外揮手垂下，而球已經穩穩落入籃筐，她險些錯過了精彩的一幕，這是他們學校隊難得的一個高分球。

沈冉不知不覺就被他的步伐吸引，他的舉手投足、跑動起跳、彎腰曲腿、轉身防守……突然間就構成了一個畫面，仿佛整個場上只剩下他一個人。

她發了會癡迷，回過神來比賽時間已經沒剩下多久，比分則依舊是固定的差距。

誰勝誰負不再變得那麽重要，可觀眾席的呼聲卻開始有了不同的方向。

沈冉註意到，每當球到了陳塵手中，遠處一個範圍圈內，本校的女生就紛紛激動地交頭接耳聊起來。

最後一分鐘內，在工大隊攻球的時刻，男生們勢均力敵，在兩兩對陣中，陳塵不期然又與嚴文浩卯上了，球從別人那裏到了陳塵手中，嚴文浩死死地盯著那顆球，左右防守試圖奪回來。

盡管比分已經顯而易見，依舊有人想要在最後一刻進球，也依舊有人想要將這一分鐘拖延耗盡。

“怎麽還不傳球？”看比賽的人發出聲音。

“快投球啊！只有十秒鐘了！”

“完了，沒希望了。”

“本來就沒希望了，不過我還是覺得那個外校的男生挺帥的，我支持他。”

陳塵最後還是依靠隊友的掩護做了一個假動作，接著投出去一顆近距離的球，隨意一拋，與此同時，哨聲響起，時間結束。

所有人緊張地盯著籃球的動向。

而那顆球，在籃筐邊沿旋轉了一圈，期間稍稍停止了一秒，成功偏向裏邊，直直落下。

比賽結果已出，工商隊比分勝出蟬聯六校“友誼杯”冠軍，有人發出勝利的歡呼，有人則惋惜地嘆氣。

周圍的人看完了比賽，紛紛起身準備離去。就在這時候，場下傳來一陣騷動，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嚴文浩突然被人揍了一拳，赤手毫無抵抗力，摔倒在地上發出沈悶的聲音。

多數人沒有看見那一幕，反應過來看向焦點中心，只見著另一個高高的男生盛氣淩人地站在那裏，而他正是不久前投擲最後一球的人。

沈冉在座位上還沒站起，就被羅妙妙拎起來看熱鬧，才知道揍的人和挨揍的人皆是她認識的人，且兩兩對立杵在場上，氣氛怪異。

她慌了神，忙尋著近道跑下去，想詢問到底怎麽回事。

跟嚴文浩一個隊的男生們將他扶起來後，自然而然地幫他說話，語氣不善地問對手：“怎麽著啊，輸了不服氣是不是？”

陳塵神色冷靜，不似剛才那麽沖動，開口說：“跟比賽無關。”

“那你拽什麽拽？”

“就是看得不爽。”

嚴文浩站起來隨意地拍了拍自個身子，倒是沒有表現不高興，只是盯著陳塵不說話。

沈冉過來的時候，這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她摸不清頭緒，預感有些頭大，壓低聲音質問陳塵：“你幹什麽打人？”

陳塵像是有些難以啟齒，張了張嘴沒給出解釋。

於是在場的人都以為這人抽了風又不服輸，純粹發洩不滿情緒而已。

嚴文浩很自然地站到沈冉身邊，像是對她說：“一言不合就動手，你應該好好看清這個人。”

“你說了什麽？”沈冉轉身看他，見他臉上有些腫起來，接著低下頭，“我代他跟你說聲對不起。”

嚴文浩攤攤雙手，表示不清。

她怕接下來又出什麽事情，直覺這個籃球館就是個不祥之地，三番五次鬧事，還是盡快遠離為好。

正想拽住陳塵的胳膊準備走，在人群中看熱鬧的楊柳林走了出來，陰陽怪氣地說道：“呦，沈冉，這就是你的新男友？”

沈冉擡頭，有不少好事者投註著好奇又探究的目光，她沒覺得有什麽不正常，只是楊柳林話裏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有“新”男友就存在著“舊”男友，而此刻他們倆就站在一起，尷尬萬分。

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對方不依不撓，又補了句：“彼此彼此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估計是比賽前那鼓憋悶勁還未散去，楊柳林又趾高氣昂地看了眼站在另一邊的溫靜，挑釁地往宋波的方向站了站。

男生們不知女生之間私下湧動的暗潮，見事態沒有往嚴重方向發展，相互拍肩準備打道回府。

裁判和體育老師因為這邊的紛爭走了過來，沈冉怕他被扣留，快速抓住陳塵的手，提著一口氣從體育館跑了出來。

而留下來的人依舊自成一副尷尬的畫面，羅妙妙越發看不慣楊柳林這人，拉著溫靜臨走前也丟下一句：“有的人挑人眼光越來越好，有的人卻越來越不行。”

一句話裏有話，卻巧妙地戳中了好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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