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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美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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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處不屬於任何區域管轄的小鎮,說不上偏僻, 也算不得繁華, 和萬千普普通通的小鎮差不多, 裏面甚至連一名五階武者的氣息也沒有,但小鎮裏的人卻非常特別。

無論男女老少, 所有人心境都十分淡然, 那是一種由內而外所呈現出的平靜,沒有刻意壓制與收斂,好像對一切好壞之事都能坦然接受。

曲流鶯說不出自己此刻是怎樣的感受,以前在魔宮的時候, 她曾找過將自己領進宮的長老, 但摧動斷天訣後卻是一無所獲, 那長老關於與族裏交涉的記憶早被人盡數抹了去。

就連煙夢寒也記不得當時究竟是怎樣的情況,好像一切都是那麽順理成章, 有人將擁有上古先知血脈的曲流鶯送來, 然後直接就被魔尊封為聖女。

沒人對她究竟是怎麽來的產生疑慮,就像天是藍的草是綠的那般理所當然, 如天地間固有的規則般, 理應如此。

走在小鎮的青石道上, 不斷有人朝著曲流鶯躬身道“小姐, 你回來了,夫人已摧了好幾回了”

這一幕令段亦嵐及獬豸二獸皆是疑惑無比, 小鎮裏的所有人都仿佛認識曲流鶯一般,更詭異的是, 聽他們的語氣,就好像曲流鶯只是去鄰鎮逛了一趟,而不是離族二十餘年。

段亦嵐握緊曲流鶯的柔荑,什麽也沒問,只牽著她沿著青石道往裏走,這個小鎮好像就只有這一條主路,道路的盡頭,便是她們此行的目的地。

青石道走完,眾人來到一座古樸而雅致的庭院跟前。

院門開著,沒有瞧見有門房或仆人的身影,段亦嵐牽著曲流鶯的手微微用力,帶著她踏門而入,悄聲道“不要緊張,若是有人想逼你做不喜歡的事,我第一個就不答應”

曲流鶯心緒並不平靜,難得的一絲不安,卻在瞧見段亦嵐緊崩的神色時統統散去。

她心裏暗暗有些好笑,不就是見自己的爹娘麽,某人怎麽會緊張成那樣。

兩人來到前廳,進門就瞧見一位美婦立在幾案旁,盯著她們緩緩踏入廳門,眼神自始至終卻很平靜,古井不波。

段亦嵐在見到那美婦的第一眼,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那美婦無論是身形還是神色,幾乎與曲流鶯一模一樣,根本不用多問,一看就是曲流鶯的生母。

曲流鶯進了廳門就止住了腳步,與那美婦凝視著彼此,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息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獬豸二獸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卻有些受不了這般冷冽的氛圍,朝段亦嵐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後,悄悄順著門邊溜了。

段亦嵐見兩人都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輕咳兩聲,扭頭望著曲流鶯道“流鶯,咱們進去吧”

曲流鶯點點頭,腳步開始朝著廳內移動,一雙美眸卻始終沒有離開那美婦。

待兩人走到美婦近前,美婦突然將目光移到段亦嵐的臉上,段亦嵐連忙道“伯母好!”

美婦先是微微點頭,而後又微微黛眉道“你叫我什麽?”

段亦嵐渾身一個激靈,察言觀色後試探著小聲道“娘~”

美婦這才露出一抹會心的笑意,這是自她們進入廳門後,那美婦露出的第一個笑容,卻並不是對曲流鶯,這令段亦嵐既暗自高興又有些苦惱。

雖然被流鶯娘親喜歡是件天大的好事,但這樣一來,流鶯心中會怎麽想啊,自己的親生女兒就在眼前,做母親的卻連一句貼心的話都沒有,換作是誰心裏也不會舒服吧!

段亦嵐偷偷瞄了曲流鶯一眼,見她神色依舊如常,心中才松了一口氣,朝那美婦恭恭敬敬的點了點腦袋,而後便老實的站在曲流鶯身旁,不再多言。

曲流鶯平靜的望著那美婦道“你叫我回來幹什麽”

聽著曲流鶯那淡漠而生疏的言語,段亦嵐心中很是為她心疼,誰人不希望爹疼娘愛,再是內心強悍的人,對於血脈親情也會有著無法割舍的眷念。

曲流鶯嘴上再是說得平靜,再是表現得冷淡,但段亦嵐卻是知道,她的內心是動搖的,否則她根本不會一聽到有自己族人及爹娘的信息,就趕了過來。

若是她真心不想做的事,根本不可能被段亦嵐三言兩語撒撒嬌就唬弄過去,她沒有堅持,就已經暴露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美婦的回答卻比曲流鶯更加淡然“因為時機已到”

“何為時機”

“萬物生靈,各自有其命數,命格無常,冥冥之中皆有所註定,時機如潮汐,總會將萬物生靈推送到註定的道途,就如當年送你離開,又如此刻你的歸來”

曲流鶯沈默半晌,才又開口道“聽你這麽說,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們當年的無情,若不是被你們送去魔宮,我也不會有今日修行”

美婦一時之間沒有說話,怔怔看了曲流鶯好一會兒,才伸出一只纖白如玉的手掌,輕輕撫上自己女兒的面頰,顫聲道“流鶯,你恨娘親嗎?”

曲流鶯美眸之中水氣氤氳,她很想將臉側向一旁,掙脫那美婦的輕撫,卻發現自己做不到,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沒有回答那美婦的問題。

美婦並未表現出絲毫不滿,卻也沒有更多安慰之語,靜靜輕撫著自己女兒的面頰,良久才扭頭輕聲道“何姑,小姐累了,先帶她回房休息吧”

話音落下,便有一老嫗從旁側小門走出,這名老嫗是段亦嵐踏進小鎮之後所見過的最有生氣的人了。

老嫗在見到曲流鶯的一瞬間,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淚水如小溪一般奪眶而出,聲線之中充滿了內疚與懷念,眼也不眨的盯著曲流鶯道“小姐,你總算是回家了”

曲流鶯腦袋暈乎乎的,跟著那老嫗來到一處雅致的別院,一路上老嫗都說了些什麽,曲流鶯一個字也回想不起。

她只記得那老嫗在退出房門之時,淚眼婆娑的望著自己道“小姐,你千萬不要怪夫人當年將你送走,夫人當年測得一卦,若是不將你送走,你便活不了”

“這麽些年對你不聞不問,夫人心裏其實也痛苦萬分,天下父母心,哪一位母親忍心與親生骨肉相離呢”

“好在上天不負,前段時間,夫人占得一卦,確認讓你回族不會影響你的命勢,便立即派人去了朱雀族地”

曲流鶯腦子裏亂哄哄的,待那老嫗走後,她依然有些魂不守舍。

段亦嵐關好房門,將她打橫抱起,垂頭低聲道“流鶯,什麽也別再想了,無論你做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曲流鶯伸出纖纖玉臂,緊緊環住段亦嵐的脖頸道“亦嵐,不要離開我”

說罷,還不待段亦嵐回過神來,雙唇就被對方吻住。

段亦嵐能明顯感覺到懷中人兒心緒的波蕩,此時此刻的曲流鶯,與以往任何時候皆是不同,一雙紅唇仿佛要將自己神魂融化。

段亦嵐知道她今日心情覆雜,本欲抱著她放進床塌,哄著她好好休息,卻沒想到曲流鶯主動撩撥自己。

正當段亦嵐內心做著激烈的天人交戰之時,曲流鶯突然撤回了紅唇,咬著對方敏感的耳垂輕聲道“亦嵐,我想你”

段亦嵐只覺所有理智都在這一瞬間徹底崩碎,這一刻,她什麽都不想去管,只想將懷中那愛到骨子裏的女人揉進血肉,溫暖她的身心,讓她不再感覺孤獨。

段亦嵐心跳如鼓動,但更多的是憐惜。

溫柔的海浪中,曲流鶯像是大海之中的一葉扁舟,隨波逐流,一次次的淪陷在那霸道而又體貼的風暴之中。

曲流鶯不記得自己是在什麽時候沈沈睡去,這一覺,她有著前所未有的安穩,什麽九宵之危,什麽身不由己,好像統統都變得不再那麽重要。

能與心愛之人相知相守,一刻,便是永恒。

段亦嵐在天光微亮就醒了過來,看了看趴在自己懷中睡得無比香甜的佳人,心裏有著說不出的滿足。

伸手將曲流鶯輕輕放回床塌,段亦嵐輕手輕腳的下了床,穿戴整齊後,悄無聲息的推門而出,直朝昨日那廳房而去。

進得廳內,美婦已端坐於幾前品茗了,曲流鶯幾乎是與她一個模子刻出,不僅神形相似,就連素手持杯的那份優雅也相差無幾。

段亦嵐見她杯盞見底,立馬上前提壺註茶,雙手持杯遞到美婦跟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娘,你喝茶”

請茶本身只是件平常事,但放在此時此刻,卻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段亦嵐心裏有著說不出的緊張,雖然昨天看起來對方像是接受了自己和曲流鶯的關系,但若那只是為安撫曲流鶯的情緒呢?

否則又如何解釋,昨日在她們離開廳房之際,那美婦暗中傳音讓自己今日一大早就來此處見她。

美婦從段亦嵐手中接過茶盞,緩緩將杯中茶汁飲盡,而後才盯著她道“怎麽來得這般遲?”

段亦嵐不知對方所指是來這小鎮,還是指自己來這廳室來得遲了,略作思忖,而後恭敬道“朱雀族地離此相距遙遠,趕路耽擱了些時間,讓娘久等了”

美婦再度添滿兩盞茶,示意段亦嵐坐下後,將其中一杯遞了過去,段亦嵐心裏暖乎乎的,趕緊接下,剛放到唇邊喝了一口,聽到美婦下句話時,險些就張口噴出來。

“我的宿房,就在你和流鶯的隔壁”

段亦嵐滿臉通紅,根本不知該如何去接話,滿腦子想的都是,流鶯的娘親就宿在隔壁,豈不是昨夜所有動靜都讓對方聽見了!

以前兩人在陌生地方親昵,總會有一人凝出封印或是防禦罩以隔絕他人的感識,但昨晚卻是不同,這是在流鶯自己的家中,兩人都忘了要做些隔絕探查的措施。

美婦見段亦嵐因自己一句話而僵在了竹凳上,才又補了一句“你對流鶯好,娘其實很欣慰,不過下次得多註意一些”

“我記住了,娘~”

段亦嵐輕聲回答著,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好在美婦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盯著段亦嵐發燙的面頰道“你現在修為如何?”

“剛晉入九階不久,娘放心,我會繼續努力的”

聽美婦問起自己的修為,段亦嵐立馬腰背挺直,規規矩矩的回道,像極一名被家長問及期末考成績的好學生。

九階為皇,這樣的修為在整個九宵大陸,已是屬於頂尖層次的存在,但在這美婦跟前,段亦嵐卻不敢有一丁點的倨傲,只因眼前之人,是曲流鶯的生母。

美婦點了點頭,眼神之中滿是柔和,與段亦嵐短短相談之間,她心裏已是將兩人的相處模式探得一清二楚。

看來流鶯將眼前之人吃得很死啊!

以段亦嵐的資質及實力,足以震懾整個九宵,在自己跟前卻緊張得冒冷汗,這樣的情況古往今來怕是也就眼前這一例了。

“知道我為何在這個時候讓你們回來嗎?”

“嗯,因為娘昨日說時機已到”

聽到這樣的回答,美婦覺得頗為有趣,也不再賣關子,直接道“九階之上,還有一境,若是不得其法,苦修數百載也無法觸及分毫”

段亦嵐聽著對方簡短的言語,心中震驚一片,將先前那些尷尬統統拋走,肅然的盯著那美婦精致柔美的臉龐,等著她接下來要對自己說的話。

“你得回到祖地,只有在那裏,你才有可能獲得觸及下個境界的感悟,當然,世事總有變數,我所測得的這些,只能為你指出大致方向,最終結果如何,一切還得靠你自己”

相談一陣之後,段亦嵐告辭美婦,回到自己房中,曲流鶯一反常態的還在睡著,段亦嵐輕輕側坐在床邊,低頭望著沈睡中的佳人,心中感慨頗多。

在與美婦交談的過程中,她得知了一些玄隱古族的事跡,這是繼數年之前覺醒玄脈那會自己娘親告訴古族秘事之後,又一次得到族裏的消息。

除此之外,她還得知曲流鶯的生父在其出生不久就已逝去,而且是為自己女兒抵擋命煞而亡。

當年將曲流鶯送出族外確實是不得已而為之,但這一切,她不知該怎麽跟曲流鶯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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