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地點定在某商務酒店三樓。

李好本來還犯嘀咕，如果是正規劇組，有在酒店辦公的嗎？

事實上，還真有。三樓整個都是外租出去作為辦公區來用的，李好要去面試的星辰影視就在樓梯拐角的地方。前臺的接待人員核實了李好的身份，然後很熱情的帶她去面試。周舟跟夏渺渺作為親友團就被安排在接待室等著，有熱心的工作人員給她們倒了水。

李好去面試的時候，給他們倒水的妹子就跟周舟她們聊起了天。大概問了一下基本信息，然後試探問道她們有沒有興趣面試模特或者藝人。周舟跟夏渺渺都沒有想出名的心思，雖然那個妹子說的條件待遇很誘人，但她們還是婉拒了。

又等了一會兒，李好很開心的從面試區走了出來，興奮告訴周舟跟夏渺渺，她通過面試了。周舟第一反應就是，對方有沒有收取什麽費用。李好搖搖頭，笑著說道什麽費用都沒有，我現在可以直接先去影視基地住下，熟悉一下環境，順利地話明天就能安排工作了。

對於人生的中的第一份兼職，李好變現的很在意，而周舟跟夏渺渺也是很為她開心的。本來周舟還想送李好到基地，但是李好指指那邊坐著的幾個年輕人，說那也是今天面試通過的，他們可以一起做個伴。那些通過面試的有男有女，看起來都很面善。而工作人員則表示，出於劇組保密合同，如果不是工作人員是不可以進出影視基地的。

“好啦，大不了我每天都給你們打電話報一個平安，要是有不對我第一時間聯系你們好不好？”李好送周舟跟夏渺渺出了酒店，對著她們擺擺手，示意她們放心。轉身進入酒店的李好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覆印了身份證以及自己的學生證，作為身份證明，然後簽了一份勞動合同之後，就被帶著去了柔懷影視基地。

一進基地，就有人上來負責簽發名字，然後對他們說道，基地包住宿不包夥食，需要他們繳納夥食費五百元。李好正猶豫的功夫，其他人就乖乖掏了錢，畢竟已經到這裏了，難道還為了省這五百塊回去嗎？李好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還是掏了錢，自我安慰很快就能賺回來。

進了影視區，那邊工作人員登完記，又讓他們把手機交出來，為的是防止洩露劇組秘密。收手機的都是說著南北腔的漢子，三大五粗看著就不是善茬。有人弱弱提出想要回那五百不在這裏工作了，都被他們用合同粗暴拒絕了，說違約要繳兩千塊的誤工費。有人質疑合同有問題，結果被兩個漢子拎出去“教育了”一番，回來就安靜了。這個時候，李好已經明顯覺察出不對了，還好她有兩個手機，趁別人不註意，悄悄藏了一個在雪地靴裏。

在之後，工作人員又以收取資料管理費以及鋪蓋費為由，向他們索要一千的費用。有人說沒有，就被告知晚上沒有被子蓋也沒有夥食費。如今農歷二月，天寒地凍，有人想著，如果有空調應該也沒什麽，即便是沒空調，有短信再蓋個被子，怎麽還將就不下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等待他們的並不是招聘了寫的雙人間，甚至不是宿舍樓。這些年輕人被領到一間幽暗的平房裏，對著裏面的大通鋪目瞪口呆。越來越多的人說想走，可是都是沒什麽武力值的年輕人，怎麽敢跟十幾個大漢叫板。

所謂的自付費晚餐只有水煮白菜，上面間或飄著一些白花花的肥肉，算是有點油惺。白菜是凍了的，肉也是不新鮮的，分下來的饅頭硬的都能當板磚。有的人嘗了一口就吐了出來，隨即被收走了飯菜，挨了一頓冷嘲熱諷。

李好也咽不下去，但是想到不知道還要在這個鬼地方待多久，為了保證體力，李好還是掰碎了饅頭泡在菜湯了，艱難咽了下去。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能睡覺的時候，大家看著通鋪傻了眼。之前住在院子裏的人都有了經驗，搶著睡在了通鋪裏面，畢竟誰也不想誰在門口給別人擋風。先前繳納了被褥費的人陸續領到了被子——

那些被褥沒有被套，破了的地方露出的棉絮都發了黑。然而即便是這樣，在這寒冷的夜裏，有這麽個被子也是莫大的幸運。作為沒有繳納被褥費的李好她們，只能硬著頭皮咬著牙和衣躺在床上，祈禱這個晚上不要冷的太難熬。

也是因為冷，沒人強制李好脫鞋。躺在冰涼發硬的床板上，李好總忍不住在想，怎麽去發求救信息。就在她想著找機會打電話報警的時候，外面傳來了嘈雜的咒罵聲以及拳腳落在皮肉上的悶聲。平房裏的人都不淡定了，坐起來想看看是怎麽回事。當即就有“管理”人員進來經警告罵罵咧咧警告他們躺下別惹事。

躺下來的李好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通過斷斷續續的罵聲陸續拼湊出了事件經過——大概就是有比較機靈的人趁著上廁所的功夫打了電話報了警，結果很快就被發現了並挨了毒打。被打的人大概是絕望加火大，說自己已經報警了，讓他們小心。施暴者反而不以為意，調笑著說，他們柔懷這麽多年，就沒見有警察來過。

李好很希望警察來，但是直到天亮也沒有。寒風嗖嗖吹進來，李好凍得真個人都有些發木。睡在她旁邊的是個二十出頭的男孩，小聲問李好要不要跟他擠一擠。李好裹緊了衣服，固執搖搖頭，閉眼在休息，這個晚上，如墜寒冰。

淩晨四點，所謂的工作人員就把他們叫了起來，說是去上戲。李好頭痛欲裂，整個人忽冷忽熱，試試額頭，很燙。她被眾人簇擁著，來到了布置簡陋的片場，在劇組的要求下，躺在冰天雪地裏演戰爭片裏的死屍。發燒的日子裏，時間過得格外的慢，好不容易熬到晚上，這戲才算結束，李好起身的時候，差點暈在原地。

群演一人一天四十塊，但這錢也不是給他們。李好往回走的時候，身邊有個體形嬌小的妹子一直在跟她說話。說什麽都是騙子，說什麽社會陰暗，當得知李好是動東華的學生後，她幾乎是黏在李好身邊，問東問西。

李好昏昏沈沈，沒有人在意她的身體，沒人給她買退燒藥，更別說帶她去看醫生。這樣下去會死的，李好想著，用力掐了自己一幾下，好讓自己保持清明。到了大院，李好說想要上廁所，領頭的上下瞄了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那個上來搭訕的小姑娘也嚷著要去，在一個工作人員的監視下，她們一起去了廁所。

去廁所的人多，那個工作人員兩手插兜看著外面，催促他們快一些。趁著他們不註意，李好從靴子裏掏出手機，剛點了位置共享，就聽身邊一聲尖叫——

“報告，她在往外發信息！”

說話的是那個一直粘著李好的小姑娘。李好還沒來的及打其他字，手機就被別人奪了過去，李好拿著不肯松手，小姑娘上前用力一推，李好整個人撞在了廁所墻上。身體疼痛達到頂點，反而覺不出痛了。

李好昏迷之前聽到的還是那個小姑娘討好的聲音：“主任，你看俺思想這麽端正，能讓俺去招聘組嗎？俺保證能招來很多很多的人，給咱們公司掙很多很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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