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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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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某個清晨,初生的春風拂動著輕盈的窗紗。

藍嘉樹在微薄的涼意中醒來,朦朧間瞧見身邊仍舊沈睡的花晚,一剎那便遺忘了整夜沈浮的夢。

這姑娘大概又熬了夜趕畢業設計,面頰和指尖還沾著顏料,帶著股獨特的墨香,身上隨意套著的他的寬大體恤,也有些色彩斑駁的痕跡。

就這樣大大咧咧的趴在雪白的床單上,非但不叫挑剔的藍嘉樹惱火,反而從心底覺得可愛。

他輕輕地側過身體,用修長的手指輕觸她的鼻尖。

花晚皺起眉頭,長睫毛動了動。

藍嘉樹的手指緩慢下移,滑過她的唇、她的脖頸,最後落在柔軟的胸前。

怕癢的花晚再也憋不住笑,忽然間拽起抱枕使勁揍他:“哎呀,我剛睡著,你是不是禽獸啊?”

躲避過並無用處的攻擊,藍嘉樹一下子按住她的手腕,壓在她身上親了親她的嘴唇:“本來只是想提醒你起床的,既然姑娘都這樣暗示了,不禽獸禽獸,小爺豈不是對不起你?”

花晚早就習慣了這個壞家夥隨時隨地的“興致盎然”,迷迷糊糊地被耳鬢廝磨了一番,忽然如夢如醒的張大眼睛:“對啊,起床!我還得去面試呢!”

“急什麽,我送你去。”藍嘉樹舍不得放手。

花晚才不信他的鬼,拿過床頭櫃的鬧鐘一瞧,立刻哭喊著起床:“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我還沒洗澡化妝呢!你丫怎麽不早叫我啊!”

被拋棄的藍嘉樹郁悶地靠在原處,瞇著眼睛目送她的兩條大長腿消失在視線範圍內,這才點燃支煙,開始沈思起畢業工作的事。

眼看著大學時光所剩無幾,除卻像花晚這種糊塗蛋,身邊的同學們幾乎都有了著落,成績優異的他自然也得到了幾家企業的錄取通知,只不過放棄留學而在北京就業的決定始終被父親強烈反對,現在該怎麽過他那一關仍舊沒想好對策。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為了不跟花晚淪落為異國戀,藍嘉樹可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

女孩子的事兒要多麻煩就有多麻煩。

明明是後起床的藍嘉樹卻先穿好了衣服,在梳妝臺旁邊晃來晃去:“哎呦餵,小祖宗,畫好了沒?”

“閉嘴!”花晚是美術生,畫畫有一套,化妝的本事也不差,手裏描著眼線還有心情罵他:“給我老實等著!”

“面試就面試,還塗脂抹粉,給誰看啊……”藍嘉樹很不滿意,卻還是坐在了她旁邊。

“這不是廢話嗎,去易迅競爭那麽激烈,不打扮好看點怎麽成?這年頭誰不看臉?”花晚在滿桌子的化妝品前面挑來減去。

“不化妝就挺好看的。”藍嘉樹申辯。

“這話我愛聽。”花晚立刻朝他笑了剎那,而後轉瞬變了表情:“你一個直男你懂什麽?!你有審美?”

藍嘉樹生怕打開她那腐到世界盡頭的話匣子,玩著打火機等在旁邊,表現得十分乖順。

花晚終於滿意地加快了速度,一會兒就搞定了個萌萌的日系妝,又卷了卷剛染不久的栗色長發,蹲到男朋友面前眨眼睛:“我漂不漂亮?”

藍嘉樹把她當做心頭寶,臉紅道:“漂亮。”

“我就喜歡你的誠實!”花晚玩心乍起,使勁親到他的臉上,而後又屁顛顛地跑出去穿鞋拿包。

“餵……”藍嘉樹擦著唇印尾隨其後,吃驚道:“你還穿高跟鞋啊?”

花晚回頭道:“難道我穿正裝配球鞋?”

藍嘉樹瞧了瞧她手裏那十厘米長的鞋跟,陷入沈默。

花晚會意而後賤笑:“沒關系,我不會嫌你矮的。”

“老子不矮!”藍嘉樹被觸到雷區,立刻炸毛。

他一米八的個子,註意健身、比例又好,在男生中間屬於養眼的那類存在。

無奈花晚卻是個名副其實的高妹,脫了鞋海拔跟他差不太多,穿了鞋就……

“嗯,不矮不矮。”花晚背上包,輕輕松松地摸了摸他的頭:“我保證就穿這麽一次,寶寶別哭啊。”

“滾蛋!”藍嘉樹嘴上說得兇,卻還是體貼地幫她把包接過來,狗腿地跑下樓開車去了。

——

兩個人已經在一起兩年多的時間,性格相近、同一所學校,又都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看起來是特別合適、全然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但花晚很清楚,藍嘉樹那個當大律師的單親父親眼睛高到頭頂去,對兒子寵愛有加、從無二話,卻常嫌棄自己家境不過小康,為人不夠優秀。

所以這次找工作,她從一開始就瞄準了高薪的游戲公司易迅,想擠進去做個原畫設計師,好叫未來公公稍加滿意。

然而在人情世故上有些單細胞的藍嘉樹卻還在開車的路上抱怨:“為什麽非找這麽辛苦的工作,游戲公司都加班的,你肯定受不了。”

“錢多啊,我又當不成藝術家。”花晚拿著小鏡子照來照去。

“賺那麽多錢幹嗎,我養你!”藍嘉樹這種話張口就來,但眼神卻很真誠。

花晚立刻在旁邊笑個不停,然後切了聲:“誰信你呀,萬一你什麽時候覺得我年老色衰,在外面找了個小三,我跟誰說理去?女人還得靠自己。”

“我不會的,我這輩子就愛你一個女人!”藍嘉樹的聲音帶了點惱怒。

花晚沒說話,車子裏頓時只剩下沈默。

過了兩三秒鐘,她又碰了碰他的胳膊:“餵,我開玩笑的,你生氣啦?”

藍嘉樹握著方向盤不吭聲。

花晚也不顧行車安全,故意把臉湊過去撒嬌:“有我這麽好的女朋友你還生氣,你怎麽那麽愛生氣呀,藍嘉樹,藍小樹,笑一個唄。”

每次聽到她叫自己名字,藍嘉樹的心就飄飄忽忽地不知道往哪放,所以他盡管想憋著,卻還是不爭氣地彎了嘴角。

花晚馬上拉住他樂個不停。

“別鬧,開車呢。”藍嘉樹嘴上這樣講,心裏卻充滿了無法形容的溫暖。

這種溫暖,全世界從沒有第二個人能帶給他。

——

北京的擁堵程度只能用兇殘來形容。

他們住的公寓和易迅在城市兩頭,又趕上了早高峰,最後眼看著沒多遠了,卻變得寸步難行。

特別希望自己能被錄取的花晚翻了翻面試通知,忍不住開始著急:“怎麽回事啊,要來不及了,十點就開始,現在都九點四十了!”

藍嘉樹被堵了好半天,也很郁悶,卻只能按喇叭撒氣。

花晚是個急性子,遇到事情從來都屬於行動派,她忽然打開車門說:“算了,也就一公裏,我徒步過去都比這快,拜拜!”

“餵,你等一下。”藍嘉樹也急著下來,跟在後面看她笨拙的步伐:“你還會走路嗎,平時都沒穿過這種鞋,別把腳崴了。”

“媽蛋,早知道帶雙備用的了。”花晚痛快地把高跟鞋脫下來,光著腳站在馬路邊上,加之短裙下裸露的白皙長腿,要多耀眼就有多耀眼。

藍嘉樹也是不管不顧的性格,立刻心疼的抓住她:“別別別,我背你吧。”

“車怎麽辦?”花晚糾結。

“管它呢,一會兒再說!你還要不要面試了?”藍嘉樹蹲到她面前。

“要要要。”花晚立刻跳到他的後背上,笑著催促:“快跑快跑,豬八戒!”

藍嘉樹不顧後面司機的叫罵,用最快的速度穿過花叢沖到了步行道上,邊朝著易迅狂奔邊氣喘籲籲地問:“那你承認你是我媳婦了?”

“我是你的女王,你是我的小受!”花晚作為美院有名的妖汙王,毫不客氣地趁機掐他胸肌:“你得聽我的話。”

藍嘉樹又好氣又好笑:“你再說我直接把你放垃圾桶裏,你信不信?”

雖然被路人頻頻側首圍觀,花晚還是笑得花枝爛顫:“我才不信呢。”

“哎,我也不信。”藍嘉樹拐了個彎,看到易迅的園區大門,趕快沖過去把她放下,蹲下身幫她穿鞋:“快去吧,別緊張。”

花晚瞧著這傻小子滿臉的汗珠,心疼地幫他擦了擦,又親了他一下,這才拿著面試通知高高興興地走了進去。

藍嘉樹拽了拽淩亂的襯衫,當真覺得戀愛會讓人智商降低。

但他覺得很滿足,並且發自肺腑的希望:花晚能永遠待在自己身邊,讓自己做個幸福到冒泡的傻瓜,無限期。

“喲,妹子你身高多少?”

這個問題花晚這輩子已經不知聽過多少回了。

她小時候覺得煩惱、也羨慕過玲瓏可愛的女孩子,但長大後就漸漸看得開,反而覺得別人對自己羨慕不來。

此刻面對著考官,花晚笑容滿滿的回答:“一七九。”

話畢就把自己簡歷乖乖地遞了過去。

考核她的除了負責校招的人事姐姐,其餘多是在職的美術總監和資深原畫師。

游戲公司的陳腐氣息不濃,花晚發現其實隨便閑聊就能應付後,便悄悄地放下心來,表達也更加自如。

游戲美術更傾向於商業需求,面試官們對她在學校的作品興趣不大,聽到她畫過很多游戲和動漫的同人、在二次元裏也算有點名氣,反而追問說:“所以你對網絡文化很了解了?”

“對啊對啊,我平時都泡在微博和論壇上的。”花晚立刻高興,而後訕訕地補充:“除了練畫的時候。”

“你功底不錯,性格不錯。”具有決定權的總監點頭:“玩過的游戲也不少。”

花晚一看有戲,忍不住抿起嘴唇露出得意之色。

“你腿長能不能分我兩厘米呀?”這位大哥又追問。

花晚頓時懵逼:“啊?”

——

雖然春天已經來了,但北方的天氣說變就變。

待到花晚從公司大門出來時,早晨的大太陽已然消失,只剩下微涼的寒風。

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看到馬路對面熟悉的身影,趕快過去道:“你怎麽還在這裏呀?”

“反正我也沒事,怕你肚子餓,早晨都沒顧上吃飯。”藍嘉樹把她最喜歡的肉松面包遞過去。

從來都以吃為己任的花晚像被撒上了魔法粉末,開心到就連眼睛都亮了幾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咬了起來。

藍嘉樹繼續蹲下身給她換上剛從附近商場買來的帆布鞋,又根本不顧這姑娘費心搭配了一早晨的造型,粗魯地把自己的牛仔外套換給她:“都不知道冷?”

“誰讓你沒提醒我呢。”花晚邊吃邊反駁,在忽然而至的溫暖中舒服了起來。

“好好好,我錯了。”藍嘉樹從不頂嘴,立刻點頭。

花晚眨眼:“車呢?”

藍嘉樹說:“被交警扣下,硬是給拖走了,現在陪我去找人提吧。”

花晚不好意思地笑:“又害了你,是不是分都扣沒了?拿我的駕照去。”

“沒關系,你放心吧,我老爸問起來我也不會提你的。”藍嘉樹拽過她的包,又拉起她的手:“走。”

“你怎麽都不打聽一下我面試的怎麽樣啊,你都不關心我。”花晚哼哼。

“您出馬,那還有拿不下來的事兒嗎,肯定過啊!”藍嘉樹早習慣了花晚的喜形於色,要是她失敗了,不可能像現在這麽輕松正常。

果不其然,花晚立刻就臭美起來:“你小子對我的認識真是太客觀了,打開包看看。”

藍嘉樹翻了翻,找出易迅的校招通行癥一本正經地念了起來:“花晚同學,恭喜您被我公司聘為初級原畫美術師,免於覆試,並獲新人培訓基金五千元。”

“誇我,誇我,多大的讚美我都能承受!”花晚吃完了面包,站到他面前晃尾巴。

藍嘉樹最喜歡的就是她這種永遠都快樂的性格,瞧見那雙大眼睛,立刻就傾身親了下。

結果西瓜紅的唇釉,都沾到了他的唇上。

花晚邊朝笑邊幫他擦拭:“我這可是ysl直男斬,你這小樣想去勾引誰?”

“什麽直男斬,聽著好疼。”藍嘉樹完全不懂這些爛七八糟:“還餓嗎,先帶你去吃飯還是先去找車?”

花晚摸了摸肚子說:“要是再來個可愛多,我大概可能也許不用先吃飯。”

“遲早胖你死。”藍嘉樹嘴欠了句,立刻到前面小超市買去了。

大長腿獨自站在春風淩亂的北京街邊,心裏滿滿的都是陽光。

她也搞不清楚怎麽就撞大運遇見這麽好的男朋友、還找到這麽好的工作。

總而言之,花晚覺得方圓百裏之內,她肯定是最幸福的女孩兒了。

——

藍嘉樹雖然仍是個大學生,但他老爸的律師事務所人脈眾多,最後費了番周折,交管所只不過批評教育一通,就把車還給了這個不靠譜的家夥。

眼見煩惱被清除,花晚自然迫不及待地拽著他回到學校附近的火鍋店吃火鍋慶祝了。

大學四年,店員已經習慣這個高個子吃貨的存在,所以盡管她點出三四個人的分量,卻還是一盤一盤地乖乖上菜。

好吃的在面前,就是吳彥祖坐旁邊也不好使。

花晚全身心都投入到翻滾的紅鍋裏,根本不管藍嘉樹含情脈脈的眼神。

“活著真是太美好了。”她邊涮鴨腸邊感嘆。

藍嘉樹支著下巴道:“嗯,吃貨的哲學真棒。”

“你飽啦?”花晚終於擡頭。

藍嘉樹本就是個對食物沒太多感覺的人,更想去吃健身教練指定的高蛋白低脂肪餐品保持身材,但他知道花晚喜歡吃起東西來有人陪,只好倒了杯啤酒說:“沒啊,我等牛肉上來。”

“給你,這個好吃,多吃點。”花晚良心發現地給他撈了些食物,然後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來似的,忽然就大笑:“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這兒認識的那件事?”

“打死我也忘不了。”藍嘉樹郁悶回答。

花晚拿著筷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當初真的差點打死你,哈哈哈哈哈!”

旁邊桌子的學生們全都被她的動靜吸引住了目光,見是學校裏遠近聞名的大長腿,又習以為常地收回目光。

藍嘉樹無語地喝著酒,凝望著落地玻璃窗倒映出來的花晚,回憶到那晚也是這樣一個燈影朦朧的夜晚,簡直歷歷在目。

他當然沒有忘,其他的事情也沒有忘。

這世界上任何的風吹草動只要與她有關,就立刻會變得無比重要、刻骨銘心起來。

花晚是藍嘉樹的初戀,也是個滿足了他所有少男心的快樂的天使。

她雖然很高,卻又很瘦。

抱起來感覺很小,卻又大到成了他的整個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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