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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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霍奇吃過的最滿意的一頓飯了，他又吃撐了。
吃完飯之後，天已經完全黑透，兩人在院子裏消食。
天上是巨大的如圓盤一樣的兩個月亮擁在一起，杜夏擡頭看著那月亮，才確切地感受到這裏確實不是地球了。
但杜夏並不是個喜歡感傷的人，她很快就將對家鄉和親人的擔憂與思念壓到了心底。轉而看向霍奇。
“直播的時候，看到有很多人似乎對廚師很不屑，這是為什麽？”
從看到評論的時候她就一直很奇怪了。
霍奇看了她一眼，這是個常識凡是在雲澤星系出生長大的人都知道。
“四百年前，這個世界上只有廚師沒有膳食師。營養劑發明出來之後，數據證明它比食物更加適合身體，極大降低了患病的幾率，就連平均壽命也從八十變成了一百二。所以當時有很多人都不再吃食物，轉而只吃營養劑。但是最初，營養劑的價格昂貴，有相當一部分貧困人家吃不起，仍舊以烹飪食物為主。可隨著時間推移，營養劑價格降低，吃食物的人在減少，會做飯的人也在減少，到後來，已經極少有人會做飯，廚師這個職業也開始稀有起來。不過營養劑的弊端在漫長的時間裏也開始顯露出來，盡管它能降低生病的幾率延長壽命，可是人類的器官生長出來就是為了使用的，營養劑吸收的很快，胃變成一個擺設，長時間不使用，器官慢慢地萎縮。長期喝營養劑的人，腸胃都會出現各種小毛病，嚴重的就只能切除。”
說到這裏，像是想起什麽好笑的事，霍奇突然說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使用率最低的建築是什麽？”
杜夏茫然地搖頭。
霍奇翹了翹唇角諷刺地笑了一下，不過那滿臉的胡須掩蓋住了他的表情，杜夏並沒有看出來。
他說道：“是廁所。”
杜夏詫異，以為自己聽錯了：“廁所？”
“對，營養劑能完全被人體吸收，自然不會再需要上廁所，除非是喝了水。很多人一周可能也不會去廁所一次。他們覺得自己很幹凈，覺得，這個世界上不應該存在以吃飯食為生的人，因為他們很臟。”
杜夏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麽會這樣，民以食為天，但現在卻是以營養劑為天。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只靠營養劑生存，就像過敏一樣，一些人類的身體出現奇怪的變化，必須要進食，營養劑才會被吸收，但是他們又不願意吃廚師做的食物，還是覺得他們臟。”
曾經霍奇也是這樣覺得的。
“所以就出現了一個新的職業叫膳食師，他們做出的食物很幹凈也很健康，可以根據每個人的身體需求來調整每日需要攝入的營養成分，跟所需要的食物，那些食物很寡淡，樣子好看。其實，什麽膳食師，不過就是名頭好聽點的廚師而已，安個名頭讓人接受。偏偏人就吃這一套，還對膳食師非常追捧。他們成立了一個膳食師協會，要經過一系列嚴苛的考核之後，頒發一個膳食師證。有這個證的人，無論在哪都很吃香。”
說到這，霍奇頓了一會，又搖頭苦笑。從前他也找了個自己專屬的膳食師，但是每次是他們做出來的東西都覺得難以下咽。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問題。
杜夏聽完沈吟了半響，然後突然一拍掌道：“那這不就是營養師麽。”
“什麽？”
“營養師，綜合了廚師醫師保健師心理師於一體的一種職業。”她摸摸下巴，“原來是這樣，難怪了。”
“直播平臺美食區大部分都是膳食師在直播，極少有廚師。很多人會無故去漫罵他們，心裏素質不好的廚師都離開了。不過現在流行覆古風潮，年輕人的接受程度高。如果他們能嘗到你做的菜，應該會改觀。”
“但是直播要怎麽才能讓他們嘗到？又不是面對面。”杜夏對如今各種直播器材都不了解，評論讓她換直播器，她也看的一知半解。
“如今的直播器是針對各種職業開發的，專門為膳食師開發的直播器，不僅可以聞到味道，也能品嘗到。但是，很貴，能覆刻百分之九十味道的直播器，需要三十萬星幣。”
杜夏沈默了幾秒。
“不過，還有一種辦法，不需要買直播器也可以讓人嘗到。”
“什麽？”
“擬真艙，到天網的廚房去做。”也就是虛擬的廚房中，味道會還原到百分之百，而不是九十。
所以大家都是選擇在天網的虛擬廚房裏做飯，這樣觀眾也能立即嘗到味道，進而圈粉。像杜夏這樣的，在現實中做，甚至還抱個活魚上來的，幾乎沒有。
杜夏問了一個關鍵問題：“擬真艙多少錢？”
“看檔次，普通的兩三萬，訂制的十萬左右。”
“定制什麽？”杜夏的理解裏，擬真艙就跟棺材一樣，躺進去就好了。
“按照個人身形定制，還有擬真艙中的營養液，高級營養液能維持三五天不需要下線。”
“原來如此。”杜夏點點頭。
見霍奇的眉頭還揪在一起，她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不要愁眉苦臉，相信我，我們很快就能賺到買擬真艙的錢，很快。”
霍奇是相信杜夏的，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種魔力，讓人忍不住被她的自信和魄力吸引。
況且他也相信，杜夏的廚藝，是任何膳食師都無法比擬的，只要能嘗到一次，就能讓人為之瘋狂。
未來的夜很漂亮，星河璀璨，小鎮上的路燈漂浮在空中，一直延伸到遠方，比星河還要亮。
霍奇已經消了食，準備回去躺著刷刷天網。
杜夏擺擺手，表示自己要出去跑跑步鍛煉一下。
“清掃機器人四個小時替換一次，晝夜都在，晚上鎮子裏也不能去。”霍奇看了看在明亮的鎮子下映襯得更加幽暗可怖的深林，忍不住擔憂了起來，“夜晚森林更危險，你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杜夏卻是搖搖頭，外圍的野獸對她沒什麽威脅，若是真的來了，還能能讓他們加餐了。
此時的天氣並不冷，似乎正是盛夏。她那一身破破爛爛的長袖長褲，都被她剪成了短褲和無袖。早上出門的時候穿的是運動鞋，這會出去鍛煉正合適。
哪怕是在異世界，也不能耽擱每天的練習。
杜夏從五歲開始習武，紮馬步走樁空擊跑步，每天都沒斷過。家中是武學世家，還開了個武館，她自小就摸爬滾打著長大，力氣又天生的大，誰見了都說是習武的好苗子。但偏偏，杜夏卻並不喜歡練武，反而很喜歡做菜。
十歲開始偷摸跟家裏的廚子學做菜，那廚子原本是個五星級酒店的大廚，退休了回到家鄉閑不住，給武館當廚子。見她小以為她鬧著玩，就讓她先切菜，這一切就是三年。
這是杜夏的第一個師傅，第一個師傅教了她八年，但是突發腦梗去世後，就將她托給自己的老友，也就是杜夏的第二個師傅。
這個師傅帶著杜夏走遍了大江南北，幾乎每個菜系都品嘗了解了一遍後，才開始教導，這一學又是八年。在穿來這個世界的那天，她期待了很久，終於要出師了，師傅肯讓她獨自準備宴席，就是肯定了她的廚藝。
可偏偏就是這一天穿越了。
仰頭又看了眼天空，不知道那億萬星空中，是否有一顆是地球。
收起惆悵，她步伐穩重地向著深林跑去。
而此時，在距離青木星很遠的雲澤星上的某個宅子裏。
弗恩在聽到小舅舅說要吃東西之後，幾乎是飛地找來了管家。
小舅舅一直身體不好，似乎天生就無法接受營養劑，必須要吃食物補充營養，所以家裏就給他找了頂級膳食師，但是這些年，他越來越少吃東西了，膳食師換了一個又一個，到後來，幾乎沒有膳食師願意來這裏工作。
全都是被他氣走的。
弗恩想到小舅舅那一套接一套的嘲諷，對自己的罵人水平深感歉意，太弱了，比不上小舅舅萬分之一。
管家一臉激動地跟在弗恩身後來到了偏廳裏。
墻壁上的直播投影已經關閉了，偏廳裏靜悄悄的，坐在輪椅上的長發青年背對著他們低著頭，一言不發。
弗恩的心裏有些惴惴不安，那個博主是個新人，不僅開的設置是最低的平面直播，連回放功能也沒有開，結束了就看不到了。
不過他還記得最後那道菜的名字，叫魚頭豆腐湯。
“言管家，舅舅想吃魚頭豆腐湯。”
言管家站在輪椅後小心翼翼地道：“那我這就去聯系一個會做魚頭豆腐湯的膳食師來。”
空氣靜了幾秒，就聽輪椅上的青年用略帶嘲諷卻懶散的聲音道：“讓那些做的豬都不吃的膳食師來？”
這一句話可是將所有人都罵了進去，弗恩的嘴角抽了抽，倒是言管家，依舊習以為常鎮定自若地道：“我這就去請皮埃爾來。”
青年沒出聲，似乎是同意了。
半個小時後，大宅的廚房中，皮埃爾一臉愁苦地看著擺在面前砧板上的一條大花鰱，這魚還是活的，尾巴甩起的水濺了他一臉一身。但是他卻不敢抱怨，雇主就站在他身後盯著他。
“郁先生，這魚……”
“你竟然對一條魚束手無策？我很吃驚。你的膳食師證難道是別人替考來的嗎？聽說你最擅長做魚才請了你來，我不希望我的錢是丟到了水裏。”
皮埃爾的臉色有些發黑，難道是他想來的麽，如果有可能，他巴不得離這位越遠越好。
“不，沒有這種事。”
“不用擔心，我教你，我說你做。先用刀背把魚拍暈，我相信您知道怎麽做。然後沿著魚背切開，掏出內臟……”
郁空一句一句地說著，竟是將杜夏做菜時說過的一字不落全都說了出來。
一個說一個做，氣氛卻並不和諧。
“……皮埃爾先生，您連鍋都顛不動麽。抱歉，以為您胳膊上的肌肉是擺設，我沒看錯它，果真是擺設……”
皮埃爾嘴裏發苦，聽著他一句指令一句嘲諷，差點就想摔刀走人。
又半個小時之後，一鍋奶白色，散發著香味的魚湯被端上了桌。看起來與直播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郁空微微嗅了嗅，淡淡的魚腥味。
他執起勺子嘗了一口。
皮埃爾和弗恩都緊張地看著他。
然後，郁空將那一口湯給吐了出來。
“你可以走了，管家，以後喚人吧，送客。”
皮埃爾懵了，不死心地沖上前執起勺子嘗了一口，味道香濃豐富，魚肉跟豆腐的味道完美的混合在一起。但很快，淡淡的油腥味湧上來，並不重，可以說很淡。
但郁空的味覺太過敏銳。他轉了轉輪椅，朝臥室走去。
言管家擔憂地道：“先生，晚飯。”
“不吃了。”
走到門口，他又回頭看向弗恩。“那個直播間叫什麽名字？”
“啊？我查查，叫食為天。”
“食為天，民以食為天，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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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之後，天已經完全黑透，兩人在院子裏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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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杜夏並不是個喜歡感傷的人，她很快就將對家鄉和親人的擔憂與思念壓到了心底。轉而看向霍奇。
“直播的時候，看到有很多人似乎對廚師很不屑，這是為什麽？”
從看到評論的時候她就一直很奇怪了。
霍奇看了她一眼，這是個常識凡是在雲澤星系出生長大的人都知道。
“四百年前，這個世界上只有廚師沒有膳食師。營養劑發明出來之後，數據證明它比食物更加適合身體，極大降低了患病的幾率，就連平均壽命也從八十變成了一百二。所以當時有很多人都不再吃食物，轉而只吃營養劑。但是最初，營養劑的價格昂貴，有相當一部分貧困人家吃不起，仍舊以烹飪食物為主。可隨著時間推移，營養劑價格降低，吃食物的人在減少，會做飯的人也在減少，到後來，已經極少有人會做飯，廚師這個職業也開始稀有起來。不過營養劑的弊端在漫長的時間裏也開始顯露出來，盡管它能降低生病的幾率延長壽命，可是人類的器官生長出來就是為了使用的，營養劑吸收的很快，胃變成一個擺設，長時間不使用，器官慢慢地萎縮。長期喝營養劑的人，腸胃都會出現各種小毛病，嚴重的就只能切除。”
說到這裏，像是想起什麽好笑的事，霍奇突然說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使用率最低的建築是什麽？”
杜夏茫然地搖頭。
霍奇翹了翹唇角諷刺地笑了一下，不過那滿臉的胡須掩蓋住了他的表情，杜夏並沒有看出來。
他說道：“是廁所。”
杜夏詫異，以為自己聽錯了：“廁所？”
“對，營養劑能完全被人體吸收，自然不會再需要上廁所，除非是喝了水。很多人一周可能也不會去廁所一次。他們覺得自己很幹凈，覺得，這個世界上不應該存在以吃飯食為生的人，因為他們很臟。”
杜夏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麽會這樣，民以食為天，但現在卻是以營養劑為天。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只靠營養劑生存，就像過敏一樣，一些人類的身體出現奇怪的變化，必須要進食，營養劑才會被吸收，但是他們又不願意吃廚師做的食物，還是覺得他們臟。”
曾經霍奇也是這樣覺得的。
“所以就出現了一個新的職業叫膳食師，他們做出的食物很幹凈也很健康，可以根據每個人的身體需求來調整每日需要攝入的營養成分，跟所需要的食物，那些食物很寡淡，樣子好看。其實，什麽膳食師，不過就是名頭好聽點的廚師而已，安個名頭讓人接受。偏偏人就吃這一套，還對膳食師非常追捧。他們成立了一個膳食師協會，要經過一系列嚴苛的考核之後，頒發一個膳食師證。有這個證的人，無論在哪都很吃香。”
說到這，霍奇頓了一會，又搖頭苦笑。從前他也找了個自己專屬的膳食師，但是每次是他們做出來的東西都覺得難以下咽。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問題。
杜夏聽完沈吟了半響，然後突然一拍掌道：“那這不就是營養師麽。”
“什麽？”
“營養師，綜合了廚師醫師保健師心理師於一體的一種職業。”她摸摸下巴，“原來是這樣，難怪了。”
“直播平臺美食區大部分都是膳食師在直播，極少有廚師。很多人會無故去漫罵他們，心裏素質不好的廚師都離開了。不過現在流行覆古風潮，年輕人的接受程度高。如果他們能嘗到你做的菜，應該會改觀。”
“但是直播要怎麽才能讓他們嘗到？又不是面對面。”杜夏對如今各種直播器材都不了解，評論讓她換直播器，她也看的一知半解。
“如今的直播器是針對各種職業開發的，專門為膳食師開發的直播器，不僅可以聞到味道，也能品嘗到。但是，很貴，能覆刻百分之九十味道的直播器，需要三十萬星幣。”
杜夏沈默了幾秒。
“不過，還有一種辦法，不需要買直播器也可以讓人嘗到。”
“什麽？”
“擬真艙，到天網的廚房去做。”也就是虛擬的廚房中，味道會還原到百分之百，而不是九十。
所以大家都是選擇在天網的虛擬廚房裏做飯，這樣觀眾也能立即嘗到味道，進而圈粉。像杜夏這樣的，在現實中做，甚至還抱個活魚上來的，幾乎沒有。
杜夏問了一個關鍵問題：“擬真艙多少錢？”
“看檔次，普通的兩三萬，訂制的十萬左右。”
“定制什麽？”杜夏的理解裏，擬真艙就跟棺材一樣，躺進去就好了。
“按照個人身形定制，還有擬真艙中的營養液，高級營養液能維持三五天不需要下線。”
“原來如此。”杜夏點點頭。
見霍奇的眉頭還揪在一起，她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不要愁眉苦臉，相信我，我們很快就能賺到買擬真艙的錢，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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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他也相信，杜夏的廚藝，是任何膳食師都無法比擬的，只要能嘗到一次，就能讓人為之瘋狂。
未來的夜很漂亮，星河璀璨，小鎮上的路燈漂浮在空中，一直延伸到遠方，比星河還要亮。
霍奇已經消了食，準備回去躺著刷刷天網。
杜夏擺擺手，表示自己要出去跑跑步鍛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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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夏卻是搖搖頭，外圍的野獸對她沒什麽威脅，若是真的來了，還能能讓他們加餐了。
此時的天氣並不冷，似乎正是盛夏。她那一身破破爛爛的長袖長褲，都被她剪成了短褲和無袖。早上出門的時候穿的是運動鞋，這會出去鍛煉正合適。
哪怕是在異世界，也不能耽擱每天的練習。
杜夏從五歲開始習武，紮馬步走樁空擊跑步，每天都沒斷過。家中是武學世家，還開了個武館，她自小就摸爬滾打著長大，力氣又天生的大，誰見了都說是習武的好苗子。但偏偏，杜夏卻並不喜歡練武，反而很喜歡做菜。
十歲開始偷摸跟家裏的廚子學做菜，那廚子原本是個五星級酒店的大廚，退休了回到家鄉閑不住，給武館當廚子。見她小以為她鬧著玩，就讓她先切菜，這一切就是三年。
這是杜夏的第一個師傅，第一個師傅教了她八年，但是突發腦梗去世後，就將她托給自己的老友，也就是杜夏的第二個師傅。
這個師傅帶著杜夏走遍了大江南北，幾乎每個菜系都品嘗了解了一遍後，才開始教導，這一學又是八年。在穿來這個世界的那天，她期待了很久，終於要出師了，師傅肯讓她獨自準備宴席，就是肯定了她的廚藝。
可偏偏就是這一天穿越了。
仰頭又看了眼天空，不知道那億萬星空中，是否有一顆是地球。
收起惆悵，她步伐穩重地向著深林跑去。
而此時，在距離青木星很遠的雲澤星上的某個宅子裏。
弗恩在聽到小舅舅說要吃東西之後，幾乎是飛地找來了管家。
小舅舅一直身體不好，似乎天生就無法接受營養劑，必須要吃食物補充營養，所以家裏就給他找了頂級膳食師，但是這些年，他越來越少吃東西了，膳食師換了一個又一個，到後來，幾乎沒有膳食師願意來這裏工作。
全都是被他氣走的。
弗恩想到小舅舅那一套接一套的嘲諷，對自己的罵人水平深感歉意，太弱了，比不上小舅舅萬分之一。
管家一臉激動地跟在弗恩身後來到了偏廳裏。
墻壁上的直播投影已經關閉了，偏廳裏靜悄悄的，坐在輪椅上的長發青年背對著他們低著頭，一言不發。
弗恩的心裏有些惴惴不安，那個博主是個新人，不僅開的設置是最低的平面直播，連回放功能也沒有開，結束了就看不到了。
不過他還記得最後那道菜的名字，叫魚頭豆腐湯。
“言管家，舅舅想吃魚頭豆腐湯。”
言管家站在輪椅後小心翼翼地道：“那我這就去聯系一個會做魚頭豆腐湯的膳食師來。”
空氣靜了幾秒，就聽輪椅上的青年用略帶嘲諷卻懶散的聲音道：“讓那些做的豬都不吃的膳食師來？”
這一句話可是將所有人都罵了進去，弗恩的嘴角抽了抽，倒是言管家，依舊習以為常鎮定自若地道：“我這就去請皮埃爾來。”
青年沒出聲，似乎是同意了。
半個小時後，大宅的廚房中，皮埃爾一臉愁苦地看著擺在面前砧板上的一條大花鰱，這魚還是活的，尾巴甩起的水濺了他一臉一身。但是他卻不敢抱怨，雇主就站在他身後盯著他。
“郁先生，這魚……”
“你竟然對一條魚束手無策？我很吃驚。你的膳食師證難道是別人替考來的嗎？聽說你最擅長做魚才請了你來，我不希望我的錢是丟到了水裏。”
皮埃爾的臉色有些發黑，難道是他想來的麽，如果有可能，他巴不得離這位越遠越好。
“不，沒有這種事。”
“不用擔心，我教你，我說你做。先用刀背把魚拍暈，我相信您知道怎麽做。然後沿著魚背切開，掏出內臟……”
郁空一句一句地說著，竟是將杜夏做菜時說過的一字不落全都說了出來。
一個說一個做，氣氛卻並不和諧。
“……皮埃爾先生，您連鍋都顛不動麽。抱歉，以為您胳膊上的肌肉是擺設，我沒看錯它，果真是擺設……”
皮埃爾嘴裏發苦，聽著他一句指令一句嘲諷，差點就想摔刀走人。
又半個小時之後，一鍋奶白色，散發著香味的魚湯被端上了桌。看起來與直播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郁空微微嗅了嗅，淡淡的魚腥味。
他執起勺子嘗了一口。
皮埃爾和弗恩都緊張地看著他。
然後，郁空將那一口湯給吐了出來。
“你可以走了，管家，以後喚人吧，送客。”
皮埃爾懵了，不死心地沖上前執起勺子嘗了一口，味道香濃豐富，魚肉跟豆腐的味道完美的混合在一起。但很快，淡淡的油腥味湧上來，並不重，可以說很淡。
但郁空的味覺太過敏銳。他轉了轉輪椅，朝臥室走去。
言管家擔憂地道：“先生，晚飯。”
“不吃了。”
走到門口，他又回頭看向弗恩。“那個直播間叫什麽名字？”
“啊？我查查，叫食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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