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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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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征大軍跟吐蕃在固原西南對陣,太子傅以桓和鹹王傅以杉親自披掛上陣,在前鋒營的護衛下指揮兵馬跟吐蕃人拼殺。

大梁西征的兵馬比吐蕃人多上十萬不止,傅以桓又指揮得當,采用誘敵深入再反向包圍的計策,將吐蕃人包了餃子,吐蕃軍大敗,吐蕃統帥帶領剩下的一萬多騎兵突圍,傅以桓和鹹王在前鋒營人馬的護衛下追擊。

追出去到達離主戰場的五十多裏地的一個山谷,從山谷裏面卻突然出現了吐蕃人的伏兵。

這些伏兵是吐蕃大軍的精銳,護衛太子和鹹王的前鋒營兵馬不是他們的對手,領頭的將軍拼死殺出一條血路,跟手下的一百多騎兵掩護太子和鹹王撤退。

吐蕃伏兵追殺過來,似乎知道對面騎在駿馬上的兩位年輕俊美的年輕將軍是大梁這一次西征的主帥一樣窮追不舍。

前鋒營將軍帶領手下的一百多騎兵斷後阻擋他們的追殺。

太子和鹹王得以逃脫,此時彤雲密布,陰霾的天空下起了鵝毛大雪。

西征大軍跟吐蕃大軍掩殺了一天,已到傍晚時分,天色慢慢地黑了下來。

騎在馬上的太子傅以桓情況不好,他的大|腿上中了一箭,鮮血直流。

因為下起了鵝毛大雪,一會兒功夫積雪就堆積了起來,這讓他們兩人騎著的戰馬不時馬蹄打滑,再加上天黑,又在他們並不熟悉的環境下,所以他們走得非常慢。

“殿下,我看不如我們找一個地方歇一歇,等明日天亮再走?”鹹王握著韁繩建議道,他此刻看起來非常狼狽,又冷又餓。

傅以桓卻不同意,說:“後有追兵,咱們必須盡快趕回固原城才行,不能在路上停留,再加上即便是夜裏,固原離此四五十裏地,咱們策馬前行,慢些走,後半夜也能夠到固原的。”

鹹王:“可我看殿下腿上中箭了,不歇一歇,也該下馬把箭給拔了,然後撒點兒止血藥包起來,不如把大|腿上的傷口處置下再走?”

他不提還好,一提傅以桓也覺得腿痛得要命了,而且的確箭傷讓他流血不少,那流出的鮮血讓他覺得右邊的腿格外濕冷,右腿幾乎都麻了。

傅以桓略一沈吟,便答應了鹹王的提議,勒住馬韁,讓馬兒停下來。

鹹王先跳下去,再走到他跟前,扶著他下馬。

兩兄弟下了馬之後便四處打量哪裏可有塊石頭可以坐一坐,讓鹹王可以幫傅以桓處理傷口。

四面一看,他們發現了不遠處有個井臺,井臺後面有幾間荒廢的屋子。

“殿下,去那裏坐一坐吧,讓臣弟幫你拔箭包紮傷口。”鹹王一指那口井說。

傅以桓點點頭,一瘸一拐,由著鹹王扶著他過去坐下。

鹹王摸索著幫傅以桓拔掉了腿上的那支箭,再掏出隨身攜帶的軍中使用的止血藥,撒在傅以桓大|腿的傷口上,接著再掏出一方汗巾替傅以桓包紮傷口。

傅以桓低頭看著鹹王忙活,冷不防被蹲下的鹹王一撞,一個坐不穩,往後就倒。

他身後是一口黑乎乎的枯井的井口,好在他手快,倒下去的時候兩手反方向摳住了井臺的邊緣,雙腳也蹬在了對面的井臺上。

“四弟,你做什麽?快拉我起來!”傅以桓有些惱怒地質問鹹王道,帶著命令的口吻。

誰知道鹹王站起來之後,卻是噌然一聲拔出了腰間佩劍,朝著傅以桓蹬在井臺上的雙腳就砍。

傅以桓只得放棄腳踏井臺,這下子他雙腳懸空了,只有雙手反摳住井臺,他又驚又怒,看向那個手持利劍的模糊人影,怒聲問他:“傅以杉,你這是想殺本宮麽?”

其實不用傅以桓這麽去問,事實很明顯,那就是鹹王傅以杉,也就是他的四弟的確是動了殺心要殺他。

傅以桓不知道他是不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預謀,但不管那一種,此刻他處於險境之中,而且性命堪憂。

“三哥,你不覺著你竊取了太子位,實在該死嗎?”傅以杉冷聲道,聲音裏的那種寒意遠勝雪夜的寒冷。

“大膽!這話也是你該說的?”

“你還裝?還裝?你敢說大哥被廢,不是你的手筆?可惜父皇昏聵,卻懷疑是大哥派人刺殺他,其實,誰坐了太子位,誰就是那個指派刺客刺殺父皇的人。最終,是你坐了太子位,是你的母妃成為了新皇後。大哥被廢,被圈禁,二哥被貶成了郡王。”

“……你胡說!本宮從來沒有做過謀害父皇的事情,倒是你,現如今做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竟然想要謀害本宮!你可知這是多大的罪,你就不怕事情暴露你不但王爵被削掉,甚至會被斬首?”

傅以桓覺得自己的雙手都要斷掉了,他反摳住井臺的手指尖都在出血了,可他不能松手,下面這口黑黑的枯井不知道多深,他要是掉下去很有可能被摔傷,而且要是眼前這個起意殺他的四弟往井中投下石塊,那就很可能砸死他,而要是鹹王搬一塊大石頭來封住井口,那麽他就要被凍死在枯井之中了。更可怕的是,要是鹹王此刻給他當胸一劍,他掉下去也活不成。

不過看起來,傅以杉得確會做他預料的最壞的事情,那就是給他當胸一劍,讓他掉下去,再封閉這一處枯井。

此時他們都在野外,四野無人,傅以杉殺了他也不會有人發現。

只是自己要是真死了,傅以杉回去怎麽交代呢,畢竟他可是跟自己一起跑的。

此刻他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盡量拖延傅以杉舉劍殺自己,所以他緊接著說:“你要是殺了我,怎麽回去向父皇交代,你可別忘了,咱們是一起逃的。”

傅以杉四面一看,然後冷笑著說:“我就說你跟我半道上分開了,我也不曉得你跑哪裏去了,這樣夠不夠?這可是在戰場上,被吐蕃兵殺了回不去,又下大雪,找不著你的屍首也是正常。”

傅以桓:“原來你早就算計好了……我不信你純粹是為了大哥,哦,我曉得了,你是為了自己,只要我死了,你說不定就可以做下一任的太子了?可你真是癡心妄想,別忘了,太子妃才給我生了皇長子,他可是皇太孫,我死了,還有我的兒子做大梁皇位的繼承人,你邊兒都摸不著!”

傅以杉:“這可不一定,你說,要是父皇的皇太孫忽然哪天不消化,又或者生病夭亡了,我這個王叔不是成了皇位最正當的繼承人嗎?”

“原來,你早就想謀奪太子位了……”傅以桓忽然了悟道。

傅以杉:“三哥,你說別人的時候,怎麽不想一想你自己,這話應該用在你自己身上比較合適吧,我只是有樣學樣而已。既然父皇如此昏聵,那麽你死了,想必他也會無動於衷的,他有的是兒子繼承帝位,不會發愁後繼無人的。”

“你……你這個狼子野心殺兄騙父的混賬……”傅以桓咬著牙罵他,然而卻是中氣不足。

他快撐不住了,就算是傅以杉不給他當胸一劍,他也會撐不住掉下去的。

大雪紛飛,北風肆虐。

傅以桓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這一趟西征,他不是死在吐蕃人手上,而是會死在他溫雅如玉的四弟鹹王之手,這麽多年來,他的這位四弟都是非常乖的孩子,喜歡作詩,喜歡一切風雅的事物。他的脾氣在皇帝的五個皇子裏面最好,書也讀得最好。就是這麽個從來老實不爭的皇弟,這會兒卻變成了一個陰險的殺人者,他不但要奪走他的生命,還有他的太子位。

這真是無比諷刺的一件事情。

他大口地喘氣,怒視著傅以杉。

此時一彎上弦月慢慢升起,灑出淡淡光輝,被積雪反射,傅以桓覺得眼前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包括傅以杉月光中那張陰森扭曲的臉,以及他手上反射月夜光輝的寒光閃閃的利劍。

傅以杉手持利劍上前一步,將利劍的劍尖抵在傅以桓的咽喉位置,那森冷劍氣刺得傅以桓打了個激靈。

他想,難道下一刻自己就要血濺於此,死於非命了嗎?

他太不甘心了,他耗費了無數心血,努力了這麽多年才到了這一步啊……

傅以杉握著利劍卻並沒有立刻刺穿傅以桓的咽喉,而是慢悠悠地說:“三哥,我就想問你是不是你派出刺客刺殺父皇的?要是你說老實話,或者我會考慮給你一個全屍……”

傅以桓沒想到傅以杉竟然問這個問題,那麽自己該怎麽回答他呢,要是堅持說不是自己做的,那麽下一刻自己的咽喉很可能被他用利劍戳一個洞。而要是自己承認是自己派出的刺客刺殺的父皇,那他真會不用利劍刺自己,而是任由自己掉下去保留一個全屍?

“……你想聽,那我就說給你聽好了,反正這裏也沒有別人。”他還是想盡量拖延時間,希望有撤退的前鋒營的兄弟策馬路過,然後自己就會有救了。

“你說吧,我聽著。”傅以杉淡聲道。

傅以桓只得細細地跟他講了一個故事,自己是怎麽讓心腹買通西苑的太監挖掘湖底密道,如何派人混進唱戲的班子裏進宮趁著為父皇唱戲刺殺他的,還有就是刺客手段高明,並沒有一下子把父皇刺死,而是刺成重傷,如此一來父皇就會懷疑是他大哥迫不及待想要取代他,派刺客行刺父皇了。之後的一切都果然如他的預料,太子被廢,德王被貶,他自己則是登上了太子位。

故事其實並不長,傅以桓也只是慢慢地說著,再拼盡全力摳住井臺不落下去。

等到他的故事講完,他心涼了,四野風雪肆虐,並無一個人經過,他的算盤終於是落空了,他全身發抖,對於即將到來的死亡感到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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