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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南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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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晚上用力過度,第二天皇帝上早朝的時候險些遲到,李清漪也差點沒能爬起來陪兩個兒子一起用膳,就連臉都有些微紅。

不過,無論是朱翊鈞還是早早都沒註意到這些。小孩子的世界很大有時候又很小,尤其是這兩只昨天還剛剛鬧過氣,早早是無憂無慮喝早餐奶吃水果泥,朱翊鈞則是氣咻咻的坐在邊上,嘟著嘴堅決表示“早早要是不道歉,我就不和他說話”。

李清漪渾身酸痛還真不太想去理會這兩個孩子覆雜的感情戰爭,不過到底為人母,她想了想,先拉了朱翊鈞過來,安慰他:“昨天早早做錯了事,今天罰他不許吃點心。你做哥哥的就原諒他一次,好不好?”

朱翊鈞還沒反應呢,邊上正甜滋滋吃著水果泥的早早聽到這個,簡直嚇呆了。他瞪大了眼睛,從宮人的懷裏探出頭,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瞪著李清漪和朱翊鈞。

朱翊鈞見著早早這樣子,心裏憋著的氣一下子全都沒了,他故作矜持的仰著下巴想了想,這才點頭道:“好吧,既然我是哥哥,那我就多原諒他一次。”

這一回,氣咻咻的輪到早早了,他憋紅了臉,好半天才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口:“哥!哥!壞!”他越想越委屈,紅了眼睛,泫然欲泣的模樣,可憐巴巴的道,“……早早可憐。”

早早才剛學會說話,大多也是簡單的句式,能夠這般艱難的表達出來,估計還是處於點心被搶的悲憤之中。

李清漪忍著笑從宮人手裏接過早早,故意在朱翊鈞面前嘆氣道:“是啊,早早好可憐啊,這麽小就不能吃點心了……”

早早被她這樣一說,抽抽小鼻子,眼睫毛輕輕顫著,眼見著就要哭出來了。

邊上的朱翊鈞這才覺出不好意思來,他猶豫了一下,偷偷地瞅了瞅自家弟弟,然後才小聲道:“真的不給早早點心嗎?早早最喜歡吃的了呢。”

李清漪心中一動,面上到依舊是板著臉:“誰叫他昨天做錯事了,餓一頓就好了。”

朱翊鈞來回瞧瞧自己“可憐的弟弟”和“無情的娘”,終於咬了咬牙,扯著李清漪的袖子道:“還是給早早點心吧,他還小,不能餓的。”

李清漪瞥了他一眼:“那你不生氣了?昨天早早還糊了你一臉呢。”

朱翊鈞嘟嘟嘴巴,包子臉上滿是糾結,好一會兒才咬著牙道:“不生氣不生氣。早早是喜歡我才會親親我的啊。”說完,他才再次求懇道,“娘,還是給早早點心吧。”

早早也紅著眼睛,小聲重覆道:“點心……點心……”

李清漪故作嚴肅的來回瞧了瞧兩個兒子,這才慢慢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去看早早:“這回是哥哥替你求情哦,去謝謝哥哥,下回不可以再淘氣了。”

早早簡直喜極而泣,藕段似的胳膊在空中舞了一下,歡歡喜喜的摟住朱翊鈞的脖子,難得說了一句流利話:“哥哥好,喜歡哥哥。”

朱翊鈞一張臉全都紅了,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弟弟,有些害羞的湊過去咬耳朵,小小聲的道:“哥哥也喜歡早早。”

李清漪眼見著兄弟和解,這才把昨晚上說好的事情說給兩個孩子聽:“昨天你們父皇給早早取名字了哦,叫做朱翊鈺。”她想了想,令人拿了筆墨來,在桌子上把這三個字寫給兩個孩子看,“朱,翊,鈺。鈺是珍寶的意思,就是說早早你是爹娘還有哥哥的小寶貝。”

朱翊鈞如今已經識了很多字了,他臨摹了一下這三個字,好似很稀奇的道:“前兩個字和我的名字一樣呢。”

李清漪摸了摸朱翊鈞的小腦袋,輕輕和他笑著道:“因為你們是兄弟啊。”她溫柔的道,“都是爹娘的孩子。”

朱翊鈞若有所得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我叫‘朱翊鈞’,鈞是什麽意思?”

李清漪想了想,就應聲道:“你聽過‘是以聖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鈞’這句話嗎?”她動筆在宣紙上寫下這句話,柔聲道,“這句話的意思是:古代聖人把是與非混同起來,優游自得地生活在自然而又均衡的境界裏。而鈞的意思就是均衡、均勻、相同、相等。”

朱翊鈞聽得似懂非懂,總覺得自己的名字沒有弟弟的好聽,小小圓圓的包子臉不知不覺間就皺起來了。

雖然名字是先帝留下的鍋,李清漪還是很認真的開解兒子開來,她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輕輕的和他說話:“因為鈞兒是爹娘第一個孩子,以後也會像是爹一樣上朝管理國家大事,所以我們才會給鈞兒取這樣一個名字。我們希望鈞兒能夠像自己的名字一樣相同相等的對待所有臣民,公平公正。”

朱翊鈞半知半解卻依舊能聽出其中的期盼和寄望,不由覺得自己身負重任,認真點了點頭,許諾道:“嗯,我會的。”

李清漪替他理了理額發,這才拍拍他的肩頭:“好了,快去學堂上課,等你回來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哦。”

朱翊鈞昨日裏留下的郁悶都沒了,現下笑得一派陽光毫無半點陰霾,歡歡喜喜的道:“嗯,我去上課了。”他臨走前,還不忘和李清漪說一句,“對了,早早的點心記得要給他哦。”

這句話得到了早早的絕對擁護,他窩在李清漪的懷裏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叫了一大通,不過誰也聽不懂。

李清漪被這一大一小逗得不行,只好戳了戳小兒子柔嫩的小臉蛋,笑道:“好了好了,我會給你點心的。吃完了要不要動一下,學一下走路怎麽樣?”

早早摟住李清漪的脖子,裝模作樣的閉上了眼睛,很想睡的模樣。

這樣小的孩子,果真是精乖的不可思議。

李清漪簡直拿他沒法子,只能抱著他往內室去:“好了好了,先睡一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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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皇帝正拿著南巡的事情和高拱透底——高拱乃是帝師,算是半個自己人,而且若能說服高拱,才能對付好群臣。

結果,皇帝一說完,高拱就跪倒在了地上,鄭重其事的諫言道:“‘古帝王所以巡狩者,協律度,同量衡,訪遺老,問疾苦,黜陟幽明,式序在位,是以諸侯畏焉,百姓安焉。若陛下之出,不過如秦皇、漢武,侈心為樂而已,非能行巡狩之禮者也。博浪、柏谷,其禍亦可鑒矣’。”

這幾句話的意思是:古代帝王之所以要巡幸狩獵,是為了調和聲律以及度數,統一度量、訪求遺老,詢問民生疾苦,罷黜庸吏、提拔賢才,考察各級官員業績,給予升降,使得他們位居合適職位,因此諸侯有所畏懼,百姓卻能夠得以生活安康。像陛下那樣的出巡,不過是和秦始皇、漢武帝相似,放縱私心尋歡作樂而已,是不能實現巡幸狩獵之禮。秦始皇在博浪沙遭人操鐵錐襲擊,漢武帝微服私訪到柏谷不被亭長接納,那樣的禍患已可引以為鑒了。

這般說法,就差沒直接指著皇帝說:你出門就是為了玩而不是辦公,本來就不是正事,要是出了事怎麽辦?

皇帝微微覺得尷尬,輕聲辯解道:“東南海禁以來日新月異,朕也是想要去看看新練的海軍。還有,聽說松江這幾年變化也很大,也該去瞧瞧。此皆國事。”

高拱仍舊不肯應,只是道:“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今兩位皇子年歲尚小,若有萬一,‘祖宗社稷之托搖搖無所寄’。”

皇帝哽了一下沒好意思說自己和皇後是想連把兩個兒子一起帶上。他被高拱一前一後堵了一回,只覺得一時尋不到話,只得擺擺手道:“高師傅說的是,朕再想想。”

高拱欣慰的道:“此大事,陛下萬望三思而行。”

皇帝原本還真沒想去東南,只是昨日與李清漪說了幾句情話,想著與愛人同賞天下美景,心裏頭不免生出些許旖旎的期盼和罕見的執拗來。他把心裏的想法擱了下來,上前扶了高拱起來,口上道:“地上涼,師傅還是起來說話吧。”頓了頓,他又忍不住試探道,“太子如今年歲漸長,聰穎明慧,可當大任。若他居東宮,或許……”

皇帝心裏惦記著自家皇後,見色忘義,不免就有了賣兒子的想法。

只可惜高拱鐵面無私,直接便打斷了皇帝的話:“陛下!”

皇帝想著兒子小可憐的模樣,只得有把話咽了回去,隨口道:“朕就這麽一說。”

高拱嘆道;“臣嘗聞‘聖人主靜,君子慎動’,還望陛下莫要再起這般心思。”

“唔。”皇帝含糊的應了一句,心裏卻仍舊想著南巡的事情。

高拱在裕王府教了好些年,看一眼就知道皇帝的心思還沒打消,只得回頭再想法子壓一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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