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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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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裕王就覺得那個端茶的宮人時不時的會在裕王面前晃蕩。

裕王原本是沒打算理會的,依著他溫和的性子,往日裏遇上了這般的事至多只是開口輕輕敲打一二。只是李清漪的情況越來越差,李時珍又私下和他說了幾句“婦人產後多會有些抑郁,尤其王妃遭遇大變,倘若不及時梳理,怕是有礙玉體。”

裕王心裏惦念著李清漪又不知該從何處勸起,一想起來便覺得頭疼兼心疼。再者,他為著貝貝的事幾次三番去西苑求見,皇帝都以閉關為借口擋下來——皇帝拖得起,可貝貝的喪儀實在是拖不起啊……

如此這般,千般萬般的事情壓在心頭,裕王夜裏都睡不著,不過是幾日功夫面色怕是比李清漪都要來得差,心情更是郁郁。所以,看著李彩鳳這麽個人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裕王心裏也頗是不高興——他又不是傻的,第一次還是意外,後面幾次怎麽可能都是意外?

倘若是喜歡的人,這種事不過是小情趣,可換了是李彩鳳這種印象平平的,裕王實在受不了。

所以,在李彩鳳又一次“不小心”弄翻了筆筒,裕王一張臉也沈了下去,語聲輕輕淡淡卻極有威儀:“你在宮裏難不成也是這麽做事的?”他似是勾了勾唇,露出些許譏誚之色,“還是說,我這王府實在不得你眼?”

李彩鳳聞言,嚇得臉都白了——她是個難得的美人,就算是白了臉也顯得我見猶憐。

只見她惶恐的跪在地上,垂了頭,烏發遮了半邊的臉,溫柔繾綣的模樣,小聲的道:“奴婢……”貝齒輕輕咬住粉色的櫻唇,她幹脆狠了心直話直說,“奴婢心慕殿下已久,心如鹿撞,實難自持。”

她跪在地上,說到“心慕”二字時仿若不經意的揚起一張臉,雙目盈盈的望著裕王。那一雙動人的黑眸好似染了窗外陽光,熠熠生輝,亮得出奇,使得她本就美麗的臉龐更加惹人憐愛。

裕王卻怔了怔,不知想起了什麽,甚至沒有去看李彩鳳一眼,而是直接道:“你出去吧,今日的話我只當沒聽見。遲些時候,會讓人把你調出去。”

李彩鳳吃了一驚,一張臉全都白了。她本以為,裕王就算要拒絕也不會這樣直接拒絕。畢竟,男人對於傾慕自己的女人總是會有些心軟。可是裕王的面容上毫無半點動容之色,甚至不曾看她一眼,顯是不曾將她或是她的告白放在眼裏。

李彩鳳的眼眶立時就紅了,淚盈於睫,抹了抹眼淚,楚楚可憐。

裕王心中燥氣又起,再沒有半點好脾氣,再一次指了指門外,冷聲道:“出去!本王不想再說第三遍。”

李彩鳳被他忽然擡高的聲音嚇得一哆嗦,眼淚都顧不得去擦,只得忍下屈辱和驚惶,跌跌撞撞的出了房門,很是小心的替裕王把門合上。她知道,自己這下怕是是完了:她這幾日言行越矩,已是招了旁人的眼,得罪了不少人,不過是因為她在裕王跟前伺候才叫那些人忍下了口氣。倘若現在再被裕王調出去,墻倒眾人推,日後怕是……

李彩鳳能從一個泥瓦匠的女兒走到如今,原本也有些小聰明,之前不過是被所謂的榮華富貴和錦繡前途給糊了眼這才做了這些事,現今一驚之下便清醒了許多。她站在門口越想越怕,望了眼遠處的正房,終於咬了牙想出來個不是主意的主意——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現在也只有這麽辦了。

李彩鳳動作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重新起身去邊上泡了一壺茶,用木盤端著往後院走去。因她是給裕王泡茶的宮人,在府中多少也算是臺面上的人,或多或少總有幾個人是認得她的模樣。李彩鳳手上端著茶,擺出一副端莊溫文、恭敬有禮的模樣,一路上遇上了人也只不過解釋一句“王爺讓我給王妃送盞茶去”——這倒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畢竟裕王是個吃塊點心覺得好便要送去給自家王妃的人,送茶送點心都是常有的事,眾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就這樣,李彩鳳竟也順風順水的到了後院正房門口。不過因著如英和如玉幾個正守在正房門外,她也只得頓住了步子。

如英和如玉見了李彩鳳這張生面孔倒是有些疑慮。

李彩鳳含笑行了個禮,輕輕道:“西苑裏賜了些茶葉,王爺今日嘗了口,覺得味道不錯,茶香也很好。故而特意令我端來一盞,請王妃品一品。”

如英和如玉聞言微微頷首,對她和氣一笑,口上道:“給我們就行了。”

李彩鳳就站在臺階下面,眼見著裕王妃所住正院離自己不過幾步之遙,心口砰砰的跳著,端著木盤的手都滲出了濕膩膩的汗水。她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進去和裕王妃說上話,自然不會就此退去。故而,李彩鳳輕輕仰起頭,對著如英和如玉微微一笑。她人生得美,笑起來時仿若雨後玉蘭,清新雋永,叫人看了格外有好感。她輕輕應聲道:“王爺有幾句話讓我轉達王妃,不知兩位姐姐可能給個方便……”

如英和如玉聽了這話倒是有些遲疑——王妃和王爺鬧翻的事情,她們自然也是知道的,雖說王妃整日裏悶聲不吭,可她們做奴婢的心裏也盼著這兩人能夠趕緊和好。看眼前這奉茶宮女的模樣,倒好像是有些重要話要說。

如英和如玉對視了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如英細聲道:“你隨我進來吧。”

李彩鳳吊在胸口的一口氣終於松了一半,小心翼翼的端著茶盤隨著如英入門。

因著怕王妃受寒,屋內燒著銀絲炭,明明是秋日卻也依舊猶如春日般的溫暖。不遠處的花梨木架上擺了幾盤花,瑪瑙寶石做的花盆,遙遙看去珠光寶氣,花枝花葉更顯嬌嫩鮮妍。因著屋內熱氣,本就清淡的花香被捂得更加暖了,香暖香暖,香遠益清,似是浮在空中的暗流,包圍著所有人。

李彩鳳腳下踩著柔軟的地毯,小心的走著。她眼睛餘光瞥見博古架上形形色色的各類寶物,眼底不自覺的燒起了火,心中那點兒的不甘和嫉妒也跟著冒出了頭。可她到底知道好歹和分寸,見到如英在前掀開一角玉珠串成的珠簾,終於還是定了定心,垂首站好。一副低眉順眼、恭恭敬敬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珠簾後的木榻上才傳來淡淡的、好似玉石山澗一般的女聲:“你說,裕王有話托你來說?”

聽到這聲音,李彩鳳緊張的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她顧不上其他,直接便跪了下來,帶著哭腔求懇道:“娘娘,求您救奴婢一命。”不等李清漪回話,李彩鳳便很快就不要命的跪著磕起頭來。

她這回是下了決心的,磕起頭來格外的有力氣,一下一個印子。她知道,現下能救自己的只有裕王妃一人。只要裕王妃開了口,不說其他人,便是裕王說不得也不會把她調開。再者,她也曾聽人說過,裕王妃甚是心善。

無論是李清漪還是如英,這時候倒是生了幾分詫異。如英嚇了一跳,立時覺出自己的失察之處,連忙道:“娘娘,是我失察了,我這就把她拉出去。”

“不必了。”李清漪靠坐在榻上,烏發垂落,更顯得她肌膚如玉一般的蒼白。她的聲音依舊是不緊不慢,她目光仿佛落在跪在外面的李彩鳳身上又仿佛落在虛空處,道,“你都做了什麽?要我救你性命?”

李彩鳳咬住唇,不敢耽擱也不敢隱瞞,直接道:“是奴婢不知天高地厚,有意於王爺,做了許多錯事……”她頂著如英針刺一般的目光,小聲道,“還望娘娘憐我一片真心,看在我年紀輕,糊塗不懂事的份上,饒過我這一回。”

如英簡直要氣死了:雖說王爺和王妃現今確實鬧得有些僵,但是這些見縫插針的人也太可惡了。現在居然還有臉來娘娘這裏訴苦求情!

李清漪倒還是很冷靜,反倒開口問道:“你叫什麽?”

李彩鳳咬咬牙,心下一狠,很快便報了名字:“李彩鳳。”

李清漪本還只是隨便問問,聽到這裏卻是微微吃了一驚——歷史上,這可以是替裕王生了兩個兒子的強人,有本事、有運氣。這般一想,她心裏忽然覺出幾分覆雜來,擺擺手道:“把她帶下去吧。”

李彩鳳聞言大驚,不顧上前來要拉她的如英,連連磕頭:“娘娘,求您發發慈悲,救奴婢一命。”

李清漪見她這般形態,少見的有了點興致,垂眼看她,笑道:“你既是做了那些事,會有什麽後果大概心裏想必也清楚得很。既如此,何必求我?”

李彩鳳睜大了一雙眼睛去看李清漪——她本以為,裕王妃就算是為了自己大度寬容的名聲也會饒了自己這一次,哪裏知道她竟是這般拈酸吃醋的妒婦!

因著心中不甘和嫉妒,李彩鳳一雙眼睛都快要冒了火。

李清漪越發覺得有趣——這雙眼睛,倒是和江念柔頗似,一樣的美麗,一樣的充滿了野心,一樣的令人厭惡。她沈吟片刻,忽然彎了彎唇,輕輕一笑。

那笑容極清、極淡、極冷,宛若冰雪消融,在那一片白茫中帶出一段寒香,清冷中含著艷色,令人魂銷神迷。

李清漪看著李彩鳳那雙令她覺得好笑的眼睛,輕輕開口道:“我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麽,想要些什麽。我給你指條明路,如何?”

李彩鳳半跪在地上,手指緊緊抓著底下的地毯,被迫仰頭去望著哪個端坐榻上、居高臨下的李清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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