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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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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縱情,第二日早晨,裕王和李清漪不免就起得晚了。

雖說昨夜裏叫了熱水洗過,可李清漪早上起來,仍舊有些酸痛,免不了要蹙一蹙眉頭,抱著被子半天都不吭聲。倒是裕王,滿臉心虛,忙上忙下的替她揉了揉,時不時湊過來蹭一蹭,好似奸妃進讒言的模樣:“反正今日也沒事,咱們多躺一躺。”

兩人到底是久別情切,難免要說些私密話或者說是傻話——

“那天我和父皇一起去四弟家瞧孩子了,又紅又醜,跟猴似的。父皇還非說長得好,要我說,咱們兩個的孩子一定比他家好看十倍,不,是百倍……”

“……剛出生都那樣的,長開了就好。”

嘴硬的那個想了半天,還是沒什麽底氣的堅持道:“我還是覺得咱們孩子會好看些。”

……

為著這個連影子都沒有的“孩子”,裕王還興致勃勃的把頭趴在李清漪的腹上,傻兮兮的笑:“說不定已經有了呢!”

李清漪實在受不了這“傻爹”——這都一月份了,天寒料峭,她居然被裕王蹭出一身的熱汗來。這會兒,她真心覺得,裕王要是真有一天登基了,“從此君王不早朝”這種事他還真的能做得出來的。她擡了手把裕王推開,揚聲叫了人進來。

外頭的宮人早就等著了,這會兒聞得聲響,便推開門掀了簾子進來。宮人手裏捧著洗漱用具,魚貫而入,訓練有素的分別分作兩邊,井井有條的服侍著李清漪和裕王起身。

裕王用青鹽和熱水洗漱了一遍,一邊展開手由宮人服侍更衣,一邊和李清漪說話:“你今日有什麽打算?”

李清漪洗漱過後,稍覺舒服,順手摸了一把自己似乎有些打結的烏發,隨口應道:“我大姐好像病得厲害,我正想著去瞧瞧。”

裕王見著她那縷握在手上的烏發油亮柔順,更襯得纖手白皙如美玉。他心裏癢癢的,不禁脫口而出:“我陪你去?”

李清漪回頭看了他一眼很快便搖頭笑道:“殿下還是去西苑陪陪皇上為好,”頓了頓又道,“昨日不是說過了嗎?寧平公主和景王先後有喜,皇上正是歡喜之時,正好可以借著這兩事和陛下說一說王府賑災之事。”

如今地動剛過,不少災民拖家帶口的入京來,除卻路上死的,因為救賑不利而凍死餓死的不勝其數。昨日李清漪與裕王從西山回來得路上便見著許多衣衫襤褸的災民,雖說官府已是開了粥棚但到底供不應求。眼見生民受難,流民之苦,無論是李清漪還是裕王,都起了憐憫之心。

只是,裕王這個身份,就算他是好心救濟災民,要是不和皇帝說一聲,皇帝一貫多疑多思,難免要懷疑他是“收買民心”。再者,裕王府本就不甚寬裕,此事真要做起來,不僅招人眼還有心無力。故而,這事必得要拉上景王府以及寧平公主府——既能分擔銀錢和外頭的眼光,也能顯得裕王的兄弟情誼。

裕王昨日和幾位先生商量的亦是這事。

裕王這才想起這件正事,只得點頭道:“我知道了。”他已經更完衣服,只頭發還未束起,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長發,烏發如潑墨,神態溫溫,猶如古詩詞上溫玉般的君子。他上前幾步,接過如玉手上的玉梳子,反倒十分認真的替李清漪梳了梳發,發自內心的感嘆道,“你這頭發生得真好……”

一眾的人固然都畢恭畢敬的低著頭不敢直視,但李清漪還是忍不住往邊上瞥了好幾眼。她退開一步,握住裕王的手,勸道:“皇上一貫起得早,西苑離這的路也遠。王爺不必等我,還是早些用膳,早點去西苑。”

裕王聞言大掃其興,懨懨的垂下眼,只是拖著聲調“哦”了一聲。他十二分不舍得把手頭的梳子還給邊上等著的如玉,口上道:“那我先走了……”話聲落下,腳卻怎麽也邁不動步子,仍舊擡眼看著李清漪。

他肩膀繃得有點緊,薄唇抿著,只有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李清漪。

一副“寶寶不高興了,要親親才行”的模樣。

李清漪既是好氣又覺好笑,看了眼周側伺候的人,踮起腳在他頰邊落下一吻,笑道:“早去早回,我等你一起用晚膳。”這個時候去西苑,再陪著說會兒話,說不得就能在西苑用頓午膳。

裕王眨眨眼,心癢癢的看她,悄聲道:“我還要……”

李清漪在家帶過妹妹,知道孩子最是慣不得的,同理可證:丈夫也是慣不得的。所以,李清漪再沒有理裕王得寸進尺的要求,斂首垂眉,自顧自的打理起有些打結了的長發。

她安靜的模樣,更像是一幅畫、一首詩,美得理直氣壯。

裕王戀戀不舍的來回看了一遍,最後只得磨磨蹭蹭的出門去了。

念著今日要去謝家看李清聞,李清漪便打算便衣出行,故而也沒令人挑那些華服,只叫左右拿件簡單素凈些的。如英挑了半天兒才拿了一件白底繡黃蕊紫瓣梅花的襖子,襟口鑲繡雲紋紫邊,下身配明紫色棉裙。這顏色雖顯莊重卻也未免老氣,但因著李清漪膚色極白,容色甚美,反倒更顯神容端美,凜然而不可直視。

如玉打開妝匣,撿了一對瑪瑙粉耳墜和一整套的碧玉珠花替李清漪帶上。

雖說都是按著簡單的來,但是等她一切妥當,也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屋內剛剛丟下去的香塊的香爐也裊裊生出煙氣來,裕王也已經趕著出門了。

李清漪慢悠悠的喝了碗椰汁燕窩粥,食不知味的吃了幾塊奶油卷,長眉輕輕蹙起,似乎有些發愁。

丁嬤嬤和如玉等人只以為她是憂心王爺之事,暗道王爺和王妃果真是夫妻情深。唯有如英感同身受,十分理解:一定是想喝慈和做的白粥了!

因為是昨日交代過的,府上的馬車早已備好,待得李清漪起身去謝家,自是一路的暢通無礙。

按理,李清漪這般身份,去謝家自然要早早去說一聲也好叫謝家上下有個準備。但是李清漪本就不大喜歡謝家又實在擔心李清聞的身子,幹脆來個不報而去,正好瞧瞧情況。

謝家算是殷食人家,雖說謝老爺去得早,但他留下的家財卻也不少,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惹得謝家族裏動心。再者,謝俊成年紀輕輕中了舉人,前途無量,謝家族裏幾個老人便有意和解,時不時的便幫襯一二,送些東西銀錢來,時時有人來說話奉承。故而,王氏雖是寡婦,日子卻也很是舒服——有錢有閑,買了幾個小丫頭身邊伺候著,兒子兒媳又都被管得牢牢的,現今又得了乖孫,再沒有不如意的了。

這日,李清漪的馬車到謝家院子門口的時候,王氏正坐在自己屋裏的榻上逗弄孫子。這可是他們謝家的乖孫,王氏怎麽看也看不夠。

正所謂老小孩,人老了就有些孩子脾性。王氏抱著孩子,見他瞇著眼就快睡過去了,便忍不住笑著湊上去親一親,惹得孩子睜開眼撇嘴要哭,連忙又搖擺著哄他。

按理,一歲多的孩子是該說話了。可這孩子卻仍舊只會哭,王氏一逗一哄,孩子臉都憋紅了。

王氏卻玩得高興,一邊笑一邊和身邊的梁婆子道:“這孩子機靈,就和俊成小時候一樣!不像他娘,一棍子打不出半句話。”

倒是她身邊伺候的梁媽媽有些擔心孩子,委婉勸了幾句:“小少爺如今長身子,也沈了。您身子不好,抱了一早上,該歇歇了……”她是王氏的奶媽的女兒,自小和王氏一起長大,頗有點兒真感情,故而也很能說幾句實話,“都說血濃於水,到底是親母子。您不叫少奶奶看孩子,是不是有些不好?”

王氏把手上的孩子遞給邊上等著小丫頭,囑咐一句:“小心些,別摔著啦。”然後才轉頭繼續和梁媽媽說話,“這事你別管!是她自己身子不好,成日裏的起不了床,我這才替她照顧一二。哪裏去說,都是我這個婆婆在理!”

梁媽媽嘆口氣,端茶給她:“您一片慈心,家裏頭誰不知道。只不過那頭還有個裕王妃,可不得仔細些。”

茶湯正熱,王氏掀了茶蓋撇一撇茶沫卻沒喝,笑應道:“這你就不懂了,就是因為有個裕王妃在,我才要把孫子抱到這兒來呢……”她一雙吊梢眼精光內蘊,顯得十分精明,笑起來時臉上皺紋緩緩舒展卻頗為慈和,只是聲音依舊輕薄的就像是能刮出血來的刀片,“孩子在我這裏,才能壓得住她,好叫她不要借著裕王妃的勢生事。要不然,我還能拿什麽來拿捏她?”

在王氏看來,婆媳之間本就是東風和西風之爭,可是半點也不能讓。否則,這家豈不是要變天了?!

梁媽媽實在是擔心:“就怕少奶奶把事情告去裕王妃那裏,咱們……”

王氏把茶盞往桌面一拍,揚起脖子,厲聲道:“她敢!”

話聲還未落下,外頭守門的小廝已經把事情報了上來:“太太,裕、裕王妃來了!”

王氏本還紅潤的臉一下子白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慌張起身,聲音繃得發緊:“趕緊的,把小少爺給我抱過來,咱們一起去迎裕王妃。梁媽媽,你去和少奶奶說一聲,省得她病裏犯糊塗,在王妃跟前說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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