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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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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山區的靈骨塔,依傍著藍天白雲,山巒青翠,空氣新鮮,也算是一處能夠安息的好所在。

韓非帶著一束白玫瑰前來祭拜,這是自從她的葬禮後,他第一次來探望她。

「你過得好嗎?一個人在天上會寂寞嗎?」他問著傻問題,明知得不到回應。

他站在靈骨塔前,看著那格屬於她的牌位,以及那看來笑容甜美的遺照,這是她母親選的相片,據說是她自己特別喜歡的一張。

「她跟我說,是一個她很喜歡的人替她拍的,是你嗎?」

葬禮時,她母親曾如此問他。

不,不是他,他拍不出這般靈慧動人的照片,這張大概是她的男朋友拍的。

「原來她有男朋友?怎麽從來沒跟我這個媽提起過?」

因為那個男人不許她提,希望保持神秘的戀情。

「為什麽?難道他嫌我女兒見不得光?」

這他也不曉得,他也覺得奇怪。

若是那男人真心愛她,為何不肯正大光明地公開戀情,在彼此親友面前現身?有時他會懷疑,那家夥說不定暗中劈腿。

但這話,他不願拿出來質問曉雲,免得惹她傷心,若是她認為自己的愛情是美麗無價的,那麽就讓她這麽以為也好。

她是愛浪漫的,他也希望她擁有一個如童話般的愛情。

思及此,韓非自嘲地苦笑。

「結果到你死了,我還是不知道那男人是誰,連他到底有沒有來看過你都不曉得。」

他希望那個男人來看過她,否則她在天上也不會安寧吧!

「那天……都是我不好,如果你打電話給我時,我就馬上過去安慰你,你也不會出車禍。」

都是他的錯!他的一念之差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悔恨。

這是他心裏最緊密的心結,纏得他時時透不過氣,在曉雲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為了另一個女人在買醉,甚至親自將她的心移植給別人。

他有種感覺,仿佛動手挖她心的人是自己!是他害死了她!

「我對不起你。」他滿腔愧悔。

但一切己然遲了。

即便他再如何追悔,即便他懷疑當時替她急救的醫生放棄得太早,移植過程或許有可議之處,如今再去追究,也得不出所以然了。

她死了就是死了。

「但我不會讓你白死的……」韓非咬牙,全身肌肉緊繃,心海翻騰著激烈的浪潮。

「我跟方楚楚結婚了,方家的醫院我遲早要拿在手裏,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我爸爸,他們必須有個交代!我會得到醫院,不會再容許他們胡作非為。」

這就是他對方啟達的報覆!

而方楚楚……只能說她投胎錯了人家,誰叫她偏偏是方啟達的女兒?她是他實行報覆的最佳捷徑。

韓非漠然尋思,陰沈僵立的姿態猶如闇夜的魔鬼,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胸口,隱隱擰痛著。

「你說你報名了攝影班?」

「是啊!」

「為什麽?」

「還有為什麽?當然是為了讓自己的攝影技巧更上一層樓啊!」

「旣然你要拜師,怎麽不來找我?」

「學長太忙了,不好意思麻煩你。」

「怎麽會麻煩?你明知我高興得很!」

是嗎?方楚楚斂眸不語,靜靜啜了口茶,這其實就是她為難的地方,當然她也明白秦光皓是專業攝影師,有他指導肯定是很好的,但自己曾經背叛他當個逃跑新娘,即便他肯原諒她,兩人仍是朋友,她又怎能厚顏無恥打擾他呢?

現在兩人能像這樣平和地一起喝茶聊是非,對她而言,就是很大的恩賜了。

「學長最近過得怎樣?」擱下茶杯後,她狀若漫不經心地轉開話題。

「也沒怎樣,就去了中東一趟。」

「中東?!那兒不是很危險嗎?」

「就是危險才更能拍到好照片啊!」秦光皓笑,「你也知道我一直很想去拍拍烽火下人們的生活百態。」

「嗯,我知道。」很多專業攝影師都向往拍這樣的題材。

「學長一定拍到很多好照片吧?」

「這次收獲不少,夠我開個人攝影展了。」

「學長要辦個展?太好了!」她開心地拍手,「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你想幫忙?」

「嗯,有需要的話。」

秦光皓沒回答,深深地註視她,好一會兒,才悠然揚嗓。

「這話我一直想問,你跟韓非結婚後,過得還好吧?」

方楚楚聞言,心韻乍停,但她早預料到會被問到這樣的問題,表面仍是巧笑嫣然。

「當然好啊!」

「真的嗎?」

「真的!韓非對我很體貼,很照顧我,若說有什麽遺憾的地方……」她故作沈吟,眼見秦光皓眼神變得緊張,忽地甜甜一笑。

「他太忙了,最近又升做心臟外科主任,每天都在醫院工作到很晚才回家,我只好學著自己打發時間。」

秦光皓默然片刻,也不知是否在分析她話裏的可信度,方楚楚手心悄悄冒汗,很怕這位善解人意的學長看出自己在說謊。

但他終究沒為難她,選擇了相信。

「因為老公沒空陪你,你才決定報名攝影班嗎?」

「對啊!我現在好不容易可以自由走動了,也該想想發展自己的興趣,說不定還能找一份工作來做。」

「你想找工作?」秦光皓意外。

「不行嗎?」方楚楚微微嘟嘴。

「別瞧不起我,我雖然沒工作經驗,但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認真做事。」

「這可真是了不起呢!」秦光皓有意打趣。

「方家嬌貴的大小姐居然說要出來工作。」

「學長!」她惱了。

「逗你的啦!」秦光皓呵呵笑,好整以暇地喝咖啡。

方楚楚沒好氣地橫他白眼。

「好了,別生氣,看看我從國外帶回什麽送給你。」說著,秦光皓遞出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

每回秦光皓出國,總會帶各種各樣的紀念品送給她,這次也不例外。

她好奇地接過,「是什麽東西啊?」

「你看了就知道了……」

方楚楚回到家時,己將近午夜。

令她驚訝的是客廳亮著燈,韓非到家了,而且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新聞。他很少看電視的,嫌浪費時間,頂多每天用早餐時順便看看報紙,藉此得知國內外新聞消息。

今天倒是挺閑的,居然在客廳坐,或者是專程等她回來?

方楚楚嘲諷地想,在玄關換上拖鞋,走進客廳,見到他連招呼也不打,逕自回房。

「站住!」冰冽的嗓音在她身後落下。

她僵住,兩秒後,方緩緩回首,神態冷漠。

「幹麽?」

「你去哪裏了?為什麽這陣子都這麽晚回家?」他目光犀利地打量她。

當自己是法官在審犯人嗎?

她冷笑,「有很晚嗎?也只有今天比較晚一點吧!」

「前天你也是過了十點才回來。」

「那天我們攝影班的同學聚餐。」

「你在學攝影?」韓非訝然。

「嗯。」

「什麽時候開始的?」

「上個禮拜。」

「怎麽不跟我說?」

「有必要嗎?韓大醫生那麽忙,就不用拿我這種小事煩你吧!」她語鋒帶刺。他不悅地擰眉。

「沒話說的話我先去洗澡了。」語落,她立即翩然離開,像是話也不願意跟他多說一句。

韓非抿唇,電視上的主播正用流暢的英語播報國際新聞,他聽著那規律起伏的聲調,胸臆一股莫名的煩躁。

這煩躁,從今夜他回家發現妻子不在,便一直橫堵著,方才與她對話,更是忍不住夾雜著幾分惱火。

他當然知道,這是方楚楚對他的示威,從那天他們大吵一架後,她便刻意疏離冷落,再也不親自下廚做飯給他吃了,家裏請了個鐘點管家來打掃。

她天天出門,有時竟比他還遲歸,也不交代自己的行蹤,明顯地就是不把他這個丈夫放在眼裏。

這就是方楚楚,當她任性起來比誰都我行我素,他不該感到驚訝,她本來就是個驕縱的大小姐。

問題是,她現在可是他的妻子,他不許她在他面前擺冷漠,這樣反倒顯得在乎的人是他了……

可惡!

韓非懊惱地冷嗤,從茶幾上的果盤隨手揀出一顆糖果,撕了包裝紙塞進嘴裏。

心不在焉地看完整節國際新聞,方楚楚也從浴室走出來了,她換上棉質睡衣,若無其事地走進廚房,為自己斟了一杯氣泡礦泉水。

一聲叮咚的短鈴聲,她拿起手機看。

韓非裝作不在意,其實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她不停地用line回訊息,叮咚聲回聲不絕。

到底是在跟誰聊天?這麽專心?

韓非悶悶地咬糖果,聽見方楚楚忽地噗哺一笑,也不知對方說了些什麽有趣的話。

他霍然起身,也跟著進廚房開冰箱,翻出一瓶礦泉水。

「在跟誰聊天?」他裝作隨口一問。

「我學長。」她也隨口回答。

但這答案他可沒法隨便聽聽,胸口陡然冒起無名火。

「是秦光皓?」

「對。」

「他說什麽?」

「也沒什麽,他問我要不要當他的攝影助理?」

「攝影助理?」

一道淩厲的眸刀砍向方楚楚,她感覺到了,最後回個笑臉給學長,揚眸不閃不躲地迎視。

「他為什麽要你去當助理?」

「因為他知道我想學攝影,正好他最近想開個展,需要人幫忙,如果我去幫他,他也能順便教我。」

無盡的沈默蔓延,像一張悄悄收攏的網,逐漸將兩人困在其中。

他瞪她,她也回瞪他,兩人互不相讓,誰也不肯示弱。

「不準去!」沈默過後,他下了專斷的命令。

方楚楚深呼吸,咬緊牙關,他憑什麽不準她去?

她高傲地揚起下頷,「如果我偏要去呢?」擺明了向他挑釁。

「你不是己經報名攝影班的課程了嗎?何必還要去跟他學什麽東西?而且當人助理你以為是好玩的嗎?什麽瑣事都要做,什麽閑雜人等都要周旋,你應付得來嗎?」

這是瞧不起她?

「我能做!老實跟你說吧,我早就在考慮出去找一份工作。」

「你……工作?!」他像聽到什麽天方夜譚。

「不行嗎?」同樣一句話,她反問秦光皓是嬌嗔,對他是壓抑不住的憤慨。

「你受得了嗎?」他語氣譏誚。

「你是擔心我的脾氣受不了,還是身體受不了?」她比他更譏誚。

「要是你忘了,容我提醒你,我己經動過換心手術了,換的還是你最在乎的那個女人的心,我現在健康得很!活蹦亂跳的,今天在外面鬼混一整天也不累,怎樣?」

「你……」他臉色鐵青。

「至於我的脾氣嘛,那更用不著你操心了。我雖然脾氣不好,但還是懂得什麽場合該說什麽話,旣然在外面替人打工,我會努力忍耐的,總之不會讓你這個做丈夫的丟臉,行了吧?」

「方楚楚,你是故意……氣我的嗎?」

「你現在才知道?」她笑得燦爛如花。

他凜然不語,表情很難看。

這是第一次,她在與他的言語交鋒中占盡上風,照理說勝利的滋味該是令她春風得意,但轉身回到房裏,關上那扇與他隔絕的門扉,她的眼角卻是無聲地落下珠淚。

淚光瑩瑩,閃燦的是寂寞。

原本方楚楚猶豫著不該和學長走太近,但為了跟韓非賭一口氣,也拗不過秦光皓盛情邀約,她終於答應了擔任他的助理。

名義上說是助理,實際上秦光皓並沒把太多事交給她做,反倒經常找各種借口帶著她游山玩水,指導她如何取景拈照。

為了拍關渡水鳥,他們在炙烈的陽光下守了一下午,秦光皓怕她熱著,一直為她撐傘遮陽,她很過意不去。

「學長,不用撐傘了,我有戴帽子,這樣就夠了。」

「那怎麽行?今天太陽這麽大,萬一你被曬暈了怎麽辦?」

「不會的,學長,我現在身體不像以前那麽虛了,曬曬太陽沒什麽的。」

「誰說沒什麽?就算再怎麽健康的人,連續曬幾個小時也會受不了,更何況你皮膚這麽白皙好看,難道舍得曬黑嗎?」

是舍不得,但這是學專業攝影必須付出的代價,誰不曾為了守候一幅值得拍攝的美景遭受日曬雨淋?

「學長,拜托你,別再這麽寵我了。」

「我就是喜歡寵你啊!怎樣?」

這番近乎調情的話說出口,方楚楚這才警覺不對勁,她怎能跟學長撒這種嬌?不符合她人妻的身分。

為了掩飾窘迫,她輕咳兩聲。

「我有帶冰茶來,學長要不要喝一點?」

「嗯,好啊。」

她取出保溫壸,倒了一杯涼涼的冰茶給秦光皓,是用酸梅加一點檸檬調制而成的,很是爽口沁脾。

「好喝!」秦光皓讚賞。

她嫣然一笑。

秦光皓凝視她數秒,忽地開口。

「楚楚,你不是說你廚藝進步不少嗎?改天做飯給我吃吧!好久沒吃家常菜,嘴巴有點苦呢!」

「學長想吃家常菜?沒問題!」方楚楚一口答應。

他待她如此體貼,她回報一頓親手做的料理也是應該的。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怎樣?」秦光皓有意試探。

「今天晚上?」方楚楚有些猶豫,韓非若是知曉她是為了替秦光皓下廚而遲歸,肯定會生氣。

但……管他的!她才不在乎他發火呢!

「好啊,那我們等下去超市買菜。」

於是拍了幾張水鳥後,黃昏時,秦光皓開車載方楚楚先去買菜,他說自己愛吃臺菜,她便采買了各樣新鮮食材。

接著兩人來到他的工作室,她立刻進小廚房張羅,半小時後,屋裏己繚繞著濃濃飯菜香。

秦光皓坐在吧臺邊,雙手撐臉,看著方楚楚在廚房裏忙碌的倩影。

她回眸,瞥見他孩子氣的動作,不禁莞爾。

「你在幹麽?」

「看你啊!」他答得自然。

「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好笑?」

他聞言,起身彎腰行了個騎士禮。

「感謝夫人讚美!」

她哪是在讚美啊?方楚楚搖頭,她這個學長有時真是不正經地拿他沒轍。

唉,如果韓非也能像他這樣在一旁期待地看著她做飯就好了,那她一定會很開心很幸福的……

一念及此,她驀地蹙眉,對浮現腦海的念頭感到很不悅。

「怎麽了?楚楚,你表情怪怪的。」秦光皓奇怪地打量她。

「沒什麽。」她搖頭,強迫自己收束心神。

又過了十分鐘,飯熟了,菜也上桌了,秦光皓迫不及待地動筷子,每道菜都嘗一口。

「好吃!」邊吃邊讚不絕口。

「天哪!楚楚,沒想到你這麽會做菜!我本來還擔心你會把我的工作室給燒了呢!

「呋,那你還叫我做菜給你吃?」她賞他白眼。

他嘻嘻笑,「就是想試試看嘛,看你這個大小姐有沒有對我吹噓。」

「這算是對我的考驗嗎?」

「呵呵。」他沒有否認。

「我可警告你,沒吃完不準離開餐桌。」

「遵命!」

秦光皓興高采烈地行舉手禮,像個孩子一樣,席間更不停說著笑話趣聞,逗得方楚楚樂不可支。

愉快的晚餐過後,由秦光皓負責洗碗,方楚楚在一旁煮水泡茶。

「學長,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突如其來地發話。

他楞了楞,神情頓時緊繃。

「什麽意思?」

她嚴肅地直視他,「我是說,你應該把更多事情交給我做,我是你的助理啊!旣然領你的薪水,我不想整天只是到處玩。」

「喔,原來是這件事啊。」他松了口氣,笑笑。

「我不是說我的經紀人還在接洽個展的事嗎?等事情定案後,有得你忙了。」

「我現在也能做事啊!比如幫你整理你以前拍的照片,掃描歸入檔案或編號什麽的,這樣以後找起來也方便。」

「這倒也是。」

「所以啊,學長,讓我幫忙吧!」她很認真,「我不想只拿錢不做事。」

秦光皓揉捏下巴,從她眼神看出滿滿的誠意,點點頭。

「好吧,旣然你這樣說,我就不客氣了,我有幾箱舊照片,你就從那些開始整理吧!」

「OK!」方楚楚得到任務命令,開心得眼眸發亮,立刻追問。

「你說的那幾箱舊照片在哪裏?」

「在書房,不過你不用著急,明天再開始弄吧。」秦光皓頓了頓,又問。

「等下要不要跟我去暗房,我們把今天的照片沖出來?我順便教你一些沖洗的訣竅。」

「好啊!」能夠有機會改進自己沖洗相片的技巧,方楚楚自是喜不自勝,兩人各端了杯茶,進到他的暗房。

室內空間不算大,光線陰暗,繩子上晾著幾張沖洗過的照片。

方楚楚仰頭端詳那些照片,都是些風景照,沒什麽特別的,但她看著看著,不知怎地心房橫堵一股悶氣,背脊仿佛竄過涼意。

怎麽回事?

她伸手撫住心跳劇烈的胸口,回頭看秦光皓,他正專註地從相機裏取出膠卷,在黯淡的光線下,他的側影顯得朦朧。

她眨眨眼,想看清楚他,腦海卻驀地暈沈,像是缺氧似的,視線頓時模糊。

「怎麽了?楚楚!」

秦光皓轉過頭來,察覺她的異樣。

「你臉色好蒼白,不舒服嗎?」

「沒什麽,只是……有點暈。」她強撐著站穩身子,可仍是失了重心,一陣天旋地轉。

「楚楚,楚楚!」秦光皓焦灼地呼喚她。

她卻聽不見,耳畔響起嗡嗡的鳴聲,一股強烈的惡心嗆上喉嚨。

誰說你可以隨便碰我的東西了?不準碰!

她聽見一道嚴厲的斥責。

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而己。

給我出去!我說過你不能進來!

可是為什麽?我又不會怎樣,你放心,我知道這些照片是你的寶貝,我一定會很小心的……

我叫你出去!沒聽見嗎?

你……不要這麽生氣嘛,我知道是我錯了……

啪!

清脆的耳光打在她臉上,更打在她心上,她好痛,痛到忍不住掉淚。

你憑什麽打我?從小到大,沒有人打過我……

所以你才會被寵壞了!不把我說過的話當回事。

你太過分了!

太過分了,怎會有人如此惡劣?

她從小習慣了被捧在掌心上,爸爸、媽媽,還有韓哥哥,誰不是拿她當公主疼愛?

為什麽她會愛上這般冷酷無情的男人?為何偏偏只有他對她如此苛刻?

她好難過,心口好痛好痛,痛到不能呼吸。

「咳咳、咳咳咳……」她止不住激烈的嗆咳。

「怎麽了?楚楚,你沒事吧?到底是哪裏不舒服?楚楚!」

對啊,她是方楚楚,不是那個被男友賞耳光的女人,她是方楚楚,方啟達的女兒,維新醫院的大小姐。

可為什麽心痛的感覺如此明晰?就好似是她的親身經歷。

「我好難受……」她蹲下身,實在喘不過氣,排山倒海的暈眩襲來,霸道地奪去了她僅餘的神智。

在暈去前,她看到秦光皓驚慌失措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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