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遙吃了小半碗的粥，在朗思銳懷裏睡著。

陸之遙並不想如此，但有的人就是要堅持抱著她，生病不好的地方在於：身體弱，不得不任人擺布。

睡著了，就什麽都忘了。

難過的，痛苦的，掙紮的……統統都消失了。

陸之遙終於迎來久違的睡眠，或許真的是太疲憊了。

朗思銳抱著陸之遙，始終低頭望著，她不知道陸之遙做了什麽夢，嘴角竟勾起一絲淺淺的笑。

朗思銳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看到陸之遙發自內心的笑意了，此刻淡淡的淺笑印在嘴角，好看又迷人。

朗思銳輕吻陸之遙的唇角，我會愛你的，我會好好照顧你，只要你願意，我的餘生都是你的。

清晨，陸之遙重病入院的消息不脛而走，沈絳年從網上看到後就偷偷觀察沈青訸，沈青訸似乎不知道，坐在床邊給她按摩。沈絳年丟開手機，爬到沈青訸身上撒歡去了，“你今天看新聞了嗎？”沈絳年趴在沈青訸身上問。

“看了。”沈青訸淡聲道。

“那你看見了嗎？”沈絳年意有所指。

“恩。”沈青訸很顯然知道。

“你不去看看？”

“恩。”

事實上，沈青訸晨跑時看見新聞，她一路小跑，不知不覺就跑到了陸之遙住的醫院，門口停著朗思銳的車子，她就小跑回來了。

“要不然我們去看看吧，正好我在醫院裏無聊。”沈絳年見天都想往外跑，自從醫生說了可以適當外出，沈絳年更是在醫院裏待不住。

“有那個時間，不如陪陪媽。”沈青訸不想去，沈絳年努努嘴，“你不去，我自己去。”

“……”

沈絳年換藥後，沈青訸和她一起跟陸漫雲吃了個早餐，她開車帶著沈絳年去醫院。

陸之遙在輸液，躺久了太累，朗思銳推著吊瓶桿，陪她散步。

四人就在電梯門前相遇，表情各異，朗思銳挽住陸之遙的手臂，“走的挺久了，回去躺會。”

陸之遙沒做聲，卻也轉身往回走了，沈絳年摸摸鼻梁，幹嘛啊，拿她們當透明人嗎？

“不去病房坐坐嗎？”朗思銳走了幾步回身問。

沈青訸全程幾乎沒怎麽說話，張羅探病的沈絳年看著都覺得她太冷淡了，“絳年沒事就早點回去吧，我看你身體也一般。”朗思銳從網上聽說過一些消息，真假性不確定，不過現在看她臉上還貼著創可貼，想必是真的。

臨走時，沈青訸深深地望了一眼陸之遙，陸之遙眸光流轉，也正好看向她。

四目相對，沈青訸微微翹了翹唇角，陸之遙怔了怔，許久的許久，沈青訸都沒有對她笑過了。

“陸之遙，好好照顧身體，那樣才能和朗總好好的戀愛，朗總會是不錯的戀人。”沈青訸的直白，讓在場的三個人都是一楞。朗思銳抿了抿唇，眺了一眼陸之遙，她很想發聲，但知道並不合適。朗思銳期待陸之遙能說點什麽，但也知道會是白期待，果然，陸之遙不冷不熱地說：“不牢沈總操心。”

“這怎麽能叫操心？”朗思銳接話，笑道：“這是沈總的美好祝願。”

“恩。”沈青訸牽起沈絳年的手，“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回去的路上，沈絳年撇撇嘴，故意挑理：“我看見你沖她笑了。”

“呵~”沈青訸輕笑，唇紅齒白地問：“這樣嗎？”美到心坎裏的人，一笑傾城，沈絳年連假裝生氣都做不到了。

“過來~”下車前，沈青訸勾過沈絳年的脖子，沈絳年剛想問幹嘛，唇角就被啄了下。

沈絳年臉頰泛紅，“幹嘛？幹嘛？突然耍流氓。”

沈青訸笑出聲，沈絳年戳她腰肢，“笑什麽笑！”

“笑你可愛。”沈青訸牽起她的手回到醫院，沈絳年累了，回到病房就開啟午睡模式。

沈青訸哄睡了沈絳年，去公安局學習，結束時拿到手機，有段鈺的信息。

段鈺：我來北.京了，忙完找我。

沈青訸：我在回XX醫院路上。

錢盛豪守約，撤走段鈺別墅所有的人，段鈺重獲自由。

“能去吃個飯嗎？我要餓死了。”段鈺這兩天都沒閑著，為了給沈青訸洗去桃色交易的罪名，她費了不少心思。

沈青訸看看時間，沈絳年應該已經醒了，不過沒有收到信息，說明她極有可能在陸漫雲那裏。

“行。”沈青訸調轉車頭，去酒店找段鈺。

段鈺想吃日料，沈青訸隨便挑了一家，段鈺並不滿意，“我這幾天都累瘦了，你就這麽打發我。”

“那你自己選。”沈青訸態度相當冷漠，段鈺哼了一聲，千挑萬選之後選中一家，沈青訸一口拒絕，“不能離XX醫院太遠，待會絳年會找我。”

“……”段鈺氣鼓鼓，“行行行，就吃這家得了。”段鈺哼道，“到時候我讓小年年請我吃。”

沈青訸淡漠地掃了她一眼，“你離她遠點。”

段鈺不爽，她知道沈青訸在意沈絳年，但真切地感受到，心裏還是不自在，“就沒見過你為了誰這樣，沈絳年就那麽順你的心思。”段鈺醋味濃濃。

沈青訸懶得搭話，坐在段鈺對面擺弄手機，段鈺吃了幾口就撂筷，嘆氣道：“好了，不逗你了。”沈絳年能為了沈青訸專門去她們家當壁虎爬墻壁，還敢只身前往歡樂谷，明明知道那會是虎穴……說來，小崽子也挺有膽量的。

“給你。”段鈺拍到桌上一個U盤，“裏面是所有的視頻。”

“你也真夠變態的。”沈青訸的話，聽著像是讚賞，又像是嘲諷。段鈺瞪眼睛，“我TM冒著視頻外流的風險給你洗刷罪名，你居然罵我，視頻真的曝光，我的名譽就全毀了！”

“我是誇你。”沈青訸淡聲道。

“哼。”段鈺恨恨地瞪了一眼，“我這麽變態，也拜你所賜。”

“別~我沒那麽大能力~”沈青訸要拿過U盤，段鈺指尖壓著不放，沈青訸擡眸，冷箭似的目光，段鈺托腮，歪頭認真地望著沈青訸，“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

“說。”

“你愛過我嗎？”段鈺期待卻又不安，“一點點都算。”

沈青訸唇角動了動，段鈺的心都跟著提起來，沈青訸抿了抿道：“段鈺，我曾經有一顆想過愛你的心，但是你把它毀了。”段鈺心酸，淚水差點下來，她縮回手，沈青訸拿走了U盤。

“謝謝。”段鈺揉了揉眼角，咬唇點了點頭，再也說不出別的。

段鈺一直不願意承認是自己的錯，因為她會無休止地後悔、懊惱、痛苦……可是，確實是她的錯，是她錯過了沈青訸，她本可以擁有的。

段鈺是沈青訸從陸之遙身邊逃離後遇到的第一個人，她把沈青訸捧在手心裏疼愛，讓沈青訸恍惚找到了熟悉的感覺，仿佛這世界上還是有人愛著她的。沈青訸在愛情方面是直白的，在她不確定時她就是不會說，沈青訸從沒有跟段鈺說過喜歡，所以段鈺始終不確定沈青訸的心意。

在一次醉酒後的身體親密時，沈青訸喊了“遙遙”兩個字。在那之後，段鈺總是覺得她把自己當做替代品，而且沈青訸從不準她碰，更讓段鈺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任何人都不能碰我。”沈青訸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寫著不準，段鈺一次次的試探都被拒絕。沈青訸越是拒絕，段鈺越想得到，因為陸之遙都沒有得到過，她想，如果她得到了，那她就是不一樣的了，她對沈青訸會有特別的意義。

段鈺不止一次想趁著沈青訸睡著再做，但沈青訸極度缺乏安全感，她時常睜眼到天亮；段鈺想，那就酒後亂一下吧，問題是沈青訸的酒量驚人，每次酒後都是沈青訸把她做得下不了床；段鈺最後沒轍，她想把沈青訸綁起來總可以了吧？問題又來了，沈青訸是大活人，不會任由她擺布，兩人撕扯一番後，段鈺回過神時，她已經被沈青訸綁成麻花，“你個小崽子是個魔鬼吧！”段鈺對沈青訸又愛又恨，哪有這樣的奇女子啊？凡人根本TM的制服不了啊。

陳錦蘇第一次找到段鈺時，段鈺是拒絕了的，但陳錦蘇不間斷地找她，不時刺激她，比如說：沈青訸對她說的都是撒謊，沈青訸的身體已經被人碰過了……又或是伴隨著威脅，如果段鈺不就範，陳錦蘇會搞垮她的家族生意，如果段鈺同意，上海1943酒吧就可以全部是段鈺的。

在段鈺猶豫時，沈青訸知道了她和陳錦蘇再見面，沈青訸直白道：“我和陳錦蘇，你只能選一個。”段鈺再一次提出想要得到沈青訸的身體時，沈青訸冷笑道：“你做夢吧。”段鈺受挫，那一刻，她感覺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流水，她對沈青訸的換不來任何。

“你愛我嗎？”段鈺問。

“不愛。”

“喜歡呢？”

“不喜歡。”

“你……”段鈺沒見過這麽狠的人，昨天還在床上欺負她，今天卻能冷著臉色，像是陌生人一般。

段鈺選擇和陳錦蘇合作，出賣了沈青訸，她將沈青訸所有的信息都給了陳錦蘇，給出去那一刻，段鈺才知道她被騙了。陳錦蘇只是說，她拿到信息會和沈青訸好好談，並沒有說她會監.禁沈青訸。

沈青訸消失了，很久沒有再出現，再出現時渾身都是傷，她沖到段鈺1943酒吧一通亂砸，保安撕扯阻攔，沈青訸雙眸猩紅，質問段鈺為什麽要出賣她！段鈺那一刻開始後悔，沈青訸對她的在意，似乎超出她的預期。那一晚，沈青訸還是淚灑當場，她笑著哭了，離開前一字一頓道：“段鈺，我再也不會來了。”段鈺想過補償，但沈青訸和她徹底決裂。

從那之後，沈青訸再沒有踏入1943酒吧，直到那次……因為沈絳年，沈青訸破了戒。

段鈺記得，沈青訸離開1943酒吧沒多久，她就在街頭看見沈青訸，她和一個漂亮的中年女子在一起，段鈺見過，那是1943酒吧的常客，是一位娛樂圈的經紀人；

又過了沒多久，段鈺在酒店門口，再度看見沈青訸，這次身邊是一個打扮火辣的時尚名模，她在電視上見過的；

再之後，段鈺在購物中心裏看見給沈青訸買衣服的成熟幹練女人，那是剛剛被評為年度精英的女企業家；

……

沈青訸的身邊開始出現不同的人，而且是過了一段時間都會換一個，她們都有著共同點，漂亮，知性，身材好。似乎也是從那時候起，沈青訸很少笑了，也很少會有情緒波動，她也很少出現在公眾視線裏，她最多的表情是淡漠。

段鈺不甘心，她放下所有尊嚴去找沈青訸，卻還是被拒絕，哪怕她卑微地懇求，只要沈青訸上她就行，她們之間哪怕僅僅是肉體交易。

“我至今記得你的那句話。”段鈺望著窗外，陽光刺眼，她有些想落淚，“你說，段鈺，你很賤，你不配，馬上滾。”從記憶中蘇醒的人悲從中來，“你那句話真是傷透了我。”

段鈺傷心過後起了報覆心，她最初並不那麽變態，但就是想從沈青訸手中搶走那些人，不為了別的，就為了不順沈青訸的心意，“盡管過去很多年了，我還是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沈青訸。”

段鈺笑著哭了，她大概能體會到被她背叛的沈青訸再回來時是怎樣的痛楚，曾經滿懷希望最後卻被親手送進火坑，付出的真心被冷水澆滅，痛苦、失望、難過……段鈺無力地搖頭，“我不知道你那時剛剛經歷過痛徹心扉，我辜負了你對我的一片心意。”段鈺擡手揉揉眼角，“真的對不起。”因為她的背叛，讓剛剛走入正軌的沈青訸徹底走偏了。

“我也很抱歉。”沈青訸伸出手，認真道：“從今天起，就做回朋友吧。”

“可以抱一下嗎？”段鈺握住沈青訸的手，語氣帶著卑微。

沈青訸抿抿唇，溫和地笑了笑後，她搖了搖頭，抽回了手。

現在，沈絳年是她的全部，她要徹底和過去劃清界限，握手是最大的尺度，也是最後的風度。

沈絳年的電話來了，大抵是又被訓了，在電話裏哼哼唧唧地撒嬌：“你快肥來！我要吃糖！電視裏說了吃糖能讓心情變好。”

沈青訸離開，段鈺望著遠去的背影，淚如雨下。

她根本不曾擁有過，為什麽會有失去後的痛徹心扉？

不過，段鈺還是懷揣著感恩之心，感恩沈絳年讓沈青訸重獲新生，那是很多人想做，卻沒有做到的事。

沈絳年做到了，所以配得上沈青訸，配得上那一份完整的，毫無保留的，坦然赤誠的愛。

沈青訸剛回到病房，就被躲在門後的小獅子壓在門板上，她圈緊懷裏的人，傾身過去，“給你糖。”

戀人之間，最甜的糖果，是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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