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呢？

裏面的生活，必定是沒有外面好的，別的不說，外面有她，裏面沒有。

沈絳年想不通為什麽，只能自我安慰，長官可能是憋了個大招。

沈絳年：好吧，那你告訴她，我想她哦。

蔣筱斐：【OK】

有些事，不該問的就不問，對於沈青訸來說，能說的自然會說。

只是，被蒙在鼓裏的感覺不好受，尤其隱瞞她的人，是她最愛的人。

不能理解，也要強行理解，沈絳年覺得自己可能都要有斯德哥爾摩的癥狀了。

即便是被虐，她還給沈青訸找好了說辭，然後直接原諒沈青訸。

唉，沈絳年嘆了一聲，她想去醫院，無雙卻少有地和陸之遙站隊，不肯帶她去。

“你果然跟她更親。”沈絳年受傷的小表情看得無雙直心軟，無雙望了一眼正在自助區選食物的陸之遙，輕聲道：“我是為了你好。”

每個人都是這麽說的，我為了你好。

“那你告訴我醫院名字，我自己去。”沈絳年後悔當初沒問太仔細，現在無雙不肯說了，“吃完飯也不早了，早點休息，明天趕早去。”

誰也沒想到，因為這一晚上的耽擱，李超死了。

李超申請去醫院探視養母，試圖從窗口跳下逃走，隨行的警員拉住了李超的袖子，但衣服質量不行，整個袖子被拽下來。李超從10樓掉下去，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掉落時胸腔和肺部被地面施工的多個鐵桿刺穿。

李超送到急救室搶救時，沈絳年她們趕到了。

等李超從急診室出來，醫生搖了搖頭，意思是人不行了。

養父攙扶著養母趕來時，李超氣息微弱，努力睜開的眼睛空洞無神，有淚水從眼角滑落。

無雙不想讓沈絳年進來，她推開無雙擠進來，李超的血染紅了白色的布料，還有血滴答滴答順著指尖往下淌。

“李超，你不能死！”即便那是一個人，哪怕她真的曾經怨恨地想殺死所有作惡的人，這一刻，瀕臨死亡的李超讓沈絳年的心痛楚，“你死了，那些壞人怎麽辦啊？你怎麽那麽傻要跳樓？說實話就行了啊。”沈絳年的淚水滑下來，她其實許久不曾哭過了，她以為自己堅強了，可面對死亡時，她依舊無措。

李超似乎認出了沈絳年，他顫抖的指尖努力地夠向沈絳年，他唇角顫抖，似乎有話想說，但最後也只是唇角動了動，沒有一句話出來。沈絳年哭著搖頭，“我恨你，但沒想過你死，李超，你聽見了嗎？你死了，那些壞人卻活得很好，你太傻了，你……”沈絳年泣不成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無雙從身後抱著沈絳年，沈絳年埋臉於無雙的肩窩痛哭，“我就說昨晚該來的，昨晚來了，或許就不會發生了。”無雙一時也無言，輕輕撫著沈絳年的後背。

李超死了，等於前功盡棄，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流水，母親現在昏迷不醒，卻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兇手。

沈絳年恨啊，恨死了陳錦蘇，她逼得李超跳樓，簡直是魔鬼的存在。

當鮮活跳躍的生命線條歸於一條直線時，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平靜，李超像是熬住了苦痛終於等來了睡眠，他的手還死命抓著自己的衣服。

養母的哭聲響徹房間，沈絳年坐在門口的凳子上，虛掩的門縫傳來撕裂的哭聲。

“帶她回去吧。”陸之遙提醒無雙，無雙搖了搖頭，“她不肯走。”

“不走也得走，留在這裏只會徒增傷心。”陸之遙反倒顯得淡漠，沈絳年捂著眼眶哭聲道：“昨晚我該來的，來了就好了，如果我來了，他或許不會死的。”

唉，人生最沒有意義的，便是假設。

李超的屍體被推出來，養父攙扶著養母，一路蹣跚跟著醫護人員走。

“無雙，你把我之前承諾的錢，打給他們吧。”李超死了，老兩口再也沒了依靠，沈絳年於心不忍。

“好，那咱們先回去，我馬上辦理。”無雙帶著沈絳年離開，沈絳年來杭州之前信誓旦旦有辦法讓李超說實話，轉眼人死在她面前。

沈絳年回到酒店，一聲不吭。

陸之遙偷偷打電話跟蔣筱斐通報了這件事，蔣筱斐疑道：“這個節骨眼，李超逃跑？”蔣筱斐作為律師，比尋常人更在意案件本身的細節，“而且是從十樓？”

“我也懷疑，但他的養父母不打算追究了。”

“沈絳年怎麽樣？”

“人死在她面前，對她打擊不小。”陸之遙輕輕嘆了一聲，“昨晚她要去醫院，我沒讓她去，她現在自責。”

“這事很明顯沒那麽簡單。”蔣筱斐壓低聲音提醒，“李超臨死時，身上帶著什麽嗎？整理遺物時，你過去看看，這兩天別讓沈絳年折騰了。”

“恩，你別告訴青訸。”

“我知道。”

陸之遙掛了電話之後，偷偷找無雙說了蔣筱斐的想法，無雙應下，“我找人去看看。”

無雙給養父母轉了一筆錢，並打電話告訴兩位老人，同時拜托他們，“如果遺物有對沈絳年有幫助的，請您偷偷留好別聲張，我會派人過去；錢的話，是沈絳年個人出資，她母親現在昏迷不醒，還出資給二老，也請你們體諒她的心情，能幫她的，盡量幫她，我能幫你們的，也會幫你們的。”

這筆錢完全是意外，最初說好了不問出實話不給的，眼下李超死了，沈絳年反倒給他們了，養父頗為觸動，“您放心，我一定會仔細翻翻的。”

沈絳年整個人蔫了不少，無雙引誘她吃飯也沒效果了，陸之遙從無雙手裏結果餐盒，示意她走到一邊去。

無雙以為陸之遙要勸沈絳年吃飯，陸之遙卻將餐盒放到沈絳年面前，“絳年，吃不吃，你自己決定，無雙和我即便勸你，那些話你大概也知道。”陸之遙拿過自己那一份餐盒，坐在了沈絳年旁邊，“無論我們怎樣，時間都是向前行走的，即便我們頻頻回頭望，也不會改變什麽，只是浪費了我們活在當下的這一秒。”

確實，陸之遙說的，沈絳年都知道，只是她真的沒胃口吃飯，腦子裏都是李超被鮮血染紅的身體，還有努力夠向她的指尖，還有那句來不及說出口的話……人的生命很脆弱，我們總想著等，等明天，等有時間了，等不忙了……等來的不是老去，就是突然的死去。

暮色降臨，房內沒有開燈，桌上的飯菜早也涼透了。

無雙站在門口沒動過，陸之遙也只吃了一小盒炒飯而已。

沈絳年揉揉眼角的淚，半晌抽噎道：“我想見她。”什麽都不想，只想見沈青訸，想念她的懷抱，想念她的溫言軟語，想念她的一切。

這一刻，沈絳年任性，她只想見沈青訸，什麽都不想。

如果見不到她，她就什麽都不做，就像是鬧脾氣的小孩子。

陸之遙打電話給蔣筱斐溝通，蔣筱斐也不意外沈絳年的要求，“我知道她想見沈青訸，沈青訸也同樣思念她。”蔣筱斐笑了笑，“我也一直在和辦案機關溝通，幸運的是就在不久前，我得到了回覆，可以見，你們回來吧。”

陸之遙為此歡心，“蔣律師，你等下，我開免提，你把剛才的話說一下。”

“沈絳年，回來吧，沈青訸想你了，明天帶你去見她。”蔣筱斐溫柔淺笑的聲音，引得沈絳年落下更多的淚。

夜，上高鐵前，無雙買了三份快餐打包，等高鐵發車，無雙遞給沈絳年，“你真的瘦了很多，明天沈總看了會心疼。”沈絳年麻木的胃才有了反應，隱隱作痛。

沒有胃口，沈絳年硬吞，吃的太急噎住，陸之遙給她順背，“絳年，成長都是伴隨著疼痛，你做得很好了，不要對自己太苛刻。”沈絳年邊吞，淚水邊往下落，她還能吃東西，她還活著，沈青訸即便在看守所也是有希望的，哪怕是昏迷不醒的母親也是有呼吸的……至少不會像李超那樣。

這就是希望，為了看到希望轉為現實那一天，她得好好的。

沈絳年吞掉了一個漢堡，一盒雞塊，還有一小袋薯條。

疲乏的人吃飽後打瞌睡，似乎怕睡到陸之遙身上，沈絳年這次靠著玻璃。

當車子在深夜駛進北.京站時，沈絳年剛剛入睡就被廣播吵醒了。

回到CBD，已經是後半夜，沈絳年粗略地沖澡洗臉就躺下了，她設置了5點半的鬧表。

沈絳年鬧鈴響的時候，她還在酣睡，無雙悄無聲息按下關閉，掃了一眼沈絳年寫的鬧鐘備註：化最漂亮的妝給長官看。

女為悅己容，一點不假。

無雙起了，聽見外面有聲響，陸之遙已經起了，“您這麽早。”

“給她做早餐。”

“不做也行，我讓人送過來。”

“沒事。”陸之遙擦擦濕漉漉的手，“我還能給她做幾次早餐。”

沈絳年心裏有事，沒有聽見鬧鐘響睡得不踏實，不到6點人醒了，鬧鐘沒響嗎？

沈絳年起來洗臉化妝，挑選衣服，等全準備完，已經是7點半。

“絳年，吃飯。”陸之遙推開臥室的門，沈絳年紅潤潤的唇美艷動人，陸之遙楞了楞，與昨日裏的無精打采相比，今天的沈絳年光彩照人，“陸總，我看上去可以嗎？”問現任的前任自己漂亮嗎？大概也是沈絳年腦抽才會問出來的。

“很漂亮。”現任的前任打量沈絳年的修身白色襯衫，傲人的身材線條讓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偉岸的風光，“你這樣穿，沈青訸不會想越獄嗎？”現任的前任一本正經地問話，讓沈絳年臉頰微紅，嘴角勾起笑，“就得勾著她，她才乖。”

……陸之遙不得不說，現在的小姑娘都挺有想法，尤其沈絳年，馭人之術比她強。

沈絳年隨著蔣筱斐去了看守所，不同與之前的會見區，這次她們只能隔著玻璃，通過電話溝通。

不過能見到沈青訸，沈絳年已經知足了。

沈絳年坐在椅子上，等了幾分鐘，終於等來了魂牽夢繞的人。

沈青訸瘦了許多，小巧的下巴，襯得整張臉巴掌大。沈絳年咬緊牙關，克制自己的情緒，今天絕對不能哭，要全程笑著。

沈絳年一遍遍地暗示自己，嘴角微微上挑，電話接通那一刻，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沈青訸……”

沈絳年咬唇，紅著眼眶卻死命忍住淚水，沈青訸彎著眉眼淺笑，“小浪卷，你今天真漂亮。”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