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絳年連日來沒有休息好，下午在華洋國際的辦公室打起瞌睡，無雙怕有人吵到她，就在門口守著。

夏耀輝手裏抱著一沓資料走近，掃了一眼捂得嚴嚴實實的無雙，步子頓了頓，沒有靠近。

“您有事？”無雙回身望了一眼辦公室裏還在睡的人，確保她沒有離開自己的視線，夏耀輝遞過去，“這是我給沈總的資料，她既然是華洋國際的股東，對公司多了解沒壞處，不過不急慢慢看。”無雙道謝接過來站在門口，夏耀輝走的挺遠回身看，那姑娘身姿挺拔，雙手抱著資料，像是一尊塑像。

沈絳年睡眠淺，不一會，身子一個激靈猛然驚醒，無雙立刻推開門，開了燈。

沈絳年瞇著眼，看見無雙，慌亂的心穩了穩，該死的噩夢，她夢見一灘血跡，有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紮了她一刀。

“這是夏總給你的資料。”無雙放到桌上，這次就站在辦公室內的門口。

沈絳年在微信上和夏耀輝道謝，夏耀輝回：不用謝。

夏耀輝又補充發了一句，夏耀輝：公司有專門的的休息室，可以去那休息。

沈絳年頂不好意思，睡覺還被夏耀輝撞見，沈絳年：謝謝夏總，最近實在是沒休息好。

夏耀輝：理解，照顧好身體，沈總。

沈絳年沒再回覆，她翻開資料沒幾頁，夏耀輝又發來一條信息：沈總，我有個請求，有點冒昧，您要是為難可以拒絕，我還是想跟您說下。

沈絳年：？

夏耀輝：夏安，您還記得嗎？

沈絳年：記得。

夏耀輝：她一直挺想你的，不好意思聯系你，拜托我問問您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飯。

沈絳年答應下來，在微信戳了夏安，夏安發了一堆興奮到爆炸的表情包，讓沈絳年想起了阮軟。

吃飯倒是沒什麽，沈絳年沒料到，她和夏安吃飯還能上個熱搜，還被掛上“渣”的標簽。

不少原來喜歡雙沈的CP粉，吐槽沈絳年太渣了，沈青訸剛入獄就耐不住寂寞，深夜幽會。

沈絳年簡直懶得吐槽，你們家8點叫深夜？耐不住寂寞怎麽看出來的？她是吃飯時忍不住啪啪啪了還是怎樣？

沈絳年對於這類新聞基本免疫，怕影響了夏安，提前在微信打招呼。夏安確實是受到了影響，不過不是生氣，而是開心，夏安：和你傳緋聞，我夢中才會發生的事。

……以後還是不要和夏安吃飯了，日後被沈青訸知道，肯定要吃醋的。

沈絳年晚上回家，到家門口發現了異常，陸遠山的老爺車停在樓下，沈絳年受到驚嚇，該不會是姥姥和姥爺突然來了吧？

關之媛和陸遠山老兩口一般不會主動打電話給陸漫雲夫妻兩，怕的是打擾他們的工作，往日裏隔三差五，陸漫雲就給家裏打電話。這冷不丁好幾天沒個動靜，關之媛打給陸漫雲卻沒人接，打給沈萬誠被告知：陸漫雲今年有學術考試出題任務，出題期間都住在統一的酒店，不能外出，不能和外界聯系。

老兩口都是知識分子，聽得半信半疑，不放心就開車過來。

“姥姥，我爸說的是實話啦。”沈絳年小心翼翼地圓謊。陸遠山掃了一眼無雙，只露出一雙眼睛，眸光精銳，看身姿走路就能看出無雙會功夫，“你叫什麽？”陸遠山問。

“無雙。”無雙避開陸遠山犀利的眼神，只道老爺子過於威嚴，讓她想起往昔的首領，也是嚴詞厲色，對她苛刻無比。

“無雙啊，進了屋就摘了帽子和口罩吧。”關之媛招手，沈絳年忙攔著她，“姥姥，您就別管無雙了，她馬上就走了。”沈絳年沖無雙使眼色，無雙只好先出去，免得老兩口的話題圍著她。

“這姑娘是誰啊，你朋友嗎？”關之媛見著陌生，多問了幾句，沈絳年好不容易搪塞過去，關之媛又開始問陸漫雲和沈萬誠。

一口氣謊話編下來，沈絳年都快被自己的謊話騙了，仿佛真的是陸漫雲在閉門出題，沈萬誠出差在外，直到話題繞到沈青訸身上，沈絳年抿抿唇，一時沒說出話來。

“您怎麽那麽關心青訸啊，我都吃醋了。”沈青訸強忍酸澀努力開玩笑，關於沈青訸，她不知道父親是怎麽說的，萬一再說漏嘴。

“我哪個都關心。”關之媛牽著沈絳年的手，“元寶啊，你跟姥姥說實話，可不能哄我老人家，我這大老遠來的。”

沈絳年眼淚差點下來，賠笑道：“瞧你這話說的，我什麽時候騙您啦。”

“沈青訸出事了？”陸遠山向來直接，沈絳年聽得心尖一跳，鎮定道：“她能出什麽事。”

“唉。”關之媛嘆聲，“你這孩子啊。”

事實上，陸遠山平常有看新聞的習慣，除了央視的新聞，陸遠山也會看各大衛視的新聞。近期他看新聞，知道華洋國際、雅奈爾和朗芙妮這幾家大企業都不平靜，涉及到沈絳年所在的單位，陸遠山留心，這還涉及了沈青訸，關之媛也跟著關註。

老兩口平常在家沒事也會下樓散步，和鄰裏閑談時，聽說了沈青訸被捕的事。

加之近期聯系陸漫雲不順，關之媛和陸遠山就起了疑心，眼下沈絳年在沈青訸的事兒上撒了謊，陸遠山嚴肅的表情讓沈絳年打怵，“那個，姥姥姥爺，你們餓不？”

“別折騰了，我們一會就回去。”陸遠山出聲，關之媛詫異，“不是說今晚住在這裏嗎？”

“別住了，小年也怪忙的。”陸遠山突然的善解人意讓沈絳年毛骨悚然，她沒敢說話。

陸遠山的勸說下，關之媛沒再堅持，她送老兩口到家門口，陸遠山讓關之媛先回去，“夫人，幫我沏壺茶，我問小年點事兒。”

沈絳年不好的預感被應驗，關之媛一走，陸遠山肅然的口吻問她：“漫雲在哪個酒店，出的什麽題，考試什麽時候？”沈絳年低下頭不再說話。

3月末的北.京，入了夜，也是微涼。

一陣夜風吹過，沈絳年穿著單薄打了個冷戰。

“漫雲到底怎麽了？”陸遠山語氣緩和，沈絳年咬唇，“媽媽生病了。”沈絳年還是說不出那句媽媽昏迷不醒了。

“什麽病，在哪家醫院？多久的事了？”陸遠山又是三連問，沈絳年又不吭聲了，陸遠山無奈地嘆了一聲，“你們啊，出了事就知道隱瞞，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好，但我們不是孩子，不至於承受不起風雨。”陸遠山擡手攬過沈絳年的肩膀拍了拍，“跟姥爺說實話。”

沈絳年就是一聲不吭，陸遠山再問，沈絳年的抽泣聲出來了。

“還沒聊完呢，進來聊吧。”關之媛沏茶後出來，見爺倆還站在門口，沈絳年躬了躬身，“我先回去了，姥姥，姥爺註意身體，等忙完了給你們打電話，不用惦記。”沈絳年一溜小跑回車上，眼淚止不住刷刷往下流。

無雙看著心疼，好不容易這兩天堅強點沒哭，老兩口又戳沈絳年的軟肋上了。沈絳年到家後，跟沈萬誠提前通氣，“姥爺好像知道了，我跟他說生病了，其他的沒說。”沈萬誠寬慰沈絳年，“今天你媽媽的腦電波比以往都活躍，說不準哪天就醒了，沒事啊，別難過。”

無雙的籌備下，沈絳年的名義，在CBD的家裏舉行了一個小小的聚會，來的人不少，不過基本都是沈絳年不認識的。

一群人幾乎把CBD裝滿，沈絳年走路都得側身，擠到無雙身邊，無言道：“無雙，您可真實在。”無雙聳肩，眉眼彎了彎，沈絳年望著觥籌交錯的熱鬧景象，撞撞無雙的手臂，“善後工作你來，我不喜歡打掃衛生。”無雙點點頭，理所當然地說：“任您差遣。”無雙指了指臥室，“我建議你現在去休息，明天得早起。”

“多早？”

“見過畫新娘妝吧？”

“不會是後半夜就起來吧。”盡管沈絳年也睡不著，但還是不習慣大半夜起來折騰。

“對，就是後半夜。”

“……很難化嗎？”

“恩。”

沈絳年回房，關上門，喧鬧聲仍然能傳進來。沈絳年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翻來覆去，她內心對於接下來的事有猶豫，沒有告知2.21群裏小組單獨行動，如果進展順利還好，萬一不順利……不會的，沈絳年安慰自己，都會順利的，有無雙在，不會有事的。

天亮，CBD的樓下，陸陸續續出來不少人，都是沈絳年昨晚家裏的客人。

保安上來巡邏都咂舌，這到底是哪家的客人，怎麽穿著都差不多，乍一眼看上去都是長發美腿仔帽。

天微微亮時，CBD的窗簾拉開，有人開始打掃房間了。

蔣筱斐今天特意起早去看守所，知道沈青訸等得心焦，她總是第一個來。

“睡得不好啊？”蔣筱斐翻包拿資料，沈青訸雙眼的血絲太明顯了，“不睡覺不行，再這樣下去，我會覺得我在和吸血鬼對話。”沈青訸扯出一絲笑，蔣筱斐抽出一支筆，在紙面上頓了頓，道：“沈絳年讓我轉達她很想你，她在等你回來，讓你務必好好照顧。”

沈青訸怔了怔，“沈絳年”三個字落入心底時，她才感覺到此刻的自己是活著的，因為心跳因此加速，“她好嗎？”

“不騙你，她比你好，她看起來長大不少。”蔣筱斐想起什麽似的，“給你看張照片吧。”

蔣筱斐的手機，屏幕裏一張合照，熱氣騰騰的火鍋，一圈人圍坐在桌邊，每個人都是笑著的。沈青訸指尖按了按屏幕裏沈絳年的小臉，還是你最可愛。

餘生都是你，對我來說，是莫大的誘惑。現在的一切不能都毀掉，恩，沈青訸這樣告訴自己。

“青訸，照例開始前，我還是勸你，把所有的證據地點告訴我。”蔣筱斐一副老生常談的語氣，“盡管你不想說，但我還是要提醒你，陸之遙實名舉報已經板上釘釘，陳錦蘇被審訊過後被釋放了，公安局還在連續傳喚牽連的人，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也不會拘留陳錦蘇的，你如果一天不說，陳錦蘇就在外逍遙一天，你……”

“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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