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漫雲是第一個從房裏出來的，一出門就看見門口蹲個小可憐，就差在地上畫圈圈了。

陸漫雲心疼又好笑，“你幹嘛呢？”

“你們聊完啦？”沈絳年蹲在原地，仰頭巴巴問了句。

“恩。”

“噢。”沈絳年低頭繼續蹲在那。

“你不問問聊的什麽？”陸漫雲逗著問，沈絳年鼻子出氣哼了一聲，“反正問了也不會說。”

這倒是聰明了，陸漫雲暗笑，“別在那蹲著了，青訸和你姥姥聊會就出來了，你在客廳看會電視，我去書房看看。”

沈絳年坐到沙發上，對著電視發呆，演的什麽完全不知道。沈絳年幾乎可以的篤定，姥姥一定是給沈青訸算卦了，通過剛才對陸漫雲的觀察，似乎結果還不錯？可沈絳年心裏還是不安，畢竟親媽情緒管理做得太到位，天塌了估計也是雲淡風輕。

沈絳年頻頻回頭，等沈青訸出來，她再觀察一輪。

問題是，怎麽還不出來啊？

關之媛臥室內，沈青訸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您的包容。”

“一家人，不說見外的話。”關之媛笑著招招手，讓沈青訸坐下。

“您是我見過最為開明的長者了。”沈青訸誇讚後誠懇道：“老人家，我還是想問問您，您是怎麽知道我和小年……”

關之媛撫了撫沈青訸的手背，語重心長道：“元寶啊，我打小看她長大的，她一向不會掩飾自己，喜歡也好，厭惡也罷，都是擺在明面上，我早之前就註意到了，一提你的名字，一見到你，這孩子就眉飛色舞的。”關之媛無奈地搖搖頭，笑著說：“我問漫雲，漫雲也有意瞞著我，我也就沒多問。”

“就因為這個嗎？”

“還因為這個。”關之媛握著沈青訸的手搖了搖，“這可是我們陸家的傳家寶，向來只傳夫妻小兩口，打你們今天一進來，我就看見你和元寶的手腕都帶著呢。”

啊……沈青訸頗為不好意思，“剛才真不是故意騙您。”

“我知道，你們為了我好，想著我老了，接受不了新事物了。”關之媛無奈地笑道：“你們啊，就是用老眼光看我們老一代，同性.感情，又不是現在才有，我記得我年輕時看過《漢書·佞幸傳》，就有過描寫漢哀帝與董賢一起睡覺，董賢壓到了皇帝的袖子，皇帝不忍叫醒他，就斷袖而起，這雖然沒有定性是什麽關系，但在那個年代來說，這關系就不一般。”

沈青訸著實意外，關之媛的思想境界超出她的想象，“老人家這話，反倒讓我羞愧。”沈青訸低頭道。

“罷了。”關之媛嘆聲道：“兒孫瑣事由她去，我倒是能接受，不過老爺未必見得，你也曉得，他軍人出身，性子執拗剛烈，盡量還是別讓他知道。”

“恩。”沈青訸應聲道，關之媛推推她，“我歇會，你出去吧，估計元寶都等急了。”關之媛輕笑，“難得她今天沒沖進來，有長進了。”

沈青訸一出門，沙發上的沈絳年彈起來，“你出來啦！”沈絳年噔噔噔奔過來，沈青訸伸手接住，柔聲問：“想我了？”

“姥姥跟你聊什麽了？”沈絳年緊著問，“是不是算卦了？”

“我告訴你個秘密，姥姥知道我們的關系了。”沈青訸成功轉移話題，沈絳年聽完全程驚詫不已，“我姥姥真是不一般。”沈青訸附和道：“可不是麽，你以後可要乖點。”邊說邊揉了一把沈絳年的腦袋。

“切，我一直很乖，你才要乖乖的。”沈絳年跟撫摸小孩子似的，輕輕摸著沈青訸的發絲，“你乖，我會更乖。”

“電視演的什麽？”沈青訸牽著沈絳年的手，坐到客廳看起了電視，享受難得的靜謐時光。

眼看時間都奔著傍晚去了，陸之遙推開房門開燈，望著沙發上閉著眼一動不動的朗思銳，無奈地舒了口氣，“還不起來嗎？”

“不醒來，是不是就不用走了。”朗思銳閉著眼睛翻了個身。

“……是。”

“那我不要醒了。”

“……那我走了。”

朗思銳猛然坐起身，黯然道：“我走。”

“起來吧，吃點東西，”陸之遙頓了頓，“我跟你聊聊，朗總。”

“好！”不是立刻就走，那就好。

陸之遙煮餃子，朗思銳就站在廚房門口，靜謐的世界，翻滾的水聲，咕嘟嘟的，聽起來似乎很開心。

“陸總要跟我聊什麽？”朗思銳開餐前，端坐問。

“先吃，吃完再說。”

“你先說。”

“我說完，你會沒心情。”

“……”朗思銳抿唇，低頭道：“你要說沈青訸。”

“恩。”

“……那我吃完你也別說了。”朗思銳悶頭吃餃子。

飯後，陸之遙收拾碗筷，朗思銳坐在原位不動，陸之遙收拾完換了身衣服，“朗總，新年快樂，我就不送你了，我有事先走了。”

朗思銳霍然起身，“不是有事說嗎？”

“你不想聽就算了。”

“……”朗思銳長長舒了口氣，無奈道：“這世界，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我對你沒辦法。”

陸之遙輕笑了一聲，“別愁眉苦臉的，我不是要害你。”

陸之遙希望朗思銳在未來涉及到沈青訸的事時，能站在沈青訸這一方，朗思銳眉頭蹙起，“陸總，您讓我站隊您這一方，我或許可以考慮，您現在讓我站在我不喜歡的沈青訸那一隊，您憑什麽認為我會同意？”

“我知道，你以為我是站在沈青訸的立場去要求你，事實並非如此。”陸之遙脫掉外套，招手讓朗思銳坐下，“你現在做不到洞若觀火，搖擺不定，這是正常的，但是我比你清楚整件事，我給你的建議，是要麽不站隊，要麽就站隊沈青訸，對你更有利。”

朗思銳定定地望著陸之遙，陸之遙眸光淡然，“有話就說，我時間有限。”

“我現在越發覺得，這件事從頭開始就是有預謀的。”

“然後呢？”

“然後就是，你是預謀者之一。”

“然後呢？”

“然後，沈青訸也是預謀者之一。”

“你想說什麽，單刀直入吧。”

“你們兩個這麽做，到底為了什麽？”朗思銳起身，雙手撐在桌面，眸光瞬也不瞬地盯著陸之遙，“你告訴我。”

人越靠越近，陸之遙擡手擋開朗思銳，“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就記得我剛才說的話。”

陸之遙走了，鑰匙放在了桌上，留下一句，“你想呆在這，也可以，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朗思銳握著鑰匙，她有鑰匙了，她有陸之遙家裏的鑰匙了，朗思銳發信息給陸之遙：我平常都可以回來嗎？

陸之遙：恩。

朗思銳：真好，我有家可回了。

陸之遙沒回覆，朗思銳揣好鑰匙，打算回家收拾點東西拿過來，萬一以後過來有換洗衣物。

大年初一，大家都在路上折騰，從東家到西家，蔣維爾好不容易甩開Kelly，才買了禮物去蔣少輝家裏拜年。

蔣少輝嘴上不說，但眉眼間確實有笑意，大過年，過的就是人多，就是熱鬧。

蔣維爾親自下廚炒菜，陪著老兩口吃飽喝足，談天說地，惹得蔣夫人笑得合不攏嘴，直誇蔣維爾會說話。

夜色降臨，蔣維爾拒絕蔣夫人的挽留告別了，她還是習慣回家，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挺好。

到了家門口，蔣維爾停好車子，經過麥當勞，她揉揉胃，買個冰激淩吃吧。

蔣維爾剛進門就看見熟悉的身影，背對著她坐在窗邊，正低頭擺弄手機。

蔣維爾緩緩走過去，確定她沒認錯，確實是Kelly。蔣維爾擡手想打招呼，轉而想自己被她纏了一天，她縮回手，偷偷走回到點餐臺。

“我要麥旋風。”蔣維爾怕被聽見，聲音極輕，服務生禮貌地問：“顧客您好，您要什麽？”

“麥旋風。”蔣維爾一字一頓輕聲說，服務生慧眼厲害，識別出是麥旋風，“您稍等。”

蔣維爾拿著甜筒，臨出門前看了一眼Kelly的背影，步子頓了頓還是出去了。

蔣維爾出了門，走出沒幾步遠，她回身張望，窗邊的Kelly指間夾著一根薯條，劃來劃去也不吃。

蔣維爾大眼睛骨碌碌一轉，掏出手機，蔣維爾：阿K，你幹嘛呢？

Kelly：喲，這是誰，主動找我。

蔣維爾：問你呢，你幹嘛呢？

Kelly：沒幹嘛，你呢？和我分開之後，跑得比兔子還快，開心地差點起飛。

蔣維爾：我去走親戚，你晚上吃什麽？

Kelly：吃好吃的。

蔣維爾：啥好吃的。

Kelly：你想吃？

蔣維爾：不行啊？

Kelly：你請我吃，我就告訴你。

蔣維爾：老娘請了你一天，你不該請我嗎？

Kelly：該~不過你那麽討厭見到我，我是為你著想。

蔣維爾：為我著想，請我吃最貴的。

Kelly：好好好。

蔣維爾：在門口候著，我馬上出來。

蔣維爾眼見著Kelly揚手丟了薯條，嘴角噙著笑，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同時低頭發信息：恭迎蔣公公。

蔣維爾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大過年的，就當她行善關心一下歪果仁吧，好歹她還有親戚，Kelly在國內是一無所有。

夜色降臨，關之媛擺晚飯，沈絳年坐在關之媛旁邊，突然來了興致想要照一張全家福。

大家配合，沈絳年照了一張給關之媛翻看，看著看著想起什麽似的問：“姥姥，我之前給你拍的那些照片，你看了嗎？好看不？”

“什麽照片？”關之媛疑道。

“就是我媽給你拍的那些啊。”

“漫雲拍的？”關之媛望向陸漫雲，陸漫雲擡頭笑了笑，瞅了一眼沈青訸，沈青訸了然，接話道：“絳年，那些照片是給我看的。”

“……”沈絳年恨恨瞪了一眼，難怪讓她搔首弄姿的！

晚上，陸漫雲一家回去，“小年，明天開始，家裏會陸續來走親戚的。”

“我想帶青訸回CBD。”沈絳年一點都不想應付。

“青訸可以回CBD，你不行。”陸漫雲淡聲道。

沈青訸擡手拍了拍她的後背，“乖，人際關系要經營的。”

沈絳年不情願，低頭半晌不說話，沈青訸將人攬到懷裏，悄悄地暗黑的地方吻了吻她的耳朵，沈絳年委屈巴巴地揪了揪沈青訸的衣角，可憐兮兮地望著沈青訸。

沈青訸心軟的一塌糊塗，“我哪都不去，就陪在你身邊。”

入了夜，朗思銳在陸之遙家裏躺在客廳裏看電視，陸之遙在機場等飛機，上飛機前她打電話給陳錦蘇，“媽，我要去美國，有些話，想當面跟您談。”

“我剛到仙鶴居，來這裏吧。”陳錦蘇說罷，就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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