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大年，家裏絲毫沒有年味，原想著年前買，沒想到，年前一家三口都是忙成旋轉的陀螺。

終於在大年二十九的傍晚，沈家像平常人家一樣，開始籌備過年。

各自分工，黎淺在家和陸漫雲做飯，沈萬誠去陸遠山家裏取老人家早已準備好的部分年貨，沈絳年自告奮勇，“我買年貨。”緊著回身抓著沈青訸的手，“咱們兩一起去好不好？”

“青訸挺累的，讓她在家休息吧。”陸漫雲搶先道。沈絳年沒做聲，她也心疼沈青訸，可是……恨不能24小時粘著她，分分秒秒不分開。

“我不累。”沈青訸握住沈絳年的手，“我跟絳年一起去買。”

“嘿嘿。”沈絳年齜著一口小白牙，笑得開心。

任務分配完畢，全家自動切入到相應模式，沈絳年帶沈青訸回房，“外面有點涼，你多穿點。”沈絳年打開衣櫃，“你看看，你想穿哪個？”

“你給我找吧。”沈青訸坐在床上，言笑晏晏，蒼白的臉頰讓笑意透著無力。

沈絳年很想目不轉睛地盯著沈青訸看，但眼眶發酸，她轉過頭翻衣櫃，故作從容。

沈青訸專註地望著背影，眸光瞬也不瞬，有沈絳年的地方，周圍的一切都是毫無吸引力的背景墻，沈絳年也瘦了啊。

沈青訸換衣服時，沈絳年主動幫她整理衣角，沈青訸就乖乖地任由她擺弄。最後整理到領口，沈絳年眸光上揚，對上幽深的墨色雙眸，依舊顧盼生輝，她踮腳親了一口柔軟的唇，嬉笑：“我的大寶貝太美了。”沈青訸的臉頰泛起紅，沈絳年笑出聲，“大寶貝害羞啦。”

沈青訸微微別過頭，“大寶貝”什麽的，還真是頭一遭。

兩人臨出門，陸漫雲囑咐：“買東西多拎不動打電話給你爸，他從姥姥家回來接你們。”

出了門，沈絳年主動挽起沈青訸的手臂，身體貼著她，走幾步就歪著腦袋瞅幾眼沈青訸。

“怎麽了？”沈青訸以為沈絳年有話要說，沈絳年盈盈秋水的眸子漾出笑意，沾沾自喜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和沈青訸五指交叉相握的手搖了搖，“不是做夢，你在我手裏。”

沈青訸淺淺一笑，緊了緊相握的手心，“恩。”不是夢，真好。

超市的人遠比沈絳年預期的多，似乎自從所謂的專家提議將新年的假期延遲到大年當天開始放假被采納後，上班族連買年貨都要等下班擠時間去買了。

一年一度的春節系列歌曲再次有了用武之地，整個超市都回蕩著劉德華的《恭喜發財》，興致高昂的沈絳年也跟著一起唱，“恭喜發財！”唱歌時握著沈青訸的手還跟著打拍子，四個點踩得穩穩的。

北方的過年沒規定必須買什麽，但為討個好彩頭，魚啊，雞啊這些諧音吉利的菜是過年必備；零食裏花生、瓜子、糖球是閑談塞牙縫打牙祭最為常見的小吃；幹果類沈絳年每年都會買些核桃、腰果、開心果，湊熱鬧吃幾顆開開心心補補腦；水果類沈絳年不偏不倚都照顧到，草莓、車厘子、山竹這些都沒落下，等到海鮮區……兩人車裏已是滿滿登登，沈絳年犯愁，“怎麽辦，還要再推一輛車嗎？”沈絳年抓著沈青訸的衣角不放，一分鐘都不想離開。

“海鮮明天再買吧，吃新鮮的。”沈青訸提議，沈絳年小腦袋點點，“對對，大寶貝說得有道理。”沈青訸再度臉紅，“你還是叫我名字吧。”之前逗弄著叫兩聲，沈青訸只當是她鬧著玩，哪知道這還叫上癮了。

“不的，我就叫。”沈絳年任性地壞笑，“快點，你管我叫小寶貝。”邊笑邊戳沈青訸的腰，最後被沈青訸攬在懷裏揉腦袋，無奈道：“調皮搗蛋是不是？”沈絳年縮在沈青訸懷裏，仰頭樂顛顛，“對呀！”

人多擁擠，擔心沈絳年被推車撞到，沈青訸不時將人往身邊拽，沈絳年鬧得歡樂，沈青訸也跟著開心。

買.春聯和福字時，沈萬誠也趕到超市了，沈絳年趕緊把推車交給沈萬誠，急不可耐地挽起沈青訸的手臂，總算是能手拉手好好地逛一逛了。

小兩口在前面，沈萬誠推車跟在後面，不得不佩服，這兩孩子是真能買。

到家，頗具年味的飯菜已經擺上桌，盡管不是年，但今天團圓了。

年關至，酒自然是少不了，“不過都別貪杯。”陸漫雲提醒，酒杯都滿上，第一杯陸漫雲提酒，“今天算是新年的預熱，就先喝杯團圓酒，家人團團圓圓幸福年。”一句話，紅了黎淺的眼眶，觸動了沈青訸的記憶閘關。

年啊……太久遠的事了，團團圓圓的幸福年更是兒時才有的記憶。

“我才發現，青訸左手用筷子啊。”沈萬誠笑著問。

“啊~我左右手都行。”沈青訸溫和道，桌底下某只小獅子的爪子握得牢牢地就是不放開，沈青訸喜歡極了沈絳年依賴她眷戀她舍不得她的樣子，只是敬酒時不得已必須得放開，先言語上給沈絳年信號，“接下來，我敬一杯酒。”

沈絳年顛顛地捧起酒瓶給人家倒酒，陸漫雲嗔道：“你這還帶搶活兒的，人家敬酒，你倒酒，到底算誰敬的？”

“媽，就算她們兩口子敬的得了，免得待會小年再敬，我看她這個興奮勁，晚上容易喝多。”黎淺打趣，沈絳年氣哼哼，“我酒量好，才不會喝多。”

“這杯酒，不足以表達我所有的心意，我不善口才也不足以說出我所有的心境，但是……”沈青訸抿唇深呼吸一口氣，近段時間以來，記憶中的畫面一直在她腦海裏回蕩，越是夜深人靜時越是清晰，越是心神疲憊時越是無法停止回憶，可每當想起勇敢向前的沈絳年，想起寬厚待人的陸漫雲，想起她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家人”這個詞時……沈青訸一遍遍告訴自己要撐下去，她不是一個人，有愛人，有家人在等著她回家。

所有的努力，都為了等待這一刻，等待和愛人相依，等待和家人團聚。

沈絳年擡手重重地撫了撫沈青訸的大腿，感激地笑著說：“一家人說謝謝很見外，但是我和青訸還是想說謝謝。”沈絳年偏頭笑著看向沈青訸，“是吧？青訸是想說謝謝吧。”

沈青訸輕舒一口氣，將翻滾的覆雜情緒壓下去，接沈絳年的話茬繼續說：“是，謝謝陸教授，也謝謝沈先生，謝謝黎淺，謝謝絳年，謝謝每一個人，沒有你們，就沒有現在的我。”沈青訸自嘲地笑著說：“我其實很不善表達，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都信奉做比說更有效的念頭，所以我少說多做，甚至不說，直到遇見絳年，遇見陸教授，我才漸漸意識到，做很重要，但說同樣關鍵，我現在依舊不會說，但會試著去表達自己的想法……總之，謝謝。”

沈青訸放下杯子，手落下去，一只小爪子就迫不及待地抓住她了。

沈絳年握緊沈青訸的手心，想告訴她：我一直都在。

“爸，媽，我就不多說了，這杯酒就喝個開心。”黎淺一飲而盡。

飯後，陸漫雲和沈萬誠收拾碗筷，其他都被趕走，黎淺去陽臺餵貓，沈絳年拽著沈青訸回臥室了。

小兩口久別重逢，總想著二人世界，膩膩歪歪。

回到房裏，燈也不開，沈絳年抱著沈青訸，小腦袋枕在她的肩膀，閉著眼睛舒服哼唧唧：“比做夢還美。”

沈青訸吻了吻近在眼前的小耳朵，擡手撫著沈絳年的後背，閉上眼睛用所有的感官去享受這一刻的美妙。

美夢固然美，但終究是虛幻，如果現實如夢一般美輪美奐，誰還願意做夢？

曾經，沈青訸是想睡，卻睡不著；現在，沈青訸不想睡，不舍得睡。

與沈絳年在一起的每一秒，沈青訸都想清晰深刻地感受她的存在，睡覺的時間，是她“短暫失去”沈絳年的時間，所以時間晚了，沈青訸仍是不想睡。

沈絳年同樣不想睡，久別重逢內心還是挺躁動，雖然很想做點醬醬釀釀的事，但想著沈青訸疲憊，應該讓她休息。偏偏沈青訸不想睡，兩人開著燈，你看我，我看你，一看就能看上個半小時。要不然就是相擁彼此，不時說兩句話，沈絳年關心的很多但能問起的很少，沈青訸周邊的雷區太多，她不想碰，怕破壞了現在的氛圍。

“要不然，我們看電影？”沈絳年提議，“不想睡，咱們就一直看。”

沈絳年故意如此，找了個冗長無趣的默劇電影，非讓沈青訸半躺在她懷裏看，說要給她愛的寵溺。

沈絳年的歪理，沈青訸向來都是言聽計從。安靜無聲的房內，只有電腦風扇轉動的輕微聲響，沈絳年眼角餘光偷偷瞄沈青訸，在電影播放半小時後，沈青訸終於如她所願，睡著了。

沈絳年一動不動，生怕吵醒沈青訸，沈青訸自己倒是因為睡姿不舒服，身子動了動，沈絳年這才順勢滑下去，兩人一起躺下了。

沈絳年懷裏抱著沈青訸，感受到她的呼吸打在的鎖骨，濕潤潤的。

沈絳年愛憐地輕揉沈青訸的發絲，哎喲哎喲，她的小老虎睡著了也可愛，沈絳年稀罕到心坎裏。

沈絳年本來有點困，可萬丈光芒的太陽終於西垂，皎潔柔美的月亮悄悄爬上來。

沈絳年前所未有的精神，她終於能好好看看她的意中人了。

當然，光看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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