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晚了一步，陸漫雲寬慰道：“行，有事給我打電話。”陸漫雲掛斷電話，沈吟半晌翻出手機。

新聞熱搜最近幾乎被沈家包攬了，不是涉及個人，就是涉及公司的。

#沈恩泰病逝 遺囑疑似曝光#的熱搜仍在第一位，陸漫雲昨晚就看過了，眼下再進去發現新動態。

昨晚是疑似曝光沒有實際內容，今天有了實際內容，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

看樣子是遺囑，隱約可見結尾是沈恩泰簽字，而圖片裏標紅的位置是沈青訸的名字。

據這份遺囑來看，沈青訸被沈恩泰指定為唯一的繼承人。

現在沈家還沒有給出正面回應，這份遺囑的真實性有待考量，萬一是真的，對沈青訸並不見得是好事。

陸漫雲輕輕一嘆，且行且看吧。

醫院裏，陸之遙檢查完畢，正常下午結果才能出來，因為陸漫雲提前打了招呼，結果早早出來了。

陸之遙胃部糜爛出血，醫生開了藥方，叮囑陸之遙一定要按照說明書服用，切記不能因為胃疼就多吃。

沈絳年陪著陸之遙，黎淺西藥室拿藥，約定在大廳匯合。

“脖子怎麽了？”陸之遙一早上就看見，胃部灼燒難熬，她沒有開口問，眼下麻醉的勁兒還沒徹底消散的緣故，胃部沒有那麽疼了。

“說沈俊豪派人幹的，你信不？”沈絳年擡手摸摸脖子，無謂地笑了。

“青訸知道嗎？”

“知道。”

片刻沈默後，陸之遙問：“你不去換藥嗎？”

“我不在這裏換。”沈絳年看看時間，給陸漫雲發信息：等著抓藥，一會就完事。

陸漫雲：恩，讓陸之遙回家裏休息。

沈絳年感慨，親媽真是善良。黎淺拎著幾盒藥過來時，沈絳年的手機響了，是朗思銳打來的，詢問華洋國際公章的事。

沈絳年昨晚就考慮過，協議雖找回，但她暫時不打算讓外人知道，“我今天會去華洋國際問問，本來想打電話，但是電話沒打通。”朗思銳叮囑道：“抓緊，這沒幾天就要過年了。”

是啊……都要過年了，可惜沈絳年毫無感覺，麻煩事兒實在太多了。

“就在這分開吧。”陸之遙出聲，拉回沈絳年的思緒。

“我之前問過我媽，她建議您回去休息。”

“不用了，謝謝你們，醫療費我會稍後會轉賬給你，我沒有黎淺的微信，麻煩絳年代為轉交。”

陸之遙堅持如此，沈絳年也就沒再多說。黎淺全程幾乎沒說話，等陸之遙緩步走遠才說：“世界可真小。”一想起陸漫雲昨晚和陸之遙的對話，黎淺也是唏噓。

“是啊。”沈絳年心緒多少有點覆雜，現任的前任，變成了她的小姨。

敢情，沈青訸和她一起了，又要和陸之遙扯上關系，而且陸之遙的輩分還升了。

真是操蛋，沈絳年可叫不出那聲小姨來。

黎淺和沈絳年也就此分開，黎淺千叮嚀萬囑咐，“你記得換藥，別留疤。”沈絳年先去朗芙妮的醫務室換藥，換了一半辛瑋桐氣息急促推開門，驚慌失措地望著沈絳年，不敢相信道：“你真的受傷了？”一早，辛瑋桐聽見風聲並不相信，沈青訸的保護層包裹得那麽結實，應該沒人傷得了沈絳年才對，就在剛剛有同事來取藥撞見換藥的沈絳年，辛瑋桐心急之下跑過來了。

“小傷，沒事。”

“誰偷襲你了？”

“不小心劃傷的。”

“還騙我。”辛瑋桐眼圈泛紅，“姓沈的不是保護你嗎？就這麽保護？”

沈絳年微微冷臉，“瑋桐，請你不要這麽說。”辛瑋桐一怔，思緒冷靜下來，輕聲問醫護人員：“她傷得重嗎？”

“皮外傷不嚴重，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辛瑋桐松了口氣，醫護人員將紗布包好，沈絳年也緩和了語氣，“都說了不嚴重的。”

“恩。”辛瑋桐怔怔地失神，似乎在想什麽。

“你趕緊回去上班，別讓朗總看見。”

“你呢？”

“我去華洋國際看看公章的事，打電話一直沒人接。”

“我和你一起去。”辛瑋桐跟朗思銳請示後，朗思銳有意拒絕，疑道：“這事不用兩個人去吧？”

“朗總，絳年昨晚受傷的事是真的，現在事態不明朗，我擔心還有人會傷害她，我不希望她一個人承擔這些。”

“……”朗思銳沈默半晌，“傷得重嗎？”

“不重，但下一次，誰知道呢？”

“你有這份心，沈絳年未必領不說，單靠你個人的力量能保護她嗎？”

“至少身邊多一個人，有人想動手也得先琢磨琢磨。”

朗思銳見辛瑋桐執意如此，嘆一聲，道：“你啊，也喜歡意氣用事，好在沒像沈絳年那麽魯莽，想保護沈絳年可以，先把自己保護好。”

辛瑋桐默不作聲，朗思銳繼續道：“網上的新聞你應該也看了吧？我看那遺囑極有可能是真的，眼下突然爆出這個可能會讓矛盾激化，沈青訸的處境可能會更糟。”

朗思銳的猜測和辛瑋桐是一致的，辛瑋桐淡漠道：“沈青訸我不管，我只在意沈絳年。”

“……我知道。”朗思銳郁結，“你用不著一遍遍提醒我，你來朗芙妮就是為了沈絳年。”

“您知道就好，我們只是合作關系，我向您征詢意見，只是出於禮貌。”

“聽你的意思我還多管閑事了？”朗思銳冷聲問。

“我沒那個意思……”辛瑋桐望著遠處往停車場走的沈絳年，歉意道：“抱歉，我今天的心情不好，不該對您發脾氣。”

“真是想不通你怎麽想的，沈絳年不可能喜歡你，她一顆心都在沈青訸身上，你這樣有意義嗎？”朗思銳的話，無疑是往辛瑋桐的心上又紮了一刀，“您大概沒喜歡過誰吧。”辛瑋桐無奈，如果可以選擇，她會選擇放棄，但現實是，嘴上說放棄，心裏放不下，她依舊牽掛沈絳年的一切。

“恰恰相反，我現在心裏也有一個始終放不下的人。”

辛瑋桐著實吃了一驚，“真的？”

“我喜歡，但我不會縱容自己，明知無望的事，我不會去做，更不會為此難為自己。”

“那大概還是您不夠喜歡吧……”辛瑋桐見沈絳年的車子開過來，便說：“朗總，我先掛了，她車子來了。”

朗思銳盯著被掛斷的電話，心口發悶，沈甸甸的往下墜，一個“情”字，毀了多少人，然而還是有人前仆後繼跳進去。

兩人開車直奔華洋國際，家中有喪陳錦蘇在國外，沈俊豪也是如此，夏耀輝據說是去了深圳。

接待沈絳年和辛瑋桐的是技術總監，一問三不知，沈絳年想找別人但技術總監表示大多領導都外出了，是陳總指派他來接待的。

沈絳年越想越覺得不對，但又想不出陳錦蘇到底為什麽如此，難道真的就是單純不想出這個差價嗎？

“所以，關於公章……”

“我真的不知道，您等沈總和陳總回來再來吧。”

至於兩人何時歸來，據技術總監表述，公司正常的喪假是5天，高層的話就不好說了。

提及協議，技術總監一本正經地說：“既然公章我們都蓋了，說實話，丟了也是朗芙妮的責任，我們沒有責任再蓋一份。”

“沒有義務再蓋一份，那有義務履約嗎？”沈絳年似笑非笑地問。

“履約義務確實有，問題是，你協議都丟了……”

“所以，華洋現在的態度就是，沒有公章不能蓋章，有了也不一定蓋，協議呢我們丟了你們就不打算履行責任了？”沈絳年的臉色徹底冷了。

“也不是。”技術總監好脾氣地笑，“這是我的個人之見，具體的還要等陳總回來決定啊。”

“那我問您一句，是不是我們朗芙妮拿得出蓋章的協議，華洋國際會立刻履約？”

“那是自然，不履約我們是違約，您都可以去法院告我們。”

“您說的哈。”沈絳年勾起唇角笑，“辛總，您也聽見了，只要有合同，華洋立即就履約，是不是？”

“恩。”

“我再問一遍，您做的了這個主嗎？”沈絳年好心地建議，“我建議您跟陳總匯報後再給我答覆。”

“……”技術總監才發覺這個小丫頭並不好說話，拖延道：“那我晚點給陳總打電話，您先回去吧。”

“煩請您現在就打電話問吧，朗芙妮現在被Lux催得緊，我拿不到準確回覆沒辦法回去述職。”

“……”技術總監楞是盯著沈絳年看了三秒，無奈道：“您這也是，陳總現在失去親人，您非要現在打電話，就不能晚幾天嗎？”

“不能。”沈絳年面無表情道：“陳總失去親人難過，但我相信她肯定會公私分明，您現在打吧，我就在這裏等。”

技術總監被逼得沒轍，只能起身出去，辛瑋桐悄聲問：“現在這樣逼他對咱們沒好處吧？不如好說好商量，等公章補回來再蓋章。”

“不管結果如何，得要一個準確的結果。”沈絳年悄悄起身望向玻璃門外，技術總監連手機都沒拿出來，虛晃了一圈回來了。

沈絳年不動聲色，“怎麽樣？”

“陳總的電話打不通。”

“沈總的呢？”

“也是。”

“既然如此，那不好意思，我自己打電話問吧。”沈絳年當著技術總監的面打給了陳錦蘇。

嘟嘟兩聲響後，“餵，絳年。”陳錦蘇沙啞的聲音讓她聽起來蒼老了許多，沈絳年的戾氣弱了許多，“陳總，很抱歉在這個時間打擾您。”沈絳年就當著技術總監的面說明情況，陳錦蘇給出答覆：有協議，就按照協議擬定的時間推進，沒有協議的話，後續是否再簽，華洋國際需要進行考證其真實性，畢竟這是蓋了章的協議原件，真的追究起來法律層面都是有效的。

“有您這句話就好。”沈絳年拿下定心丸，“丟了的協議我們還在找，如果找到了再聯系您。”

沈絳年掛斷電話，技術總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沈絳年也沒為難他，“那我們先告辭了，公章補完，麻煩告知我們。”

沈絳年其實可以現在拿出協議，但她總覺得這背後還有貓膩，她想再等等。

回到公司，沈絳年剛坐下，就收到未知歸屬地的電話，“餵。”

是阮閱。

“絳年，你把事情告訴沈總了啊？”

“啊？”沈絳年一時茫然，旋即明了，“她說她知道，我才……”

“啊……那就沒事了。”

“怎麽了？”沈絳年聽出話茬不對。

“沈總在詐您呢……”阮閱嘆了嘆，“也是，讓您跟沈總撒謊確實難度不小。”

……什麽，沈青訸這個混蛋，居然是在詐她？沈絳年不好意思，“那你的朋友會受到懲罰嗎？”

“沒事，我就是問問。”阮閱很快掛了電話，沈絳年仔細回想，沈青訸當時確實沒說她知道，只是一直在反問她，她當時也是慣性思維……被沈青訸給唬住了。

沈絳年臨下班，刷新微博想看看有沒有最新動態，這一刷不要緊。

刷出來兩個大新聞：

沈青訸被拘留；

蔣維爾被約談；

沈絳年手一哆嗦，趕緊給陸漫雲打電話。

“是的，沈青訸被扣了。”陸漫雲平淡無奇的聲音。

“怎麽會這樣？不是保釋了嗎？”

“你先回來再說。”陸漫雲囑咐她，“別開車了，打車回來。”

沈絳年頭一次感覺到了毛骨悚然如坐針氈，整個人坐在出租車裏都脊背發涼，沈青訸千萬別有事。

到了家，沈絳年等不及電梯，一口氣跑上樓，脖子處的筋脈神經跳動，好像隨時會撐裂傷口，血噴當場。

沈絳年站在門口，傷口撕裂般的疼，她捂著脖子靠在墻邊站立片刻，緩過氣來才開門進去。

陸漫雲、陸之遙，蔣維爾，Kelly和黎淺，五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她。

沈絳年站在門口，呼吸仍有些急促，眼前的陣仗讓她心口發緊，頭暈目眩。

事態一定很糟糕，沈絳年呼吸都有些困難，她艱難道：“能不能不要再瞞我了？到底怎麽了？”沈絳年捂著脖子的手無力地放下，黎淺驚呼跳起來：“你傷口又裂開了啊！”

沈絳年木然擡手摸摸紗布，浸透的濕潤，指尖淡紅色。

陸漫雲忙去取來醫藥箱，陸之遙伸手接過來，“我會處理，我來吧。”

沈絳年往後躲，靠在角落，眼眶泛紅，淚水就要落下來，“算我求求你們在座的各位，別再隱瞞我，把沈青訸的事告訴我吧。”沈絳年鞠躬，成串的淚水砸到地面上。

作為愛人，她對沈青訸的事，知之甚少，她煎熬的程度無法言喻。

百味陳雜頃刻間上湧，讓沈絳年的苦痛瞬間達到極致，身體站立不穩，整個人一頭栽下去，咣當一聲。

所有人都圍過來，沈絳年眉頭緊皺，雙目失神直直地盯著虛空，淚痕早已布滿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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