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3億這件事，還沒完。沈絳年沒有料到的是，高層會在朗思銳外出上海開會時，單獨找她談這事兒，而且補充了一個單詞 “privately”。

當下，沈絳年露出為難之色，Celeste問：“怎麽？”

“副總，財經峰會在即，朗總的演講稿進行較大改動，因為涉及到數據分析耗時……”沈絳年征詢地問：“您看，能不能明天再談？我今晚加班把演講報告改完。”

“可以。”Celeste爽快地答應，“那就明天單獨約時間。”

Celeste出去後，沈絳年輕呼口氣，如果現在談，她怕是真的掌握不好尺度。沈絳年壓下往外湧的想法，眼下先把演講稿改完再說。

沈絳年分析雅奈爾和朗芙妮兩家數據，總額上，雅奈爾大幅度趕超，幸好在分支領域朗芙妮有突出的亮點。作為朗芙妮的員工，她自然知道，數據分析要極力多方面展現朗芙妮的實力同時，還不能讓聽眾察覺到朗芙妮披露的數據報告過於偏頗。

晚上8點，沈絳年改完報告，在尊重事實的基礎上，凸顯朗芙妮品牌的年輕態和個性化，以此彰顯朗芙妮發展的強勁勢頭……反覆校對文字和數據部分，確認沒有問題後發給朗思銳。沈絳年還不能立即下班，等朗思銳的修改意見，她抽時間去喝水，經過市場部，不出意外瞧見，全員加班。沈絳年端著水杯，回到辦公室，胃隱隱作疼，她才想起晚飯還沒吃。

朗思銳的修改意見很快過來。

“雅奈爾沒必要寫那麽細。”

“著重寫朗芙妮今年在汽車行業的投入。”

“再寫上和華洋國際的戰略合作。”

……

沈絳年眼睛都花了，這麽多想法……剛才怎麽不說？也怪她，下次還是多問問。

晚上9點，沈絳年改出第二版，提交給朗思銳後，她下樓去餐廳點吃的。

碰巧，市場部都在吃飯，沈絳年端著餐盤，孤零零一個人，周芳雯主動招手：“特助。”

沈絳年不願也走過去坐下，“你們這是又要通宵的節奏啊？”

“恩，沒辦法，事情太多，宣傳品印刷也需要時間。”周芳雯喝了一口果飲，“特助今天怎麽加班了？”

“……朗總參會，需要準備演講稿。”

“不是早寫完了嗎？”

“……”沈絳年就是不能不說話，“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噢，那個改改也快。”

“……”沈絳年禮貌地笑了笑，“我想起還有個數據要改，先打包上樓吃了。”沈絳年起身告辭，多一秒都不想和周芳雯一起坐。

沈絳年吃飯時，朗思銳發來第三批修改意見，幸好是比之前少。這次修改主要是遣詞用句，22點，終於定下終版，沈絳年回家了。

馬不停蹄，沈絳年抱著布偶貓往另外的家裏趕，提前在微信上和陸漫雲打招呼：媽，我才下班，一會到家，有事跟你請教。

陸漫雲提前煮好了夜宵等她，夜宵就是昨天沈青訸包的餃子。

沈絳年吃餃子，就著蒜泥和醋，陸漫雲擼貓，坐在沈絳年對面。

“媽，3億的事又起風波了。”沈絳年大致跟陸漫雲說了之前關於3億的事，末了總結地說：“我現在有兩個疑問，Celeste雖然說了私下談，我在想要不要偷偷告訴朗思銳一聲；第二個就是，我到底該如何和Celeste說，我現在也摸不清她的態度。”

“你是否告訴朗思銳，決定了你將要和Celeste說的答案。”陸漫雲揉揉懷裏呼嚕嚕的小家夥，低頭說：“朗思銳若是知道，必定會告訴該如何說，那就是你只能做個覆讀機了。”

沈絳年端起盤子晃了晃，快要黏在一起的餃子們不得不分開，沈絳年用筷子逐個撥開，嗯了一聲，夾起一個元寶狀餃子，置氣地說：“那也不一定，她說了，我不按照她說的說呢？”

“那你何苦得罪人？”陸漫雲擡眸道，沈絳年筷子頓了一下，恍然明白過來，也是……跟朗思銳告密，卻又不按照她說的來，朗思銳肯定會計較。

“Celeste，這個人你查過嗎？”陸漫雲沈吟著問。

沈絳年沒細查，了解的Celeste僅限於官網和搜索引擎對外公布的。陸漫雲補充問：“換句話說，這個Celeste背景硬不硬，她和朗思銳誰更強？”

“肯定是Celeste啊。”沈絳年理所當然的地說，“她是總部的副總裁，朗思銳是分公司的總裁。”

“那不見得。”陸漫雲搖搖頭，“我待會查查她。”

“媽，你這麽牛逼的嗎？”沈絳年都要到嘴的餃子又放到碟子裏，驚奇道：“連外國人都能查。”

陸漫雲嗔怒的眼神，起身道：“你先吃，我去查。”沈絳年剛拿起手機，陸漫雲回身道：“好好吃飯，別玩手機。”沈絳年嘿嘿一笑，立刻放下手機。

酸菜餡的餃子，沈青訸包的，沈絳年吃的胃裏暖乎乎，眼眶有點酸。今晚，沈青訸會回翰林府邸吧？阮閱不在身邊了，誰伺候她呢？

沈絳年夾起最後一個餃子，蘸蘸醬料，拍了照餃子和空盤子的照片，發了個朋友圈：我的夜宵不賴吧？【得意】

沈絳年麻利地收拾碗筷到廚房，著急和陸漫雲說話，碗筷沒洗直接去了書房。

兩人繼續剛才的話題，陸漫雲給沈絳年分析了當下的局勢，眼下3億問題已然不是最重要的了。3億問題，現在只是一個引子而已，如果3億問題真的嚴峻，沈絳年的資格面審不會如期進行，也不會拖拖拉拉到現在都沒解決。

既然，3億問題只是引子，這個問題的最後走向就很重要了。

“對於你而言，Celeste私下約談你，這極有可能是一種試探。”

“試探我？為什麽？”

“你的答案，決定了你的站隊，你是站在Celeste代表的總公司，還是站在以朗思銳為首的分公司。”

額……沈絳年點點頭，示意陸漫雲繼續說。

“雅奈爾和朗芙妮每年的大選會在春天舉行，也就是，朗思銳是否能坐得住現在的位子，還是個未知數，而Celeste作為董事會成員之一，她是具有否決權的。”

沈絳年眸光亮了亮，挑眉道：“那是不是說明Celeste不想朗思銳連任分公司總裁呢？”

“這個不好說。”陸漫雲推測道：“Celeste是帶著個人的目的來的，還是帶著公司高層的使命來的，我們不確定，但可以確定的是，總公司是要考量朗思銳。”

“所以，3億這件事，我不過是棋子？”沈絳年沈了沈臉。

“你還別不樂意，高層眼中，你們都是棋子，”陸漫雲指尖敲敲桌面，“關鍵時刻，都可以舍棄的。”

……殘酷的現實。

陸漫雲最後給沈絳年幾條建議，建議一：大方向不能變。

大方向即最初沈絳年的那套說辭，從3億事件發生到現在，沈絳年現在突然明顯地改變說辭，雖然是能說清真相，但會讓領導覺得沈絳年的前後言辭不一致，對她印象好與壞不說，會給沈絳年惹上新麻煩。

建議二：暫時不站隊。

陸漫雲現在查的資料有限，雖然Celeste代表的總公司面上更強勢，但沈絳年暫時是在朗思銳代表的分公司工作。在人家的地盤，胳膊肘往外拐，朗思銳也不傻，斷然會想辦法除掉沈絳年，現在的沈絳年不想離開朗思銳。

建議三：基於上面兩條建議，沈絳年明天結束和Celeste的談話後，跟朗思銳說一聲，至於怎麽說，大意就是深思熟慮還是不想隱瞞，可礙著Celeste副總說的私下談，她只能選擇事後說，一並說清大致的情況。

……

沈絳年洗漱躺下，戳開微信，點讚和評論多到驚人。

仔細翻，仍是沒有精致的小頭像，沈絳年嘆口氣，她最希望看到的人沒有看，這條朋友圈又白發了。

沈絳年收起手機，滿腹惆悵地睡下了。

早上，沈絳年迷瞪眼望著房頂，意識到這不是CBD。

沈絳年起身，第一件事就是翻手機，昨晚的朋友圈收獲了新讚和新評論。

沈絳年充滿期待地戳進去，這次期待沒落空，沈青訸點讚。

因此還被人調侃，黎淺：誒喲喲，我這是看到了誰的讚？@沈青訸

沈絳年一早上，沒吃糖嘴裏就甜滋滋，戳戳沈青訸的小頭像，心裏美夠嗆。

早上也沒收到朗思銳的信息，這大概是一個好征兆，意味著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沈絳年利用堵車的時間，重新梳理今天將要和Celeste展開的談話，同時也琢磨著著手查看辛瑋桐的履歷表。

心中有事，沈絳年多少不安。耐著性子等了一早上，Celeste卻遲遲沒有出現，最後等到上午11點鐘，Celeste終於來了。沈絳年尋思別那麽被動，主動敲開Celeste的門，Celeste正在打電話，疑惑地看向她，似乎忘記了昨晚要談話的事。

“昨晚您……”沈絳年一開口，Celeste想起來了，“你先回去，等我忙完找你。”

沈絳年這個事，上午到底沒談上，臨近到中午，沈絳年準備去吃飯，辦公室的門卻被推開，是Celeste。

“一起吃午飯，順便談談吧。” Celeste笑著說。

沈絳年直以為要去餐廳，哪知道，一上電梯Celeste直接按了負一層，“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川菜館，去那嘗嘗。”

3億話題那麽隨便的嗎……還吃飯的時候談，尤其是吃川菜，談得火辣辣的。

盡管Celeste客氣地讓沈絳年點餐，沈絳年還是將菜牌推過去，她能吃辣的程度一般，此刻也無心吃飯，等下談起話題，估計她更吃不下了。

“嘗嘗看，水煮魚的味道不錯。” Celeste將最先上來的川味水煮魚推過來，沈絳年道謝後，象征性夾了一塊，“副總……”

“呵~” Celeste未語先笑，“別緊張，也就是隨便聊聊。”

沈絳年的緊繃情緒主要來源於不確定，她不確定接下來Celeste會從哪個角度切入，笑了笑說：“恩，副總喜歡吃辣？”

“恩，無辣不歡。” Celeste夾了一塊肉片，被辣椒油浸染後紅彤彤的，沈絳年看著她吃下去，盡是愉悅，她估計也沒有太大，放到嘴裏一咬，誒？真的不辣，大口咀嚼之後……咳咳！沈絳年趕緊喝茶水，吐了吐舌尖，Celeste忍俊不禁，說了句：“You are so cute。”

……什麽？她才不cute，她是sexy baby好嘛？說一個性感的人可愛，這聽起來有點貶義。

“吃吃回鍋肉。” Celeste儼然是個地道的中國人，對中國美食如數家珍，“做回鍋肉的五花肉需要先用水煮，水沸騰的時候放入拍碎的姜塊會更入味，” Celeste夾起一塊輕薄的肉片抖了抖，“切肉片更考驗功力，切得不好肥瘦分離不好吃，最好的方法過涼水，肉片外涼內熱，切起來剛剛好。”

沈絳年點點頭，一度以為自己在錄制美食節目。

席間，Celeste並沒有提及敏感話題。

尾聲，沈絳年落筷後，Celest也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清茶後，半開玩笑，“昨晚有沒有告訴朗總我們今天要談話啊？”

沈絳年怔了一下，旋即笑了，“昨晚沒說。”等今天聊完的。

Celeste抿唇道：“關於3億，我知道主要責任不在你，如果沒有朗思銳的授權，你不會擅自使用這3億。”

……沈絳年沒想到，Celeste開篇是站在她的立場。

“之前談及這個話題，朗總都在公司，想必你也會有諸多的不便，現在就在我們兩個，而且是在公司之外，你有話可以盡管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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