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這是沈絳年此刻的感受。

即便陸漫雲如此說，沈絳年依舊是覺得不可思議，“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是推測，但不排除有這個可能。”陸漫雲強調，“別忘了你剛才說的，知道福利的人不多，知道3億資金，還知道具體用途的那更少了。”

沈絳年不做聲，陸漫雲繼續說：“她是最為清楚的那個人，所以不能排出她的嫌疑。”

“目的，她這麽做目的是什麽？”沈絳年不解之處是這個，“把我搞下來，對她有什麽好處？如果她那麽不想支持我，完全直接把我擼下來就行，更不用提攜我。”

“傻姑娘，人心難測。”陸漫雲見不得沈絳年愁眉不展，清了下嗓子說：“眼下，你先寫一份說明，但是像你說的，不是單純的檢討書，你就如實寫。”沈絳年像是認真聽講的學生目不轉睛地望著陸漫雲，說：“然後呢？”

“以此來看朗總的態度。”

沈絳年咬了下唇，點點頭，“好。”

“如果她接受，直接提交上去最好，但如果她讓你改……”陸漫雲緩了語氣，沈絳年也點點頭，“我覺得她可能會讓我改。”

“那也看她讓你如何改。”陸漫雲拿出一張紙，羅列幾條打算給沈絳年細講。

門，被敲響，是黎淺，“幹媽，我晚上還有事先走啦。”

“不在這裏住了？”陸漫雲起身，沈絳年也嗔道：“難得來，走什麽走啊？”

“不行，晚上酒吧就笙哥一個人，我過去搭把手。”黎淺笑呵呵地說：“不用送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沈青訸接話道：“我送黎淺下去。”

“行，青訸晚上住這裏吧，我這要學做菜還沒學上。”陸漫雲笑著說。

“恩，我不急。”沈青訸帶著黎淺下樓，沈絳年和陸漫雲又回到房裏，想到沈青訸晚上會住這，沈絳年的心開始升溫。

“不是送我嗎？”到了大廳，沈青訸就止步了，黎淺故意問。

“路上慢點。”

黎淺切了一聲，闊著步子往外走，到了門口轉身出去，沈青訸還在原地。黎淺擡手揮了揮，沈青訸也揮揮手。黎淺邊走邊琢磨，沈青訸可以啊，幹媽這麽厲害的角色都被搞定了誒。

沈青訸回來時，沈絳年已經從房裏出來了，陸漫雲正說：“你晚上別亂折騰，好好想想怎麽寫。”沈絳年噢了一聲，望了一眼沈青訸，眼神不自覺地就帶著勾兒，勾住了沈青訸的神經，這委屈巴巴的樣子，沈青訸心都軟了，“要寫什麽啊？”

“沒事兒。”陸漫雲招手，“青訸，咱們做菜去。”

沈青訸往裏面走了，陸漫雲回身看沈絳年，沈絳年朝著沈青訸那個方向揚揚下巴，陸漫雲抿唇搖了搖頭。

翻譯過來大概是：

沈絳年：連沈青訸也不能相信嗎？

陸漫雲：不能。

陸漫雲說了，除了家人，誰都不能相信。

也是……接下來Lux的收購案，沈青訸會是對手一樣的存在。

盡管陸漫雲出謀劃策，可沈絳年依舊心煩，想好好做事就這麽難。沈絳年坐在桌前，白紙一攤，握著筆無從寫起。沈絳年閉著眼睛，還沒等捋順整件事，美到心坎裏的人躍然跳出來，沈絳年甩甩腦袋，現在不能分神。

心始終靜不下來，根本寫不了。沈絳年放下筆，躡手躡腳走到廚房附近，認真地偷聽。

陸漫雲說：“火腿這次先用外面的火腿代替，你姥姥每年都會做。”

沈青訸說：“別勞煩姥姥了，也年長了，我家裏有，質量可以放心。”

陸漫雲說：“這不好吧，做一道菜的食材，都是你給我準備。”

沈青訸說：“有機會的話，讓我過來吃頓家常飯，我就感恩了。”

……

沈絳年有點心疼，尋常人的日子，對於沈青訸來說，太難得了吧。不過那句你姥姥……還是挺不錯的。

怕自己再聽下去，心緒會更不穩，沈絳年換了外套出去了。突然咣當一聲，沈青訸猛回身：“絳年出去了？”陸漫雲也豎起耳朵，“是嗎？”陸漫雲說著，往沈絳年臥室走。

人還真出去了，“讓她走走吧。”陸漫雲想著孩子是煩心。兩人回到廚房繼續研究做菜，嘴上也沒閑著，陸漫雲問：“你最近應該挺忙吧？”

“還好。”

“沒時間不用過來。”

“您隨時可以叫我。”沒說完的那句，彼此心知肚明，只要能來都會過來的。

“年前和小年工作上有接觸麽？”

“恩。”沈青訸思忖，道：“會有接觸，還會是競爭關系。”

“哦？”陸漫雲剁肉糜的動作頓了下，意味深長地說：“會讓著她麽？”

沈青訸切西藍花，當當當的聲音很有節奏感，“不會。”

“她可小心眼。”

“恩。”沈青訸將切好的西藍花裝盤，“我這人也愛記仇。”

陸漫雲撲哧一聲笑出來，“那可趕上了，我這人也是錙銖必較。”

“我不是對您，我是對……”沈青訸想解釋，陸漫雲打斷道：“我也是因人而異，很湊巧，小年也是。”

“……”沈青訸低下頭，認真地說：“您一定和我一樣，公私分明。”陸漫雲嘴角彎了彎，沒做聲。

夜裏的風還是涼氣逼人，沈絳年頭腦頓時清醒了不少，回想陸漫雲和她的談話，沈絳年散步中將思路捋了捋。越走越冷，人也越來越清醒，沈絳年也越來越覺得，親媽的說教是正確的，任何人都不能輕易相信，包括沈青訸在內。

沈絳年不僅思緒飄得很遠，人也越走越遠，直到陸漫雲的電話打過來，“往回走了嗎？”沈絳年步子頓住，“還沒。”

“不早了，趕緊回來。”

“我還想再走會。”沈絳年發現寒冷能讓她的大腦快速恢覆冷靜，頭也沒那麽疼了。

“別走了，早點回來幫我買酸奶。”陸漫雲催促道：“走的太遠，就打車回來。”

明明走出來時不覺得遠，返程就有點累，沈絳年還真是打車回去的，有點凍透了，一路小跑進了大廳。出門又忘記拿鑰匙，沈絳年當當當敲門，凍僵的手疼得直發麻。

門一開，沈絳年往裏闖，帶著一陣冷氣撲到了沈青訸懷裏。

“冷了吧？”沈青訸擡手揉揉沈絳年凍僵的耳朵，沈絳年呼吸更急促了，“恩，外面冷。”

“給我吧。”沈青訸伸手接酸奶，摸到了冰涼的手，“手都凍僵了。”沈青訸將酸奶放下，雙手捂著沈絳年的手，“小心別凍感冒了。”沈絳年吸吸鼻子，有點不通氣了，不過她現在表層冷內裏熱，“沒事。”

隱約看見人影，沈絳年立刻縮回手，拎起酸奶邊說：“媽，酸奶買來了。”

“恩。”陸漫雲在廚房門口招手，“來嘗嘗我和青訸學的新菜品。”

“做好了？”沈絳年臉還紅著，冷是一方面，剛才沈青訸捂手給捂熱了，沈絳年拿腔作調，“讓我這個大師吃吃看。”

陸漫雲拉住往廚房裏鉆的沈絳年，擡手摸了下額頭，“這麽燙，你這吹冷風太久了，我給你熬點姜湯。”沈絳年嫌棄道：“我不喝，我要吃好吃的。”

“這……”沈絳年一進廚房直咂舌，“這是藝術品吧？”怎麽看都像是蓮花寶座啊。

“青訸教我的，佛手觀音蓮。”陸漫雲雙臂抱膀，“我是第一次做，你嘗嘗看。”

“陸教授是真的很有天分了。”沈青訸不忘誇獎。

沈絳年拿著筷子不知怎麽下手，“這也太好看了，我都不舍得吃了。”沈絳年小心翼翼夾了一塊，邊咀嚼邊點頭，認真地說：“鮮香味美。”

“青訸也嘗一口。”

“恩，您也吃吃看。”

確實，不僅有賣相，味道也不錯，“陸教授以後也教教我別的菜品吧。”沈青訸懇請道。

“互相交流。”

兩人在這social交流，旁邊一個吃貨小嘴沒閑著，吧唧吧唧全吃了，邊吃邊點頭。沈青訸不時看向沈絳年，陸漫雲看在眼裏，“行了，你端出去吃，我要熬姜湯。”

沈絳年端著盤子出去的，沈青訸沒動，陸漫雲瞅瞅她，意外她沒跟著出去，“你沒事就出去休息會吧。”

“沒事，我學學。”

“熬姜湯有什麽學的。”陸漫雲做的時候，沈青訸都看著，姜放了多少，紅糖放了多少，再瞅瞅時間，陸漫雲看她認真專註的表情，心裏嘆了嘆。

沈絳年送回的碟子，沈青訸洗了。沈絳年洗澡回房，草擬了一份說明，明天上班再詳細寫。

恩，就這樣，今晚做個乖寶寶，早點睡吧。

沈絳年盡量不去想，房間裏還有個美到心坎裏的人，窩在床上休息。整個人開始犯困時，一敲門，人頓時清醒了幾分，“幹嘛？”

“睡了？”陸漫雲問。

“恩，我困了。”

“喝了姜湯再睡。”

“我不喝。”

門，哢噠一聲開了，沈絳年無力地翻個白眼，親媽好任性，本來要睡著又被吵醒的人帶著不滿縮進被子裏嘟囔，“哎呀，我都說了我不喝嘛。”

關門聲，還有腳步聲，被子被拽了一下，沈絳年縮在裏面抓著被子不肯動。被子楞是被拽開，沈絳年納悶親媽力氣如此大的時候，“我嘗過了，不辣。”

沈絳年身子一僵，恩？是沈青訸？被子被掀開了。

“我都說了我不喝。”沈絳年小別扭頓時變成了忸怩，親媽真的沒進來，只有沈青訸誒。沈絳年時而覺得，陸漫雲是要促成她們，可言辭上卻不是這樣，親媽說誰都不要相信。

但兩個人接觸確實越來越多，陸漫雲還會把人邀請到家裏，沈絳年匪夷所思，陸教授到底什麽套路啊？

沈絳年一遲疑，沈青訸端著碗那坐下了，“我餵你，多少喝一點。”

這話在沈絳年聽來，帶著一絲絲的祈求和霸道，仿佛在說：我是沈青訸，我餵你，你多少要喝一點，因為餵你的人是我。

事實上呢？

沈青訸的意思是：乖，聽話，我餵你，要全部喝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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