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的辛瑋桐有點消化不良，被拒絕是預料之中的事，畢竟那是她師姐，一個在律師圈裏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這不僅僅是蔣筱斐出名後的“名人效應”，在學校時，她就是無人無敵，一有辯論大賽，只要對方看見蔣筱斐的名字就犯難。現如今，律師圈裏，一般聽說受理律師是蔣筱斐的，99%都打怵，剩下的1%勇於挑戰，結果都落敗。

別人都只以為蔣筱斐是天生適合做律師，但辛瑋桐知道，師姐為了學業付出太多的辛苦。蔣筱斐走到今天，這不僅僅是源自於她的專業能力，也包括個人素質，還有職業素養等等。就像侵權案件，蔣筱斐受理了，就會負責到底，對於有心求情的她，師姐沒有直接拒絕，但列出條條框框讓她無法反駁。

原話大致就是：於情，我能理解你想幫朋友的心思，但是於理，師姐不能答應。法律就是法律，雖考慮人情，但也是在法律的範圍內去權衡，而不是律師擅自去利用私人感情而衡量的。京廣傳媒小公司起步不易，你覺得就算資格作假，作品創意相似也情有可原，但換個角度，任何一家企業成長都不易，包括雅奈爾也不是一日而成。京廣傳媒不易，那跟它同等規模或者不如它的企業，都在誠懇做事，與他們而言，京廣傳媒的做法，公平嗎？

第一個反問，辛瑋桐沒說話。

蔣筱斐繼續說：“再說，資格作假，抄襲創意，本就是錯，不能因企業規模小，就產生同理心而認定有理，做律師忌諱感情用事。我既然受理了這件案子，就要秉公辦事，作為雅奈爾聘請的律師顧問，我自然是要站在雅奈爾的角度，保護企業合法權益的。說得通俗點，我拿著雅奈爾的錢，就要為雅奈爾辦事，但我受理之前是經過仔細思考的。倒是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是考慮過自己是理性思考，還是感情用事嗎？”

第二個反問，辛瑋桐仍是沒說話。

蔣筱斐最後說：“法律不外乎人情，對於京廣傳媒來說，積極承認錯誤並且改正，對於它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不懂法的人會擔心雅奈爾獅子大開口，但你是懂法律的，過分的訴求，法律也不會同意。法律是要有理有據判定的，並不是說我想要對方賠多少錢，對方就必須賠償的。”蔣筱斐沒有明說，但話裏的意思是：如果京廣傳媒沒有黑料，就不需要如此擔心，雅奈爾也是正常走法律途徑。

對此，辛瑋桐並不認同，“師姐，這件事，為什麽雅奈爾不接受私下和解？”

“和解與否，京廣傳媒的問題，都是存在的。”

“我知道，但是京廣傳媒知道錯了，也願意賠償，為什麽不給人家機會？”

“願意賠償？”

“是啊。”

“你知道私下和解的價格嗎？”

“那不知道。”

“私下和解意味著什麽？”蔣筱斐問，望著她，蔣筱斐說：“意味著京廣傳媒承認侵權和抄襲。”

“……”

“你說的也對，有些事可大可小，但是，這件事的大小程度，不是你我能決定的。”蔣筱斐指尖指了指上面，“還有更高層的人在看著，我是律師，也是執行者而已。”

“所以，是沒希望了嗎？”辛瑋桐有些落敗，她真的很想幫沈絳年，“或者，知道這件事的負責人，跟她求情，才有可能？”

“你非要問出個方法，我只能告訴你，要是真有辦法，就找真正掌握實權的人，對方說撤訴，萬事大吉，但是，”蔣筱斐語氣一頓，“這種可能性太小。”

“師姐能告訴我這件事源頭要找誰嗎？”

“不能。”對案件相關內容的保密，是律師必須做到的。

辛瑋桐和蔣筱斐從店裏出來，已經是夜色深沈了。久別重逢，聊了案子就挺久，之後又敘舊，蔣筱斐幫辛瑋桐叫了代駕，臨走前說：“我不知道求你幫忙的人和你交情如何，但念在你是我師妹的份兒上，我提前告訴你，京廣傳媒敗訴是必然，對於京廣傳媒現在最好的選擇不是拖延，而是立即應訴，走正常的法律流程。”

辛瑋桐到了CBD樓下，站在電梯門口不動，她沒臉上去。電梯來來回回走了幾回，電話也響了幾次，沈絳年打過來的，辛瑋桐低頭站那始終沒動，除了師姐，還有誰能求助呢？她是真的想幫沈絳年。辛瑋桐正悶頭站著，電梯門一開，傳來詫異的聲音，是沈絳年：“回來怎麽不上去？”沈絳年在窗前無意中看到了熟悉的車子，半天不見人上來有些擔心，打電話還沒人接，沈絳年幹脆下來了。

“對不起，小年。”隨著沈絳年上樓，到了家門口，辛瑋桐道歉。

“道歉幹嘛，你幫我，我就很開心了。”沈絳年說的是真心話，“喝了多少啊這是？臉這麽紅。”沈絳年進屋，“坐下歇會，我給你泡杯蜂蜜水。”

辛瑋桐大致把情況跟沈絳年說了，沈絳年心裏很不是滋味，沈青訸為什麽非要揪著不放呢？人家願意認錯，沈青訸卻連認錯的機會都不給，非要趕盡殺絕。沈絳年一陣惡寒，沈青訸原本就是這樣冷酷無情的人嗎？

即便如此，沈絳年還是不願去找所謂的源頭：沈青訸。

“溫蒂，這次真的失敗，也別氣餒。”

“不是氣餒，我的心血和積蓄都在裏面。”溫蒂聲音沙啞的比之前還厲害，“我不明白，為什麽當時那麽多家企業，沈青訸非要針對我，我和她沒有正面接觸過，到底哪裏得罪了她，非要置我於死地？”溫蒂情緒有些激動，“不是我現在說她壞話，這樣的人，有點可怕，絳年，你小心著點。”

沈絳年沒做聲，溫蒂似是自言自語，悲愴道：“完了，不知道拼了多少個日日夜夜走到今天，全部要付之東流了。”最後，聲音已是顫抖，溫蒂自嘲，“以後要飯去你家門口，記得假裝不認識我。”

沈絳年聽的心酸，“溫蒂，錢是孬種，掙來就是為了花，你這次真的失敗，我給你投資，所以，別擔心，大膽幹。”

“呵，打算給我投資多少啊？”溫蒂並沒有當真，半開玩笑。

“看你到時候需要多少。”

“感覺自己要被富婆包養了呢。”

“雅奈爾不是要正面杠嗎？那就杠到底。”

“怎麽杠到底？我拿什麽跟人家杠啊……”

“雅奈爾不是說你資格作假和抄襲嗎？我就不信雅奈爾沒有黑料。”

“就算有，人家公關團隊那麽強大，我一個人很難拿到，”溫蒂行走社會多年，也見識過不少黑暗面，“說實話，雅奈爾的黑料，出高價一般人也不敢去挖。”

“溫蒂，你先正常準備走流程吧，應訴與否先不說，但準備工作要做好。”沈絳年沈吟著說。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雅奈爾發展至今，不可能沒有黑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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