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會一結束，我就要去美國了。”沈青訸輕聲說。

“什麽時候回來？”沈絳年試探著問。

“歸期未定。”

沈絳年心生不好的預感，“我能問下，什麽事嗎？”倒是聽說過模棱兩可的說法，但始終沒有一個是完整的，可以讓沈絳年視作基準的。所以基準是可能一去不返？沈絳年的心，拔涼。

良久，沈青訸回：“不能。”

沈絳年心裏預料到了，但還是有些計較，借著這股小脾氣：“那我也告訴你一件事。”原本不知如何開口的人，找到了最佳的時機。

“恩。”

“2號，我也會出國。”

在沈絳年看不見的角度，沈青訸擰了下眉頭，“去哪？”

“我不能說。”

“和誰去？”

“也不能說。”

“要去多久？”

“歸期未定。”

難得沈青訸三連問，沈絳年全都給擋回去了，明顯帶著小脾氣。

“你……”沈青訸轉過身，眉頭已經舒展開，有些無奈的語氣，“你啊。”又是那種拿沈絳年沒轍的口吻了。

“向某位長官學習的。”沈絳年也沒掩飾她的賭氣，也該讓沈青訸嘗嘗一問就被懟的滋味了，不過怎麽感覺沈青訸沒反應呢……沈絳年反倒覺得挺無聊。

“乖~”沈青訸哄著，“跟我說說，你的出行計劃。”沈絳年的出行，在她計劃之外，因為沈絳年從沒提過。

“沒什麽好說的，你不用擔心我，”沈絳年嘆了口氣，“要是真擔心我，那你就早去早回。”沈青訸也離開，讓沈絳年少了點負罪感，但又滋生更多的不安。

不說她，沈青訸這次的外國行，給她的感覺是，未知的不確定的因素太多。沈絳年失神片刻，沈青訸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沈絳年抓住她的手，“別晃，我已經夠暈了。”

“我不是非要過問全部，基本信息告訴我。”沈青訸並不喜歡強人所難，尤其是對著沈絳年。沈絳年揉揉胃，“我有點餓，一會喝粥的時候再說吧。”那頓火鍋本就吃得少，加上狂奔一路，胃裏難受。

沈青訸讓步，“好。”

端了粥，落了座。

“說吧。”沈青訸放下粥碗。沈絳年才剛摸到調羹，“長官，我還沒喝……”沈青訸嗯了一聲，“喝吧。”沈絳年低頭喝了好幾口，一擡頭，沈青訸正端端地望著她，“你不喝？”

“不急。”沈青訸翹首端望的姿態，讓沈絳年感受到了一分在意，沈青訸在意她的，是不是？沈絳年不是故意逗弄沈青訸不開口，而是沒想好怎麽說，說多少。有一點，沈絳年很清楚，她和盤托出，沈青訸必定會反對。

“就是，我和一些朋友，會去國外做點生意。”沈絳年模棱兩可的答案，換來沈青訸的反問，“什麽朋友，哪個國家，什麽生意。”沈氏三連問，問問都在點上。沈絳年突然更喜歡，那個沈默的沈青訸，什麽都不會問，她也不會為難。

“跟醫藥設備有關……”沈絳年只說了最為明朗的一部分，此行涉及的灰色地帶沒談及，“具體去哪個國家還不確定，我和他們走。”

“他們。”沈青訸重覆道。

“恩，有是我大學的，有是我朋友認識的。”

“所以，這是個項目。”沈青訸總結道，沈絳年點點頭，算是認可。

“項目可行性計劃書呢？”沈青訸問得專業，“我不看你的核心內容，給我看看，項目配備的基礎物料，還有成本核算，以及相關配備人員就可以。”

“……”沈絳年和袁修明只是口頭上討論過，紙面資料也真是粗略的概況，“沒有。”

沈青訸沈吟一秒，“你是認真的麽？”沈絳年低頭喝了口粥，“是。”

“那你告訴我，項目可行性是多少。”

實事求是來說，項目可行性低，因為有風險，但想賺大錢，總要冒風險，“50%吧。”沈絳年不敢說太低，怕沈青訸當場反對。

“50%？”沈氏一次反問。

“恩……”

“還吧？”沈氏二次反問。

“恩……”

“你確定，這是你給我的最終答覆？”沈氏三次反問。

“是的。”

足足有幾秒鐘的沈默，沈絳年低頭喝粥，心裏惴惴不安，沈青訸的反應，已經很好地說明了她的態度，她不讚成，只是沒有直接說出口。

下一秒，沈青訸會說什麽？沈絳年喝的粥什麽味道都吃不出了。不過，不管沈青訸說什麽，她都要付諸於實踐。

“那我不建議你啟動這個項目。”果然，沈青訸是反對的，她盡量委婉了，但依舊帶著她的直白，“依照你現在的描述，可行性，比你預估的50%還要低。”

沈絳年沒做聲，沈青訸似乎看穿了她，說：“我可以給你做這個可行性分析，但需要你提供基礎資料。”沈絳年咬著調羹，還是沒做聲，沈青訸繼續說：“我不是要阻止你，是希望，你做任何事之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因為，這也是，沈青訸現在做每件事都會考慮到的順序。

沈絳年聽見了暖心的話，才擡頭，淺淺一笑，“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答應你，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這個項目，是一定會啟動，但若遇到困難，我會知難而退。”沈絳年當然打算過了，雖然冒風險，但她給自己設定了尺度，一旦超越這個限度，她會考慮提前退出。

沈青訸抿了抿唇，似乎預料到了會是如此，些許無奈，“所以，你是非去不可。”她用陳述的語氣。

“恩。”眼見著沈青訸似乎不太愉悅了，沈絳年軟了語氣，“別擔心，我不是小孩子了，反倒是你，這次去美國，什麽事，我都不知道，我才是擔心你。”

“我不需要你擔心，我希望你還是斟酌而行。” 沈青訸的直白，讓沈絳年受挫，略微計較，“既然這樣說，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各自照顧好自己，就是對彼此的照顧了。”

沈絳年悶頭喝粥，說不出的心塞。沈青訸關心她，希望她和盤托出，為什麽沈青訸自己不反過來想想，她也是如此想法呢？

沈絳年知道，沈青訸在看她，卻沒有擡頭。直到喝完了一整碗，沈絳年才註意到，沈青訸碗裏的粥，一口沒動，“你的粥都涼了吧，要不要熱下？”

“我想過了，既然你非做不可，讓阮閱陪你去吧。”沈青訸不容忤逆的口吻，沈絳年挑了下眉頭，“你還在想這件事？”

“阮閱有功夫在身，做事縝密。”

“那你呢？”

“我這次，一個人去。”

“那我更不放心。”沈絳年突然想到什麽似的，“你如果同意帶我去美國，我或許可以考慮放棄這個項目。”為了沈青訸，她可以。

“我不能帶你去美國。”沈青訸依舊坦誠得傷人，沈絳年呼吸一滯，唇角動了動，最終笑了一聲，“好，我知道了。”沈絳年起身，“粥，要熱麽？”

“我不喝了。”

“那？”

“你沒事早點睡。”

“你呢？”

“我忙點事。”沈青訸起身，離開了，去了另外一間臥室，沈絳年望著關上的門，心裏的那扇門，似乎也被關上了。

明明都在一起了，但她們之間，依舊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

沈青訸，依舊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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