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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五裏一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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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張是非想一直這樣擁抱著她,但是,他卻也明白,已經是時候了,於是,他便對著梁韻兒說:“我們……”

梁韻兒咬著下嘴唇,沒有再哭出來,因為她的心願已了,她很清楚,自己的歸宿在哪裏,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為了自己最心愛的男人而死,而心愛的男人也沒有辜負她,在她死後完成了她最後的心願,現在的她是多麽的幸福,哪怕只有很短的時間,但是這幸福不也依舊存在過麽?

即使不能再把你擁入懷裏,卻想要將你藏在心裏。

梁韻兒的一生,很滿足,而且她也知道,張是非是為了救自己而來,他並沒有死,自己如果一刻不去投胎,張是非就會有一刻的危險,這是她不允許的,盡管她並沒有異術超能,但是身為一個女人,也要保護丈夫的安全。

她現在不是張是非的女朋友,而是他的妻子,哪怕只有一刻。

於是,梁韻兒便對著張是非點了點頭,他十分堅強的擦了擦臉,然後對著張是非說道:“你看我……總是這麽愛哭,我們,我們走吧,你送我,好麽?”

張是非咬著牙點了點頭,雖然他已經是無淚之人,但是卻依舊抽了抽鼻子,然後重新戴上了面具,並走到了三生石旁,將那受到了莫大刺激還在不斷罵街的範無救扛在了身上,當他轉頭的時候,卻發現了梁韻兒彎腰撿起了什麽,只見梁韻兒對著張是非說道:“這顆珠子到也美麗,送給你吧,我們永遠在一起。”

張是非望著梁韻兒手上的東西,他當然明白,這不是什麽普通的珠子,而是一顆死人的眼淚,不過,張是非並沒有驚訝,因為他知道,這滴眼淚的意義是什麽,鬼是不會哭的,雖然梁韻兒不是極陰極煞,但是,她心中的情感卻讓她也流出了這滴晶瑩的淚珠。

張是非將那眼淚接在了手中,然後牽著梁韻兒的手,然後慢慢的走向了那奈何橋的方向,剛才牛阿傍已經先去了那邊打好了招呼,地府對這些鬼魂也不需要解釋什麽,反正它們馬上就要喝下孟婆湯忘掉這一切了,即便是還有一些剛來的鬼魂,但是地府完全有實力能讓它們閉嘴,恐怕這就是權力了。

牛阿傍為了早點解決這件事,便十分霸道的打斷了排隊投胎,那決定人下輩子命運的桌子前,空出了老大的一塊兒地方,由於張是非堤防牛阿傍,所以牛阿傍很自覺的先過了橋,去和輪回井旁的馬明羅會和。

謝必安緊緊的跟在後面,生怕自己的弟弟會遭到不測,而那決定人下輩子出生在什麽人家的臺子前,只剩下了三名鬼差,一名是書記鬼,負責記錄,還有一名是唱詞鬼,唱出人的來生,剩下的一個,就是白發蒼蒼的孟婆了,她早已準備好了一碗香湯等在了那裏,雖然他們三個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但是剛才那牛阿傍已經對他們轉達了閻王的指示,所以三名鬼差也不敢怠慢。

張是非和梁韻兒緩緩的走到了那臺子前,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笑的唱詞鬼咽了口吐沫,然後大聲的對著梁韻兒唱到:“此君,來生帝皇家:皇家命貴蒼龍首,金筆點鳳落枝頭!天享榮華無窮盡,樂得一生無有愁!”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看來梁韻兒的來生命真不錯,這樣也好,她的這一生,實在是太苦了,沒有過上幾天好日子,下輩子,也許就沒人幹欺辱她了吧,張是非對著梁韻兒撐出了一絲微笑,而梁韻兒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來生會有多麽富貴,她只在意現在,兩人的相處還會有幾分幾秒,天大的富貴,能買來時間麽?如果能的話,梁韻兒什麽都不要,只求能多牽一會兒他的手。

那書記鬼慌忙提起筆在一張紙上寫下了梁韻兒的來生命格,然後一旁的孟婆也小心翼翼的向梁韻兒遞過了湯,它對著梁韻兒說道:“大姑娘,喝了吧,喝了好上路。”

梁韻兒望著那孟婆,然後接過了那碗湯後,輕輕的對著孟婆說道:“婆婆,我可以到了輪回井邊再喝麽?”

“這個……”孟婆顯然很是為難,不過這老太太剛想說話,就望見了張是非身後遠處的謝必安,謝必安吐著舌頭瞪著它,似乎在對它說:死老太婆,趕緊答應,要是我老弟有一點差錯的話,我打死你!

孟婆顯然也是很上路的人,只見它慌忙說道:“可以可以,大姑娘特許,特許。”

說罷,它便讓開了一條路,梁韻兒捧著那碗黑色的湯,便和張是非走到了那看似飄搖卻又無比平穩的奈何橋上,他們走的很慢,全都心照不宣,這是兩人一起走的,最後的一段路了。

梁韻兒對著張是非說道:“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如果可以的話,幫我照顧我媽媽,好麽?”

張是非點了點頭,沒說話,只是牽著她手的氣力更大了,握的梁韻兒的手一陣生疼,雖然她們不想分別,但是分別的時刻,還是來到了。

由於投胎的隊伍中斷,所以偌大個輪回井前,沒有一個鬼魂,只有兩名鬼差,以及牛阿傍和馬明羅,牛阿傍馬明羅兩位陰帥見到那張是非牽著梁韻兒的手走了過來後,到也很是識相的躲出了老遠,而那謝必安也站在了那裏一動不動。

要分別了,這段緣分終於走到了盡頭,很是奇怪,兩人此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只是互相對視著,似乎要把對方的樣子刻在心中,過了好一會兒,只見梁韻兒想松開張是非的手,卻發現張是非依舊緊緊的握著她,雖然張是非帶著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此時梁韻兒知道,他一定十分的痛苦吧,就像自己一樣。

梁韻兒拼命的忍住淚水,因為她已經沒有遺憾了,可是竟還是控制不住,梁韻兒最後還是掙脫了張是非的手,張是非站在那裏望著她,只見梁韻兒來到了輪回井邊,望著深不見底的輪回井,然後回頭對著張是非淒美的笑了一下,並對著他說道:“能遇見你,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事,謝謝你,我這一生很幸福,答應我,我會在下一個輪回等著你。”

張是非低下了頭,聽見梁韻兒的最後請求,他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守歲花開,季季不同,他們的緣分只有一世,而且已經走到了盡頭,即使有來生,他們也只會是陌生人,有這陌生的性格,相貌,還有屬於各自的因緣。

已經失去的緣分,即使千方百計的找回來,可得到的卻只能是痛苦。

但是,張是非此時竟無法拒絕,面對著自己的新娘,此時此刻,他的心又開始傳來了劇痛,那是自己的癡念帶來的傷,伴隨一生。

只見張是非顫抖的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她說道:“恩,我等著你。”

說出這話之後,張是非的心都開始滴起了血,而梁韻兒此時也轉過了頭去,將那碗孟婆湯一飲而盡,當她喝下這碗孟婆湯的那一刻,兩人的緣分就正式的走到了盡頭,張是非顫抖的伸出了手,卻無法再碰觸到她,梁韻兒喝下了湯後,便順勢向後一倒,落入了輪回之中。

“啊……啊……”張是非再也無法顧忌什麽,他一把就將那範無救丟在了地上,然後迅速的竄到了井邊,他望著那緩緩下墜的梁韻兒,嘴裏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伸出手,卻抓不到她,可是即使這樣,張是非依舊徒勞的,一把把的抓著空氣,忽然,他覺得自己跟燃西其實是一樣的。

如果有選擇的話,可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如果麽?

幹嚎,卻沒有眼淚,也沒有血,似乎早在他流出最後一滴心死之類後,他的淚水便再也沒有止住過,那到淚痕就是永遠的淚水。

張是非徒勞的抓著空氣,而就在這時,忽然自己的右胸傳來了一陣劇痛,張是非低頭一看,兩跟尖刺將自己的胸部穿透,原來是那牛阿傍,他見到這個戴面具的小子似乎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便上前就是一叉,直接將他的右胸刺穿。

張是非在劇痛之下,才會回過了神兒來,他這才想起來,自己為了什麽來的地獄,這不是自己之前的夙願嗎?梁韻兒不是已經脫離了地獄而且有了一個美滿的來生麽?那為什麽,自己的心還會這麽痛呢?

張是非只感覺到自己的腦子快要炸掉了,受到了攻擊之後,他的身體下意識的開始了反抗,只見他大喊了一聲,身體之內的仙骨之氣爆發開來,硬生生的將那牛阿傍的鋼叉震開,雖然不甘願,但是張是非也明白了,這些家夥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要是在以前,任性的張是非也許會同梁韻兒一起死去,但是現在的他卻沒有這麽做,因為他明白,梁韻兒為了自己而死,這條命,是她用生命換回來的,自己怎麽能夠輕易死亡?而且,他知道,自己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就這樣把生命白白的浪費在這裏,於是,他便忍著疼痛縱身一躍,化作了一只孔雀,向著那遠方飛去。

牛阿傍見自己全力一擊,竟然沒有將它殺死,不由得大吃一驚,而見這小子竟然跑了,便想立馬追上去,可是卻被謝必安攔了下來。

牛阿傍十分不解,它問那謝必安:“謝哥哥,你為什麽還要阻止我?”

謝必安對著他說道:“咱們最好還是不要在地府之地動手,畢竟這裏人多眼雜,它現在一定是向著陰市去了,咱們在那裏殺了他,畢竟動起手來的話,也許會有不好的影響,所以,咱們還是去陰市結果了它吧。”

“可是……”牛阿傍還是有些不甘心,而謝必安則對著它不陰不陽的說道:“怎麽,難道你對你自己的鋼叉沒有信心麽?哪個中了你的鋼叉後還能有力氣的?”

牛阿傍一想也是,自己的鋼叉之上可是餵了劇毒,這毒可以直接腐蝕人的靈魂,如果沒有解藥的話,靈魂中的‘氣’就會慢慢的流逝,最後整個靈魂變成一片空殼。

所以這個帶著面具的男人既然已經中招,就註定要失敗了,於是牛阿傍便點了點頭,可是它哪裏知道謝必安心中所想,其實謝必安心裏正打著另外的算盤,要知道,那小子雖然放了範無救,但是卻沒有扔下鑰匙,打不開手銬的話,範無救就只是個廢人,而如果現在去追的話,那小子很有可能會跟他們同歸於盡,如果被他毀了鑰匙的話,這手銬就永遠都無法打開了。

所以,謝必安要等到他散盡了全部的氣之後,才動手殺他,想來這裏到陰市的路程,五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他散盡所有的氣了,想到了這裏,謝必安便望了望自己那受到了莫大刺激的兄弟,然後在心中暗暗發誓:老八,你等著,哥哥我一定幫你報仇。

張是非孤零零的自己,拖著受傷的身體在天空中飛行,他此時的心中,依舊是十分的不舍,雖然他已經明白,過去的緣分,再也回不來,但是這段感情,又怎麽會是說放就能放下的?

那只孔雀緩慢的飛在天空,飛一陣,便戀戀不舍的回頭看一眼,孔雀東南飛,五裏一徘徊,張是非終於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了,曾記得他之前說過,那故事中有男有女,到最後卻同孔雀沒有一點的關系,它真像一個打醬油的。

可是現在……張是非發現自己就是那只孔雀,他親手將梁韻兒送入了下一個輪回,然而,在梁韻兒下一個輪回中,卻不會再有張是非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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