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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重返京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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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戚文懷一段日子的卯足全力沖鋒陷陣,小圓仔滿周歲過了一個月,芍藥再一次被診出有了,當然,笑得最開心的人是戚文懷和小圓仔——小圓仔是因為父親笑得很開心,他也跟著張大嘴巴笑哈哈。

「小圓仔,以後不可以再讓娘抱你哦。」戚文懷覺得有必要好好教育兒子。

白白胖胖的笑臉瞬間垮了,小圓仔不知道為何如此,但是他知道這時要撲向娘的懷裏,宣示權利不容他人剝奪。

「我不是說不能再讓娘抱你嗎?」戚文懷的動作很快,將他當成小貓拎回來。

「娘娘……抱抱……小圓仔要抱抱……」小圓仔可憐兮兮的眨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淚水已經在眼中凝聚,看起來很快就會潰堤。

究竟是娘娘抱小圓仔,還是小圓仔抱娘娘?芍藥無奈的看著寶貝兒子,不知道何時才能將「娘娘」糾正成「娘」。

「我已經說了,不能再讓娘抱你了,你這個小子為何聽不懂呢?」戚文懷顯然沒有想到兒子如此不受教,真恨不得一巴掌從他屁股打下去。

「爹……欺負小圓仔。」小圓仔努力揮動手腳想掙脫魔掌。

「你這個小子有志氣一點,不要像個姑娘家愛告狀。」

戚文懷沒想到這句話會引來眾人鄙夷的目光,王爺還不是常常為了爭風吃醋告小圓仔的狀!

「娘娘抱抱……小圓仔愛你……」小圓仔拒絕與父親溝通,那雙如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對準心愛的娘娘,誓言教她招架不住。

芍藥果然招架不住,伸出雙手,可惜戚文懷牢牢的抓住,小圓仔的力氣不如人,最後索性采取最擅長的策略——用眼淚抗議他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王爺……」芍藥真是心疼死了,可是又不敢將人搶過來。兒子剛出世時,她還擔心兒子在這位慈父的嬌縱下前途堪慮,如今她不擔心了,王爺絕對是嚴父,而最根本的原因在於王爺是個醋壇子。

「男兒有淚不輕彈!」戚文懷怒瞪著小圓仔。

小圓仔哪管得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只是一個孩子,達不到目的就哭,哭到他心愛的娘娘心碎了,目的就達到了,屢試不爽。

「王爺,小圓仔只是孩子。」芍藥再也受不了了,靠過去將小圓仔抱進懷裏。

戚文懷不敢硬拉扯,怕傷到她,只能由著她。「慈母多敗兒。」

芍藥無言,她是慈母嗎?其實,小圓仔不乖時,她一定會處罰,不過通常都是罰他認字,或者背一首詩,要不就是罰他站在一個圓圈圈裏面不能動。

「小圓仔,過來爹這兒。」戚文懷試著放輕聲音。

小圓仔含淚搖頭,娘娘的懷裏又軟又香,比起爹硬邦邦的胸膛舒服多了。

戚文懷失去耐性的瞪著小圓仔,索性威脅他。「小圓仔,想不想要弟弟?」

芍藥忍不住翻白眼,肚子裏面也有可能是女兒啊。

小圓仔知道弟弟,今日爹帶他上街,他見到比自個兒還小的娃娃,知道那就是弟弟或妹妹。「小圓仔要弟弟。」

「娘肚子裏面有弟弟,你要弟弟,就不可以讓娘抱你。」

小圓仔將目光轉向芍藥的肚子,深感困惑,弟弟為何要躲在娘娘的肚子裏面?

「小圓仔要當哥哥了,以後要照顧弟弟或妹妹哦。」芍藥將小圓仔的小手放在肚子上。

小圓仔還是似懂非懂,總之,他不要離開娘娘的懷裏。

沒辦法了,戚文懷誘之以利。「小圓仔最乖了,爹帶你去騎馬。」

芍藥瞪大眼睛。「王爺,小圓仔連走路都還走不穩。」

不過,小圓仔顯然很喜歡騎馬這件事,決定拋棄心愛的娘娘轉向惹哭他的爹。

「王爺不會真的要帶他去騎馬吧。」芍藥沒有試圖將小圓仔拉回來,要不,王爺接下來要教訓的人就是她了。

「男兒應該在馬鞍上長大。」戚文懷非常滿意投向自個兒懷抱的小圓仔,捏了捏他白胖的臉兒。「小圓仔是不是很想騎馬?」

「小圓仔騎馬。」小圓仔歡喜的手舞足蹈,剛剛奔放的眼淚已經消失不見了。

「小圓仔還小,不適合騎馬。」芍藥覺得自個兒好像在做垂死的掙紮,今日就算逃過了,過幾日王爺還是會找到機會將小圓仔放到馬背上。

「本王不會將他摔下馬。」

戚文懷準備拎著小圓仔去騎馬時,綠兒走了進來。

「王爺,高大人有事稟報。」

高成?戚文懷將小圓仔扔給一旁的奶娘,免得他又鉆回芍藥的懷裏,然後快步走出去。過了一會兒,戚文懷歡喜的走回來,而小圓仔已經在芍藥的指示下被奶娘帶去睡覺了,原本在身邊伺候的丫鬟們也很識相的退了出去。

「高成給王爺送來好消息嗎?」

戚文懷在床沿坐下,低聲道:「哈爾國的王上駕崩了。」

「賀喜王爺。」芍藥知道戚文懷有多盼望這一天到來。理論上,哈爾國的大王子死了,哈爾國的王上就能與他們結盟,只是這位王上年紀老邁,不想為此事吵得朝堂紛紛擾擾,畢竟主戰派的勢力並未完全瓦解,所以他們只能等到木達海繼位。

戚文懷深深看著芍藥,眼神溫柔而纏綿。

「王爺為何盯答妾身看?」

「謝謝你。」他靠過去親了她一下。

芍藥溫柔一笑,也回敬他一吻。「妾身也要謝謝王爺,讓妾身能夠與王爺相伴。」

戚文懷張開雙手將芍藥圏在懷裏,她總是如此聰慧,一個眼神,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能明白他的心意,教他如何不愛呢?

芍藥突然想起一事。「王爺要等到何日才能為妾身紮風箏呢?」

戚文懷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原以為來到北燕郡就可以為她紮風箏,結果至今依然沒有……今日就算能夠為她紮風箏,如今的她也不能放風箏。

「王爺別笑了,何時為妾身紮風箏?」

「孩子生了,本王一定為你紮風箏。」

芍藥還能說什麽呢?就算這會兒王爺紮一個風箏給她,此時的她也無法去放啊。

木達海繼位成為哈爾國的王上,隔一年,雙方結盟通商,北燕郡的繁榮更是邁向另外一個高峰。

仿佛轉眼之間,芍藥的小腹已經隆起了,而小圓仔顯然不再為此事感到困惑,每日都會學著戚文懷對著芍藥的肚子說話,一大一小對著芍藥肚子說話的畫面很溫馨,可是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滑稽。

雖然北燕郡的各種條件不如京城,芍藥卻喜歡這樣的日子,深愛的人能夠在身邊相伴扶持,這就是幸福,今生今世能夠這樣子過下去,還有什麽不滿意?

是啊,今生今世她可以如此過下去,可是她知道王爺的心始終惦記著京城,每次小舅舅走商回來,他總是連著好幾日憂傷的望著京城的方向……今晚也是如此,教她見了不免心疼。

「夜深了,王爺怎麽不安置還在這兒賞月?」芍藥步入涼亭,來到戚文懷身邊。

「今晚的月色很美。」

芍藥認真的看了一會兒,得了一個結論。「我瞧都一樣啊。」

「一樣嗎?」

「月有陰晴圓缺,可是一年四季不曾改變,而人有喜怒哀樂,卻隨著心之所系、心之所戀時刻轉變。」換言之,月色始終很美,看月色的心情卻無法始終如一。

聞言,戚文懷苦澀一笑,無論如何告訴自己,這兒如此美好,這兒是他的家,都無法掩飾他心心念念京城的一切。

「京城的情況是不是很不好?」芍藥還是主動問了。

半晌,戚文懷心情沈重的道來。「皇上縱情聲色、怠惰朝政,導致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雖然皇上並沒有對他動手,但他依然不敢松懈。

京城肯定是亂七八糟,王爺才會如此憂心,可是芍藥還是難以相信此時所聞,雖然她從來不認為當今皇上如同人家誇讚的賢明,但應該也不至於如此無能無德吧。

「皇上終日與後宮嬪妃嬉戲,身子都掏空了,朝中大權漸漸為皇後娘家把持。」

「朝中大權落在方家手上,太後不管嗎?張家不管嗎?」

「榮貴妃不是張太後,張家人不曾將榮貴妃放在眼裏,更別說聽從榮貴妃使喚,可是方家人不同,榮貴妃自然找方家人結盟。」榮貴妃從來不是個聰明人,方家在朝堂上的勢力若真的越過張家,方家的人還能夠容許榮貴妃指手畫腳嗎?那時,只怕也是榮貴妃的死期。

「張家人就由著方家人奪權嗎?」

戚文懷嘲諷的一笑。「張家人太過自信了,沒料到榮貴妃會暗地扶持方家的人,如今察覺到已經太遲了。」

「張家在京營的勢力是不是落在方家手上了?」

「這倒沒有,方家不是武官出身,雖然輔國公長子娶了何將軍的女兒,可是在父皇刻意打壓下,何將軍早就成了一個掛名的將軍,方家想要掌握京營的勢力,恐怕不是那麽容易。不過,張家在京營的勢力卻是一個接一個被拔除,如今已經大不如從前。」父皇生前想做的事,沒想到如今竟然得以實現。

眉一挑,芍藥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如此說來,此時京營大部分的勢力不為朝中任何派系掌控,是嗎?」

怔楞了下,戚文懷忍不住靠過去,兩人額頭輕輕碰了一下。「你的小腦袋瓜究竟放了什麽,怎麽一眨眼就轉到這上頭了?」

「王爺關心則亂,妾身沒有王爺的胸襟。」她只是一個女人,只關心所愛。

她並非沒有他的胸襟,而是志不在此,如同她自個兒所言,她的心很小,只能裝得下深愛的人,可是為了裝在她心裏的人——他,她必須勉強自己去思想去計謀。

「王爺,方家有可能接收張家在京營的勢力嗎?」

「用心經營幾年,當然可以。」

芍藥明白的點了點頭,已經掌握所有的情勢了,也就不再對此事提出看法。

「對了,老六會帶你姐姐來北燕郡。」

「什麽?」

戚文懷雙手一攤,無法奉告。「本王也不清楚他們兩人為何湊在一起,見到她,你再自個兒細細查問。」

這會兒芍藥比較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碩親王為何可以來北燕郡?」除了前往封地就任,親王不可以離開京畿,而碩親王之所以還在京城,是因為他還沒有迎娶正妃。皇上最怕他的兄弟連合,怎麽可能派碩親王來北燕郡?

遲疑了一下,戚文懷還是說了。「他當然不是以碩親王的身分來北燕郡。」

芍藥若有所思的輕挑柳眉,王爺的意思是說,碩親王還有另外一個身分嗎?

「碩親王來北燕郡的目的何在?」

「他要幫本王去一趟哈爾國。」

「他要代替王爺出使哈爾國?」

「他有事,不過是順道幫本王去打聲招呼。」

芍藥還是有一堆疑問,可是沒有繼續糾纏此事不放,碩親王還有另外一個身分,這就表示碩親王有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換言之,若是能說,王爺自然會說,不能說,王爺也不會明明白白的回答她,那又何必問呢?

芍藥垂下螓首看著戴在右手腕上的鐲子,當初雖不願意撕毀這份名單,卻不曾想過有一日會用到它……但願先皇留下的這份名單能夠助王爺一臂之力,還給大梁一個政治清明的天下。

「怎麽了?」戚文懷順著她的目光落在那只手鐲,也想到那份名單。

終於,芍藥做出決定。「無論王爺做什麽決定,妾身都支持王爺。」

戚文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總是知道他在想什麽。

芍藥取下鐲子,遞給戚文懷。「雖然先皇給王爺的人必定是相當信任的人,可是切莫急躁,還是先行打探,確定他們的立場,再借著各種名目與他們接觸。」

「本王明白,此時非彼此,他們是否願意幫助本王還很難說。本王不但會先行打探他們的立場,還會一個一個慢慢接觸,也免得太引人註目了。」

「我相信胸懷天下的人必會幫助王爺。」

戚文懷握住芍藥的手。「怕嗎?」

芍藥堅定的看著他,滿載對他的信心。「不是有王爺嗎?」

「是,本王會用生命守護你和孩子。」雖然他心系天下,關心黎民社稷,但是那一切都比不上他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有王爺這句話,妾身就知足了。」

此時無聲勝有聲,戚文懷將芍藥圈在懷裏,恨不得可以將她揉進身子裏面,他真的好愛好愛她,只要有她,無論他身在何處都無所畏懼。

世人皆未料到,戚文禧即位不過三年,就因為酒色掏空身子得了急癥駕崩了。

戚文禧在後宮耕耘三年,竟然顆粒無收,自始至終只有一個兒子——皇後所出,年僅十歲的戚元靖。

戚元靖在太皇太後的扶持下順理成章繼承皇位,可是皇位還沒有坐上一個月,太皇太後就莫名其妙病倒了,接著太後以太皇太後染上時疫為由,將太皇太後移至皇家別苑養病,從此整個朝政落在方家和依附其下的佞臣手上。正直清流的大臣漸漸遠離朝堂,只剩一些阿諛奉承之輩,致使朝中的風氣更為敗壞。

當官的不為百姓謀福,日日想著如何巴結奉承爬上權力的頂峰,百姓的日子也就越來越苦,值此時刻,佞臣竟然還慫恿皇帝削藩。消息一出,朝堂更是陷於一片混亂,正反兩派鎮日激辯,可想而知,各分封地的諸王會有多激動……當然,也有人例外,戚文懷面對此事冷靜得好像隔壁的夫妻在吵架似的,與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王爺有何打算?」向來不茍言笑的紀先生也出現激動之色。

「先生如何看待此事?」戚文懷反過來一問。

「先皇放縱驕奢,為了討好後宮的女人,也不知道賞了多少爵位,如今在京城街頭可以遇上好幾個權貴,國庫早就空了,然而先皇不但沒有節制,反而加重百姓賦稅,搞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可是,別說王爺治理的北燕郡越來越富庶,就是其他封地如今也都比京城富裕,宮裏那些人怎能不眼饞呢?」

戚文懷冷冷一笑,是啊,國庫空了,只好上別處找銀子,卻不曾想過,就是滿坑滿谷的銀子送到了京城,轉眼間還是空了,而百姓自始至終連個剩菜渣都撈不到。

「如今不讚成削藩的這些大臣,就真的不想削藩了嗎?不,他們不過是擔心削藩會讓大梁陷入內亂。而小皇帝壓不住那些貪婪的大臣,勢必會削藩。」

沒錯,若他是大梁皇帝,削藩是勢必要走的路,重點在於時機,皇位還沒坐穩就想大刀闊斧削藩,這就好像一個小孩子連刀子都還拿不穩就想砍人,這不是逼著人家拿刀子先砍你嗎?你不死,只怕也要斷手斷腳。

「我們必須搶先采取行動,若等小皇帝削藩,我們再來反擊,就錯失先機了。」他準備了這麽久,如今時機已到,該是行動的時刻了。

「是,王爺必須加快腳步做好萬全準備。」

雖然從芍藥將名單交給他之後,他就有所行動,可是為求安全,此事一直進行得很小心很謹慎……如今削藩之事已經在朝堂上鬧開來,確實要加快準備,不過……

「若小皇帝遲遲沒有動作,不同意削藩,我們有任何舉動就必招來謀反罪名。」

即使北燕軍各個都是精銳,也不敵朝廷百萬大軍,因此一方面要連合站在他這一邊的兵力,一方面要讓那些對小皇帝失望卻又不想反叛的將領置身事外,如此一來,當他揮軍京城之時,方有勝算。可是,無論連合或游說,他都不可能沒有任何動作,而這些舉動只要被朝廷抓住,只要藉謀反的罪名就可以興兵北上討伐他。

「我對此事倒是有不同看法,如今有不少士子上書要小皇帝遠離這些搬弄是非的佞臣,可是小皇帝不思安撫,還容許這些佞臣編織罪名將人抓進大牢。我們只要挑動更多士子對小皇帝不滿,讓士子去皇宮前面絕食上書,接著再打著清君側的名號,即便是謀反,也是名正言順。」紀先生兩眼閃閃發亮,雖是危機,卻是王爺苦待已久的機會。

如今朝政這般敗壞,士子和黎民百姓都會認同他們清君側之舉,不過……

「如今我們只怕被盯上了。」今日戚文懷得到一個消息,京營左軍的一名副將被小皇帝以私藏刀械,有謀反之嫌被捕下獄,而此人正是父皇名單上的一員,也是他最先接觸的人,由此可知,他送出去的倍件被攔截了……幸好他送出去的信上只有問候之意,盡管這樣也已經引起朝廷如此大的動作,可見得小皇帝也在防他了。

「這正是眼前王爺最大的難題——如何在不驚動朝廷的情況下與各方勢力取得連絡?王爺總不能各個都派出高手送信,宮裏折損幾個高手不打緊,我們可禁不起。」

他禁不起,也不願意手上的人白白折損,況且傳遞消息這種事越不起眼越好,豈能派出高手?

「我以為傳遞消息最好交給不起眼的人,且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傳遞消息……若是有法子能夠教人察覺不出我們在遞送消息,這就更好了。」紀先生苦惱的皺著眉,知道這並不是容易的事。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傳遞消息……先生認為透過商隊如何?」商隊只是一如往常進京販賣物品,誰也不會想到傳遞消息的信件就藏在其中。

「商隊帶進京城的物品都會查驗,若是教人看見其中夾帶了信件,不但賠上王爺經營許久的商隊,還坐實了王爺謀反的罪名。」

戚文懷還是認為經由商隊將消息遞送出去最為安穩,可是,如何將傳遞的消息藏在其中,而不被查驗的官員發現呢?

緊抿著嘴,戚文懷伸手摸著芍藥雕刻的英雄駿馬——這是他思考時習慣性動作,感覺芍藥就在身邊,可以給他力量……摸著摸著,他摸到當初劉方察覺的小字,突然有一個念頭從腦海閃過……是啊,他怎麽沒想到這個主意呢?

戚文懷揚起笑容,胸有成竹的道:「本王有主意了!」

「王爺有何主意?」

「先生請看。」戚文懷指著那尊英雄駿馬。

紀先生靠過來左看看右看看,顯然看不出什麽名堂,索性拿起來查看,終於發現上頭刻的小字,不由得驚異得瞪大眼睛。「是誰有此毫雕的技藝?」

「王妃。」

紀先生忍不住拍手道:「這是個好法子,沒有人想到我們可以將傳遞的消息藏在雕刻的物品上面!」

戚文懷點了點頭。「商隊將這些雕刻物品送到京城販賣,沒有人會覺得奇怪,只要進了京,就可以透過老六在京城負責買賣之人將東西送出去。」宮裏的人只怕不會相信他竟敢冒險透過他人傳遞消息。

「碩親王的人只要帶上一句話——王爺向他們問好,他們自然會從上面找到王爺遞送的消息,除非他們無意與王爺合作。」

「正是如此,若是他們有意與本王合作,自然會回贈本王禮物。」

「還有,若能尋求各地藩王支持,這對王爺更有利。」

戚文懷迅速在腦中整理幾位藩王,做了一個結論。「老六始終站在我這一邊,而老五早就修書予我,表明他會追隨我的腳步,至於其他藩王,不是靠不住的,就是只得好處,不想付出一點心力,我以為不要驚動他們更好。」

紀先生不如戚文懷熟悉那些藩王,同意的點了點頭,接著又提醒道:「另外,打仗要銀子,雖然北燕郡如今有銀子,可是最怕戰爭拖得太久了,北燕郡的財力恐怕應付不來。」

「本王早就想過了,打仗最重後方的糧草供應,銀子的問題就交給本王。」老六是大梁最有錢的富商,必然可以供他戰事上所需用的銀子。

「鼓動天下士子對抗朝廷,這事就交給我,而王爺就著手連絡各方勢力。」

「好,我們分邊行動。」但願他可以早早以清君側的名義出兵攻回京城。

戚文懷看著專心雕刻的芍藥,心疼得不時用帕子為她拭汗。雖然生了兩個孩子了,她還是一如初相識的嬌媚清新,總是教他不知不覺就看癡了。

「你刻了一整天了,歇會兒吧。」

「我再一會兒就好了。」芍藥堅持將手邊的工作完成,然後一一放進木匣子,可是完成之後,她並沒有因此松了一口氣,反而覺得心情更沈重了。

「怎麽了?」

略微一頓,芍藥老實道來。「我以為小皇帝還沒有采取任何削藩行動之前,王爺就打著清君側的名義出兵攻回京城,總是不妥。」

「這是為何?」

「若小皇帝沒有接受佞臣的建言,王爺的清君側就難掩謀反的私心。」

「關於這一點,本王也有些疑慮,可是不管士子之間或黎民百姓,對小皇帝都極度不滿,就算清君側有謀反的私心,卻也是名正言順。再說一切都準備好了,若是不能盡速舉兵攻回京城,很容易教宮裏察覺我們這兒有異樣,反而給了他們對我們出手的借口。」

「我們當然不能靜待小皇帝動手削藩,而是要想法子讓小皇帝急了,同意削藩。」戚文懷微微挑起眉。「讓小皇帝急了,同意削藩?」

「當初張太後薨了,父皇跟著因為憂傷過度而病倒,這事難道沒有人覺得奇怪?想必當時也有不少耳語,只是其他皇子沒有鬧事,又有夏公公作證,而太子繼承大統乃名正言順,流言很快就過去了。」

戚文懷瞬間明白了。「我們要讓先皇的繼位變得不清不楚,是嗎?」

芍藥笑著點點頭。「應該說,先皇的繼位本來就不清不楚,王爺只是喚醒眾人對此事的記憶,若王爺好好利用太皇太後和夏公公,這事的可信度就更高了。先皇若是真的以不當的手段得到皇位,當今皇上承繼大統就失去正當性。小皇帝如今已經激吉士子和百姓不滿,這會兒又鬧出不利他的傳言,那些阿諛奉承的佞臣必須想法子轉栘眾人的註意力,很可能就會藉此再度鼓吹削藩。」

「不是很可能,而是他們只能藉削藩讓眾人忘了小皇帝的繼位不正統。」

「也是,威脅小皇帝正統性的人正是各封地藩王,小皇帝為了鞏固皇位,只好進行削藩。此時,只怕王爺還沒有舉兵,就會有藩王按捺不住鬧事。」

戚文懷倒是沒有這麽樂觀。「最有可能鬧事的藩王就數我三位皇叔,他們早已驕奢成習,連二哥都不放在眼裏,更別說如今的小皇帝,不過他們的護衛軍早在父皇在世時就收走大半,想鬧也鬧不了。」

芍藥聞言卻是兩眼一亮。「這可難說。」

「為何?」

「就因為沒將小皇帝放在眼裏,所以會覺得只要他們一鬧事,小皇帝就怕了。」戚文懷恍然一悟的笑了。「對哦,我倒沒想到這一點。」

「王爺思慮細膩,遇大事更是謹慎為之,怎會相信有人行事莽撞不經腦子。」

「三位皇叔並非愚蠢之人。」其實戚文懷並不確定,父皇不曾在他面前提起三位皇叔的事,因為在父皇眼中,他們是不成材的弟弟,他也跟著不當一回事。

「人之所以愚蠢是因為驕傲,看不見別人比自個兒還強。」「這倒是。」

芍藥撲過去抱住戚文懷。「將來黎民百姓必然知道王爺是個好皇帝,可是妾身很小心眼,不願意黎民百姓誤解王爺謀逆。」

「傻瓜,本王就算名正言順,還是難逃被人冠上謀逆之名,這是本王不得不付出的代價,又何必過於執著呢?」志同道合之人,說他是義舉,與他為敵者,所思所想自然是如何往他身上潑臟水。

她何嘗不明白呢?不過是想保護心愛的人。

「清君側也好,謀逆也好,終究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是啊,登上九五至尊的鐵則在於勝者為王,又有多少王者在過程之中清清白白?後世論起帝王功過,終究取決於為帝之時的作為,政治清明,百姓有好日子,這就是一個好皇帝,而她也相信王爺一定做得到。

雖是如此,她還是盼著王爺坐上龍椅的背影昂首闊步、無可指摘。

「無論如何,總要盡全力做到最好。」

「好,你說如何就如何,如今有這麽多人坐在本王這條船上,本王總要盡力做到最好,以圖這一戰成為贏家,不負眾人期望。」

「王爺,別忘了你還欠妾身一只風箏。」王爺成日忙著軍國大事,如今第二個兒子都生下來了,王爺還是無法為她紮風箏。

戚文懷聞言哈哈大笑。「好,回到京城,本王一定親手為你紮一只風箏。」

「王爺這一回可要說到做到。」

「是,本王一定會做到,不但為你,也為兩個兒子紮風箏。」

芍藥不再言語,只是緊緊抱著他。

京城也不知道從哪兒傳出謠言——梁孝宗戚宗謙死得不明不白。聽說張太後薨了之後,梁孝宗有意廢掉太子,因為當時的太子——梁思宗戚文禧,無論是文還是武,都無法令梁孝宗滿意,為了大梁江山,梁孝宗便想另立文武雙全的兒子為太子。

這個謠言傳得沸沸揚揚,過了不久,就傳出移至皇家別苑養病的慈德太皇太後——也是當時梁孝宗的榮貴妃死了,接著深受梁孝宗重用的夏公公也得了急病死了,更是讓人相信梁孝宗的死乃榮貴妃和夏公公連手所為,小皇帝為了掩飾梁思宗繼位的不正當性,逼死了慈德太皇太後和夏公公。

頓時,京城從宮裏到民間都在議論此事,小皇帝急了,幾個佞臣終於說動小皇帝削藩——各地藩王的護衛軍削減一半、不能任意調動各地都指揮使的軍隊。

此項決議一出,有幾個藩王按捺不住的鬧事,小皇帝派各地的駐軍鎮壓,直接將幾位藩王斬首。各地的藩王轉而私下連絡,眾人一致推舉以寧親王戚文懷馬首是瞻,誰都知道他是梁孝宗最看重的兒子,若非張太後擅權,梁孝宗勢必將江山交給戚文懷,而且戚文懷文武雙全,正符合流言中梁孝宗想另立為太子的兒子。

戚文懷與京城和各地勢力取得連系,正式高舉「清君側」的旗幟。

芍藥親自為戚文懷披上戰袍,一路相送,直到府外。

「王爺不用擔心,妾身會照顧兩個兒子。」

「我不擔心,就怕你為我掛心。」他不在身邊,她一定是茶不思飯不想。

「王爺知道嗎,能夠有心愛的人可以掛心,這是很幸福的事。」

「本王答應你,會讓你一輩子掛心。」

芍藥調皮的舉起手想與戚文懷拉勾,他笑著順了她的意,兩人拉勾約定。

「不要擔心,為了你和兩個兒子,我一定會打贏此戰。」戚文懷拉起披風遮住眾人的目光,與她深深一吻。

「我相信王爺,絕對不會丟下我們。」

戚文懷放下披風,轉身上馬。

雖然心情很沈重,芍藥依然堅定的用燦爛的笑容目送戚文懷離開。

此戰成了,戚文懷將成為皇帝,可若此戰一敗,戚文懷就是逆賊,而她只能帶著兩個孩子遠走哈爾國。她虔誠的祈求上天讓王爺此戰能勝,因為這也是為大梁的百姓,王爺必定會成為一個好皇帝;不過,當王爺真的成為皇帝時,她的日子能就此好過嗎?不,只怕比在寧王府的日子更累心累人,王爺的後院還不到十個美人,可是皇上的後宮卻有三千佳麗。

懷抱著覆雜的心情,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

等待的日子真的很苦,芍藥日日緊守著兩個孩子,夜裏總要盯著他們,直到眼皮撐不住的閉上。

戚文懷數日就會捎來一封報平安的書信,可是戰火平熄之前,芍藥的心就像在油上煎著,火上烤著。

雖說各地的藩王以戚文懷馬首是瞻,可是總有人懷著坐收漁翁之利的念頭,一開始必然抱著觀望態度。還好一個月後就有好消息傳來,戚文懷領著北燕軍攻破京營右軍,突破京城西邊的防線,可是接下來對上京營的中軍,戰事陷入僵局。

不過就在此時,戚文燁領著西秦軍前來會合,接著京營左軍投誠依附戚文懷,戚文懷終於打破僵局,攻破京營的中軍。

戰爭進行至此,京城就靠幾個駐守要地的將領領兵勤王,可是這些將領卻一一響應戚文懷,甚至提供戚文懷軍事上的援助,隨著戚文懷勢如破竹攻進京城。

長達五六個月的內戰終於結束了,戚文懷在各方擁護下,還有文武百官宣誓效忠,登基成為大梁的皇帝。戚文懷緊接著宣布戚元靖當皇帝的這兩年,包括國號、政策、削藩等行動都不算數。

當消息傳回北燕郡,芍藥既是開心又很擔心,她可以勝任皇後嗎?

「王妃……皇後娘娘為何不開心?」楊姑姑伺候芍藥好幾年了,已經可以看清楚她平靜之下的喜怒哀樂。

「我為王爺……皇上開心,也為天下黎民百姓開心,可是當皇後……我怕無法擔此大任。」芍藥不自覺的摸著臉上的疤,雖然面對破相的容顏,她已經習慣了,甚至能坦然面對寧王府那些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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