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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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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雜聲在她耳邊不斷地盤旋著,像是趕不走的蒼蠅般擾著她。

她想要避開這惱人的聲響,卻發覺自己連要移動手的力氣都沒有。

她是怎麽了?

正忖著,突地聽見有人在耳邊喚著,“姑娘、姑娘。”

姑娘?這聲嗓陌生得緊,到底是在喚誰?帝利斯呢?

臉上被輕觸的感覺教她驀地張開眼,對上一張陌生的秀雅小臉。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那小姑娘松了口氣,彎眉杏眸嫻雅秀麗,漾笑的唇角下有兩個小小梨窩,一看就討喜極了。

她微皺著眉,睇著小姑娘一身青衣打扮,目光移到她身後的房舍擺設,不用細問,她也知道這是另一個時空。

記得許久以前,她也曾經一時貪玩打開時空之門,前往某個時空,蓄足了力量才又返回原本的時空。

這次她為什麽會穿越時空?

她不是在辦公室裏嗎?好端端的,她怎會打開時空之門?疲憊地閉上眼,但不管怎麽回想,記憶就是停留在辦公室……難道她在穿越時陷入了沈睡,將一些不必要的人事物給忘了?

“醒了就好,我替你抹藥,再養個幾日,身上的傷就會好了。”小姑娘揚笑道,一陣窸窣聲後,瞥見她不知道取出什麽,往她身上塗抹。

她受傷了?

她有些意外,望向自己手腳上密布龜裂般的傷痕,猜想八成是穿越時造成的,但照理說這等小傷早該自動愈合了啊。欲擡手,她這才發現身體沈重得很,無法理解自己怎會虛弱到這種地步。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姑娘,沒事的,人生在世總是難盡人意,但只要活著就有無限希望,別奢求太多,日子簡單就好。”聽她悶不吭聲,連疼都沒喊,小姑娘以為她遇到和自己相似的家變,不由柔聲勸著。“求著天,心就會靜。”

“不好意思,我不求天的。”她哼笑了聲。

天?那是她的死對頭,求天不如求己,這是她的想法。

小姑娘毫不以為忤地道:“雖說求了也不見得成,但求神有的時候只是內心的依靠,求的是心安,讓自己有勇氣改變一切。”

她微瞇眼,註視小姑娘良久,才問:“你叫什麽名字?”眼前的小姑娘年紀極輕,說起話來真不知道該說是世故還是天真。

“我叫胥瑜,你呢?”

“我……”張口,這下子她楞得可結實了。

瞠圓貓眼,不敢相信她竟會忘了自己的名字。真是見鬼了,她記得自己是誰,記得帝利斯,記得她所有的親族,但是她就是不記得自己的名字!

“姑娘,你忘了嗎?”胥瑜問得小心翼翼。

“我沒忘,我只是……”她不死心地回想著,緊抓住記憶的片段,可該死的,她隱隱約約只能勉強記住有個音,好似是念“雅”……

勉強想起一個字,還是無法教她寬心,因為這是不應該發生的事!

“雅姑娘—”胥瑜正要誇她的名字好,卻被外頭闖進的聲音打斷。

“小姐,她醒啦?”

她望向推門而入的另一名小姑娘,穿著打扮和胥瑜差不了太多,但是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倒是真的世故,不住地打量著她。

“既然她已經醒了,那咱們就不需要收留她了吧?”

“綠柳。”胥瑜低聲阻止。

“小姐,咱們都自身難保了,好不容易在這雜耍團瑞安身立命,要是羅大娘知道咱們藏了個傷患在這兒,肯定會把咱們趕出去的,如此一來,咱們要怎麽去八方?”綠柳年紀雖輕,但極為世故老成,一段話說得有條有理,分析利害關系。

“羅大娘都能收留咱們,再多收留一個雅姑娘哪裏難呢?”胥瑜柔聲道。

“可她現在傷著,能幹什麽活?”

“你既知道她還傷著,豈能讓她走?”

綠柳不禁語塞,嬌俏小臉苦得緊。

“綠柳,同是天涯淪落人,能幫上一把的,沒道理不幫,再者咱們一路上受惠良多,豈能只受不授?”胥瑜輕拍著綠柳粗糙的小手。

“我知道一些粗活都交給你,肯定讓你累慘了,雅姑娘該幹的活交給我就好。”

“小姐,我能做,都交給我就好,我不是擔心多做點活,我只是怕節外生枝。”話末語氣途輕,話中藏著兩人不需言明的默契。

“不會有事的,離得開長觀城,就能到得了近澤城。”雅無心細聽兩人對話,拼命回想自己的異狀……這狀況實在是太匪夷所思,她唯一能推想的就是有人對她下了暗示,但誰會這麽做?

根本毫無道理不是嗎?

話又說回來,她怎會虛弱到這種地步?她還不曾如此虛弱,甚至是極度饑餓,舔了舔幹裂的唇,她覷著兩個小姑娘正是青春年華,那血肯定鮮甜極了,但是她不能這麽做。

雖說她不知道自己怎會跑來這兒,好歹是她倆救了她,她怎能忘恩負義?

再餓,也得忍!

“雅姑娘,你就安心待下吧。”見雅始終默不吭聲,以為她怕替自己添麻煩,胥瑜柔聲安撫著。

雅無力地睨她一眼,直覺她是個心軟的善良丫頭,光是剛剛聽她倆的對談,就知道她肯定是自顧不暇,偏還要照料她。

“其實你可以把我丟下。”雖說她虛弱得要命,但就算不飲血,給她一點時間至少會恢覆一點力量,一來傷勢就不成問題,二來也不會給她添麻煩。

綠柳聞言,搶在胥瑜開口之前便道:“好啊,小姐,既然這位姑娘都說了,就這麽做吧,要不咱們明兒個要往祝融山,添個她真的不方便。”

“綠柳,你小聲點,待會把羅大娘給招來,麻煩可就大了。”綠柳聞言趕緊閉嘴,走回門邊往外探望,瞥見羅大娘正領著幾個下人走來,嚇得關上門,低聲呼著。“小姐,羅大娘真的來了,怎麽辦?”胥瑜不禁苦笑。“還能怎麽著?”這柴房就這麽點大,哪兒能藏人?倒不如據實以報較綠柳神色緊張地挨近胥瑜,直到羅大娘一把推開了門板,瞧見那稻草堆上多了個姑娘,她原本濃妝艷抹的臉上滿是不快,在仔細審視過雅後,突地漾開笑容。

“綠丫頭,這姑娘打哪來的?”

“她是……”綠柳看了胥瑜一眼,據實答道:“昨兒個我和瑜丫頭到河邊洗衣時,瞧見這受傷的姑娘便把她帶了回來,今兒個一早本來要跟大娘說的,可瞧大娘為了要動身往祝融山忙著,所以還沒來得及跟大娘說上一聲。”她說得委婉,不住觀察著羅大娘的神情。

“大娘,我知道大娘人美心軟,當初才收留咱們,如今再多收留一個姑娘也是不礙事的,等她傷好就能幫著幹活,絕不會在團裏吃白食的。”胥瑜瞧羅大娘半晌不吭聲,跟著游說。

“瞧你倆緊張的,好像我是會吃人的惡鬼。”羅大娘啐了聲,隨即揚笑。

“我差那一副碗筷嗎?就讓她待著吧,但明兒個咱們可要越過八方邊界的祝融山,這一路上你們得自個兒照料她,別給我添亂。”

“多謝大娘,就知道大娘人最好了。”胥瑜忙不疊道謝。

羅大娘擺擺手,便領著一票人離開。

“沒事了,雅姑娘,你可以安心地靜養了。”胥瑜笑逐顏開地道。

雅聞言不由得苦笑連連。

真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連羅大娘是什麽樣的人物都沒看穿。

算來這也是胥瑜的造化,救了她,屆時要是有什麽問題,就輪到她拉她一把了,她不欠恩情的,一定會想法子還。

翌日,雅靠著胥瑜的攙扶行動,一路完全徒步行走山道。往前望去羅大娘搭著馬車,其他人推著拉車,拉車上擺著雜耍團的生財工具和私人行囊。

反觀胥瑜和綠柳,兩人真是兩袖清風,什麽也沒帶上,一個攙著她,一個手上肩上掛著提著大小包揪,儼然像是兩個小丫頭。

一行人通過了邊關,浩浩蕩蕩朝祝融山走。

祝融山山道崎難行,荒煙蔓草,山嵐蔽天。

雅因為氣虛不免行步蹣珊,但就算走上一日夜的路依舊可以撐住,然而身旁的胥瑜上路後沒多久便開始氣喘籲籲,卻強撐著笑臉攙著她,好幾次,反倒是雅反扣住她,才沒讓她跌下山崖。

然而愈往山裏走,山風呼嘯,吹送著某種氣味,令雅暗叫不妙。

為什麽有馬鞭草的味道?!

她的嗅覺和人類不一樣,只能聞得到食物和特種氣味,而馬鞭草是可以抑制她力量的毒素,愈是聞她愈是衰弱,走起路來也搖搖欲墜。

如果是平常,她會立刻退避,可問題是她現在已經虛得要命,哪有多餘的力氣退避?再者那味道幾乎充斥整座山頭,隨著風勢刮動,就算她不想聞,卻還是聞到了……“雅姑娘,你怎麽了?”胥瑜察覺她的腳步拖得極慢,整個人像是快要昏厥。雅想了下,終究還是搖頭。

“沒事。”跟她說也沒用,若被其他的人發覺,只怕節外生枝。

她咬牙強忍著,就盼能趕緊過了這座山,可以遠離令人難受的氣味。

終於在幾日後,一行人走下了祝融山,來到哨樓。

雅原以為只要下了山,就聞不到那氣味,豈料還是一樣!

該死,難不成這兒專門栽種馬鞭草?整人的是不是?!她暗罵著,拖著牛步跟著大夥兒馬不停蹄地朝驛站旁的市集而去。

“聽團裏的人說馬齒驛站是八方最熱鬧的驛站,因為設了馬圈,所以形成了一個市集,和一般驛站不大相同,簡直就像是一座小鎮。”胥瑜表情神往地說著。雅興致缺缺地應聲,走上一段路後若有所思地回頭,望向來時路。

“怎麽了?”走在身側的胥瑜低聲問著。

“沒。”也算不上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不過是後頭一路追逐而來的濃烈殺氣讓她感到有些在意。

盡管因為氣虛難凝力氣,但是感知未變,她對後頭如影隨形的殺氣有些疑惑。原以為山道不過一條,對方大概也是要過祝融山,但都已經下了山,為何那股殺氣還是尾隨著?

入冬的天黑得極早,待一行人進入驛站旁的市集,早已是華燈初上之時。

走在寬敞的市集大道上,許多賣熱食的商販早已弄好了一鍋鍋的湯湯水水,飯菜香隨著強勁北風刮向整個市集,誘得人莫不往鋪子或是鋪外的位子一坐。

“好香啊……”跟在身後的綠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幾天趕路,吃的都是又冷又硬的幹糧,要不便是米湯,沒有半點鹹味,如今聞到這飯菜香,教她都快要被口水給噎死。

雅唇角抽動了下,她聞不到綠柳說的香味,只聞得到那該死的味道,就如同後頭的那股殺氣一一依舊跟隨在後。

“胥瑜,你可聽說這團裏有與人結怨?”她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一邊分神註意後頭拉近距離的殺氣。

胥瑜聞言,微愕了下。“這我也不清楚,雅姑娘怎會這麽問?”

“你不清楚這團人的底細,當初怎麽會跟著他們走?”依之前胥瑜和綠柳的交談,她猜測胥瑜是個家道中落的千金,但不知何故非得要遠離家鄉,於是跟上了雜耍團,以為可以藉此脫身。

然而這雜耍團領頭的羅大娘,她怎麽看都不覺得是個善人。

胥瑜像是有些意外她竟會問上這問題,唇角乍現苦澀的笑。“我只是想要趕緊離開胥羅而己。”她張口,像是想說更多,但終究還是乖乖地閉上嘴。

雅微揚起眉,沒再往下追問。

此時羅大娘找著了客棧,一夥人在前頭吆喝著,她們三個便趕緊加快腳步會合。

一進客棧,沒能吃上一頓像樣的飯,胥瑜和綠柳便被發派去伺候其他人,雅則是被安置在一間像柴房般的簡陋小房。

說它簡陋,那是因為裏頭別說床板,就連桌椅也不見蹤影。

雖然說她向來養尊處優,但是落難時倒也不會講究那麽多,隨便揀了個幹凈的角落便貼著墻坐下。

她閉目養息,感覺那股殺氣已經近在咫尺。也許那些人不過是同路,夜深投宿在這客棧,但胥瑜的欲言又止似是有難言之隱,教她有些在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木板門被推開,發出咿呀聲響,她不用張眼也知道來者是綠柳,手上還捧著兩個包子。

雅徐徐擡眼。“你吃吧,我不餓。”

說來這丫頭確實是個好丫鬟,跟隨著胥瑜一路上不喊苦,更是一肩挑起了所有的活,盡管自個兒餓得難受,但主子怎麽交代,她再不願也不會抗拒。

“那怎麽成?小姐說……”

“綠柳,你身上可有銀兩?”雅突然問道。

“我怎麽可能有。”綠柳不禁發聲,不敢相信她竟要跟她這個窮丫鬟借錢。

“那麽離開這座驛站,到近澤大約要步行幾日?”

“我不知道,剛才聽他們閑聊,像是要在這兒待上幾天似的。”

“是嗎?”綠柳見她若有所思,索性把包子擱在她懷裏。“我還有忙不完的活,沒閑暇陪你聊天。”她可是偷溜來的,要是被發現的話,說不準又是一頓罵。“綠柳,你和你家小姐可有仇轉身要走的綠柳突地頓步,不需回答,雅已知答案,便低聲道:“兩條路,一條是把你家小姐找來,我們馬上離開,第二條路是待在這裏,盡其可能地和雜耍團的人混在一塊,別有落單的機會。”綠柳頭也沒回,小跑步離開。

換作是她,她會馬上離開,但畢竟胥瑜、綠柳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不敢擅離也是可以想見,只能希望對方不是針對她們,又或者是對方不至於敢明目張膽地在這客棧裏下因為現在的她,沒有把握能夠護住兩人。

夜極深,柴房裏沒有點上油燈,綠柳和胥瑜還未回來,雅從小窗望出去,深沈的天空厚雲蔽月。

“真是天時地利人和。”雅笑嘆著。

話才剛落下,敏銳的感知發覺不遠處的殺氣朝這兒逼近,她想也沒想便起身走到外頭。

盡管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但以她的能耐,黑暗都阻擋不了她的視線。

她朝通往這柴房的唯一小徑走去,蟄伏在暗處的殺氣快速朝不遠處一個小光點而去,她不假思索地喊道:“快跑!”那個光點晃了下熄滅,風聲呼嘯而過,雅咬緊牙往前奔去,抓起地上塵土,朝兩側伏擊的身影扔去,瞬間爆開咒罵聲。

雅藉機來到綠柳和胥瑜身旁。“往人多的地方去,快!”胥瑜急問:“你呢?”

“綠柳,把你家小姐帶走!”雅沈聲命令。

她的狀況不佳,只能想辦法墊後,替她們多爭取一點逃離的機會。這些人會挑在暗處動手,就代表他們不至於在人多的地方下手,也由於這些人一路尾隨,該是來自胥羅,而這兒已是八方王朝的境內。

先逃過今晚,其餘的明日再議!

綠柳應了聲,一手抓著胥瑜,一手撩起裙擺飛快往前奔去,但後頭的追兵動作更快,身形急如星火地擋在兩人面前,映著前院的燈火劍鋒凝動殺機一一雅奮然向前推開兩人,千均一發之際閃過了掠下的銀光,自個兒卻失去平衡撲倒在地。胥瑜見狀,回頭欲拉她一把,頓時銀光乍現,鮮血四濺。

“胥瑜!”卓雅掃腿躍起,踢開傷著胥瑜的殺手,一把將她護在懷裏,使盡全力朝天發出如狼嚎鷹鳴的聲響,嗓音尖銳洪亮,仿佛可以穿透雲霄。

前院因此起了騷動,有人開始對那古怪聲嗓議論紛紛起來。

快來吧!卓雅將胥瑜拽得死緊,就盼著前頭有人可以聽見她的聲音趕至。

蟄伏在暗處的殺手聞聲殺意更濃,銀光再現,綠柳毫不猶豫地撲向前,以肉身護住胥瑜,雅飛快地將她拽入懷中,雖避開致命一擊,但肩頭依舊中了一劍。

“綠柳……”胥瑜淚流滿面地緊握著綠柳的手。

“雅姑娘……保護公主、保護公主……”綠柳忍著痛央求。

雅怒瞪著前方揚起的長劍,氣憤自己竟如此狼狽不堪,居然連要保護個人都做不到。

空氣中彌漫著誘人血香,掩過了令她虛弱的馬鞭草味……她好餓,真的好餓!

思緒微動,然而劍身再次落下,她只能以己身去擋,凝氣探手穿入對方胸口,那人發出哀嚎聲,引來同伴註意,殺氣直朝她而來。

很好,全都向著她來,至少她絕對可以撐到有人趕來!她氣虛地起身,向前數步,想要再將他們引開一些。

但是殺手卻在來到她面前時突地散開,幾個人朝她身後奔去,她隨即回身撲到胥瑜和綠柳身上,至少她必須搶救一個。

她一手護著身下之人,一手凝氣打向一殺手的胸口,對方像是早有防備,在胸口吃痛的瞬間連退數步,幾乎是在同時,另一把長劍落下,她只能弓起身子,盡可能將兩人掩覆在身下,避開危險,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鏘”的一聲,劍刃在砍入她肩頭時被打歪,掉落在地。

幾個殺手微愕擡眼,完全不及防備便被踹倒在地,一切快得只在眨眼之間,就連自個兒到底是怎麽倒下的都不知道。

後頭一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趕至,停在男人後頭。

男人頭也沒回地道:“還杵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拿下!”

“屬下遵命!”雅疲憊虛弱地擡眼,瞥見幾名同樣穿著赭紅色衣袍的男子,將已倒下的幾名殺手輕易制伏,眼前一抹亮逼近,她將眼擡高,對上那張分外深邃,俊爾非凡的臉,沒來由的,腦袋像是竄過一抹電流,迸現破碎的畫面,她試圖捕捉,但意識已經逐漸遠去,將她帶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姑娘?”卓勒輕喚兩聲,瞧她眨了眨眼,最後昏厥過去,再見她身下還有兩人,趕緊吩咐,“來人,快去把大夫找來!”兩名下屬隨即離開,而另一名下屬則從前頭走來。“頭子,那幾名刺客已經服毒自盡了。”

“可有找出任何蛛絲馬跡?”他稍微檢視雅的傷,再探手把她的脈,就見濃眉微攢,眼底透出一絲困惑,接著把另一位綠衫姑娘的脈,濃眉攢得更緊,暗惱沒來得及救人。

“頭子,雖說他們從頭到尾都沒發出任何聲響,聽不出口音,但他們拿的刀是胥羅特有的赤鐵劍。”年巽央頓了頓,搔了搔頭道:“但這些都沒什麽特別,較奇怪的是有一個人是胸口穿破而死。”

“胸口穿破?”他微愕。“什麽意思?”他將手比作手刀。“就像是被手給穿透,頭子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那死狀…-很特別。”卓勒揚高濃眉,手緩緩把向第三名姑娘的手,餘光瞥見雅的另一只手,轉而拉起那只手,卻見她的手染滿鮮血,指尖甚至尚有肉末。

他怔怔地望著雅良久,低聲道:“巽央,派人通知驛官收拾善後,要北防都統來見我,還有去問明這幾位姑娘可還有隨行之人。”

“明白。”年巽央領命,本要離開,但實在抗拒不了內心的好奇,忍不住問:“頭子,你這脈會不會把太久了點?人家姑娘都受傷了,應該趕快找大夫吧?!”

“關你什麽事?”卓勒笑容可掬地反問。

年巽央搔了搔臉。“男女授受不親嘛,而且頭子的手從人家姑娘的手腕把到頸間,要不是我認識頭子很久,我會以為頭子是個垂涎美色企圖意淫,又趁人之危的登徒子。”卓勒笑瞇魅眸。“原來你這字詞懂得還真不少,回頭把你剛剛說的那句話給我抄寫一千遍,天亮之前擱到我房裏。”

“……其實我說了那麽長,只是想說頭子是個高風亮節的君子。”他可不可以只寫高風亮節就好?

“我是個垂涎美色企圖意淫,又趁人之危的登徒子”這句寫一千遍。”卓勘後眸餐笑,卻不見笑意。

年巽央那張忠厚老實的臉頓時垮下,背過身去在心中暗咒數聲。

“兩千遍。”

“頭子,我什麽都沒說!”救人啊,他幹在心裏也有罪喔?

“對呀,所以兩千遍。”卓勒唇角抹笑,眸色漸冷。“如果你說出口,那就是二了,巽央。”年巽央將嘴抿成一直線,這下連心底都不敢存在半點不爽,快步走開,他的頭子很可怕,一直都很像鬼。

卓勒斂去笑意,垂眸直睇著雅毫無血色的臉。

沒有脈……可她剛剛昏過去前還和他對視:明明看起來是個柔弱的小姑娘,但她的手殘留著肉末,吻合了穿透胸膛的可能性……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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