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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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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族長也就是三老太太這一支是文官路子,祖上和忠毅侯府的第一代侯爺是親兄弟,也是祖皇帝開國就在朝為官的,過去這麽多代,做到的最高的位置則是三老太太的上一代,也就是阮貞緗姐妹的曾祖父,曾官拜內閣閣老,也因此這一支身上都有些文官的清高傲氣。

三老太太對這樣豪奢的婚禮很是不屑一顧,覺得這就是烈火烹油,敗家之相,她是知道些忠毅侯府的情況的,這趙氏竟是完全不顧阮家,如此高調嫁女,簡直就是劣媳,若是她的媳婦,可不得好好收拾。

不過另一方面,想到趙氏無子,心頭微動,卻不知她這一胎如何,若是仍是個女兒,倒是可以跟老太太劉氏說道說道,讓趙氏在族裏過繼個兒子,也好收收她的心,不然這樣不等她嫁完女兒,家不都得敗了。

三老太太的兒媳三夫人陳氏卻是出身滄州府本地,沒有來過京都,見到這般的嫁女架勢卻是給震住了,她們老爺剛在禮部謀了個從五品的員外郎,即將舉家遷到京都來,女兒也是打算在京都找了好人家嫁的,可是大女兒這一轉眼就十五了,看自己準備的嫁妝,在滄州還算是很不錯的,可現在一比,委實上不得臺面,她可得仔細再打聽打聽,好好盤算一番。

院子裏,阮貞緗則勸妹妹阮貞紋道:“你自恃才高,家中又是世代書香閣老門第,心裏便一直覺著這侯府除了那牌匾,怕是比不上我們的,她們能議得好婚事,我們更是比她們強。可是你想想,她們嫁得的好婚事,哪個不是沾親帶故,大堂姐嫁回了大堂伯母的崔家,二堂姐嫁回了二堂伯母的趙家,就說那阮安柟,阮安槿,為什麽趙太妃娘娘要看顧她們,為她們作臉?還不是因為都是出自趙家。就是當今陛下的生母慈懿皇太後,可也是出自趙家的呢。妹妹你還是息了爭強好勝的心,好好和她們相處。其實她們有她們的造化,我們自也有我們的前程,有什麽好比的。”

阮貞紋咬著唇,眼裏閃過不服之色,道:“我又如何了?我豈有作出什麽事來?上次還不是阮安桐拎不清,連自己妹子什麽性子都不清楚,就莽撞邀請我們去那阮安槿的書房,還差點壞了我的名聲。”

阮貞紋心裏不好受,阮家在滄州是世家大戶,她原先是族長的孫女,後來是族長的侄女,她父親在地方上從五品的官已經算是很高的了,她在姐妹中生得好,學問好,最受祖父母父母疼愛,在當地也是出了名的蕙心蘭質的才女,到哪裏都是眾人誇獎註目的中心。

到了京都,見到阮家姐妹,雖然都比她漂亮許多,她開始也有點不舒服,但阮安檀阮安柟比她大好幾歲,又忙得很,基本上沒怎麽接觸,接觸到的阮安梅性子軟,待她親和,她便不覺著什麽,阮安桐輕佻,光長得好看有什麽用,繡花枕頭而已,全是中看不中用的。後頭來的那蔡家姐妹更是上不得臺面,不值一提。

可是為什麽會有一個阮安槿?明明比她小兩三歲,卻書畫皆已頗有風采,不單於此,她有那麽多的東西,隨處而放,孤本畫冊,綾羅華裳,珠寶首飾,隨便一出手就是一整套的極品珊瑚頭面,她十歲生辰的時候才只從祖母那裏得到一對珊瑚耳環,顏色還暗沈好多,最讓她不能忍受的是,為什麽她還生成那樣?跟她相比,她才知道,以往別人誇自己生的好,又清秀又斯文,那簡直是個笑話!

看妹妹緊咬著唇,阮貞緗無奈,可是她也知道多說無益,心氣這種東西,豈是三眼兩語能改的?只要按著不出什麽事情就好,反正她們也只是暫住一段時間,等父親那裏安頓下來,就要搬出去的。

便道:“你沒什麽心思便好,始終我們是客居,得罪了主人總是不美。你既也說那阮安桐是拎不清的,就少點和她摻和,免得惹出什麽事來,平白壞了名聲。”頓了頓道,“也少跟著她去外院見那蘇文煥和蔡知文,始終是外男,祖母和母親帶我們過來,是要議親的了,外面要是傳出點什麽不好聽的,總歸是不好。”

阮貞紋聽得阮貞緗提及蘇文煥,心頭頓時閃過一絲不自在,耳尖不由也紅了紅,若說她起了什麽心思,那倒是也沒有,只是蘇文煥那樣清俊有才華的學子,又有一點惹人同情的境遇,總是容易讓小少女們心頭萌發點好感的。

蔡家老太太也跟著兒子到了京城,不過沒住在阮家,而是跟著兒子住在了外面阮氏阮元秀在京都的一個小陪嫁院子。她前些日子病了,不曾到阮家拜訪,婚禮的正日子總算是好了些,也到了阮家參加了婚禮,看見阮安檀的十裏紅妝,心裏很是酸溜溜的,當年她兒子娶阮元秀,阮家可是連這十分之一的好東西都沒有,虧阮元秀還是當年忠毅侯府唯一的嫡女,自己兒子這麽多年為官打點還都是靠何姨娘家裏出資,因此對阮元秀很有點不滿。

不過轉念想到這有錢的不是阮家,而是阮家二媳婦,不由的又動了心思,這阮家二房女兒多,不若為知文或知琛求上一個,這阮家二房的姻親可都是京都頂級的勳貴,平時想巴結都不好找門路的,於是心裏就開始琢磨起二房剩下的幾個女孩子,看哪個合適,當下便決定,後面這幾天可要好好觀察一下這幾個女孩子,好為孫子挑個好的定了。這事還得催催自己兒媳婦,讓她多下點功夫,等她挑好了就找阮老太太早點定下來。

十二月六日是迎親的正日子,姐妹們陪著穿了大紅嫁衣的阮安檀在新房坐,看全福夫人笑吟吟的給阮安檀梳頭,說著吉利的話。

全福夫人請的是寧國公夫人顧氏,顧氏出身淩陽世家大族顧家,父母雙全,婆媳相合,子女兒孫皆平安健康又孝順出眾,兒子現在是寧國公世子,孫子也聰明伶俐,女兒嫁了四皇子,現在是四皇子妃,也已經是兒女雙全了,是眾人眼中公認的有福之人。

寧國公夫人梳著阮安檀一頭柔順濃黑的頭發,看著鏡子中少女不施脂粉已容光照人的樣子,再看兩邊或立著或站著少女的幾個妹妹,心中也不由感嘆,趙氏的確是出美人。

眾人一邊誇著阮安檀,一邊又調笑著,饒是阮安檀素來穩重,也是有些害羞,只是因是嫁到她曾住過好幾年的外家,新郎又是一起長大的表哥,她倒沒有一般新嫁娘的忐忑不安和害怕。

待新娘梳妝完畢,全福夫人又念了祝賀婚詞,眾人便聽到了外面的嬉笑吵鬧聲,卻是新郎過來迎親,被兄長們為難著作詩。

待得好一陣新郎過了關,安槿陪著阮安檀出新房,便見到了來迎親的簪紅花戴烏紗著絳袍的新郎官二表哥趙承安,也不出意外的見到了跟在他身側的趙承奕。

趙承奕在笑著,安槿卻立刻敏銳的感覺到了他的身上有一股沈郁之氣,笑容不達眼底,安槿一出來,他的目光便看向了安槿,眼神深邃而銳利,像是要把安槿剝開了看,四周的歡顏笑語似乎突然靜了下來,安槿在這種目光下極不舒適。然而只是一剎那,趙承奕就移開了目光,陪著趙承安迎答眾人的哄笑,仿佛剛才那一眼只是安槿的錯覺。

可是那目光移走了,安槿卻覺得那目光仍是如影隨形,籠罩著自己,她有一些郁悶,她怎麽會惹上這麽一個人呢?每次見面,給她的壓力都會再加深一層。她仔細思考自己的言行,也沒覺得自己撩過他什麽的,她還只有九歲啊,雖然不到一個月就十歲了,也是沒差別的。

只是行為要謹慎啊,安槿感慨,哪怕是九歲也得註意不要招惹了爛桃花。

待得新人拜別了祖父母父母出了門,鞭炮嗩吶聲中,安槿看見母親趙氏還有父親都紅了眼,她也有些落寞,三姐阮安柟阮安梅都忙著筵席的事,阮安桐阮安姝則陪著親戚家的姐妹說話玩耍,安槿想到趙承奕,心頭有些沈甸甸的,覺得有些氣悶,便出了房間,帶了采枝去後花園。

安槿坐在荷池邊的小亭子裏,看著園中四處紅綢飄掛,荷池中卻風吹著荷梗枯枝在水中輕晃,更覺寂寥,倒是有心想畫上兩筆,卻知道不合時宜,便也罷了。以往但凡自己有些困惑或者迷惘的時候,只要隨便塗塗抹抹,心情總能慢慢沈澱下來。

采枝抱著手站在了一邊,長身直立,寒風中竟有一股別樣的俊逸瀟灑的味道。安槿看著她,倒是心情驀的松了下來,撲哧一笑,道:“你這個樣子,和在宮裏的樣子可全是兩樣。”在宮裏,采枝也是一副標準的低眉垂眼的宮女模樣。

采枝一笑,剛欲說話,卻突然眉頭一皺,側了身子,目光像左邊小道上看去。安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便看見了本應該跟著迎親隊伍離去的趙承奕,慢慢從拐道處拐來,向著安槿這邊走來。

采枝看向安槿,安槿點頭,她便會意的慢慢走到了亭子外另一邊抱手矗立,只目光平淡的看著安槿這邊的動靜。

安槿坐著等趙承奕慢慢走了過來,等他到了,便淺笑著喚道:“六表哥,你如何沒有跟著迎親隊伍離開?”

趙承奕沒出聲,默默瞟了一眼亭子外一旁側立的采枝,才正眼凝視安槿,眼神溫柔多情而還有點寵溺。

又來了,安槿有些不自在,你一個小孩子到底能有多深情啊?我跟你相處過幾日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個啥樣子的人啊?怎麽就這麽深情了呢。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實在沒辦法進入狀態啊。安槿把目光調了,繼續看荷塘中枯萎的荷梗。

“槿兒。”趙承奕溫聲喚道,他努力調整著自己,他看出安槿眼中的防備和不自在,便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去和她好好溝通,“槿兒,外面寒冷,你怎麽自己一個人跑到這裏坐著,也沒有拿個手爐,風吹了感冒了怎麽辦?”

他記得安槿的身子特別弱,經常生病,特別是冬天的時候,天氣一涼,就容易受寒。這也是母親不喜歡安槿的最大理由之一,誰也不能喜歡一個病殃殃的兒媳婦吧。不過,這都是借口,趙承奕心裏冷笑,今世安槿的身子現在看起來沒有那麽差了,也不見得她會喜歡。

安槿嘴角抽了抽,瞥了一眼直接不被當人算的采枝,采枝就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安槿恍然,采枝耳朵靈,這麽點距離,實在是能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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