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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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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蘭在玉海濤離去不久,便聽到宣明的召喚。

她走向宣明,疑問聲迎面砸來一一

「我問你,假如你喜歡的男人對你很冷淡,即使你向他示好,他也無動於衷,你會怎麽辦?」

金蘭一個頭兩個大,結結巴巴的說:「奴婢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問你是讓你集思廣益,不是要追查你的經歷,用腦子想想。」

為什麽自己不想,要她想?

金蘭很郁悶,認真的想了想,綜合宣明的說法,得到驚心的答案,小心翼翼的問:「陛下所說所指之人,莫非是……國師大人?」

「哈哈哈……」宣明幹笑,笑聲中滿是尷尬,笑完了瞪著金蘭,嗓音幹啞的問:「你為何看得出來?」

「與陛下親近的男子,只有國師大人。」

「莫非我親近了別的男子,便會移情別戀,不喜歡玉海濤了?」宣明自顧自的搖頭,也許她深交過的男人很少,接觸的卻不少。

朝廷最不缺的就是各有所長的青年才俊,比玉海濤年輕俊美的,比玉海濤溫柔體貼的,每天早朝她總能見到。可是就算是宮女們愛慕,京中女子趨之若驚的名門貴公子,也沒有一人能教她記在心上,像是在乎玉海濤那樣為之牽腸掛肚。

「回答我的問題。」宣明回過神來,逮住金蘭不放。

金蘭滿面愁苦,「奴婢真的不曉得,陛下今後會遇到更多男子……國師的年紀只怕不適合陛下,再說……」

宣明手一揮,打斷她的話。「你是他的人,自然不會幫我,下去。」

「不,奴婢對陛下也是忠心耿耿。」

宣明冷笑,那神色和玉海濤倒有幾分相似。「金蘭,你聽著,我不會一直留個不可信賴的人在身邊。」

「陛下……」金蘭惶恐的跪下。

「叫蓉華進來。」

金蘭猶豫了一下,不得不領命離開。

蓉華比金蘭早進宮,年紀略大,見識也多。

最近宣明開始親近別的侍女,雖然因為性別的秘密,依舊與人保持距離,但是不再事事托付於金蘭。

「陛下。」蓉華相貌俏麗,個性開朗,嘴巴又甜,在宮裏極討人喜歡。

「過來,有事問你。」宣明招手,等對方走近,便將詢問過金蘭的問題做了點修飾,重新講述了一遍。

蓉華聽了好半天才明白宣明在問什麽,雖然不懂為何有此一問,但是為了討好皇帝,她絞盡了腦汁。

「奴婢並沒有遇上這種事,不過聽說過不少相似的情況,假如女方家有權勢,自可向男方施壓,令對方服從。」

宣明比較了一下自己的狀況,她是皇帝,權勢最高之人,然而她不能不服從玉海濤。「要是女方敵不過男方呢?」

蓉華想了再想,赧顏的開口,「聽說有的妃子為了需索寵愛,會偷偷下藥,或是放在食物中,或是混入香料裏……」

宣明驚訝不己,「下藥嗎?」她咬了咬牙,朝蓉華勾了勾手指。「附耳過來。」

蓉華湊了過去,聽到宣明交代的事,又驚又疑,「陛下,您確定要這些東西?」

「當然,快去準備,行事小心,別教人發現。」

連續數日,宣明待在寢宮休息,時日一久,她的身體卻遲遲不見轉好。

玉海濤感覺有異常,又不方便太過追問。

拖延了幾天,他召來金蘭,仔細的詢問,「陛下的身子仍未好?」

「好是好了,不知為何,沒什麽精神。」

「陛下最近的食譜,你可記下了?」

「從未遺漏過。」金蘭把記下來的細節整理成冊,交給玉海濤。

他認真的翻開後,提筆添了許多字,又反覆看了幾遍,才交給金蘭,阿拉帶回去,告訴陛下,紅筆批註的一定要吃,不可挑食。」

金蘭恭敬的點頭,心裏感嘆,做臣子做到玉海濤這個地步,連皇帝的飲食起居都要事事關心,他不累嗎?

「陛下這幾日可有和你說起什麽?」

「陛下最近不理睬奴婢,反而去親近蓉華。」

蓉華……玉海濤記得這個女人,曾經服侍過宣明的母親,因為不知曉宣明的秘密,人又靈巧而被留下。

「告訴陛下,我待會兒去見她。」整理著桌上的奏折,盡管事務繁忙,玉海濤依然定時抽空關註宣明。

她正處於女孩轉變為女人的微妙時期,需要許多關懷。他並非心思細膩的人,為了照顧她,慢慢的學會了心慈手軟,包容體貼。

男歡女愛是人的天性,他自己不屑一顧,卻不會苛符別人,但宣明的示好在他看來只是年少無知的意亂情迷,不能當真。

況且以她的身分,絕不能沈浸在兒女私情中,否則一旦遇上心思險惡的人,遭到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他理解一個正常的姑娘被限制著不能相信人,不能放縱自己,不能表露性別,實在太不合情理,不過身為帝王,宣明必須有所犧牲,他希望她能明白,不是他存心為難,實在是情勢逼人。

有朝一日,國泰民安,尋得合適的新君,他會幫她獲得自由。屆時,她大可盡情放縱自己……只是玉海濤不認為等到那一天,宣明還會想愛他。

年少的孩子對長者的依賴與信任,並非純粹的男女之愛。總有一天,當她真正愛上一個人時,即使不信任也不能依賴對方,仍會付出滿腔熱血,那才是有別於親友之間的感情。

玉海濤想,也許他不希望宣明遇上那麽一個人,也許他太獨斷了,只希望他給予的,她完全接受,包括她要愛的人都得經過他挑選。

可是如今的宣明會質疑、會反對,不再聽他的話。

他珍視她,願意給她最好的,絕不會害她,這份,心意,她是否明白?又是否願意永遠聽從他的安排?

午時,驟然而來的雲朵覆蓋住滿天柔暖的陽光,天色暗淡了。

玉海濤走進宣明的寢宮時,天邊正好飄來一陣細細小雨。

「太傳。」宣明早有準備,穿戴整齊,佇立在宮殿內。

深色簾布隔絕了窗外的風雨,四周精美的壁畫在燈火照耀下栩栩如生,置身其中的宣明猶如能工巧匠精心描繪出來的人物,鮮艷明媚。

她從來沒有穿過女裝,永遠扮成男子,在外人的眼裏,一直是個柔弱俊美的君王。

「陛下,這些日子身體可好?」嗅到室內一股氣味有點古怪,玉海濤目光搜尋,找到了墻角邊擺了個煙絲淡淡的香爐。

「好是好了,但有些事想不開,因此心緒不寧。」宣明移動腳步,擋住他的視線。「明日我便會開始處理政務,太傅不必擔心。」

玉海濤點點頭,察覺她眼神閃爍,表情興奮,整個人顯得十分反常。

「太傅,你帶了什麽?」宣明打量他手上的東西,眼熟到令她惶恐。

他把帶來的奏折遞向她,「這些折子你先看,明日早朝時解決好。」

「……我會者的。」頭痛的接過折子,宣明趕緊轉移話題,「太傅,你先坐,吃點東西好嗎?」她忙不遠的召來宮女。

一轉眼,蓉華送來香氣滿溢的荼水點心。

「太傅,請用。」宣明熱情的推薦,卻見玉海濤冷厲的眼神掃向蓉華。

蓉華被他看得心頭膽怯,擺放食物的手指不停的顫抖。

宣明急忙叫蓉華退下,玉海濤犀利的眼神緊接著轉向她。

幹澀的笑了笑,宣明倒了熱茶,慢慢的將茶杯推到他的面前。「太傅?」

玉海濤拿起茶杯,問了問。

她緊盯著他,心跳漸漸加快,直到見他喝下,她憋在喉嚨的一口氣才緩緩的呼出。

「這幾天辛苦太傅了。」宣明嘴角上揚,隨手攤開一本奏折,一邊掩飾得逞的笑臉,一邊偷窺玉海濤的反應。

他坐在桌邊,眉頭蹙起,有些心不在焉。

「太傅?」宣明閑聊了幾句,得不到他的回應,越來越高興。

片刻後,玉海濤微微垂下頭,顯現出精神不佳的模樣。

宣明心中大喜,湊近他,又叫了兩聲,見他意識模糊,她試探的動手,摸摸他的手臂、他的肩膀,愛不釋手,每一次撫摸都像一種收獲。

她開心極了。玉海濤沒有阻止,靠在桌邊,仿佛失去了所有感覺,任由她為所欲為。

強忍歡笑,她暗暗讚賞蓉華有用,準備的迷藥更好用。

墻角邊的香爐內放有獨特的香料,與桌面的酒水混合,效力非凡,給了宣明更多的膽量去暗算她那比寒冬嚴酷的太傅。

確定玉海濤昏迷,宣明歡喜的攙扶起他。

「啊……好重。」

在抵達龍床的短短幾步之間,她差點摔倒了三回,千辛萬苦的將他搬運上床,己經累得氣息大亂,低下頭,看著他沈睡的臉,她移不開眼,手撫上他的眉頭,輕揉著,真希望有一天能看見他開懷大笑。

恍惚間,手指游移到他的唇瓣,宣明心跳狂亂,頭一點點下垂,唇緩緩的印上他的嘴。

輕輕碰觸,她屏息,不由得起了落淚的沖動。她是那麽喜歡這個男人,即使他剝奪了她的自由。

在宣明想加深這個親吻的瞬間,猛地一只手摟住她的脖子,把她整個人提起,推到一旁。

「太傅?」她大吃一驚。

他醒著?

她幾乎摔下床,嚇得腦中旖旎全散,再定睛一看,玉海濤己坐起身,眼中盡是責備。

發覺香爐飄出的氣味古怪,立即屏住氣息,喝了酒,覺得味道有異,馬上運氣化解,假裝中招,等著看宣明有什麽「陰謀」的玉海濤,萬萬沒想到迎接他的是一次有預謀的「非禮」。

一腳用力踢開墻角邊的香爐,玉海濤嚴厲的質問,「誰教你用這下三爛的招數?」

宣明心驚膽戰,連連後退。

「誰教你的?」他又問了一遍。

她拼命搖頭。

「你最近與一名叫做蓉華的宮女走得很近?」

宣明聽出玉海濤話中帶著遷怒之意,焦急的解釋,「不是她出的主意,是我自作主張……我喜歡太傅……」

她的話雖然說得吞吞吐吐、含糊不明,人卻不再閃避,堅定的目光迎上他銳利的眼神。

她怕他,從小畏懼他的威嚴,每當他臉色一壞,她便不安到極點,然而愛一個人不是一件錯事,她不容許自己退縮。

宣明清楚自己沒什麽本領,缺少主見、容易動搖,活到今天都是遵循別人的意志。唯獨玉海濤是她執著的,對他所做的一切是她自己的想法。

從未如此渴望一個人,比起恢覆女兒身,比起隨心所欲的生活,她更渴望他全部的愛。

生平第一次,宣明有了明確的目標。

「太傅……」她想要傾訴心裏溫暖而甜蜜的情感,讓他明白她的心意。

玉海濤衣柚一振,打斷她的話,「你年紀小,見識又少,至今親近的男子只有我一人,自然會萌生錯覺。」

「不……」她的心不會欺騙她自己。

「等待時機成熟,我會為你安排親事。」他不容她多說一話。

「安排?不是己經安排過了?」

「娶妻是假,你總會嫁人。」

「你還要我嫁人?」宣明如遭冰雪淋濕全身,心都涼了。她聽從玉海濤的命令娶了妃子,還要違心去嫁給他選擇的男子嗎?「不,太傅,我不要再和不喜歡的人成親!」

「相處久了,自然會有感情,你還小,不懂事,聽我安排就好。」

這番話燃起了宣明胸腔內的怒火,氣得發抖。

「宮裏有的是侍衛臣子,我見過的男人不止你一個!你叫我當皇帝,叫我娶妻,我雖不願也做了,但你不能讓我連喜歡一個人都被當成是愚昧無知,以後還得聽你的話,嫁給我不愛的人。」

她非常激動,眼眶含淚,臉漲紅了,面對他,卻不露半點迷惑。

玉海濤了解宣明,她沒有太多需求,每一次堅持不妥協,都是為了他。對於如此認真的孩子,他不忍心用否定去打擊她。

畢竟她是他花了無數心血呵護長大的,看她悲傷、失落、難受,他也會不愉快,但他不能因此事事遷就她。

「人總有年少沖動的時候,你現在的喜歡不假,也不能當真,等你想明白了我們之間的差距之後,再和我談感情。」

宣明震住了,不理解玉海濤是拒絕,還是接受,抑或是要考驗她?

「太傅……能說清楚一點嗎?」

「自己想,記得明天準時上朝。」玉海濤邁開步伐,不再滯留。

宣明極為困惑,稍微走神,他的身影己從眼前消失。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有可能像男人愛女人那樣愛她嗎?

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她回味方才偷來的一吻,稍縱即逝卻深深撼動了她的心魂,原來她可以和他更親密……

可惜白費了那麽多心血,她只占到一點便宜。

宣明哀嘆,趕緊召喚蓉華前來商議。

「陛下。」半晌,聞聲而來的人是金蘭。

「蓉華呢?」

「國師大人把她調走了。」

宣明呆在原地。

她和玉海濤之間的差距是什麽?

宣明不明白,越是深思,越覺得玉海濤是在敷衍她。

滿腔的熱情不被接受,信任的侍女又被趕走,從那天起,他對她更加嚴厲,把無數重擔接二連三的推到她的頭上。

繁忙的政務和他冷情的對待,令宣明心底的怨氣一點點加深。

「陛下,國師請您務必到後宮去走動。」金蘭不時為玉海濤傳話,「您己經兩個月不曾與繽妃們親近。」

「夠了,你下去。」宣明厭煩了玉海濤每一個不容反對的命令。

她不願再當個委曲求全的應聲蟲,為了他的命令,不顧自身喜好,又得不到他絲毫的憐惜。

這樣活著太痛苦了,但是不聽話,惹他生氣的下場,她承受得起嗎?

宣明無奈,滿腹委屈,獨處了許久,心裏不安,最終仍是走出寢宮,聽玉海濤的話,到了後宮。

她本來打算逛一圈就當成履行了職責,經過千羽的宮殿時,隔著墻,聽到裏頭琴瑟聲聲,歌曲婉轉,她的腳步於是頓住了。

再走近,她分辨出千羽的嗓音,這個南蠻公主居然在唱漢人的民間歌謠。

「我有方寸心,無人堪共說,遣風吹卻雲,言向天邊月……」

宣明仔細聆聽,心念一動,頓時覺得千羽所唱的正是自己所想的,她不由自主的走進千羽的寢宮。

千羽聽了宮人稟報,也不停下來,繼續奏樂,接著吟唱,「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己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公主好興致。」宣明跨過門檻,故意出聲,讓千羽唱不下去。

互相看不順眼的兩人,偏偏有共同的盼望一一對玉海濤的向往。

宣明為此排斥千羽,同時又有著羨慕和理解的感想。

她羨慕千羽能以女子的身分去愛慕玉海濤,而她只能穿著龍袍,假裝男人,無法為了吸引心上人而把自己裝扮得更加迷人。

「陛下,今天怎麽來了?」千羽不得不停下來,擺好姿態,面對宣明。

宣明遣退了宮人,坐到千羽的旁邊,取了桌上的點心,吃了一口。「看來公主己經習慣了後宮的生活。」

「假如陛下不派人駐守在外,限制我出入,我會更感激陛下的關愛。」

「我們漢族女子,嫁為人妻後,得老老實實的待在夫家。」

「皇宮那麽大,也不能將人困在一處,又不是囚禁。」

「皇宮那麽大,若是讓公主到處走動,遇上不該遇見的人,影響了我們共同的聲譽,可不好了。」

「原來陛下是怕我找機會癡纏國師大人?」

宣明不動聲色,挑起眉頭,看著她。

「國師若是想見我,有的是法子見到我:若他不想見我,我主動送上門也沒有意義……陛下,您說是嗎?」

千羽的話在宣明聽來如挑釁、如示威,但礙於臉面,她不得不忍住,若無其事的反問,「你知道你和國師之間有什麽差距嗎?」

這是玉海濤留給宣明的難題,她想不透,然後她又想,說不定同樣為情所困的千羽能給她答案。

千羽坦然一笑,「不管有什麽差距,只要有心,我終究能縮短和他之間的距離,走到離他最近的位置。」

宣明一楞,千羽的自信使她如夢驚醒。

玉海濤說了什麽,根本不重要,只要她打動他的心,得到他全部的愛,才是最重要的,她所有的意識在這一刻無比清晰。

「你說得對。」

千羽見到宣明豁然開朗似的笑了,頓時疑雲罩頂,等宣明走了,她才回過神來,想不明白,宣明是來做什麽?

深夜,玉家大宅內院。

玉海濤房中的燈火仍亮著,映照出不止一人的身影投射在窗戶上。

「……接著,陛下回道『你說得對』。」一人恭敬的站在玉海濤的面前,向他稟報宣明和千羽的接觸過程,從對話到表情,每個細節毫無遺漏。

玉海濤聽得心煩,叫對方下去後,使熄燈休息。

寂靜的夜裏,漸漸的只剩下他雜亂的心跳聲,他熟悉的孩子開始令他迷惑。

宮中到處有他的耳目,就算遠離在外,他也能掌握宣明的動向,可是她心境上的變化卻是他無法捉摸的謎。

他的生命全花費在平定江山、擺平危害社稷的人事上,實在抽不出時間為男女之情傷神。

別說年齡相仿的女子在想什麽,他毫無興趣,年輕少女的盼望,他也關心不來,無論是宣明或是千羽,在他眼中都是晚輩,只不過宣明比所有的晚輩都重要,可是她們的傾慕同樣令他感到可笑。

他了解宣明,她聽了千羽的話之後,一定會更加失控吧?

翌日,如玉海濤所料,宣明對他益發熱情。

早朝過後,她約他用午膳,等他按時赴約了,才知道滿桌的菜肴都是她親手做的,看著她那雙從沒做過家事的手出現了累累傷痕,他心情沈重。

「以後別做這事。」

「我想為太傅做些什麽,除了國事以外……」宣明訕然。

「你的性子和你的雙親都不相似,真不知像了誰。」啜飲她倒的茶水前,玉海濤先不著痕跡的檢查了一遍,確認她沒再亂下藥,他才肯喝。

「聽說太傅和我娘是青梅竹馬?」

「鄰居罷了,皇後虛長我幾歲,算不上青梅竹馬。」

「太傅有空可與我說說這段陳年往事。」

「你母親視我為家人一般信任著,將你托付給我,希望我把你當自己女兒那樣照顧。」

宣明一聽他又是提起兩人的年齡差距,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

「太傅,歷代帝王選秀娶妃,五、六十歲的皇帝娶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也不會有人說閑話,況且太傅與我的歲數並沒有這麽大的差距。」

宣明少有的氣勢在此刻爆發,不滿的盯著玉海濤,無法忍受他的疏離。

玉海濤眉頭蹙起,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斬斷她狂熱的迷戀,又不讓她感到受傷。

他生性冷傲,少有女子敢來糾纏,偶爾遇見一、兩個膽子大的前來示好,下場也是受不住他的嚴詞厲色,落荒而逃。

宣明正年少,滿腔熱血不怕阻擾,那股天真爛漫的傻氣令他無語。在她受到椎心的傷害之前,是不會退縮的,可是他怎麽會去傷害自己勞心勞力呵護多年的孩子呢?

只有她,是他不能也不想拒絕的……

玉海濤保持合成默,隨便吃幾口飯菜後,找理由離開。

臨走時,聽著宣明百般挽留,他終於意識到他面臨的是比扶助一個無知女娃坐上龍椅更棘手的事了。

遠離帝王寢宮,不知不覺,玉海濤走到了太醫院。

「國師大人。」正要外出的王太醫,剛好和他打了照面。

「有事與你商量。」玉海濤說著,腳步未停。

王太醫尾隨在後,等他停下腳步,才開口問道:「是陛下出了什麽情況?」

玉海濤沈思半晌,反問,「她的事……還能瞞多少年?」

這語焉不詳的提問,王太醫卻能懂。「外頭有議論陛下的問話嗎?」

玉海濤點頭,「說她的外貌過於秀氣,身體過於柔弱……」

男子即使相貌陰柔文秀,一旦年紀大了,自然也會起變化,至少喉結、胡須這些該有的特征絕對少不了。

女人也一樣,成長會帶給她們柔美的變化,就算生得不漂亮,也會慢慢的散發出女子獨有的韻味。

宣明頂著男子的身分,清秀的外表在癸水來過後,慢慢的顯得更可愛、更嬌媚。

「吃些藥,化個妝,是有辦法瞞住的。」王太醫思索再三,嘆口氣,「只怕長此以往,對她的身心有損傷。若有可能,最好及早讓她恢覆正常。」

「過一陣子我便離開,去各地王侯家,挑選接替皇位的人選。」玉海濤早有計劃,交代王太醫在他離京時多關心宣明。

「京城的皇族宗室也有不少人,國師為何舍近求遠?」

「我己試探過了,全不行,有才者無德,才德雙全的家中親屬龐雜。」

「辛苦國師了。」

「辛苦你才是,等找到合適的人選,你也可以告老還鄉,在此之前,還請你繼續照顧陛下。」

頓時,王太醫感慨萬千。

這個人人畏懼的國師,從不違背諾言,所有的人以為他把持朝政、幹涉內務,必會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卻默默的為朝廷培養更多忠君的臣子,一心幫助帝王成長。

如今天下太平,是他夙夜匪懈的結果,不管官員的調度、民間災害的處理,或危及百姓的戰事……

在先皇逝世後,全靠他辛勞的支撐起國家的進展。

縱觀史書,願為國家效力至此,又不求回報的臣子,除了周公以外,王太醫想不出有誰比玉海濤更教他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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