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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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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嶺城,佟氏茶樓。

“哎呀!二小姐,拜托你把那水桶擱下吧!”顧家聲看見挺著肚子卻還提著水捅到處跑的佟袖珍,急忙阻止。

“家聲,我閑壞了,拜托你別剝奪我僅剩的樂趣,好嗎?”姜珛貞擰著抹布,不顧他的勸阻,擦拭整理著桌面。下午的這段時間,茶樓裏已沒有客人,正是大夥兒休息並整理店內的時候。

這時,挺著八個月身孕的佟袖繯在丈夫顧家寶的呵護下走了過來,然後坐下,笑道:“大伯,你就由著我妹妹去吧!她天生是副勞碌骨頭,哪懂得享福?”

“可二小姐如今懷著九個月身孕,隨時都會生產,哪能做這些活兒?”

“家聲,這裏面裝著的可是我佟袖珍的孩子耶!”姜珛貞一臉燦笑,“佟袖珍的孩子沒這麽脆弱,跟娘一樣是打不倕的勇者。”

這話,沒人能夠反駁。

半年前,她在劇懷安的護送下回到松嶺城,一開始大家還以為她是回來探親,沒想到她卻坦率的說出範雨棠移情別戀而休了她的事實,大家震驚之餘,亦為她感到不值與心疼。

可姜珛貞發誓不當可憐蟲,一回家便立刻投入茶樓的工作,但就在這時,她發現自己竟懷有身孕,就在大家為她擔心之時,她又堅強果敢的說要生下孩子,展現出令人驚奇的勇氣及堅韌。

“袖珍,我真的很佩服你,也很崇拜你……”佟袖繯衷心地道,“要是我遇到跟你相同的事,不知道有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姜珛貞蹙眉一笑。“柚繯姐,人不只要為自己而活,還要為所有愛自己的人而活,有這麽多人愛著我、疼惜著我,我怎能不好好的活著?”

她才說完,突然傳來拍拿的聲音,大家循著聲音望去,竟是劇懷安。

“懷安?”姜珛貞如今不叫他劇公子,而是直呼他的名諱。

在他護送她跟小翠回來的一路上,他們已培養出深厚友好的情誼,盡管他是範雨棠的朋友,但她並沒有因此而仇視他,疏遠他。

話說回來,這半年來,他也給予她不少的關懷及鼓勵,他雖說要去荊州,可卻經常來探望她,有時一待便是十天半“袖珍,你說的一點都沒錯,確實有很多人都愛著你、疼咱著你。”劇懷安走了過來。

佟袖繯悻悻然地接腔道:“是啊,就你那個好兄弟不知珍咱。”

劇懷安一臉尷尬為難,不知該說什麽好。

見狀,姜珛貞好心的替他解圍。“袖繯姐,一個人再怎麽好,也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愛。”

“範雨棠他眼瞎了,才看不見你的好。”佟袖繯替她打抱不平,“瞧,你肚子裏還懷著他的孩子呢,可孩子都還沒出生,就已經先沒了父親……”

“柚繯……”怕她說得太多,反倒傷了佟袖珍的心,顧家寶悄悄拉了她一下。

姜珛貞釋然地笑道:“這孩子當然是有父親,只是他的父親不能陪著他成長罷了。”說著,她下意識的摸了摸凸出的肚子。

劇懷安皺了皺眉,吶吶地道:“袖珍,你別恨雨棠,也許他會回頭的。”

“誰希罕他回頭?!”佟袖繯氣呼呼的,“袖珍跟孩子,我們佟家自會照顧。”

佟冬秀正巧來茶樓關心一下兩個大腹便便,卻還在茶樓裏工作的女兒,才到門口,聽見大女兒的話,忍不住開口道:“柚繯,遠遠的就聽見你在大聲喳呼。”

佟袖繯撅起嘴。“爹,女兒正在數落那個範雨棠呢!”

佟冬秀微頓,與劇懷安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都露出無奈的神情。

早在劇懷安將佟袖珍送回佟家的那一天,佟冬秀便知道所有事情的始末,為了保密,他連佟丁氏都饞著。這半年來,他三天兩頭便聽見有人在咒罵、抱怨範雨棠的無情無義,他幾度想為他洗刷冤屈,可又想起他在信中的千叮萬稱而作罷。

“你別老在袖珍面前提起那種事,弄不好她腹中的孩子聽著呢!”佟冬秀一臉認真,“難道你要袖珍的孩子一出生就充滿怨氣嗎?”

聽著佟冬秀這些話,姜珛貞忍後不住。原來如他這樣的古代人,也相信膾教這回事,不過話說回來,心情確實會影響到母親及寶寶的,因此她有時也會擔心自己的情緒若傳染給寶寶,會對孩子造成不良的影響。

為了生下一個健康又快樂的寶寶,她試著不氣、不恨、不惱範雨棠,可她卻怎麽都做不到不想他。是的,她還想著他,即使他如此絕情的拋棄了她。

可她相信一切慢慢會變好的,終有一天她能不必強迫自己不想他,因為即使想起他,她也已經不會傷心難過、惆悵“柚繯、袖珍,你們都懷著身孕,別太累,若沒事就早點回府裏歇著吧!”佟冬秀關懷地道。

“爹,你別擔心,孕婦多動動筋骨有助順產,日後恢覆得也快,不打緊的。”姜珛貞說完,繼續擦拭著桌子。

佟冬秀無奈苦笑,輕嘆一聲,轉身,他跟劇懷安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門口一“懷安。”佟冬秀低聲道:“雨棠有沒有給你消息?”

劇懷安搖頭回答,“佟叔,別急,雨棠把一切都處理妥當後,便會立刻來接袖珍的。”

“我也希望如此。”佟冬秀又是一嘆,說:“袖珍雖然表面堅強,但我知道她心裏難過,她真以為雨棠不要她了,而且,眼看著她就要臨盆了,要是雨棠到時不在,她……”

劇懷安若有所思地瞥了佟袖珍一眼。“我明兒個便派人給他送個信,問問他那兒的狀況。”

“也好。”佟冬秀擔心又無奈的看了二女兒一眼,這才拍拍劇懷安的肩,先行回府。

深更半夜,一輛馬車奔馳在松嶺城的大道上,一路往佟府前進。

馬車來到佟府大門前,一名男子跳下馬車,疾行來到門口,大力敲門。

隨後,馬車上又下來一男一女。

夜深人靜,聽到如此急促的敲門聲,真教人心驚膽跳,佟府的家丁聞聲軒夾,急問:“誰啊?”

“範雨棠。”

兩名家丁一聽,登時瞪大眼睛,對視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急急開門。

“姑、姑爺?喔不,範二少爺,怎麽是你?”人人都知道他休了佟袖珍,再也不是他們佟家的姑爺。

這時,跟他同車的一男一女走上前來,正是沈宣白及沈宣青兄妹倆。

他們一同前來,各有目的,一個是為了一睹改變範雨棠的女人的廬山真面目,一個則是為了幫範雨棠澄渚。

“能替我通報岳丈大人一聲嗎?”

聽他還叫佟冬秀岳丈大人,家丁楞了一下?“呃……好,好的,姑……箔二少爺跟這兩位公子小姐請裏面坐。”家丁將三人迎進大廳候著,並找人來奉上熱茶,便速速前往東廂。

佟冬秀在睡夢中被叫醒,聽說是範雨棠來了,立馬起身更衣,並且興奮地吩咐道:“快去把二小姐跟四姨娘喚起,請她們到大廳去。”隨即他轉念一想,又補充一句,“先別說是姑爺來了。”

家丁楞了一下,但什麽都沒多問便答應離開。

佟冬秀穿好外衣,踏著偷悅又心急的腳步,像是恨不得生了八條腿似的趕到了大廳,一看見範雨棠,他難掩激動的迎上前去。“雨棠呀,你總算是來了!”

範南棠連忙從椅子上起身,屈膝一跪。“岳丈大人,雨棠來遲,還請岳丈大人原誼。”

“快起來。”佟冬秀扶起他,眼底閃著歡喜的淚光,“遲到總比不到好,事情都解決了吧?”

他點頭。“是的,都結束了,我可以把袖珍接回去了。”

“太好了。”佟冬秀松了口氣,這時才註意到一旁的一男一女,沈宣青他是認得的,可這名年輕男子他卻十分陌生,“這位是……”

“他是我的朋友沈宣白,此次能成事,多虧他們兄妹倆鼎力相助。”

佟冬秀知道沈宣青曾因為得不到範雨棠的愛而遷怒女兒,其至對女兒做出非常可怕的事,可如今,範雨棠卻說能成事是多虧了他們兄妹倆?

見佟冬秀一臉懷疑的看著自己,沈宣青有點慚愧心虛,難得的主動道歉,“佟老爺,我曾經不懂事,做了一些蠢事,還請您大人大量,別銀我計較。”

沈宣白趨前一揖,恭謹地道:“佟老爺,舍妹愚蠢沖動,險釀大禍,幸佟二小姐吉人天相,終來成憾,還請你原誼舍妹的無知。”

佟冬秀笑了笑,眼底沒有一絲怨恨。“事情都過了,兩位別放在心上。”

他話才說完,廳外便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大腹便便的佟袖珍跟母親緩緩的走了進來。

看見大廳燈火通明,除了佟冬秀以外,還有範雨棠、沈宣白及沈宣青三人時,姜珛貞6整個人一震。

她沒見過沈宣白,但見他與沈宣青有幾分相似,立刻猜出他可能就是範雨棠另一位拜把兄弟。

已經整整半年了,她沒有任何範雨棠的消息,而他也不曾派人來打聽過她的近況,現在他競在這種深更時分來到佟家,他到底想做什麽?帶著沈家兄妹一同前來又是為了什麽?

“範雨棠?!”溫柔的佟丁氏也難忍怒氣,“你居然還敢到佟家來?!”

“岳母大人,我……”

“誰是你的岳母?你跟袖珍早已沒了夫妻的名分!”佟丁氏氣呼呼的看著佟冬秀,“老爺,把他趕出去,然後再撒把鹽去去穢氣!”

“哎呀,你先別氣……”佟冬秀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有點手足無措。

一別半年再見,姜珛貞以為自己的心應該已經平靜了些,卻沒想到當他再出現在眼前,竟仍在她心裏掀起巨浪,她壓抑著激動的情緒,冷冷的看著他。“你來做什麽?”

看著臉色紅潤的她,範雨棠稍稍放心。半年不見,他真的十分擔心她,怕她因為傷心憤怒而睡不好、吃不下,可她終究是個堅毅的女子,並未被悲傷打敗。

他的視線往她肚子一移,心情不禁激動。“九個月了吧?”

姜珛貞一楞。他怎麽知道?難道他是特地來爭撫養權的?!

“這孩子是我的。”她目光一凝,悍然道。

“也是我的。”範雨棠亦回道。

“你休了我的那天,便不是這孩子的父親了。”

他聽出她話中有怨,不過這也怨不得她,誰教他當時用那麽激進冷酷的方式將她逼走,不過現下他終於可以同她解釋清楚了。

“我並沒休了你,袖珍。”

“你寫了休書,懷安已經交給我爹。”姜珛貞說著,轉頭看著佟冬秀,“爹,此事您可為證,對不?”

佟冬秀一臉心虛為難,礙口道:“不,其實、其實雨棠寫的不是休書。”

聞言,姜珛貞跟佟丁氏都不禁一怔。

“不是休書是什麽?”姜珛貞滿臉困惑,“你休了我,便是為了跟沈姑娘共結連理,不是嗎?”

“袖珍,其實……”

“雨棠。”這時,沈宣青趨前,“讓我來說吧,這不就是我來此的目的及功用嗎?”她正視著一臉疑惑的佟袖珍,神情誠懇而帶著歉意,“我能喚你一聲袖珍姐姐嗎?”

姜珛貞感到莫名其妙。她又不必做小,幹麽喚她姐姐?

沈宣青急忙解釋,“你別誤會,我喚你姐姐不是因為我要做小,事實上,我跟雨棠根本沒有你以為的那種關系。”

姜珛貞心頭一震。“你是……什麽意思?”

“袖珍姐姐,雨棠心裏根本就沒有我,也沒有其他女人,他的心裏自始至終都只有你。”

沈宣青一臉嚴肅正經的說,“事情是這樣的,當時範許氏千方百計想鬥垮他,甚至想加害於你,雨棠的娘親是怎麽走的,相信你是知道的,他擔心你成了範許氏下手的目標,又知道你不論如何都會待在他身邊,所以只好使計逼你回松嶺城來。”

姜珛貞一臉木然。所以她當初選擇相信範雨棠,並沒有相信錯?他當真是為了保護她,才只好選擇傷害她?

“袖珍姐姐,當初傷你那麽深,雨棠跟我都非常難過,尤其是雨棠……”

沈宣青的語氣一沈,“我知道他非常痛苦,如果可以,他寧可自己受幹刀萬剛之痛,也不願傷你,可那實在是逼不得已的呀。”

“是啊,袖珍。”佟冬秀走上前,溫暖的手拿輕輕覆在女兒的背上,“雨棠他在寫給我的信裏都解釋說明了,他確實沒背棄你。”

“爹……”她簡直不敢相信他都知情,卻一個字都沒說。“你早就知道了?”

佟冬秀無奈又歉疚。“為了保護你,爹不得不……”

“你們騙得我好苦……”不知怎地,她胸口一揪,眼淚竟奪眶而出。

這半年來,她一直都很堅強勇敢地活著,從沒掉過一滴眼淚,可卻在得知事情真相時,反倒止不住激動的淚水,老實說,她真的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見她落淚,範雨棠心如刀割地說:“袖珍,我不是存心傷你,但當時的我別無選擇。”

“是的,佟二小姐。”這時,沈宣白也忍不住跳出來替他求取諒解,“你有所不知,為了鬥垮雨棠,範許氏其至派人毀損他娘親的墳墓及屍骨,試問,敢做出這種天地不容、人神共憤之事的人,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乍聞此事,姜珛貞十分驚訝,因為她從來沒聽範雨棠提起過。

“雨棠懸心你的安全,來能全心全意對付範許氏,因此才會想方設法的要將你趕走,尤其是在他發現你懷有身孕之後。”

姜珛貞驚疑的看著範雨棠,有些埋怨地道:“你早知道我懷了身孕,為什麽還要氣我?”

“因為我知道若讓你知曉了實情,你必然會堅持待在我的身邊。”範雨棠沈沈一嘆,“袖珍,不管我做了什麽或說了什麽,那都不是真的。”

“佟二小姐。”沈宣白續道:“為了騙過範許氏,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雨棠他原本只打算好好經營他買回的兩家茶樓,與你平靜度日,要不是範許氏她步步進逼,欺人太其,雨棠也不會大費周章的把醒居跟範家宅子給一並奪回來。”

這下子,姜珛貞更加驚疑了。“你……你哪來的錢買下茶樓、醍醐居跟範家宅子?”

範雨棠神情尷尬。“其實我一直沒跟你說,我這幾年跟懷安做玉石生意,還擁有幾處礦脈,累積了一點身家,所以……”

搞了半天,他根本是個身家驚人的富豪?

“你為什麽從來沒告訴過我?!”

“為免讓範許氏知道我的實力,所以我買回茶樓後,還是請季叔跟李叔掛名店東,沒告訴你是因為越少人知道越好……”

範雨棠看得出來她十分震驚及生氣,於是討好又討饒地道:“袖珍,你氣我無妨,但別因此不理我。”

“你、你……”姜珛貞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

她當然氣呀!當初她還因為自己幫不上忙,無法給予足夠的金援以幫他買回茶樓而沮喪了很久,可原來他根本有個超深的口袋。

“夫妻貴在坦誠,你卻對我諸多隱瞞,怎麽,你怕我圖你的錢嗎?!”想起這幾個月來的傷心及委屈,她忍不住又潛然淚下。

“袖珍呀……”剛才還痛罵範雨棠無情的佟丁氏,此時改為替他說情,“既然雨棠不是存心傷你,又用情至深,你就原諒他吧?”

“娘,他有錢卻不讓我知道,害我、害我……”她自詡是個理性的人,可這會兒不知道是怎麽了,仿佛要將這半年來忍著不流的眼淚一次宣洩完似的哭個不停,一定是因為懷孕的關系,才害她變得這麽脆弱又愛哭。

“袖珍,有錢總是好事嘛。”佟丁氏幹笑著說,“難道你寧可他是個擺闊的窮光蛋?”

“娘,你幹麽突然替他說話?”

“娘是為你好呀,你難道希望肚裏的孩子沒爹疼嗎?”佟丁氏說著,還偷偷用眼神示意範雨棠快點上前來安慰她。

範雨棠立刻會意上前。“袖珍,我……”

他話來說完,姜珛貞一個怒火上沖,狠狠的朝他臉上扇了一耳光,那響亮的聲音讓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包括她自己。

她沒想到自己會做出這麽不理性、沖動又幼稚的行為來,她懊悔也懊惱,可已改變不了她動手的事實。

“袖珍,你怎麽……”佟丁氏有點不知所措,“雨棠,你沒事吧?”

範雨棠淡淡一笑,臉上沒有半點怒色。“不,這是我應受的,只要能讓袖珍消消氣,就算捱上一百個、一千個耳光,我也願意。”

姜珛貞情緒激動的看著他,眼淚不停的滑落。有這麽多人替他作證,她其實已相信他,也原誼了他,可是她心裏有個任性的小女孩,卻怎麽也不甘心。

“範雨棠,你好壞,我、我……”突然,她感覺到腹部一陣抽痛,“啊!”她驚叫一聲,身子一彎。

見狀,範雨棠眼明手快的上前抱住了她。“袖珍!”

“我的肚子……”她雙手環抱著肚子,神情痛苦地低喊。

這時,佟丁氏驚叫起來,因為她看見女兒腳下濕了一片。“老天爺!袖珍要生了!”

佟府燈火通明,產室外,所有人都焦急憂心的等待著,包括聞訊從客棧趕來的劇懷安。

產室內,隱隱約約傳來佟袖珍隱忍的悶哼,聽得範雨棠坐立難安,滿心憂懼。

見他走來走去,沈宣青忍不住勸道:“雨棠,拜托你別一直走來走去的,看得我頭好暈。”

“宣青,雨棠心急,這是難免。”沈宣白說完,也忍不住勸著好友,“雨棠,你別擔心,佟二小姐身子不壞,一定會順產的。”

“是啊,雨棠。”佟冬秀也安撫著,“袖珍她天天勞動,一定能又快又順利的將孩子生下。”這時小翠自產室裏走出來,一見到她,範雨棠連忙一個箭步上前地問道:“小翠,袖珍她還好嗎?”小翠一臉緊張。“我也不知道,產婆說還要等等……”“等?”範雨棠因焦急而顯得惱了,“都已過一個時辰,到底是怎麽了?”

“雨棠,生孩子是這樣的。”佟冬秀是過來人,畢竟他是四個兒女的父親,也經歷過這些漫長又擔憂的等待。這時,產室裏突然傳來佟袖珍的哀叫聲,範雨棠一聽,心跳仿佛都要停了。

“袖珍!”他一個大步想往產室裏沖。

見狀,佟冬秀拉著他,小翠擋著他,就是不讓他進產室。

“姑爺,男人不能進產室的,你就安心在這兒等吧!”小翠說著,立刻前去準備更多的熱水。

“啊……唔……好疼!”產室裏再度傳來佟袖珍的哀叫聲。

範雨棠不能進去,只能守在門外幹著急。“啊!疼……啊!”

範雨棠只覺得心揪得死緊發疼,想著她正在裏面獨自奮戰著在生他們的孩子,他深深覺得他應該陪在她身邊。盡管男人是不被允許進產室的,可他卻已經無法顧慮那麽多了,而且他想,袖珍也不會在乎的。

於是,他趁著佟冬秀不註意,推開門,一個箭步往裏面沖,待佟冬秀發現時,已經來不及拉住他了。

範雨棠關上門,幾個大步跑進內室,見他進來,產婆以及正在裏面陪產的佟老太太及佟丁氏都嚇了一跳。

“哎呀!雨棠,你不能進來啊!”佟丁氏急著想趕他出去。

“我想陪著袖珍!”範雨棠捱到床邊,坐在床頭,伸手緊緊握住佟袖珍的手。幾經陣痛折塍,她滿臉冒汗漲紅,白晰的臉上出現小小的、不明顯的血點,眼睛裏也爬滿血絲。

他心疼極了。“袖珍,我在這裏陪著你,別怕。”

“雨棠……”她淚汪汪的看著他,正要說話時,怎料更劇烈的疼痛突然襲卷而來,讓她忍不住放聲尖叫,“好痛——”

“二小姐,見到孩子的頭了……”產婆興奮地道,“快,開始用力。”

“啊!”姜珛貞拼命的用力,可生產的痛將她逼得快要崩塌,她死命的抓住範雨棠的手,語無倫次地罵道:“範雨棠,你這混蛋……都是你!”

“袖珍,別說話,留點力氣使勁。”範雨棠安慰道,“孩子就快出來了,我們的孩子就快出來了。”

姜珛貞痛到想對他罵聲屁,可她忍住了。沒錯,她要把力氣留著生出孩子。

她忽然恢覆理智,隨著產婆的引導,試著調整呼吸、用力。

終於,她感覺到一陣輕松及……空洞,原本凸起的吐子消了下去。

“哇!”突然,一道洪亮、尖銳的哭聲劃開了凝滯的空氣。

“生了!生了!”產婆抱起正在號啕大哭的寶寶,興奮地說道:“恭真,是個男孩。”

佟老太太跟佟丁氏都因這小生 命的到來而感動得淚汪汪。“袖珍……”範雨棠難掩激動的紅了眼眶,他輕撫著她汗濕的發,“謝謝你,辛苦你了。”

姜珛貞此時感到無比的平靜。這是多麽不可思議的機緣,多麽不可思議的意外人生。

她機緣巧合穿越來到古代,成了佟袖珍,擁有一海票愛她的家人,還有一個全心愛著她的男人,現在又多了一個兒子,原本孤獨的她,再也不孤獨了。

如今想想,這或許是老天爺給她的恩典。

“範雨棠,原來生孩子這麽難,這麽折膳……”她有點虛弱的說,“他日你若敢負我,看我怎麽對付你……”

範雨棠溫柔一笑。“我若負你,那便天打雷劈。”

聽著,她笑了。

這時,產婆將孩子稍作清理後,用幹凈的布巾包妥,抱到她身備。“二小姐,瞧,小少爺多可愛啊。”

姜珛貞看著那有著皺巴巴小臉的嬰孩,忍後不住的一笑,說:“天啊,像只猴子……”

產婆、佟老太太跟佟丁氏聽了,也都笑了。

尾聲

在娘家坐完了月子,範雨棠便帶著妻兒返回清河縣城的範宅。所有下人看到夫人都很開心,再看到如今多了個小少爺,更是欣喜。

姜珛貞沒多久便投入工作,幫範雨棠重整醍醐居,在他們夫妻齊心協力之下,醍醐居重現往日門庭若市的熱鬧光景。

知道範許氏因捷傷了頭,智力匍退,成了一個傕婦,姜珛貞十分同情,於是在跟範雨棠商量過後,她將範許氏接回城裏,又把幾個範仲原的妾室找了回來,還替她們買了間宅子安置,並給予她們可以謀生的工作機會。

人人都盛讚她是活菩薩,可她卻總謙虛的說——

“冤冤相報何時了,以德報怨才能種福田,開福花。”

果然,在她的感化下,範雨鵬從過去不事生產的統褲子弟,變成一個辛勒工作的好男兒,最後還尋回妻子陸鳳儀,兩人生下了一個女兒。

幾年後,姜珛貞與範雨棠已育有兩兒一女,一家和樂,令人稱羨。

這年中秋,劇懷安與沈宣青前來拜訪,在三年前成親的他們,如今已有一個男孩。

是夜,兩家子和樂融融的共當明月,四個孩子則在院裏玩著煙花,不時傳來歡聲笑語。

“這月亮真是太美了……”沈宣青喟嘆著。

“月亮哪美得過你?”劇懷安滿眼愛意的凝視著她。

“懷安,我真要跟你學學了,你這張嘴應該連樹上的鳥都哄得下來吧?”範雨棠促狹地道。

“我看就茸把你吊起來毒打,你都學不來的。”劇懷安也毫不客氣地堵回去。

“我不興花言巧語。”範雨棠很是自信地道:“況且袖珍也不愛聽。”

“誰說的?”姜珛貞挑眉一笑。

她一說,劇懷安跟沈宣青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範雨棠濃眉一糾,有些懊惱地道:“袖珍,怎麽你幫著外人來修理我呢?”姜珛貞掩唇笑道:“我這哪是修理你,是期許你呀!”

聽了,劇懷安夫妻倆更是毫不客氣地大笑出聲。

範雨棠不以為意的聳肩笑嘆,擡眼望著天上一輪明月,沈默須臾,他突然有感而發,“古人看著的月亮,正是我們看著的月亮,對吧?”

“當然,我們現下看著的月亮,也是以後的人們看著的月亮……”劇懷安說。

“可不是嗎?”範雨棠一笑,“不管也間如何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那天上的月亮卻從來不變……”

他轉頭深情註視著身邊的佟袖珍,緊緊握著她的手,“真希望我們也能像月亮那般永恒……”

姜珛貞帶著栝靜而溫柔的笑意回望著他,說:“珍惜情緣,縱然一世,也是永恒。”

“如果可以,我想跟你約定來生……”

迎上他深情而真摯的眸光,她甜甜微笑,點了點頭。

這時,一旁的劇懷安笑道:“還說不會甜言蜜語呢,這話真是膩死人了!”範雨棠不在乎他的揶掄,只將佟袖珍的手握得更緊。

是不是有來生,來生又能不能再相聚,姜珛貞並不知道,她只曉得,這一世,她是他的妻一旺他、幫他、也愛他。

——全書完

後記

終須一別 春野櫻

活到了某個年紀,隨著自己的父母、朋友的父母、偶爾還有英年早逝的朋友,以及心愛的寵物一個接著一個的離去,才發現……人生中的所有緣分都逃不過生離及死別。

以前看不開、想不透,便會難過許久。但在父母於十年內相繼去世後,我慢慢的對死亡這件事有了較通透的看法。

年後,家中十二歲的柴犬一直賅個不停,也常常會喘,初時以為是感冒,也看了醫生吃了藥,卻沒起色。

老犬老化的速度極快,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最終覺得不妥,於是再帶到動物醫院做了一次檢查,也照了x光片,這才得到了答案一令人錯俜又難過的答案。它的肺部裏長滿腫瘤,壓迫到心臟,那便是它咳且喘的原因。父親一開始也是咳了半年,以為是難愈的咳嗽,最後,才檢查出他罹患了肺腺癌,而且已經近乎末期,癌細胞也已擴散到他的脊椎晉“醫生說它所有臟器都非常的健康,不似十二歲的老狗,除了肺部有腫瘤外。它的腫瘤無法開刀,做化療也無效,現在只能盡量維持它的生活品質。

我不曉得它知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癥,但身體難受,它肯定是有感覺的。以前幾乎不給它亂吃什麽,連寵物吃的餐包都不給,怕造成它的身體負擔。

現在,我每天幫它準備雞肉絲、水煮蛋跟紅蘿蔔,想讓它吃得更營養些。

果然,之前爆瘦的它,這一個星期總算長了肉,精神也好些。

我想,不見得是因為吃得多補,而是它感受到來自於主人滿滿的愛吧?希望我的愛,能讓它感覺不到病痛,也希望在它心裏,我是個最棒的主人。

跟朋友提到它時,我總是忍不住流下眼淚,朋友會安慰我說:“它被你養到,這十二年也算值了,接下來的每一天都當是多出來的、撿到的吧!”

其實我自六歲開始便與毛孩子結緣,其中當然也經歷過多次的生離及死別,我知道寵物的壽命本就少於人類,養它的第一天就要做好心理準備。但一想到,還是覺得揪心。人家說,貓狗沒有執念,非常容易便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實,而且很快地便能離開自己的肉體而去。想來,人的心思太覆雜,有太多牽桂及不舍,真該向毛孩子學習。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相同地,相伴多年,也終須一別。

跟寵物是如此,跟人亦是。

緣分可長可短,其實不必多想,重要的是……在緣分裏,我們都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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