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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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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開瞇著眼睛靠在長椅上,把自己舒舒服服地攤成了陽光下一個懶洋洋的荷包蛋,閑適得近乎百無聊賴。可後來他忽然開口說出了一句話,瞬間就把安琪的好心情炸成了渣渣。

“餵,你知道嗎?”他說:“聽說老馮要和江家解除婚約呢。”

安琪當然不知道,但她警惕地看著林開,直覺他會把這事跟自己扯上關系,雖說她一點也不想有這種關系。

林開看著安琪點頭,“他果然沒有告訴你。估計是還沒有談妥。照我看,這件事會很難辦。你知道江怡和是什麽人嗎?”

安琪搖頭,林開說:“說起來,那才是正經有錢人家的姑娘,教養好,長得也好,這輩子栽就栽在認識了馮子思這麽個混蛋上面了。”

“……你也認識她?”

林開點頭,“馮子思帶著見過兩面。江家從爺爺輩就下南洋做生意,老輩人經營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家業,說東南亞首富可能談不上,但也非常有影響力了。聽說馮家出事的時候,子思為了不讓他們家產業被拆了零打碎敲地賤賣,一直多方聯系,想找個下家整體吃下去,後來他知道跟我們家跟江家拐彎抺腳沾點親,就托我找機會,說想跟江老爺子見一面。”

林開掏了根煙,卻沒抽,只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後來終於是見到江老爺子了,也談了收購盛世集團的種種方案,聽說江家對這事兒挺有興趣的,雙方磋商了有小半年吧,最後還是沒搞成。原因也挺覆雜的,我就不說了,反正你也不懂。不過,馮家那些產業就此分崩離析,拆賣給了不同的公司。”

他看了看沈默不語的安琪,又說:“那段時間,估計老馮心裏也挺煎熬的。他前前後後花了很多功夫。聽說江家人喜歡喝茶,還專門花了一個多月去練習茶道,江怡和就是和他在那時候認識的。他那個騷包樣子,你也曉得,要正經下功夫做一件事,很少有不成的。”

安琪一笑,心裏浮現出畫面來,面容俊秀的青年,穿著幹幹凈凈的白襯衫,盤坐案幾前,不疾不徐地煮茶談天,那確乎當得起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幾個字的。

“最後生意沒談成,卻被江怡和看上了,人家花了多少心思追他,終於是追到了手,臨到結婚,他陰著給人玩這一出。”

說完,他就把安琪譴責地望著,安琪忍不住說:“你那是什麽眼神?早八百年我就把自己摘出來了,這又關我什麽事?”

林開搓了搓腿,“說起來,我挺喜歡怡和這姑娘的,也真他媽不想理你們這兩個衰人,可誰叫我跟你們是兄弟?最近這些年,我感覺吧,老馮多少有點消沈。他生平兩大憾事,一是未能拯救家業於危難之中,二是為這事還搭上了你。就聚會那天晚上,你跟你相好走了以後,他告訴我,他要把失去的奪回來,我當時就覺得他瘋魔了。可看那樣子,又覺得他多少是找回了點鬥志。叫我能說他什麽?叫他別做這個夢了?”

安琪無語,坐了半天,才面無表情地說:“我們都已經磕磕絆絆走了這麽遠,何必要回去重新開始?再說,我也還有人,是不能辜負的。”

林開看著遠處說:“我也看出來了。不過,你要對他沒那心思,那你倒是勸他趁早歇了這份心呀。”

“我有這個勸的身份嗎?再說,我勸了他就會聽嗎?”

“那你總得試試呀。”

說到這裏,兩人都悻悻地住了口,覺得這些車軲轆話毫無意義。

良久,安琪起身去扔果茶杯,回來後問:“江家會不會做出什麽對他不利的事來?”

林開笑了一下,“就他那創投公司,雖說靠他自己苦心經營,可江家利用財力人脈在背後幫了不少忙,本來現在已經成氣候了,這回兩家卻翻了臉。我猜江家多半要抽資,少了這麽一個最有實力的合夥人,誰知道公司以後會怎麽樣。”

說完,林開看向遠處,眼神空茫,“有時候,我們在生活中遇到不如意的事,就總覺得選擇另一種生活會好一點,於是夢想著小舟從此逝,江海度餘生。可……,哪一片江海不是煩惱叢生呢?”他獨自悵然了一會兒,又說:“就算他了卻舊時願望,人生哪裏會有圓滿?”

說完這話,他就跟這事再無關系似的,扯起了別的。安琪卻沒了曬太陽的心思,又擔憂又煩惱,又覺得自己真是生得賤,憑什麽每一個人都要她去操心!

思來想去,安琪還是打算找馮子思好好聊一聊,給他把兩人的事明明白白掰扯清楚。但怎麽聊,在哪裏聊顯然都很成問題。她一面在心裏打腹稿,一面想起自己和鄭東耘那個約定來,頓時就有種背人偷腥的齷齪感。反應過來後又很氣憤,她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明明是很光明正大的一件事,就因為發了這個喪權辱國的誓,搞得她快要沒臉見人了。

過了兩天,鄭東耘告訴安琪他要出差,帶隊出國做古冬公司的上市路演,行程為一個月。說起來,這還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分隔這麽久。

那天晚上鄭東耘離開時,安琪送他下樓,兩人都格外地覺得繾綣難舍。

“等你回來,估計得下過兩場雪了。”安琪說,想了想又問:“那邊冷不冷?你衣服帶得夠嗎?”

鄭東耘拉著她的手,嗯了一聲,說:“等回來,帶你們去滑雪去。”

“好。”

“還可以坐雪橇,大哥肯定得樂成狗。”

“嗯。”

“等回來該過年了。”

“是啊。”

“過年去看你爸媽,好嗎?”

“好。”

“等我回來。”

“好。回來那天給你接風。”

“好。”

“給你做好吃的。”

“好。”

……

大概也只有戀愛中的人,才會覺得這般拖泥帶水實在是很有意思,很有意義,很能緩沖因離別而空落落的心腸。

鄭東耘一走,安琪就感受到了習慣的可怕。每天晚飯後的那段時間,照例陳躍然要去小區玩,兩人都十分珍惜這單獨相處的時光,現在突然就覺得空出來一截,顯得她格外無所事事。她意識到這點後很詫異,明明兩人並沒有認識多久,她竟然忘了,在認識他之前,她這個時間段都去幹嘛了。

她在家擦擦洗洗了一會兒,就下樓找兒子去,一出門,就看見一群渾小子們呼嘯而來,其中就有她家陳躍然。只見此人肩扛一把禿了的竹掃帚,正和兄弟們雄糾糾氣昂昂殺敵去也,路過自己老娘時,對她殷切的目光視而不見。

“哥,你拿的那是什麽?上哪兒去?”

“這是我的青龍寶刀!”她哥鏗鏘有力地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於是安琪懷著一顆被拋棄的老心,自怨自艾地在小區長椅上坐下,正感嘆兒大不由娘,小衛的電話打來了。

小衛說:“安琪,你現在能不能過來一下?”

語氣很嚴肅,安琪趕緊問:“怎麽了?我現在走不開,兒子在家沒人看。”

小衛猶豫了一下,說:“那你把孩子帶過來吧。”

他說了地址,居然是一家星級酒店,等安琪費盡唇舌地把兒子從戰場上勸離,又風塵仆仆地趕到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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