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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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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琪是吧?”

恭恭敬敬的語氣,“是的。”

鄭東耘靠向椅背,雙手交叉,認真打量了一下對面坐著的女人。

身材很高挑,模樣也算清秀,只是經過一天的忙碌,此時臉上油得簡直不能看,頭發也蓬蓬松松。苦大仇深的形象,處處昭示著他這個老板的不近人情。

一個小時前,陳惠梅進來提醒他,今晚九點在天信酒店舉行一場慈善酒會,主辦方是棲鳳園集團,他已經要遲到了。棲鳳園的二當家,韓家大小姐韓清妙親自邀請他參加。出於某些私人的原因,他非去不可,並且表現還不能太失禮。

韓清妙從不掩飾對他的覬覦之心。當然她表現得很得體。鄭東耘也知道,在很多人看來,他和韓清妙堪稱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以前他和她身邊都有人時,這種話尚且有人提起,更何況現在是雙方的空檔期?簡直用腳趾頭想一想都知道會有什麽事等著他。

為了解決這種麻煩,鄭東耘得想個辦法。這個時候他的思維表現出典型的理科男特征。出現問題了怎麽辦?找出解決方案一方案二方案三……,在其中挑選一個性價比最高的就是了。

他最終作出的決定是,帶個女人去酒會。問題是已經這麽晚了,他一時半刻的還真沒有什麽人選。秘書室的幾位已經結婚了不說,還個個都跟韓清妙比較熟。

生平第一次,他為自己身為宅男感到了一絲苦惱。

然後他一擡眼就看到了面前坐著的安琪。

他對安琪的印象很不錯。第一次無意中看到她筆記本上的內容,鄭東耘差點笑出來,沒想到時隔一天,那些圈圈叉叉就消失了。這說明這姑娘私下裏是做過功課的。對工作認真的人,鄭總心底總是先存著一份欣賞。

但假扮女友這種事,畢竟是比較私人的話題,怎麽說才不致於讓她反感到拒絕,顯然很考驗他鄭某人水平。

於是他看了看安琪面前攤開的筆記本,寒喧道:“字寫得不錯。”

安琪微微吃驚。她臨過兩年歐體,但硬筆書法最終走的是八大山人的路子,在大多數人的眼裏並不討巧。鑒於鄭東耘在辦公室範圍內幾乎從來沒有好聲氣,她實在不好判斷他是真心誇獎,還是下面還留了句諸如“這些火柴棍子劈叉練得不錯”之類的狠話。

幸好鄭總後面又加了句:“外形散淡拙樸,實則內有筋骨,你練過毛筆字吧?”

安琪一下午郁積的不快,頓時被這番話恭維得煙消雲散,真想不到這位年紀輕輕的鄭總對書法也有研究。正飄飄然,就聽鄭東耘問:“晚上還有其他事嗎?”

“加班!”想到這個就不開心。

這樣啊,“上次我幫你一個大忙,你是不是該報答一下我?”

蓬頭油面的安琪愕然擡眼,打量他一番後說:“我可以理解為這是性騷擾嗎?”

“當然不能!”女人果然很難懂!

“那我已經在用辛勤的工作報答你了!”

“公是公,私是私吧?”

“那這就還是性騷擾羅?”

“當然不是。”他簡直忍不住要嘆氣,“你大腦裏負責邏輯思維的是一堆拖把嗎正常人的回答難道不是我要怎麽報答嗎?”

“我要怎麽報答?”她從善如流。

“……晚上有個酒會。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他頓了頓補充,“……私人請你幫個忙沒問題吧?”

她遲疑地望著他,想問為什麽象他這麽高大上,卻要請個八桿子打不著的女下屬去參加什麽酒會,問題到了嘴邊卻換成另一句,“莫總安排我加班!”

“我來和他說。”他想了想,“算你雙倍加班費。”

“……只需要我在酒會上扮僵屍?”

“木乃伊也成。”

“那不成!這麽熱的天裹成木乃伊,非捂出蛆來不可!”

事情好象已經算是談妥了?看來跟聰明人說話確實輕松一些。鄭東耘已經不知不覺將安琪的智商提高了一個檔次。

他們離開辦公室後,鄭東耘帶著安琪驅車直奔W市的隆盛大廈。

他在門口停了車,遞給安琪一張卡,說:“進去挑件衣服,最好找地方把臉洗一把,給你二十分鐘,夠了吧?”

這話一出口,安琪就敢肯定,鄭總絕對沒有陪女人逛過街!開什麽國際玩笑!沒聽說大多數女人描一條眉毛就需要半個小時嗎?

問題是你能指望這種直男癌一下子就能領悟人生真諦嗎?不能!所以她什麽也沒說,打開車門就向商場狂奔而去,鄭東耘在車裏看著她的背影,不由笑了起來。

他下了車,點了根煙。剛抽完沒多久,就看到一位陌生的裙裝女士沖他飛奔而來,鄭東耘正在奇怪今天碰到的女人們何以如此匆忙,赫然發現,裙裝女士就是剛才還一身休閑裝扮的安琪。

品位不錯。這是他對已經改頭換面的安琪的評價。簡單地拾掇後,安琪看著順眼多了。因為皮膚不夠白,她選了件深藍色長裙,式樣簡單但細節精致。最難得的是,在如此短促的時間裏,她還梳了下頭發、化了個淡妝。

頭發盤起來後,露出了她修長優雅的頸部曲線。如果不是扶著車門喘得厲害,也算得上是位窈窕名媛了。

這樣的女人,怎麽會被姓李的那家夥拋棄的?鄭東耘隱隱有點抱憾。卻沒細想他將安琪歸類到“棄婦”這一欄的概念是什麽時候開始形成的。

天信酒店的這場慈善酒會,來的都是W城商界處於金字塔頂端的那一部分人。除美食美酒外,穿插其中的當然少不了美女。年輕的女孩們長裙翩然,清麗脫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快來追我吧”的氣息。

可是姑娘們啊,你們指望這些心眼比篩子還多的男人給你們什麽呢?安琪跟著鄭東耘,從這一群仙鶴中走過,為自己終於成為這樣一個勢利卻看破世道的中年婦女而感到慶幸。

韓清妙沒想到鄭東耘會帶女伴來。不過她掩飾得很好,韓家是W城數一數二的房地產大佬,韓家大小姐回國後在父親的集團公司裏從底層幹到現在的副總裁,穩重利落那是一定的。當下她按捺下眼底一絲驚詫,笑盈盈地迎上去。

“忙什麽呢最近?到處見不到你人影啊。”極熟絡的口氣。

“賺錢。”真是庸俗直白的回答。

“上次張伶俐過生日,喊你過去你不肯賞臉,她生氣了呢。”

“我真有事。”

寒喧到這裏,才惜字如金地為她們相互介紹,“安琪。清妙。清妙是W城的女強人,棲鳳園的女當家。”

韓清妙嘖了一聲,“什麽叫女強人?就聽不得這種話。說得我多強勢似的。”嗔怪完他,才拉起安琪的手說,“歡迎你安琪,在這裏千萬不要覺得拘束,就是些老朋友找個由頭聚一聚,東耘和我們很熟的。”

安琪當然笑臉稱是,韓清妙又問起她從事哪個行當。安琪見鄭東耘望望她不開口,沒想到僵屍還需要臺詞,一時不察,脫口而出:“我做商業插畫。”

“是嗎?”韓清妙笑盈盈地看她,“以前我也練過兩年工筆花鳥呢。可惜最後從了商,現在只剩滿身銅臭了。安琪主要從事哪一類的商插?”

“主要是出版物,大多數是兒童讀物類插畫,偶爾也接點游戲原畫的活什麽的。”

“我碰巧認識一些出版界的朋友,下次可以介紹你認識。”

“那真太好了。”幾句下來,安琪對韓清妙很有好感。漂亮,衣著有品位,親熱不做作,透著精明爽利。

好吧,她錯了,這裏的姑娘們原來也都很厲害,根本不需要她來杞人憂天。

“東耘來了?”說話間,一個五十多歲的板寸頭男子從一堆衣裝革履的男人中轉出來。

鄭東耘迎上前去,難得看到他態度這麽恭敬,“韓伯伯身體怎麽樣了?聽說上次老毛病又犯過一次?”

“總算撿回一條命。這一次我算是明白了,有啥都別有病。你們這些年輕人,可要趁現在多當心身體,不要象我老頭子,明白過來都差點晚了。”鳳棲園的總裁韓少光笑呵呵地、近乎慈愛地看著面前幾個年輕人。

“來我介紹一下,這是安琪,”鄭東耘看了看她,“畫畫的。這位是棲鳳園的韓董。”

“哦,藝術家啊。不錯不錯!”韓少光與安琪親切握手,又客氣兩句,便拉著鄭東耘走了,“讓她們聊,我們說會兒話去。”

這兩位沒走多久,作為主人的韓清妙要招呼八方賓客,將安琪和另幾位名媛稍作介紹便也離去。安琪站了一會兒便借口去衛生間,拿了點春卷之類的小吃和果汁,一個人四處看了看。

這是一個關於給百所貧困小學捐款修繕校舍的慈善活動。內場是雞尾酒會,同時外場還有義賣專項基金會工作的圖片回顧展覽。安琪一張張瀏覽過去,看到有些校舍破舊的情形,心裏很震動。

十幾分鐘後,主持人開場,場中光線暗下來,播放了一部宣傳片VCR,回顧介紹專項基金工作。之後本市一位演藝界大腕現場分享去學校看望孩子的經歷,講得聲情並茂,簡直令人潸然淚下。音樂也適時煽情,在現場營造出十分悲壯的氛圍,搞得大家熱淚盈眶。

最後是韓清妙上臺發言,贏得陣陣掌聲。接下來就是拍賣。W城一些文化名流的字畫和部分捐贈來的瓷器玉器,被逐一擺上了臺。下面請來的一些土豪們很給面子地頻頻舉牌。不過氣氛還是比正式拍賣要輕松得多,主持人插科打諢,臺上臺下不時發出陣陣哄笑。

期間有一半時間鄭東耘和韓少光兩人坐在角落裏,不知在商議什麽。拍賣快結束時他才過來和安琪匯合。

“照片上的那些校舍真的很破舊,很需要錢重新修繕。你不拍個一兩件獻獻愛心?”安琪悄悄問他。

別的人不過是借此機會搞社交,而這個女人的關註點是照片上的校舍!鄭東耘看她一眼,見她還在認認真真等他回答,只好說:“雲聯也有自己的公益基金,本公司一直致力的是環保事業,犯不著在這裏湊這個熱鬧。”

看安琪懵懂的樣子,趁機批評她:“作為雲聯人,你能稍微關心一下公司的情況嗎?”

兩人正在小聲交談,旁邊過來一個一二十歲的年輕人。此人頭發染得跟花尾巴雉雞似的,一只耳朵上還打了五個孔,風格這麽殺馬特,竟然還並不難看。雉雞帥哥沖著鄭東耘笑了笑說:“哥,你來啦?”

可惜他遇到的是一副絕世冷臉,“鄭成瑜,我跟你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我們就不能好好相處嗎?”雉雞帥哥笑得很無奈。

旁邊這位冷峻青年從鼻子裏冷笑了一下:“你怎麽能有這種奢望呢?”

被稱作鄭成瑜的男孩子不再說話,只沖著安琪笑著揮了揮手,安琪回他一笑便別過臉去,心裏卻燃起一腔八卦熱血!

活生生的豪門恩怨啊這是,回去後務必要跟朱迪打聽一下到底怎麽回事,此刻就算內心再急煎煎,面上也絕不能露出半分。老板家事,還是裝作不知道,莫要參與為好。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我承認,這篇舊作看得我尷尬癥都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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