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我展開六翼飛到外面連番的轟炸已經讓不堪一擊的城池變得支離破碎，腳下是被鮮血染紅的土地，無數的屍體淩亂的鋪陳在荒野上。特修斯跟在我的身後，手執白色的神弓烈焰，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

我給他一個微笑，表示我能挺住：“特修斯。”我說：“你喜歡看星星嗎？”

特修斯說：“不喜歡，殿下喜歡嗎？”

我的腦海裏浮現那一場肝腸寸斷的夢境，幽藍的約旦河變，盛放的雛菊花，還有那蒼白纖細卻緊緊擁住我的雙手，漫天的星鬥幾乎搖搖欲墜。我的嘴角不自覺流露出一抹微笑，我淡淡的說：“不喜歡……”

然後，我用神力將特修斯禁錮在原地：“特修斯，無論你今天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忘記吧。回憶是把傷人的劍，困在回憶裏只有死路一條……”我飛到光輝殿，飛進大殿，歐雷亞不在那裏，然後我飛進寢殿，裏面依舊一個人也沒有。之是在窗前原本是畫架的地方，赫然蒙著一塊紅布，我一把掀開紅布，映入眼簾的是歐雷亞畫了幾百年的那幅油畫。那是一張人物的半身像，畫面中的背景是深邃的黑色，如濃烈的迷霧，在那一片迷霧之中，是一個女子的面龐。那是一個金發的女子，身穿一件月白色的長袍，眼睛是澄澈的藍，眼角微翹，笑容矜持而高貴。那個人……是我！

歐雷亞，你……真傻。

我在那幅畫前停留了片刻，然後我轉身飛入那個殺戮的戰場。

月色把無盡的光輝撒在森冷的戰場上，沖天的殺戮之氣彌漫在每個角落。

我聽見人們的哭喊和哀號，我聽見人們的心願和祈求。遠方是即近的黎明，我站在過往中遙看那虛無的未來。光明最終會來到，掩埋黑暗的罪惡，但那些在戰爭中消逝的生靈永遠也不會回來。

而在那一片光與暗的交織中，歐雷亞翩然走來，神聖的光輝照耀世人，所有血淚都在這光芒中化為聖潔的流星，傲然的劃過天際。他驕傲的站立在世界的頂端，淡然的看著他人的生死。

光是這樣看著他，都讓人覺得是一種罪惡。

“薩迦，你看見最遙遠最明亮的那顆星了嗎？”

“看見了，怎麽了？”

“那就是我，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卻是世人的方向，他們崇敬我，因為我的光芒。但其實我也只不過是一顆普通的星星，只不過因為高了，所以人們誤解了。

我說：“毆雷亞，我曾經發誓用一生仰望那顆星星，可是他讓我太失望了。”

毆雷亞只是看著遠方，風吹起他的衣袍，他的神色孤寂的如同夜幕下的流星。過了許久，他緩緩的說道：“薩迦，你知道的，我只是想你留在我身邊而已，只是這樣而已……”

我笑笑，眼角不知道為何有些濕潤，“如果五百年前你說這些話該多好，只是現在一切都晚了。從你將希爾維德打落天界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毆雷亞你不知道我曾今是那樣愛你，從前我沒有讓你知道，以後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我不會對不起希爾維德，也不能對不起天界的與魔界的蕓蕓眾生，也許只有我死了，這一切才會結束。

惡魔大軍和天使大軍已經死傷無數，身為魔王的希爾維德已經被毆雷亞的神王力打成重傷。魔界的失敗已經成為必然，可是它們仍然堅持著，不願意放棄。

“我可以把一切都給希爾維德，除了你。”毆雷亞註視著我的眼睛，他是個把什麽都藏在心裏的人，他不會表達自己的心意，他總是以為別人都能理解他的意思。事實上，除了我，沒有人知道他在說什麽。

我突然走到他的身邊，用力的將他擁入懷裏，就像要用力將他揉進我的生命裏一樣。毆雷亞有些發楞，僵硬的讓我抱著，我知道在毆雷亞漫長的沒有盡頭的生命裏沒有任何人觸碰過他的身體，他是高貴的是驕傲的，他同樣是孤獨的。我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微笑著說：“毆雷亞，我知道你會理解我的，因為薩迦從來沒有離開過你，但從今以後你是一個人，放過希爾維德和其他人吧……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我放開了毆雷亞，然後縱身躍下了天界，釋放所有的神力引爆了我的身體和靈魂。

我已經害過希爾維德兩次了，人說事不過三，我不能再讓他受到傷害了。希爾維德，沒有了我的存在，他才能要好好的生活。

活著是那樣美好，活著又是那樣的痛苦，我已經忍受了無數個歲月的煎熬，如今讓所有的一切都結束吧。

靈魂的隕滅會十分的迅速，但我還是在最後的一瞥中，看大歐雷亞睜大的雙眼，和自他深藍如天空的眼眸中淌出的那一行血淚。

歐雷亞，你後悔嗎？我很後悔呢……只是，我們都回不去了，永遠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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