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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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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密謀殺害克莉絲.摩頓的主嫌已於南都拉斯首都貝爾格勒落網,由於證據確鑿,法國警方將以引渡條例將主嫌移送回國偵訊……」

隨著遙控器轉至無聲,電視只剩下畫面閃動,新聞臺引用四日前克莉絲.摩頓出關的畫面,在燈光不停閃爍下,戴著墨鏡的「她」唇畔噙著淡笑,在法國總部特地派來的八名保鑣護送下,通關出境。

「怎麽人都走了還在炒這件新聞?」走進病房的羅巖一看到畫面,立刻皺起眉頭。

「抓到主嫌了,新聞臺做整理報導。」羅武紅撐坐起身,手一動,吊著點滴的管子血液回流。

「妳別動啊!」羅巖連忙把纏繞的點滴拉好。「叫我把床搖起來就好。」

「我躺得很悶。」她低道,看著回流的血液又慢慢流回自己的手。

羅巖拉過椅子坐下,手扒過發,看她這樣,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真的不要我們來陪妳?」

自她住院,公司同事都很關心,跑來醫院探望卻都被她趕了回去,直說醫院裏的護士會照料,就連他這個堂哥,也被她下了一天只能待半小時的禁令。

「大家都忙,來只是浪費時間。」羅武紅搖搖頭。

「早知道當初真不該讓妳接這個任務。」看到電視畫面仍在播放克莉絲.摩頓的畫面,羅巖不禁嘆息。

當初武紅不顧自己受傷硬要他到警局去幫忙,結果他才一到警局,「她」已經被專屬律師保釋出來,之後程序一切交由總部派來的專屬律師團處理,完全洗刷嫌疑,他什麽忙也幫不上。

雖然隔日就已回國的「她」沒辦法親自前來,但對方也很有誠意,派來總部高級主管送來豐厚慰問金致謝,並承諾會支付所有醫療費用直至痊愈,所做一切,都已算是仁至義盡。

甚至連醫生都說手術很成功,只要住院兩個禮拜,之後就可自行在家休養。事情都很順利,他卻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這病房設備堪稱總統級,飲食營養均衡又色香味俱全,卻把武紅那原就纖細的體態「調養」得更顯憔悴。她會說話,還會笑,但她的魂,卻好象自受傷那一天起,就從腳上開的洞飛了,留在這裏的,只是一個空殼子。

要是克莉絲.摩頓早像這樣讓他多派人手,武紅根本不會受這個傷!看到電視出現「她」被八名保鑣簇擁出關的畫面,羅巖氣得拿起遙控立即把電源切掉。

「你不是老說千金難買早知道?怎麽又說這種無濟於事的話?」羅武紅輕揚菱唇,心裏忍不住歉疚。

她知道她這樣讓大家都很擔心,但她沒有辦法,情緒像有自己的意志,完全不受她控制,只一味地向下沈淪。

瞧瞧,就是這種進不了心坎裏的笑,笑得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羅巖又嘆。「腳痛不痛?」

「還好。」看著自己交疊於被單上的手,她頓了會兒,輕道:「羅巖,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盡量問,我知道的絕對告訴妳!」羅巖拍胸脯道。

「什麽叫做愛?」

手還停在胸脯上,羅巖啞口,好半晌,故作冷靜的尷尬語調才從他口中傳了出來。「在我們那個年代呢,健康教育第十四章有提到……」他堂妹青春期怎麽來得這麽晚啊!

誰問他這個啊?無奈地閉了閉眼,她打斷他的話。「什、麽、叫、愛?」

這下子,羅巖啞口的時間更久了。

「就兩個人看對了眼。」說出完全沒有建設性的答案,羅巖無奈搔著額角。「欸,武紅,妳談戀愛的次數比我多了十倍不只,居然問我?」

「那怎麽樣才算是看對了眼?」羅武紅低道。嚴格來說,她甚至沒有談過戀愛。

直至此時,羅巖總算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她在這個任務愛上了誰?可是之前交男朋友也沒看過她這樣!

「如果有一個人,會讓妳感覺到心的存在,那就是了。」除了公事外,羅巖露出難得的正經表情。「他是誰?」

心的存在?但為何她感受到的只有痛?愛不是應該都是甜蜜蜜的嗎?靠著枕頭,她看向天花板,輕嘆口氣。

「別告訴我妳愛上克莉絲.摩頓。」心念一動,羅巖搶先警告。「別說叔叔會氣瘋,我也不可能答應。」

她自己都還厘不清思緒,旁人就已可看出她深陷其中了嗎?她淒惻一笑。「心被刨空了,也是一種存在嗎?」

羅巖嚇得瞪大了眼。「假如對象是克莉絲.摩頓,我絕對不回答妳!回頭是岸啊武紅,我以後絕不逼妳接妳不喜歡的任務了!」

看他飽受驚嚇的模樣,只差沒當場從椅子上彈起來。羅武紅忍俊不禁,笑得蒼白的雙頰染上了氣色。

「不是克莉絲.摩頓,你不用擔心。」至少不是他所以為的克莉絲.摩頓。

「真的?」

「真的。」

「沒騙我?」

「沒騙你。」

好不容易,羅巖才長長籲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愛這個字……只要閉上眼,那個人一直在心裏,不管是什麽感覺,就算是心被刨空,也是因為在乎對方才如此。」看到她若有所思地低垂視線,他輕道:「難得妳肯找我談這種事,我很高興。」

她真的讓大家擔心了。感覺一股熱潮泛上眼眶,她眨了眨,硬是逼了回去。

「別擔心,我沒事。」

武紅不肯再多說,他也沒轍。羅巖揉著額角,無計可施。

就別讓他知道那個混小子是誰!要是抓到把他堂妹變成這樣的元兇,他絕對要把他碎屍萬段!

仔細回想起來,她第一次深刻感受到沒他在身邊的空虛,是在手術完成,被推到術後恢覆室的時候。經過衡量,醫生采用全身麻醉的方式。

那裏很安靜,氣溫很冷,麻醉未退的她意識清楚,口鼻上戴著氧氣罩,耳邊只有自己的呼吸聲,身體四肢像斷了線,沒辦法動,只有開完刀架高的左腳,還沒感覺到痛,卻無法控制拚命顫抖。

腦海中都是他的身影,她忍不住哭了。她好希望在這個時候,他能用他溫暖的雙手,熨貼她冰冷的手指,抹去她心裏的恐慌。

那時護士小姐一直勸她別哭,說這樣她會沒辦法呼吸,但她停不下來,沒有他在身邊,她成了自己向來不屑為之的淚人兒,眼淚不停地掉。

他走了,如他所說,一切都結束了。

是她造成的嗎?是她執意不肯放開自己,是她逼著他成了她生命中的過客嗎?

羅武紅輕閉雙眼,神智游離身子,回到和他相處的那段時間。那情境,如夢似幻,滿是惹人心悸的氛圍。

輕輕地,有人觸上了她的眉間。她才發現,不知不覺,她的眉又開始緊蹙。

「妳連睡夢中都沒辦法安穩嗎?」低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剎那間,她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張開眼,望進那雙不斷盤據腦海的深幽綠眸。是她的幻覺嗎?但輕觸眉間的指尖是如此溫暖!她不敢眨眼,怕眼一眨,他又會消失。

「我吵醒妳了?」他坐在床沿,輕柔將她額發拂開,自然得好象從不曾離開過。

「你不是回克莉絲身邊了?」她怔怔地問。是夢嗎?

「妳接完任務會休長假,我也是。」克裏斯低笑,附上她耳旁輕道。「而且,我要來取回來不及帶走的東西。」

溫熱的呼息輕拂耳際,酥麻的感覺竄過背脊,她臉一紅,總算相信出現眼前的他不是幻覺。

「什麽東西?」她屏息低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勾起了笑,俊朗的五官愈漸靠近,輕輕覆上她的唇。

羅武紅不敢呼吸,任他就這麽輕輕覆著,再也沒有動靜。他想幹麽?和他之前的吻一點也不一樣。

缺氧的肺葉幾乎快要炸開,她張口呼吸,新鮮的空氣才一進入,他火熱的舌跟著竄進,霸道地將她所有氣息全數吞噬。

瞬間激烈的吻奪去她所有的理智,她毫無招架能力地任他掠奪,感覺他的大掌從睡衣下襬探入,攫住她的豐盈,帶有薄繭的指腹輕柔逗弄,喚醒她深沈於心的火熱情感。

滑過頸際的吮吻讓她逸出低吟,本能地拱起身子將胸前的渾圓完全貼覆在他的指掌中,感受一波波因他撫弄而狂燃的熱潮。

「說,說妳要我……」他在她耳邊誘哄,舌尖勾繪耳緣引起她陣陣輕顫,修長的指尖探入她的身下。

她連忙咬唇,仍抑不住撩人的嬌吟逸出口中,星眸微閉,隨著他手指的律動急速喘息,體內的渴求及空虛感強烈沖擊,讓她緊緊攀住他的肩頭,祈求更多。

看著她的額上因情潮沁出細小汗珠,那咬唇強忍的嬌媚模樣幾近讓他心折。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恣意挑惹她的溫潤。

她只覺隨著他的觸撫,體溫一直向上灼升,讓她沒有辦法呼吸,放任自己在他的指腹侵占下幾乎攀上了顛峰,卻在前一刻,他停下了所有動作。

思緒因情欲混亂成一片,胸前急速喘息不住起伏,她看著他,不懂他為何突然停手。

「跟我走,陪在我身邊。」他在她耳旁低喃。

從情潮的迷亂中清醒,他的話,緩緩地烙印腦海。他為了誘她答應,竟用這種手段!

呵──呵──

腦中狂叫,她用力推開他,將臉深深埋入枕頭。她竟然忘了隨時會有護士進來的風險,任他為所欲為,氣他用這種方式,更氣他臨陣停手!

克裏斯不禁苦笑。他原本沒打算這麽做,他這次來是為了說服她跟他離開。沒想到,一個吻,打亂了一切,讓他無法自己,貪婪地攫取她的一切,他得費多大的自制力才能硬生生喊停。

「對不起,」他撫著她散亂的發輕道:「這些日子沒有陪在妳身邊,我必須把事情做個了結,才能回來。」

他的話,讓她強抑的委屈突然一湧而上,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她連忙咬唇,將臉埋得更深。

「妳應該知道,妳並沒有像妳表現的那麽不在乎。」他輕撫過她的背,感覺指尖下的她聞言一僵。「跟我走,我不希望過著看不到妳的日子。」

走?離開臺灣?她從沒想過會過這樣的生活。

她搖了搖頭,臉依然不曾擡起。「我家人都在這裏,我離不開這片土地。」

「是離不開,還是妳沒遇過機會離開?妳沒發現,妳比自己所想的還想接觸廣大的世界。」

心頭一震,他的話,回蕩耳際。

她是這麽想的嗎?不想接受老爸安排的人生,是因為她藏有想接觸廣大世界的念頭嗎?

「嫁入豪門,平安度日,我不相信妳會向往這樣的生活。」他不想逼她,他希望她能正視自己的心,不僅只因為他,也因為她所追求的未來離開臺灣。

「武紅?」一聲不確定的喊聲打斷了他們。

她訝然擡頭,看到站在門口的身影,驚愕地張大了眼。「爸?!」老爸不是應該還在大陸嗎?

確定沒走錯房,羅父立即沖了進來,看到她左腳包裹成一大團,心疼又生氣。

「早叫妳回彰化嫁人妳不聽,看看!從小到大沒讓妳受過傷,妳卻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居然還想瞞著我?要不是我打電話問羅巖看妳最近怎樣,會知道妳受傷嗎?」羅父?哩啪啦開罵,突然眼一瞥,瞪著坐在床沿的洋鬼子。「你是誰?」居然敢坐在他女兒的床上?

「一個朋友。」羅武紅尷尬低道。就算他聽不懂中文,她也不希望他把老爸的言行舉止看進眼裏,他太聰明,會看出一些事情。

羅父兩道銳利的目光射來,克裏斯識趣地微笑頷首,起身退到窗邊。

見他退到安全距離,羅父才又繼續罵道:「多虧沈老的兒子人面廣,馬上幫我訂到機票回臺灣,還好心陪我一起回來,不然我哪能那麽快回來?明天下午兩點他會跟我一起來看妳,妳打扮打扮,給人一點好印象。」

有沒有搞錯!這樣都能安排?老爸是想把她嫁掉想瘋了是不?「這裏是醫院,別在這裏安排相親好不好?」

「我只氣自己之前沒架著妳去相親!」羅父怒道。「要是妳早嫁了,會受傷嗎?妳只會怪我給妳壓力,知不知道那都是做父母的一番苦心!」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羅武紅氣喊。

「那妳要什麽妳說啊!」羅父大吼。

是離不開,還是妳沒遇過機會離開?妳沒發現,妳比自己所想的還想接觸廣大的世界。

她一怔,腦中盡是克裏斯剛剛說過的話。

「妳看看,連自己要什麽都不清楚,妳只是為了反抗而反抗!」把她的沈默當作啞然,羅父嗤哼,見她沒說話,放軟了語調。「父母不會害自己的孩子,妳一個人在外夠久了,該定下來,別再讓我擔心了。」

不!她不是為了反抗而反抗,她的世界,不該只是這個小小天地!

「我──」羅武紅正要開口,卻被克裏斯突然打斷。

「伯父,不好意思,打斷您的話,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他禮貌頷首。

「哦?好、好……」羅父直至此時,才想起房間還有這個外人存在。「你慢走,不送了。」

「再見。」克裏斯點頭,看了她一眼,才走出房門。

很平常的對話,她卻覺得有哪裏不對。羅武紅看著關上的門,皺起了眉。

「這外國人還滿有禮貌的。」羅父輕哼一聲,拉過椅子坐下。

「爸!他剛跟你說中文?」她瞪大眼,突然拉住羅父的手。

「對啊!還挺字正腔圓的。」他看了她一眼。「妳又不是不知道妳老爸不會說英文。」

她知道,但她不知道他會說中文啊!

剛剛的話全被他聽進去了?還有相親的事?!

「啊……」將臉埋進掌心,她不禁懊惱呻吟。

天哪!

醫院裏可鮮少看到這樣的場景。護士推著護理車進來,量量體溫,量量脈搏,動作盡量放慢放輕,為的是多待一點時間,可以多看看狀況。

一個是每天都會來的羅巖先生,她認識;一個是和病人眉宇頗為相似的老先生,昨天第一次來;另一個年輕男人是眾護士關心的焦點,他捧著一大束花,戴著眼鏡的斯文臉龐笑容有些靦?;他身後站著一對老夫婦,四只眼睛直往病人瞟去,偶爾交頭接耳一下。

而女主角斜倚床上,從她抿緊的唇看得出正處於爆發邊緣。

「狀況很好,之後就不用吊點滴了。」護士小姐一笑,把針頭拔掉,用消毒棉按住傷口,再用透氣膠帶貼上。

「謝謝。」羅武紅平板道,她甚至可以聽到外頭護理站傳來的竊竊私語。

「呃……叔叔,我還有件生意要談,先走了。」看護士推車走出,羅巖也想借機開榴。開什麽玩笑?透露武紅的情況就足以讓她把他打趴墻上了,更何況還當逼她相親的幫兇?

「什麽事會比你堂妹的終身大事重要?給我待著!」羅父眼一瞪,邁出去的腳步立刻乖乖地縮了回來。

不過就只是個相親,老爸居然馬上扯到終身大事?要是明天正好是好日子,說不定就這麽下訂了!羅武紅翻了翻白眼。

「沒規矩!」羅父打她,轉頭看向沈公子,笑得一臉和藹。「沈世侄,怎麽樣?和上次見面的感覺不一樣吧?」受傷的虛弱可以冒充柔順,很好、很好!

「嗯,羅小姐很漂亮。」推了推眼鏡,沈公子偷偷瞄她一眼,臉有些泛紅。

這德行,怎麽制得住他堂妹?羅巖輕嘖一聲,坐入椅子,蹺起二郎腿抖啊抖的。

「沈老、沈太太,怎麽樣啊?」羅父涎笑看向老友。

「年輕人好就好,我們沒意見。」沈老呵呵大笑,看妻子緊盯著那只裹上石膏的腳,一臉不讚同,手一扯,笑得更大聲。

「沈太太別擔心,武紅出院就會回彰化養傷,再也不做那種危險的工作了。」察覺到對方的顧慮,羅父連忙解釋。

她不說話,真當她不存在了?羅武紅輕嘆。「爸,我沒有說要回彰化。」

這混帳女兒是存心拆他臺是不?羅父臉色一變,用更大聲的笑來掩飾。「對啊,回什麽彰化,這樁親事要成了,就該到大陸去了。」

媽呀!叔叔還真敢說!羅巖縮肩吐舌,搬著椅子躲得遠遠,免得待會兒被臺風尾掃到。

強忍怒氣,羅武紅轉頭向兩名長輩歉道:「伯父、伯母,我不知我爸爸是怎麽跟你們說的,但是我和沈大哥沒有緣,不好意思讓您們白跑一趟。」

「妳存心氣死我這個老爸是不是?」沈家二老還來不及說話,羅父已搶先炮轟。「沈世侄的條件這麽好妳還拿什麽喬?依妳那種粗魯個性,看看嚇跑多少人,還有誰敢娶妳?」

「我。」

突然插入的語音,拉過了在場眾人的視線,只見一名氣宇軒昂的男子站在門口,噙著抹笑。

「不是有相親大會嗎?」克裏斯手捧精致小巧的花束走進,對投射而來的驚訝目光視若無睹,仍笑得神采飛揚。「希望我沒來遲。」

羅巖下巴掉了下來。他沒聽過克莉絲.摩頓有雙胞胎兄弟啊!但他除了看起來完全不像女人以外,那長相,根本是和克莉絲.摩頓一模一樣!

他來了……明知不該,她卻忍不住想笑,隱隱對他的舉動有著企盼。

「你是誰?」羅父好不容易回神,瞪著眼怒道。

「克裏斯。」他揚起最真誠的笑容,握住羅父的手。「希望您能將武紅交給我。」

「什麽?」像被蟲叮了手,羅父忙不疊抽回,食指不住在他倆之間來回。「妳、你、妳……妳居然給我交了個老外?!」還留長頭發!

沈家二老和兒子面面相覷,完全搞不清現在是什麽狀況。

他就這麽有自信她一定會跟他走嗎?羅武紅瞋睨他一眼,對上他含笑的眼眸,心驀地撞了一下,卻是絲絲甜意。

「羅巖!當初是你打包票說會幫我看著武紅,我才讓她上臺北的,你是怎麽看的?!」羅父氣得手不住抖啊抖,指向幾乎要縮進墻角的羅巖。

「這個……這個……」羅巖冷汗直冒,死也不敢說肇因可能是因為他而起,這人絕對和克莉絲有關!

「我不管,羅家不準有洋女婿!」羅父哇哇大叫,手一抓,把一旁怔楞的沈公子抓到面前。「我要妳嫁沈世侄嫁定了,明天我就找媒人去提親!」

第一次聽到由女方提親,對方要不要還是個問題呢!羅武紅又好氣又好笑。

「爸……」她輕喚,沒有怒意壯勢的柔軟語音卻滿是堅定。「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但我真的喜歡他,比我自己所能想象的還要喜歡他。」

她終於正視自己的心,還在眾人面前對他傾訴!滿腔的喜悅讓克裏斯直想狂笑叫囂,幾乎忘了身在何處。

他喜不自勝的表情讓她想掉淚。她一直用她的自我畫限來折磨他,他卻用溫柔耐心將她一步步帶離。

看到兩人交會的視線,羅父知道,兩人的感情已不是他所能阻止的地步。但是……洋女婿?他怎麽面對羅家祖先!

「我絕對不準他踏進羅家一步!」羅父氣得跺腳,怒氣沖沖地往房外奔去。

「羅老!」

「羅伯伯……」沈家二老和沈公子連忙追了出去。

羅巖也要追去,卻突然停下了腳步,一臉疑惑地蹬著他,「你到底是誰?」要是他真是把堂妹親自送入虎口的兇手,他會先砍了這混小子,再一刀砍了自己。

「快去幫我追我爸,之後再跟你解釋。」羅武紅急道,見他仍然不動,氣得大吼:「要我自己去追是不是?好──」她棉被一掀,就要跳下床。

「別、別、別……我去就是了。」他從小就拿這堂妹沒轍,以前是,現在更是!羅巖惡狠狠地瞪了克裏斯一眼,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跑出房門。

方才炮火連連的病房,如今靜謐得好似雨過天晴。

「怎麽辦?」克裏斯坐在床沿,微笑看她。「第一次見面,他們對我的印象就壞到了極點。」

「反正要跟你走的是我,又不是他們。」她不以為意地低笑,輕輕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指腹的薄繭輕撫。他連手,都和她如此相似……

「我會常常陪妳回來看家人,我保證。」輕輕將她攬進懷裏,他在她發上印下一吻。

她還有什麽好抗拒的?一個知她、憐她的男子,不曾要她改變自己,將她所有一切完全包容……

靠向他的溫暖,她閉上了眼。

「還有,要教我用槍。」

「教,之前是妳不學。」答應得輕松又爽快。

「要陪我練身手,不準放水。」

「陪是一定陪,力道我再自己衡量。」這次的答應,附了但書。

「出任務一定要讓我幫你,不準再用任何方式把我留下。」

「……再說,好不好?」靜默半晌,克裏斯給了個沒有用的答案。

「之前你還怪自己不夠信任我,還想要一再重蹈覆轍嗎?」她將他推開,瞪著他。

「好,讓妳幫~~」他輕嘆。誰叫他愛上的是如此特殊的她!

「還有……」

「武紅。」

「嗯?」

「閉嘴。」他用唇封緘她所有未竟的要求。

算了,反正她有把握絕對會讓他答應的!她一笑,環住他的頸項,沈溺他滿懷愛憐的包圍中。

尾聲

黑暗的房間裏,計算機屏幕閃著藍光,巧笑倩兮的女子容顏躍於畫面上,那愉悅的表情讓人見了心情也忍不住隨之飛揚。

除了他。

綠眸隱含疲累的怒色,緊盯著屏幕上的臉孔。

「妳說過要讓我放假。」克裏斯沈聲道。

「放你假了啊。」她理直氣壯地笑道。「不然你現在哪有可能在臺灣?」

「妳沒放我老婆假,光我一個人回來有什麽用?!」大掌重重拍上桌子,網絡攝影鏡頭連帶不住晃動。「我早在半年前就跟妳提了,克莉絲!」

結婚後,武紅跟著他定居法國,詭詐的克莉絲刻意拉攏武紅,加上武紅也是閑不住的人,便開始和他一起擔任起克莉絲的保鑣。

「誰知道德國分公司那裏又臨時出狀況,你早走一步,我只好找武紅幫忙啦。」克莉絲一聳肩,彎月般的笑眸看不出半絲歉意。「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和你的老丈人培養一下感情嘛!」

「我單獨回去,他們只會把我砍了當肥料!」一個是想把他飲血啃骨的岳父,一個是想把他抽筋剝皮的堂兄,搶了他們的寶貝武紅,他敢一個人踏上彰化才怪。

「我要跟武紅談!」

「好啦、好啦!」克莉絲翻了個白眼,將攝影鏡頭一轉,故意拉長了語音。「武紅,親──愛──的──老──公──找!」

「什麽事?」羅武紅的笑臉出現在屏幕上。

「是妳說中國農歷年初二女兒要回娘家,我才到臺灣,妳居然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克裏斯仍是抱怨,臉上的怒意卻已換成柔情。

「克莉絲有麻煩,我總不能丟下她不管。」羅武紅低嘆。結婚之後第一次過年,她也很想和他一起回去,留點好印象,好讓老爸別總是看到他就吹胡子瞪眼。

鏡頭一轉,照上克莉絲賊笑的臉。「誰叫你不肯再扮成我,我只好找武紅啦!」

克裏斯還來不及開罵,鏡頭又轉回羅武紅身上。

「武紅,妳答應我這次休假要努力『做人』的,還有迪化街,別為了那個女狐貍丟下我!」他改用哀兵政策。

「你平常不也很努力嗎?」鏡頭雖沒被移走,克莉絲毫不客氣的不屑嗤哼仍傳來。「老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有沒有休假哪有差!」

「克莉絲!」羅武紅尷尬地推了不在畫面中的她一把。

「妳到底想怎麽樣?」克裏斯咬牙怒道。女狐貍不放人,責任心重的武紅根本就不可能離開。

「嗯咳。」裝模作樣地輕咳了聲,克莉絲將鏡頭轉了回來。「其實,德國這件事,只要我發個公文下去,晚點處理也可以。」

克裏斯不發一語,輕揚下頷,雙臂環胸看著她。

「只是呢……」克莉絲拉長了尾音,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克莉絲.摩頓』下半年想要巡視歐洲分公司。」

「妳明明說臺灣是最後一次!」他霍然站起。

「又沒說是你,既然你那麽深惡痛絕,我當然也不會勉強。」清脆的笑聲不絕於耳,她轉頭看向一旁。「武紅,妳會幫我吧?頭發留長點,足蹬三吋恨天高,再戴個遮住半臉的大墨鏡,人家根本不會記得之前的『克莉絲.摩頓』長什麽樣。」

她怎麽可能派武紅去?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兩人有異!會這麽說,是故意提醒克裏斯,扮不成她沒錯,她可也有許多方法能將武紅「人盡其才」!

瞪著她,克裏斯臉色陰沈得嚇人。他們都很清楚,要武紅頂替他是絕對不可能的,但他若拒絕,誰知道那個女惡魔會想出什麽方式來利用武紅?!

雙手緊握成拳,克裏斯咬牙。「我去。」

「什麽?」克莉絲故意將手掌置於耳旁,雙眼眨呀眨的。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克裏斯一拳重重捶上桌面。「馬上派人把武紅送上飛往臺灣的班機!」

「是,小的馬上辦。」計謀得逞,克莉絲笑得開心不已,馬上拿起一旁的分機聯絡。

「克裏斯……」將鏡頭轉回,羅武紅輕喃。她知道他對扮女裝早已深惡痛絕,卻為了她,又締結不平等條約。

「我習慣了。」克裏斯苦笑。「只要有妳這個貼身保鑣在,扮多久都沒關系。」

「真不知你和克莉絲是算感情好,還是差,」靠近鏡頭,她皺鼻小小聲說道:「一見面就鬥嘴,小心我吃醋。」

「妳還說?要不是妳縱容她,我怎麽可能被她吃得死死的?」克裏斯不可置信地低吼。「那女魔頭總有一天會遇到治她的人!」

「女魔頭?」鏡頭又被移開,克莉絲皮笑肉不笑的臉湊了上來。「看來,『克莉絲.摩頓』下半年還是決定環游世界一周好了。」

「去妳的!」克裏斯終於忍不住咆哮:「快把我老婆送到臺灣,不然下一個要除掉妳的歹徒我第一個報名!」

「嘩,我好怕啊……」克莉絲故作驚嚇狀,邊笑邊沖出房間,銀鈴般的笑聲逐漸遠去。

「別生氣了,等回到彰化,帶你去吃附近的小吃。」見他臉有慍色,羅武紅柔笑安撫。

「快來,我好想妳。」他額抵上屏幕,閉眼低喃。

他這傻氣的動作,逗笑了她。羅武紅也將額抵上屏幕,仿佛這麽做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

愛是當你閉上眼,那個人一直在心裏……

尋尋覓覓,她終於明白了愛!

後記

大家好,新人小席子初次登場,請多多指教~~哎呀,從寫好這本書到出版,時間相隔甚久,很多感想都忘光光了,現在只知道,小席子病重,咳、咳、咳,咳得快死掉。

掐指算算,外強中幹的小席子好象今年都還沒看過病耶,好吧,既然感冒纏身,那就去治治吧,挑了間住家附近的耳鼻喉科進去。

掛完號,坐上診療椅,小席子心裏還在盤算該怎麽述說病情,只見醫生滑動椅子接近,二話不說,拿起診療器材就往小席子的鼻孔塞,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壓舌扳伸入小席子的嘴,拿蘸了藥的長棉花棒直深入喉嚨深處。

小席子傻眼,直到所有器材都離開臉部,被病毒麻痹的喉嚨才感到惡心,瘋狂嗆咳起來,好心的護士小姐抽了張面紙給我。

「多喝溫開水。」醫生終於開口說出一句金玉良言,手瀟灑一揮,已經叫出下一位。

「小姐,我們去做蒸氣。」默契極佳的護士指引我到內室。

這樣就看完了哦?我一句話都還沒說耶!小席子腦袋一片渾沈,只能任人擺布,傻傻往後走去。

「有拉肚子嗎?」醫生突然想到,再次開了金口。

「有,而且頭很暈,還會想吐。」嗚~~小席子終於有機會說話了。

醫生皺眉,招招手,要我躺到診療床上。這裏壓壓,那裏捏捏,聞名江湖已久的聽診器終於現身。

然後,依然是那句金玉良言:「多喝溫開水。」

哇哩咧~~是小席子太久沒看病還是怎樣?哪有人看診都結束,臨時想到才又叫人回來補問的?

先問:「哪兒不舒服啊?」、聽診、再溫柔地用壓舌板看喉嚨狀況,這才是正常的流程,不是嗎?

嗯,我想,應該是不會再走進這家診所第二次了。

耶、耶、耶~~離題好遠這是小席子初次登o的後記不是嗎?怎麽變成看病記了呢?呵~~感謝各位拿起這本書,更感謝給予極大的耐心直看到後記,希望大家享受言情的溴湲之餘,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喲!

下次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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