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韓學長，你怎麽在這兒？”

“我去旁邊的那座帳篷找水，沒想到就一個轉身的工夫，郭晨竟然死了！”

秦楚韓皺著眉彎下腰，把地上的水杯撿了起來，然後用布擦幹外殼的水漬，把它放到角落裏。

“你出去倒水之前，小郭有什麽反常的舉動沒有？”慕建軍用大手覆蓋住郭晨的眼睛，幫他合上了雙眼。

“噢，他的意識好像不太清醒，還說自己在沙漠裏，很快就要渴死了。當時他的水杯裏沒有水，我就跑去放儲備物品的帳篷給他找水喝。”

沙漠？慕建軍想起郭晨來到探險隊參加的第一次探險活動。

那一次，探險的目的地在一片沙漠的後面，新加入的郭晨由於缺乏經驗，體能消耗很快，昏倒在沙漠裏。從那以後他就患上了沙漠恐懼癥。

“是那只怪物幻化出沙漠殺死小郭的！我早和小郭說過，如果看見不符合邏輯的東西，就用手去抓，抓不住的就全是假的，這小子怎麽就不聽呢？”

說完，慕建軍沖了帳篷，在廣場上大喊：“怪物！你出來！我是他們的隊長，有本事，你沖我來！！！”

“沖我來……沖我來……”

廣場有著回音的效果，不斷地重覆著後面的那三個字。

回聲開始很大，逐漸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慕佳音靜靜地站在父親的身邊。

她看著父親鬢間的白發和蒼老的側臉，鼻子不禁有些泛酸，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半年前，父親和她們母女道別的時候，他還不是這個樣子，而現在僅僅過了一個月的他仿佛一下老了十歲。

“小郭，小李，大劉，老趙……”

慕建軍向前方的空氣揮了揮手，面帶狂喜地打著招呼。

“太好了！你們十一個都回來了！”

“誒？小音啊，你拉爸胳膊做什麽呀，還不快跟你叔叔、哥哥們問好？”

慕建軍見慕佳音絲毫沒有要問好的意思，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對這空氣說：“小音這孩子啊，平時都被我寵壞了，現在越大越不會說話了！都怪我，都怪我啊……”

“爸！爸！你醒醒啊！那邊什麽也沒有啊！”

慕佳音繼續搖晃著慕建軍的胳膊。

“傻丫頭，你瘋了吧？我的隊員全在那兒站著呢，你怎麽能說沒人呢？”

慕建軍見女兒不說話，突然想到了什麽，緊張的看向女兒：“小音，你的近視又加重了吧？”

“爸！他們都已經死了！你們探險隊的十一個人都已經死了！”

“你胡說！”

慕建軍一把甩開女兒，揮起巴掌結結實實地打在女兒臉上。

他指著前方的空氣大喊：“他們就在那兒！”

說完，他瘋狂地朝前方跑去，速度快得驚人。

不遠的前方停著一座將軍的雕像，雕像的手裏握著一柄長長的寶劍。寶劍在昏黃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奪人心魄的寒光。而手持寶劍的將軍似乎是在朝他們微笑，一種嗜血的微笑。

“危險！”

慕佳音不要命似地跑了過去。

可是，她始終無法追上慕建軍。慕建軍的速度和豹一樣快，簡直可以與奧運會百米冠軍一較高下。

眼看著慕建軍就要撞上那柄寶劍了，慕佳音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寶劍“噗地”刺穿父親的胸膛，殷紅的血液噴湧而出的情景。她猛地閉上了眼睛，淚水緩緩流出眼眶，絕望在身體裏蔓延開來。

“啊！”

慘叫一聲，隨後是人摔倒在地面上的聲音。

慕佳音緩緩地睜開眼睛，父親在距雕像不足半米的地面上，一個黑衣黑褲的男人站在他身邊。

陽光從男人的背後射過來，給他的身體鍍上了一圈虛幻的光暈。

“孟皓謙？”

慕佳音吃驚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她快速地跑到父親跟前，蹲下檢查他的傷勢。

父親只受了一些皮外傷，額頭上的皮膚滲出些許鮮血。

幾秒鐘後，慕建軍睜開了雙眼，茫然地看向慕佳音，問：“小音，我怎麽會在這裏？”

聽到父親的問話，慕佳音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破涕而笑。

“剛才……嚇死我啦！”

慕建軍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把頭扭向一邊，嘿嘿笑起來：“看見隊長我摔跤了，你們反倒挺開心的嘛！行了，那幾個年輕的，就別再憋著了，笑出來吧！”

慕佳音剛剛掛著臉上的笑瞬間凝固在臉上。

“這種幻覺會一直持續下去，一直到死亡。”

背後響起孟皓謙陰陰的聲音。

慕佳音轉過身，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孟皓謙：“就沒有可以解決的辦法嗎？”

孟皓謙搖搖頭，用悲憫的眼神看著嘿嘿笑的穆建軍。

“那原因是什麽？真的是妖怪做的嗎？”

“不知道。”

“你什麽都不知道？你不是都來過一次了嗎？”

“你是怎麽知道的？”

慕佳音見孟皓謙不想回答自己的問題，只能把對他施過幻術的事情說了出來。並威脅孟皓謙，如果他再和剛才一樣不主動回答問題，就再對他施一次幻術。

“我早該防著你的，沒想到還是著了你的道兒！”孟皓謙苦笑著。

“說吧！把你所知道的都說了！”

慕佳音清澈的眼睛盯著孟皓謙看，不過，這次她不是在用施幻術來套孟皓謙的話，而是在檢查他是否在說謊。

“我們簽了一年的助理合同，還剩一天到期的時候，你提出要去救你的父親，我答應了。穿越到這裏，是兩天前你父親向趙申城匯報完情況的時候。當時，你用盡辦法也沒能阻止他進入谷底，最後我們也跟了進來。當然，秦楚韓的出現讓你很意外，於是你開始懷疑他與探險隊員的意外死亡有關。”

“的確，我現在也是這麽認為的！”

“第一天死了七個探險隊員，第二天死了三個，第三天也就是今天最後兩個探險隊員郭晨和你的父親先後死亡。”孟皓謙頓了頓，“當然，這些人的死法和這次的一模一樣。”

“你是說，我的父親死於這柄寶劍？”

慕佳音看了一眼正在瘋言瘋語的父親，然後把目光轉向那柄寒氣逼人的寶劍，渾身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沒錯，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這柄寶劍會刺穿你父親的心臟。”

孟皓謙的表情很冷漠，好像在覆述一篇家用電器的使用說明書。

“那……我是怎麽死了？”慕佳音終於問出了這個她不太想知道，但又避無可避的問題。

“連這個你都知道了？看來，你的幻術修煉得不錯！”

孟皓謙微微蹙了蹙眉，繼續說：“你父親死後沒幾分鐘，你就出現了幻覺，很快，你也掛掉了。”

“我倒是很感興趣，我會產生什麽樣的幻覺，是恐懼嗎？”

“不，這裏的幻覺有很高的智商，它會針對每個人的弱點進行攻擊。當然，絕大多數人的弱點是恐懼，而你的卻和他們不同。你的幻覺是愧疚！”

“愧疚？愧疚怎麽可以讓人死去呢？”

“你不要小瞧了這個愧疚感，有時它會發揮出比恐懼更可怕的力量。現在，你想知道你當時的愧疚是什麽嗎？”

“說來聽聽吧，人類通常會對自己的死亡感到好奇，我也不例外。”

“你有三件愧疚的事。第一件事是，你親手拋棄了一個和你相愛的人。第二件事是，你懷孕了，但是你並不愛孩子的父親。第三件事是，你愛的那個人是害死你父親的兇手！”

慕佳音沈思片刻，擡起頭：“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組合在一起，就是說我拋棄的那個男人害死了我的父親嗎？”

“可以這樣理解，這三件愧疚的事是你在彌留之際的自言自語。”

“目前，我唯一懷疑的兇手是楚韓學長，難道說……”

慕佳音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向孟皓謙，他應該知道得更多。

“在以前的時間裏，你和秦楚韓是一對戀人，從你接拍了一部投資巨大的電影之後，你們倆就開始漸行漸遠。之後，你一直認為分手是你自己追名逐利造成的，很是後悔。”

“那……那孩子的父親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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