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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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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阮眠早早起床,八點趕到火車站接了人,兩人一起在附近吃過早餐,然後打車到預定的賓館,潘婷婷一進房間,放下東西,就倒在床上蒙被呼呼大睡起來。

她只好在旁邊坐著下來,從包裏拿了一本書出來看。

書翻了大半,聽到潘婷婷忽然“咯咯咯”輕笑起來,阮眠以為她睡醒了,輕喊了她一聲“婷婷”,沒有反應,猶自睡得正香。

大概是夢見了什麽開心的事?

阮眠也牽起唇角。

她知道潘婷婷有多喜歡蘇蘅音,所以哪怕自己心裏多少有點兒不情願,還是不想掃了她的興致。

潘婷婷睡到中午才醒,吃了午飯又繼續睡,阮眠一個人有些無聊,帶來的書也看完了,正準備也去床上瞇會兒,手機忽然震了一下……連續地震動起來。

她連忙拿起來跑進洗手間。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異地號碼,她接通,“餵,你好。”

那邊卻沒人說話,只能聽到沈重的呼吸聲,沈得像鐵錘般一下下敲擊著耳膜,她心生疑惑,剛想問什麽,一陣“嘟嘟嘟”的忙音傳了過來。

通話已結束。

阮眠輕蹙眉心,好奇怪的電話,而且號碼來源地她也沒有認識的人,會不會是打錯了?

她很快將這個小插曲拋之腦後。

晚上,她陪潘婷婷出去外面逛夜市,十點鐘才回到家。

臥室裏,齊儼一身深灰色睡衣靠在床頭,正翻看著一本財經雜志,阮眠吹好頭發爬上床,窩進他懷裏。

他側過頭來看她一眼,眸底浮現一絲笑意,就是不說話。

阮眠只好主動交代,“我想你了。”

本來她已經跟他請了一天的“假”,準備今晚和潘婷婷一起在賓館睡,沒想到對方的睡姿真是……太霸道了,她下午就被從床上弄下來三次……

橘色燈光下,男人的側臉線條顯得格外柔和,“如果有下次,記得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知不知道?”

阮眠輕“嗯”一聲,想起來一件事,“我今天接了個莫名其妙的電話……”

齊儼翻書的動作一頓,眉間也聚起一絲凝重,“手機給我一下。”

她撈過床頭桌上的手機,調出通話記錄給他看,“就是這個。”

他簡單掃一眼,目光越發幽深,語氣卻輕描淡寫,“應該是打錯了。”

“我也覺得是。”阮眠打了個呵欠,有點困了,擡頭去親他一口,“晚安。”

然後乖乖地在他旁邊躺好,閉上眼睛。

齊儼卻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把剛剛那串號碼發給了高遠,又看向落地窗外,風吹起窗簾,揭開一小片濃郁的夜色,他心底輕輕嘆了一口氣。

但願真的是……那個人。

第二天,蘇蘅音的音樂會在下午三點正式開始,潘婷婷作為志願者早上九點就過去了,阮眠拿著她昨晚給的票,提前一個小時進場。

裏面已經來了好些人,她找到位子坐下,發信息通知潘婷婷自己到了。

等了十分鐘左右,穿著志願者服裝的潘婷婷就出現了,她遞過來一杯奶茶,“嘻嘻,跟工作人員順來的,趕緊趁熱喝,瞧你這小臉都凍成什麽樣了。”

此時已是初冬,阮眠出門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但一吹到寒風,還是覺得全身發冷。

潘婷婷卻出了一身汗,她幾乎從早上忙到現在,中午吃了個便餐,連瞇眼的時間都沒有,又要繼續忙了。

“咦,”阮眠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抿唇笑了出來,“婷婷,你的耳朵……”

潘婷婷一窘,連忙把夾在耳邊的幾縷濕發弄下來遮住一對顯眼的招風耳,欲蓋彌彰地咳了幾聲,“醜死了,別看。”

“我覺得這樣挺可愛的啊。”阮眠還想去摸一摸。

潘婷婷臉紅了,這下是真的被口水嗆到了,背過身去咳了會才順過氣來,“可愛?”

明明這一對小東西有損她的英明形象好麽!?所以她才遮遮掩掩,不想讓任何人發現這個小秘密……

不遠處,一個胸前掛著牌子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潘婷婷立刻把自己的手機丟給阮眠,“我要去忙了,手機裏下了個有夜視功能的相機app,你記得要幫我把女神的動態全程錄下來喔!”

她說完,很快就跟工作人員走了。

阮眠拿著她的手機,搗鼓了一會兒也沒明白該怎麽弄,一不小心還退了出來,最重要的是……好像找不到那個app了。

她看一眼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才開始,於是起身循著潘婷婷剛剛離開的方向走去,路上確實是遇到好幾個穿志願者服裝的女生,不過都不是她想找的那個人,找人問了一下,才知道這些志願者們也是今天才認識的,對彼此都不太熟悉,她只好自己去找。

也不知道走到了什麽地方,阮眠被人攔住,“非工作人員不可入內。”

那人還一臉緊張地看了一眼電梯的位置,對她做出“請”的動作,“請馬上離開。”

“不好意思。”阮眠抱歉地對她笑了笑。

剛準備轉身離開,電梯“叮”的一聲開了,她下意識看過去,一張算不上陌生的臉映入眼中,呆在原地。

那女人也看見了她,一陣香風撲過來,“是你。”

聲音依然動聽得如出谷黃鶯,可顯然語氣聽起來並不讓人覺得愉快。

蘇蘅音一臉精致的妝容,笑容也無懈可擊,“你也會來聽我的音樂會,真是榮幸之至。”

那麽……他也來了嗎?

每次音樂會前,她都會特地把最好的位子留著給那個男人,可惜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如願,此時蘇蘅音的心裏極其矛盾,希望他來,似乎更希望他不要來。

“我們聊幾分鐘?”

“音姐,”一個穿著紫色西裝的男人一臉的為難,“沒有多少時間了。”

蘇蘅音涼涼地看了他一眼,他非常自覺地噤聲了。

“走吧。”

阮眠深深吸一口氣,跟上去。

十分鐘後,她拖著略沈的腳步重新回到座位,兩個小時的音樂會下來,她既沒有看臺上那個笑得優雅迷人的女人,也沒有拿起手機錄影。

最後一個樂音停下,阮眠才恍然反應過來,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好像有點冷,她的雙唇已經失去了血色。

晚上本來有個聚餐,不過潘婷婷如願以償地拿到了蘇蘅音親筆簽名的專輯,早已心滿意足,開心得嘴巴都不知道咧到哪裏去了。

連一對招風耳都迎風肆意地露了出來。

她和阮眠一起在路上走著,待稍微冷靜下來,才察覺旁邊人的異樣,“你怎麽了?”

阮眠反應慢了半拍,勉強撐開一絲蒼白的笑意,“沒……什麽啊。”

潘婷婷一臉狐疑地看著她。明明音樂會開始前還好好的啊。

阮眠閃躲她的視線,“真的……沒什麽,我只是因為……忘了幫你錄影,才……”

“咳!”潘婷婷放下心來,“這有什麽啊!反正我都已經拿到女神的簽名了。”她激動地揮舞著那張專輯,漂亮地轉了個圈。

阮眠的心被風吹得更冷了。

那三句話鈍刀似的在她腦海中來回移動——

“你確定他是真的愛你,而不是因為同情你嗎?”

“你愛他?真是可笑,我所了解到的是,一直都是他在照顧你,那麽你呢,你為他付出過什麽?”

“我一直覺得這世上是沒有別的女人能配得上他的……”

不能再想下去了,頭疼得好像要爆炸開來。

如果是無所謂的話,那麽她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可阮眠不得不承認,蘇蘅音的某些話是有道理的。

那男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如同蜜糖罐子般將她攏起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甜滋滋的,她太眷戀這種感覺了,忽略了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樣開心。

不過,她又想到,像他這樣的男人,真的會因為同情和責任,甚至不惜交付自己的婚姻嗎?

她的心很亂,幾乎聽不見潘婷婷在說什麽。

潘婷婷又問一遍,“曾玉樹出國留學了,你知道嗎?”

啊?

阮眠驚訝地搖搖頭,自從他上次……

“他是不是跟你表白了?”

“嗯。”

“你拒絕他了?”

阮眠繼續:“嗯。”

“怪不得,”潘婷婷若有所思,“你真的不喜歡他?”

“婷婷,”路燈下,阮眠的影子隨風輕輕晃動,“你一直喜歡他,對不對?”

潘婷婷第一反應就是要跳腳否認,可看著對方認真的眼神,臉一下漲紅了,小聲問,“你怎麽知道的?”

“感覺。”阮眠說,“而且之前在朋友圈看到你新交的男朋友的照片,隱隱覺得他很像某個人。”

要多喜歡一個人,要有多求而不得的委屈,才能照著那人的模樣去找和他相似的人?

正如那首歌所唱,“nevermind,?i'll?find??like?you.”

恐怕這一點,連潘婷婷本人都沒有發現。

潘婷婷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喜歡又怎樣,他又不喜歡我。”

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他眼裏只看得到你一個人。

“被你這麽一說,”她臉上是笑著的,可眼眶卻悄悄紅了,“我覺得應該要和現在的男朋友分手……”

她說不下去了,一把把阮眠抱住。

阮眠能感覺到她的眼淚正滲進自己的衣服裏。

“喜歡並不代表要占有,只要他開心,那麽我也開心。”

“是啊。”阮眠不知道是回答她,還是回答自己。

送走潘婷婷後,阮眠也開始忙碌起來了,上個月就計劃好周三要到r市的某知名風景區寫生,由陳若明親自帶隊,地點也是他選的。

抵達r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阮眠落地後才發現登機前給齊儼發的信息沒有發送成功,於是再發一次。

幾乎信息一進來,齊儼就看到了,剛要回覆,常寧的電話就進來了,長指一劃,不小心接通了。

常寧羅裏吧嗦扯了一大堆有的沒的,齊儼沒有心思應付他,淡淡道,“有話就直說。”

“兄弟,你應該還記得下周一是什麽日子吧?”

他又問,“你真的忍心讓周叔一個人孤零零過生日?”

齊儼繼續沈默。

常寧:“要不那天和你家小姑娘一起過來吃個飯?”

不等他回答,“那就這麽定了啊!”

“啪”一聲掛了電話。

齊儼搖搖頭,他又打了過來——

“忽然想起一件事,前段時間蘅音找我打聽你們的事,你知道的啊,”常寧的語氣慢慢弱下來,“我嘴上沒把門,一不小心就把當年的事說漏嘴了……後來我琢磨著這事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啊……”

齊儼的聲音冷得像深潭水,“以後不要再和她說這些了。”

“當然當然!”常寧也是後悔極了,心裏陣陣地透著酸,誰能想到她還沒死心呢,還憑著兩人的交情,拐彎抹角來套話。

齊儼在窗前站了幾分鐘,習慣性地去撈桌上的煙,抽出一根,點著,低頭吸了一口。

白煙在他指間飄起來。

小姑娘管得嚴,他連酒都很少喝了,煙也只是偶爾心情煩躁時才抽一兩根。

他忽然把煙按滅,丟進垃圾桶,拿起手機,撥了阮眠的號碼,無人接聽,他又換了另外一個固定電話的號碼。

那邊很快有人接通。

“我是齊儼。”

“齊、齊教授!?”

錢程握著聽筒,吞了吞口水,“有什麽事嗎?”

“喔,”她聽了一會兒,“寫生地點就在r市。”

班上的寫生是分批去的,她這次沒有和阮眠一起前行。

錢程報了一串地址,心裏不禁有些疑惑,這些事阮眠沒有和他說嗎?不過她也不敢問就是了。

掛電話前,她又想起什麽,“齊教授,前兩天在寢室,眠眠的情緒好像有點不對勁。”

“能和我具體說說嗎?”

“她好像滿腹心事,晚上總是睡不著覺,看起來就像……”失戀了一樣。

她立刻改口,“總之就是郁郁寡歡。”

“這種情緒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錢程想了想,“好像是周日和朋友去聽了一場音樂會,回來就這樣了。音樂會的票還在她桌子上,我去找找。”

兩分鐘後。

“喔,她聽的是蘇蘅音的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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