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數來的太快， 關楠□□上膛， 往空中放了一槍，然後拼命往那個方向跑，思緒再快也跟不上腳步。

藝術館一樓大廳內一片狼藉， 大門大開， 警笛聲中， 外面的守候多時的警察大量湧進來， 裏面匪徒反抗無效， 只得窮途末路的四下逃竄。

關楠一眼看到領頭的徐仲， 兩人對視一眼，算是打了招呼。早幾天前，他已經將藝術館以及別墅內的方位圖給了李廣川， 淡淡交代可以用就用。

地圖很詳細， 除了公共區域，包括許柚在內，所有人的私人辦公室，甚至地下室都沒落下，徐仲當時收到也明白他已經將能做的做到極致。也當然不可能一點沒保留的全信，只當做備案的附件，而如今的證實， 也只能證明他沒有背叛。

多的，只能自己消化。

劉述輝左肩和雙腿重傷不能行，他跪坐在大廳中央，望著四下逃竄的手下， 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情緒暴怒幾不能自持。

“夏少城，你他媽就是個瘋子！老子拿出半副身價的誠意跟你玩兒，你為了個女人，非要選這鬼地方……”過度失血和疼痛扭曲了他的面孔，讓他看起來如困獸一般，憤怒而絕望！

夏少城倒在大廳中央，他脖頸受傷，鮮血汩汩流了他一身，浸潤在底下的黑色大理石上，有一種詭異的色澤。

“不是我瘋，是你太狂妄，太想贏，以為一切都穩操勝券，才有的今天。”夏少城語氣很淡，絲毫沒有落敗後的悲憤與焦慮，甚至嘴角還彎出一個搶到好處的嘲諷幅度，“馮覺好用嗎？能親手收拾掉你，我很開心。”

劉述輝雙目圓睜，不可置信之餘，開始語無倫次：“你派人監視我……你……不對……馮覺不可能出賣我，是你……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你猜到了不是，何必不敢認？哈哈哈哈……”

他沒笑兩聲就開始劇烈咳嗽，血流得更狠，他就快不能呼吸。關楠知道他已是強弩之末，扯過地上一塊之前放在藝術品下方的絹布，徒勞按在他傷處，只為了讓他呼吸更順一些。

“別說話了，救護車馬上就到！”

夏少城抓住他的手，艱難搖頭：“別管我，快去救小柚。”

聽到他說許柚，關楠機械運轉的頭顱，瞬間劈出一片清明，他抓住夏少城肩膀，急切問：“她在哪裏？”

夏少城搖頭：“我不知道。”他拼盡全力看劉述輝，“他背後還有人……小柚，在他們手裏。”

關楠犀利目光直視劉述輝，劉述輝笑：“哈哈哈，又是這個女人，又是她！她還真是他媽的禍水！我早在幾年前就懷疑過，劉能怎麽那麽容易就死了，歐陽詢怎麽會失蹤，現在我知道了，全是因為她，為了她，他才扶持我，他以為那樣就能將她永遠綁在身邊。瘋子，他媽的瘋子，我上次查到就該早一步殺了那女人，他痛苦起來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哈哈，精彩！”

關楠不太懂劉述輝的話，靠已知和未知串聯猜測，仍舊前後矛盾，夏少城卻比他明白，說：“劉能不死，也輪不到你上位。”

“哈哈哈，劉能就是他媽個自以為是的傻子，他以為自己安排得很好，想要私生子取代親兒子，結果兩個人都被親兒子做掉了，哈，真他媽痛快！”

“劉述輝，我有時候是真佩服你的，心狠手辣……連……連親爹也不放過。”

“誰是劉述輝？誰是我親爹？我他媽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劉述輝陰惻惻看著兩人，驀地笑了，“你們不需要拐彎抹角的挑撥，我說就是了，他才是劉述輝……”

關楠槍口一直對著他，警惕問：“誰？”

“呵！”劉述輝悠的咧嘴，“你們有聽過釋迦摩嗎？他……”

“砰！”

又是一聲短促而突然的槍響，劉述輝應聲倒地，死不瞑目，沒說完的話永遠哽在喉嚨裏。

同一時刻，關楠擡頭，舉槍，在對方將槍口指向夏少城的那一刻，先一步扳動扳機。

“報告，在地下車庫找到交易的毒品，看守的四人在駕車逃逸路上被抓。”

“報告，兩名歹徒試圖駕車沖卡被擊斃，三名被生擒！”

“報告……”

耳邊警笛聲交織救護車的聲音響成一片，夏少城已經虛弱得說不出話，意識接近渙散，卻仍拼盡全力抓住關楠手臂，嘴唇一張一合卻沒有聲音。

關楠知道他意思，重重握了下他手，將他送上救護車。

“李廣川有消息了嗎？”他問徐仲。

徐仲沒說話，陰郁神色已經說明一切，他看著關上門開遠的救護車一會兒，冷不防說：“今晚不對勁兒。”

“什麽意思？”

“有點太容易了，你不覺得嗎？”徐仲說，“李廣川失聯，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暴怒了，他是劉述輝身邊人，既然如此，劉述輝為什麽還出現在這裏？甚至為此喪命？”

關楠眉頭跳動：“夏少城也是張如海手下的人？”

“嗯。”徐仲承認，“我也是前兩天剛確定不久！”

“這麽說被指派查這件事的也不止我一個？”

“如海的事，只有你在查。”徐仲眼神似有不忍，“是夏少城身邊，我們還派了人。”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這次交易的實質，為什麽沒告訴我？你們懷疑我？”

“不是懷疑你！”徐仲表情嚴肅的打斷他，“我是怕你在一些事情上失了理智！”

“你們不相信她？”關楠只覺一股怒氣從腳底升起，在體內橫沖直撞的奔突，“她為了這件事現在還生死未蔔！你們竟然……”他氣得說不出口！

徐仲不閃不避與他對視，說出的話殘忍而真實：“如果不是現在行動成功，誰能保證她一定是站在我們這邊？連你自己不是都一直懷疑她嗎？”

一句話，直接將他打入地獄。

關楠抿緊唇，顫抖著說不出話。是啊，就憑一個沒弄清楚的電話，一個來歷都沒弄清楚的筆洗，一些旁人的猜測，還有挑撥，他就已經在心裏給她判了死刑，懷疑她，羞辱她，甚至連問一句，聽一句解釋的機會都沒給她！

更甚至現在還弄“丟”了她，她，還有他們的孩子……

關楠眼中酸澀得厲害，一閉眼，淚水就憋不住滾了下來。

徐仲無奈又驚悚，楞了半晌，還是無語倫次：“怎麽……怎麽還哭了？你……現在一堆事兒呢，劉述輝死了，夏少城暈了，你媳婦兒的事兒，你有頭緒沒？怎麽整？”

關楠被他嚷嚷得頭疼，也沒心思管丟臉不丟臉，狠狠搓了兩把臉擦幹眼淚，紛亂之外，好不容易才抓到清明。

他回想劉速輝剛才的話，對方明顯被突變和夏少城的有意刺激亂了心智，才開始口無遮攔，只是那一槍……不太像是保全之下的突然之舉，倒像是計劃之內……劉速輝背後的人千辛萬苦才扶他上位，為什麽這麽輕易除去他？是他知道太多？那個人的身份？釋迦摩……

關楠猛地睜開眼，對了，他怎麽忘了那個鈞瓷筆洗！那是劉速輝送給他背後那人的禮物，而那個人轉送給了許柚。關楠實在慚愧，他之前只想著歐陽詢的事情，居然忽略掉這麽重要的事情！

他抱著一絲僥幸，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別墅，到書房找到那個筆洗，問梅英：“梅姐，這東西是誰送她的？”

梅英雖疑惑他問的緣由，但見他臉色蒼白，雙目血紅，料想出了大事，立刻說：“這好像是陸先生送來的！”

“陸先生是誰？”

“陸先生是小姐在國外讀書時認識的朋友。”梅英想了想說，“因為交際需要，小姐每天收到和送出去的禮物很多，為避免出錯，她有讓我做記錄，您稍等，我現在去取。”

梅英很快抱來一堆禮品冊：“我是分月份記錄的，這個東西好像是四月末送來的。”

關楠抽出四月那本，很快翻到那條記錄：宋鈞官窯青釉圓形筆洗，四月二十六日，陸鼎軒贈。

陸鼎軒！

這三字印入眼簾，關楠驚異之下霍然擡頭：“光明醫院的陸鼎軒？”

得到肯定答案，關楠首先想到的是給陳渝融打電話，他剛掏出手機，手指經不住有些微顫，一個陌生來電跳了進來。

關楠接起，心裏油然升起一種感覺，他凝神屏氣，將手機移近耳朵，沈聲說：“陸鼎軒。”

聽筒那邊微微一頓，旋即溢出一聲囂張的冷笑：“關警官，別來無恙！”

關楠壓制住內心的憤怒與急切，語氣平直：“你把許柚抓去哪兒了？”

那邊“噓”一聲，提醒道：“請註意您的用詞，我跟小柚這麽多年的友情，容不得你僭越！”

“你到底想怎麽樣？”

“你猜？”

“……”定位需要時間，即使心中焦灼似火，關楠也只能忍耐周旋，“李廣川也在你哪裏？”

“喲！關警官難得沒有色令智昏，還知道關心戰友！”陸鼎軒笑聲冷然又直白，“你其實不用費心思找話題拖延時間，我告訴你我在哪兒就是，怎麽樣，夠意思嗎？”

“洗耳恭聽。”

“麟安山189號，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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