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居然真的在家睡了一下午，同床共枕，昏天黑地，純粹得連天都懶得聊。

許柚醒的時候，身邊已經空了，她整個手臂伸過去，被子下面還是暖的，她滿意的笑笑，時間上還是蠻配合的。她擁被在床坐了一會兒，才掀開被子下床。

臥室的陳設比客廳更簡單，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當成床頭櫃用的書桌，別無他物。

衣櫥裏有股洗衣液的淡香，他的衣物不多，層層疊放，整齊劃一。除此外，房間其餘用品也都靠著墻根依次擺放，高低次序，像是軍訓的隊伍，也像極了他的人，永遠講規矩，守原則。

刻板單調，她笑著給他打標簽，第一次覺得這個勉強中性的詞匯，也可以生出褒義的感覺。

還真是愛屋及烏！

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震動，有微信進來。

關楠問她：“醒了嗎？我去樓下菜市場了，見你睡得好，沒有叫你，現在回來路上。”

日光已經收勢，從窗戶透進來，堪堪打在臉上也沒有半分灼熱感。許柚捧著手機站著，突有種很美好的感覺。午睡初醒，他不在，但床上有他的溫度，空氣裏是他的味道，目之所及全是他留下的痕跡，即使只在方隅之地，一切也都美妙不可言。

許柚將床鋪收拾好，剛拿起關楠放在床頭的一本書看，聽到有人敲門，便放下走出去。

她沒以為是關楠，讓她意外的是門口站著的男人驚訝之下，幾乎能算作呆傻的表情。那與對方閑適散漫的姿態極度不配。

“找關楠嗎？”她先一步側身笑問，儼然女主人。

“我去！”陳渝融略微退後一步，仰頭看一眼門牌號，低頭，表情再度誇張，“還真是關楠家，我差點以為敲錯門！”他是想說，關楠家裏怎麽藏了這麽個……這麽個……人，抱歉，他搜腸刮肚也沒想出幾個高大上的形容詞，至於那些不高尚的，想著都有種褻瀆感。

“這小區物業比較懶，樓下的樓棟號壞了許久。”許柚見他尷尬，幫他找了借口，“他出去買點東西，很快回來，你先進來坐吧，”

“你是弟妹吧，你好你好，我是關楠同事，我叫……”陳渝融邊自我介紹，邊擡腳向裏，話沒說完，半個身子在外被一道清冽的男聲打斷。

“陳渝融。”平平靜靜，冷冷清清，一點沒有熱情歡迎來客的意思。

陳渝融轉過身體回頭，關楠已經走到面前，開口便是：“你來做什麽？”

陳渝融：“……”這問話跟上面那句倒是連接得很貼切，特麽的這是兩口子？差距這麽大，怎麽到一塊的？

他作勢斜睨關楠一眼，撇嘴不滿：“關大隊，你好歹是個領導，有這麽問客人話的？”

關楠表情沒給她一個，徑直往裏走：“不請自來，算什麽客人？”

“……”

陳渝融無語，許柚先笑了，她看向陳渝融說：“能讓關先生這樣問的，一定都是很熟的熟人。”

她在揶揄他之前傻問她的事，關楠如何聽不出來，眼神寵溺的看過去。許柚伸手想接過他手裏的購物袋，被他側身避過：“別碰，很重。”說著便先一步走進廚房。

那聲音溫柔如月光曳地，輕紗漫漫，陳渝融像是看到肌肉壯漢拿針繡花，連驚訝都省了，直接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哎喲，關大隊家冷氣很足啊。”他搖頭嘆息，“關大隊的熟不熟是按親密程度分的，我跟他不親，也不密。”

關楠從廚房出來，直接要關門：“既然這樣，陳大隊請回吧。”

陳渝融手一擋跳進來：“親密關系總是要多接觸幾次，多了解一點才能建立。”他笑著問許柚，“是吧，弟妹？”

許柚：“好像有點道理。”

關楠：“……”

許柚去廚房泡茶，客廳裏就剩兩個男人對坐。陳渝融總算放松，伸直長腿，仰頭靠在沙發上：“我周一得去局裏給那些亂傳謠言的科普下，什麽叫傳說顏值抗打，明明是傳奇好不好。”他笑得暧昧戲謔，“怪道最近晚上怎麽著都叫不出來，說是加班，原來是這麽個特殊情況。”

關楠睨他一眼，不鹹不淡：“你少來這些，今天來是避禍的吧？”

陳渝融一蹬腿，差點從沙發裏蹦起來：“你這叫什麽話，我有什麽禍可避？”

關楠沒搭話，眼神的意思是，你自己覺得呢？

陳渝融：“我就來告訴你一消息。”他手指向下指了指，“下面這間我租了，我是個有情緒的人，尤其討厭頭頂有噪音，你們以後動靜小點。”

關楠是真笑出來：“這樣還不是避禍，那就是傻帽。”他說，“我要市中心有兩套房，一定不作死跑這裏租。”

“……”陳渝融說：“我喜歡這裏清靜，設施古樸，能找到兒時的味道行不行？”

“你說行就行。”關楠警告，“只要別見天嚷嚷條件簡陋就行。”

“……”他丫的，還挺了解他，陳渝融是真嘆氣，“我家老太太跟老爺子這次是動了真格了，光上周就給我安排了八場相親宴，我都在考慮要不要直接告訴他們我其實愛好小眾，騙一時，清靜一輩子。”

“還是別了。”關楠忍著笑，揶揄，“當心消息太勁爆，給二老氣得背過氣去，你以後可能就不光是相親宴了，可能還有心理輔導課要上。”

“……”這烏鴉嘴，陳渝融無力反駁。

許柚就著家裏的紅茶包煮了奶茶，茶奶比例精確，火候也恰到好處。

陳語融嘗了點，大拇指翹到天上：“弟妹的手藝真好。”

“叫我許柚就行。”許柚笑，“也只有這點手藝能拿出手。”

“許柚？”陳渝融重覆一遍，驚訝過後，恍然大悟道，“我說剛才怎麽一開門就覺得面熟，我有次出差，在飛機上無聊翻一本雜志，扉頁的主題報道上有你的照片。”他似乎想增加可信度，好一陣抓耳撓腮，補充說，“博林藝術館，對不對？”

“陳警官的記憶力很好。”

“那是！”陳渝融得意一笑，又說，“不過許柚，你剛才看到我好像一點沒意外，就沒懷疑我是壞人？”

“沒有。”

“看來我長得一臉正氣。”

“因為如果是別有所圖的人敲門，站姿不會像你那麽隨意。”許柚說，“你當時整個人斜靠在右邊門框上，右手手肘撐住門框，只兩根手指隨意敲在門上，頻率舒緩，不急不躁。你左手握著手機，我猜我要再遲一分鐘開門，你會打給關楠。”

陳渝融楞了下，這觀察是不是也太入微了點，更難得是連分析都這麽到位。他可是警察，被搞藝術的看穿，實在有點……

關楠難得“真城”笑了下，還細心幫他倒滿空杯：“通知到了，喝完早點回去。”

陳渝融直接忽略掉他的“逐客令”，理所當然道：“你買那麽多菜，晚上準備做什麽？我吃了再回去。”

關楠：“……”和這種沒臉沒皮的嘴炮住一堆，以後有得煩。

關楠動作很快，一會兒功夫就做好三菜一湯，平常菜式，賣相味道卻算中上水平。

陳渝融看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他的廚藝公正說就跟搗亂沒兩樣，無勝於有類型，賭氣搬出來就做好頓頓方便面加外賣的準備，反正大多數時間耗在單位上，吃喝方面想也不會太難熬。

沒想到平時看上去性子做派比自己還利落冷清的人，居然還有這樣居家溫柔一面。他家老爺老太太幾乎天天耳提面命要他“早日解決終身大事，才能安定下來”，他一直反感這種說法，他雖然一個人，但他工作穩定，生活安穩，既沒消沈度日，也不吃喝嫖賭，怎麽就不穩定了？

但此刻，當他看到面前兩人，關楠很自然的幫許柚盛湯，仿若是習慣的幫她夾菜，明明沒有任何過分親密的行為，他也體會到一種不同於過去認知的溫情。

輕柔，卻綿密！

清淡，卻長遠！

所謂一生一世一雙人，大抵也只是這樣的期盼。

陳渝融深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鐵律，關楠沒把他當客人，他也不必客氣，擼起袖子就開幹。嘴癮還沒過，褲袋裏的手機突兀響起來。

他皺眉，這個時間，這個鈴聲，怎麽聽怎麽不妙。

關楠也註意到他臉色，果然，陳渝融接起來，沒說幾句，語氣臉上就徹底不好了。

他掛了電話，帶幾分同情看向關楠：“走吧，一起回局裏，有案子。”

關楠沒以為他開玩笑，慎重問：“怎麽了？”

“東裏郊區河道下游發現一個行李箱，裏面裝的屍塊。”

“刑偵的事，我們去做什麽？”他問完才覺著不對，還未及和陳渝融交換意見，手機亦響起來，是孫啟。

也是簡單幾句，通話便中斷，兩個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些許凝重。

“法醫已經確定那些屍塊屬於成年女性，用小孩衣物包裹，死亡時間約一個多星期前。”陳渝融凝眉說，“很可能是黎森的老婆李慧敏和他兒子黎棟。”

…………

作者有話要說：  關楠：以後別亂給陌生人開門，尤其樓下這個，十句話九句不能信。

許柚：他不是你同事？

關楠：就因為是同事，我才對他了如指掌。

許柚：都聽你的。

關楠（滿意一笑）：這樣才乖！————我就是小心，就要把媳婦兒裝進口袋裏，誰都不準看，不準看！！

作者：真是受不了這種小氣鬼男主！！最近太冷了，作者決定找出去乘涼，周末大概率不能更新，大概率周一再見！！感謝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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