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會議持續近兩個小時才結束。

走出會議室的門，關楠迅速回到辦公室，將早上緝毒局傳來的資料又細細看了一遍，那疊照片明顯是偷拍，不僅拍攝角度怪異，因為遠，畫質也很模糊。

關楠點燃一支煙，感覺腦子裏有無數念頭呼之欲出，卻總是抓不到線頭，拼盡全力也只堪堪搭了個大致框架。在第二根煙抽完前，他走出辦公室，將牛皮袋丟到正站在一派忙碌中間，帶著一臉討打賤笑插科打諢的趙雷手裏，淡淡說：“準備一下，十分鐘後開會。”

會議室裏，陽光被厚重的遮光布阻隔，唯一的光源來自掛在墻上的顯示屏，照片經過放大，清晰度被進一步降低。

所幸會議的著重點不在這裏。

關楠握著激光筆坐在屏幕前，照片隨著他手上的動作被快速翻閱，最後跟玩拼圖似的被依次擺放同一界面上。

“看出是哪兒了嗎？”

關楠問完，坐在他下手的副隊長羅遠帶著絲遲疑說：“這個高度，如果是市內的話應該是四面山那邊。”

關楠點頭：“應該是四面山南面山腰拍的。”他指著其中一張照片的一角，那裏有個很不起眼的黃色小點，“只有那裏可以看到三清觀的正門。”

林靳苒問：“照片上的人跟我們手裏的案子有什麽聯系，緝毒局為什麽傳這些資料給我們？”

關楠將其中一張角度最清晰的照片放大，點著其中一人說：“因為這裏面有我們要抓的人。”

照片的主角是一個女人和兩個男人，兩個男人相對而立，融洽交談著，女人站在其中一個男人身側，臉上神色喜悅中帶著明顯諂媚。由於角度原因，照片只能看到一男一女的樣子，與他們相對的男人臉部輪廓被帽檐和墨鏡遮住，只勉強露出微彎的唇角。

在所有人全神貫註想從模糊的照片中找出端倪之際，關楠將上午開會的內容撿要緊的說了，而後指著照片上的人介紹說：“照片上的女人叫王雅馨，生於1987年，貴州人，十歲時父母在一場大火中喪生，她被外祖父帶到雲南生活，高中沒畢業便輟學，明面上是跟著當時的男朋友往返於中緬兩地做日用品生意，實際就是販毒。後來由於分贓不均，她男朋友被自己人殺死，王雅馨逃去泰國，並在那裏成功結識了大毒梟劉述輝。”

激光筆停在男人燦爛的笑臉上，關楠凝眉，換了個姿勢繼續：“這個人就是劉述輝，生於1963年，泰籍華裔，多年來一直活躍在中泰緬等國，每年毒品走私量超過十噸，是金三角三大販毒勢力之一。王雅馨明面上是劉述輝幹女兒，實際是他情婦，專門負責替他牽線搭橋與各方交易。毒品案子不歸我們管，我們這次的目標人物是劉述輝對面這個人。”

畫面切換，男人的側影被放大。

“此人真名不詳，只有個綽號叫釋迦摩，做假幣生意的，我查過檔案不止國內，近年國際上幾次□□大案都與此人有關，從嘉陵城市銀行的案子看，他應該是掌握了最新版人民幣仿制技術，而且精進程度比以往更甚，劉述輝跟他接觸可能是想從他手裏買貨。”

“意思我們這次跟緝毒局合作，是要通過劉述輝查這個釋迦摩？”關楠介紹完，一直沈默不言的趙雷問。

“不算合作，是資源共享，這個釋迦摩行事相當謹慎，以往所有的資料都從未拍到過他的樣子，個人履歷也是一片空白，這次好不容易查到劉述輝和他有接觸，只能順著這條線往下查。”關楠摁滅激光筆，目光堅毅又平和，“幾個月前，王雅馨被抓，緝毒局本想從她嘴裏套出點劉述輝的消息，結果她自殺了，死前唯一有價值的口供是劉述輝想和三大勢力之一的烏卡合作，幹一票大的後金盆洗手做其他的，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麽劉述輝和釋迦摩接觸或許不光是買貨那麽簡單。”

林靳苒問：“你的意思，劉述輝想滲透到假幣交易中去？”

關楠：“不好說，販賣假幣跟販毒不同，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做，但釋迦摩願意現身和他談，說明劉述輝手裏有值得他冒險的利益。我們現在手裏的資料有限，謎團又太多，我們不妨從眼前最棘手的問題抓起，步步為營，各個擊破。”

“最棘手的問題？”趙雷撐起一對濃眉，“嘉陵城市銀行？”

關楠：“我們就從嘉陵城市銀行的假幣來源查起。”

……

駕車去嘉陵城市銀行的路上，關楠坐在副駕一刻不停過濾著手裏掌握的信息。從王孟提供的資料上看，嘉陵城市銀行假幣來源嫌疑最大的是一家叫睿翼的拍賣行，睿翼拍賣行創立於本世紀初，老板是臺灣商人，背景神秘，資本卻是雄厚，名下除了拍賣行還涉及房地產、新聞娛樂業，業務遍及全球多個國家。睿翼總拍賣中心設在香港，內地只有嘉陵市有一處，主要業務是金石玉器拍賣。

在嘉陵城市銀行發現大筆假幣的前後一個月內，睿翼對公賬戶中往來流量高達3個億，其中有超2億的額度是現金存款。

關楠查了睿翼近五年的經營狀況，不僅營業額增幅明顯，資本擴張力更是驚人，換句話說在嘉陵市這樣一個勉強和一線搭邊的內陸城市，一間名不見經傳的拍賣行有這等業績，其中透出的信息量可謂疑點重重。

更何況按常理，以睿翼的資本體量別說一些財大氣粗的外資銀行，就是各大國有銀行都趨之若鶩，它卻單單選擇一家地方性銀行，不管嘉陵城市銀行是如何吃下的，它的動機也值得商酌。

關楠從煙盒裏摸出一支煙，想到坐在後座的林靳苒又放回去，反正他是不相信王孟所謂嘉陵城市銀行原行長與睿翼拍賣行負責人交情匪淺這種說法，在商言商，就算曾經過命的交情，大多時候都要為利益讓路。他只是想不通，如果假幣來源真的是睿翼拍賣行，這樣的線索不是太明顯了嗎？

還有釋迦摩，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如果只是賺錢，他將假幣直接賣掉既隱蔽又省事，何必冒險存入銀行？他去見劉述輝究竟又為了什麽？張如海的死會不會和他有關？

這樁樁件件的事情不斷往關楠腦子裏湧，看似獨立內裏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但關鍵處卻又像一條條涇渭分明的河流，平行而過，無法匯流。關楠越想越覺得頭疼，車剛上了高架，他搖下車窗，強勁的冷風一下灌進來，刺骨得清明。

林靳苒一哆嗦重重打了個噴嚏，關楠剛想關上車窗，被趙雷一聲驚天動地的“我操！”打斷。

一輛白色跑車從左後方追上來，車身緊擦著副駕室呼嘯而過，為了避讓，趙雷向右急打方向盤，因為車速太快回盤稍慢，只聽“砰”的一聲響，車頭直接撞到護欄上，將身後車流紛紛逼停，而“罪魁禍首”絲毫沒有減速，幾秒鐘功夫便消失在彎道處。

趙雷拍著方向盤又“操”了一聲，正欲開罵緩解情緒，見關楠羅遠下車連忙跟下去。

現場情況：整個右邊車頭被撞得凹了進去，前面大燈更是碎得慘不忍睹。

“操，這人特麽會不會開車，我這暴脾氣真想追上去抽他。”趙雷一邊罵一邊挽起袖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林靳苒眼風都難得給他一個，直接懟：“有種你跑上去抽。”

“我……”趙雷看關楠一眼，擰著一張臉正欲道歉，被關楠止住：“走保險吧，趙雷，你留下處理，我們三個先過去。”

關楠很快叫了車過來，趙雷站在警示牌後目送三人離去，心裏將跑車車主罵個狗血淋頭的同時，更悔得肝疼：虧他號稱車技全局第一，這特麽頂頭上司昨天才提回來的車，今天就被他私車公用搞成這樣，可真是裏子面子全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家裏斷網，今天先補一章！

嘗試講一個關於信仰的熱血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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