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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與虎謀皮?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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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鎖樓內,氣氛乍凝。

德川杯口離唇半寸,生生停下。片刻,一飲而盡。

拾起風度看向對面的男子,那人神態自若,目光流轉間鋒芒隱露。德川心中暗驚,先前不過以為是個俊美羸弱的男人,卻不知竟是這般冷峻貴氣!

緩緩斟滿面前的樂燒,舉杯,“周君真乃逸群之才,這一杯,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周慕筠但笑不語,手放在案上並無松動,“德川先生想說的,恐怕不是這一句吧?”

德川尷尬放下手,“周君何出此言?周君是在懷疑我合作的誠意?”

十三看向二爺,他先前雖也聽出了那東瀛人無時無刻的挑釁,可看二爺的樣子,卻似乎並不是單逞口舌之快那麽簡單!

只見周慕筠長臂一展,另取過一只樂燒杯添上開水,移至德川面前,“先生想要與周家合作的誠意,慕筠從未懷疑。可先生既已見過家兄,今日,又何必再與慕筠舉辦這‘一期一會’呢?”

那管事與十三皆是一驚,難道德川早前便與大少爺合作了?可二爺是怎麽知道的?

疑問未解,便聽得那德川先生已然承認,“想必周君也知道‘貨比三家,擇優而選’的道理,德川這麽做,也是希望我們的合作可以更加完美,還請周君莫要介意啊。”

周慕筠心中冷笑,貨比三家?呵,真當周家是他可以挑挑揀揀的不成!

起身行禮,“慕筠自知比不得兄長,德川先生也不必貨比三家精挑細選了,我退出。”

德川此時看向他決然離開的背影,方感到微有惶然,出聲叫住他,“周君難道不想知道,德川與令兄當時還達成了何種協議嗎?”

周慕筠並未回頭,“那時先生與兄長的契約。慕筠不便得知,告辭。”

十三聽得他聲音中的不容置疑,一路小跑跟著他出了靈鎖樓,直至上了馬車才敢開口詢問,“二爺怎麽知道,那德川先前見過大少爺?”

周慕筠溢出一聲冷笑,“德川狂妄至極,選在離開前見我不過是走個過場,擺明了是覺得自己已有最好的選擇。先頭那些個嘲諷試探也只不過是想要我知難而退的幌子,打的是我顏面盡失自動推出的主意!他篤定那人是最好的合作者,能給他這般信心的,只有周慕贏。”

“可他後來,為何又擺出想同咱們合作的樣子來?”

“合作?德川想要合作的,從來不是我和周慕贏,而是周家。他費盡心思精挑細選,也只是想找一個更對胃口的合作者。顯然他剛才已經意識到之前的決定過於草率了。”

周慕贏向來看不起如今朝廷的作為,一心只想取而代之,但並無這能力,的確更適合捏在手心裏,但卻絕不是他想要借助周家力量更好的途徑!

十三更不懂了,“既然如此,二爺為何不趁機拿下最終的合作,而是放棄了?”

周慕筠轉而閉目養神,輕輕呼氣,“他知道我與周慕贏如今的形勢,一旦看出端倪立刻舍棄之前的契約轉而想要與我合作,這般薄義之人。同他合作,無異與虎謀皮!”

十三著急,“可聽他最後的話,那德川與大少爺之間的協議似乎於我們不益?您拒絕了他,日後他與大少爺一道算計您,那如何是好?”

“德川是個聰明人,此刻周家尚未當權,他不會輕舉妄動。”

外頭趕車的管事聽到他們的交談,插話道:“那東瀛人忒目中無人,瞧他開始說的都是什麽話!二爺您真該好好羞辱羞辱他!”

周慕筠睜開眼,墨黑的瞳仁裏泛出些許無奈,“說到底,如今大清國力衰微,哪個不是趁機多踩幾腳,再不是當年聖祖爺創下的盛世了......”

十三無言,二爺眼裏難得的落寞令他心悸,每回看到大街上那些個洋人高高在上的模樣,便對這個本就多災卻麻木隱忍的民族,更多上幾分無力!

※※※

回府已是晚膳時分,十三守在清平齋門口,對著迎面而來的二少奶奶深鞠了一躬。

“少奶奶您去看看二爺吧。”

子虛端著桂花糕,瞧見他臉上的肅穆,皺了皺眉,“怎的,今日生意不順?”

十三抓抓頭,不止如何回答,便聽得裏面傳出聲音來,“梅兒進來,別聽他的。”

門外二人對視,十三低下頭替她拉開門。

子虛進門便瞧見他背對著立在桌前,看著墻上新掛上的清泉淺井圖,還是出門時的衣服,背影有些僵直,矗立在搖曳的燭光下,突生一種孤獨而疲憊的氣息。

子虛驀地有些心疼,壓下原本要同他說的事。掛上笑,放下糕點繞到他身前,替他寬衣。

“新做的桂花糕,嘗嘗嗎?”

周慕筠周慕筠分明看見她眼裏的關切,終於浮起笑,“不是你親手做的我不吃。”

子虛將他褪下的外衫掛上衣架,不去問他今日的事,只順著他的話道,“給阿槿做的是孩子吃的,這桂花糕是我親手做給你吃的。二少爺可賞臉嘗嘗?”

周慕筠捏起一塊放進嘴裏,食不知味的口中生出一股清甜,“很新鮮,二少奶奶手藝真好。”

子虛拉他坐下,“能吃上這麽新鮮的桂花糕你還得謝謝毓真,全靠她出力打下許多花來,方可做成。”

周二少爺挑眉,“這丫頭哪用得著我去謝,你看著吧,明兒就該來邀功了。”

子虛笑,知曉他心情好了大半,轉向那副畫,“這畫掛在清平齋倒是合適的。”都是輕輕淺淺的意味,端的一副與世無爭的態度。

周慕筠望過去,燈影下的她溫婉如舊,可他卻不想她這般善解人意,他只想寵著她便好。

收了情緒,湊上去,“我回來時聽說這周圍有人和官兵起了沖突,你在家可還好?”

“沖突?”

“具體也是語焉不詳的,只說那暴徒十分兇狠。你回來時沒碰上吧?”

子虛立刻想起柴房裏那人,思忖了一會笑道:“我沒遇上,也不知道起了什麽沖突。你放心吧,在家裏,沒有那些事的。”

“那便好。”

周慕筠攬過妻子,與她頭對頭相互依靠著,二人氣息交加,心中安寧。

突然輕聲道,“梅兒,為我生個孩子吧。”

這樣,我便可以再多寵你一些。

☆、來日方長

子虛扭頭,以為他在說笑,“二少爺這麽著急?”她說的是生孩子。

周二少爺蹭過來,眼角情愫正濃,“著急,著急。”

她躲,二指抵在他唇上,“色令智昏,您該學著清心寡欲......”

他倏地抱緊她,面色鄭重,“嗯,其實我更願意為色所迷。”

......

正說著,響起敲門聲。是毓真。

女孩子歡快的聲音響起,“二哥,嫂嫂,是我......二哥我進來了......”

六小姐說著推門而入,二少爺與媳婦的私房話被打斷,一怔,松開妻子,面色轉淡。

子虛打趣,“莫不真是來討賞的?”

周慕筠斜睨著正進門的妹妹,恨道:“這一回,功過相抵,沒得賞。”

六小姐向來會看臉色,分得清這屋子裏誰才是真正做主的,直直略過神情莫測的二哥,挽住嫂子。

“嫂嫂我今兒打的桂花好不好?”

子虛點頭,“新鮮飽滿,很好。”

毓真瞥了一眼旁邊的二哥,討好般將桌上的糕點推到他跟前,“二哥嘗過沒有?嫂嫂說這桂花糕最講究時機了,桂花落地要註意時機,上火蒸也要講究時機,一環一環可馬虎不得呢......所以......”

所以她打桂花這事兒看似小,實則是很重要的呀!

只是這話她不敢說,瞧二哥的樣子,今兒怕是沒得好東西可得了......

果然,周慕筠甩過一記眼神來,“桂花新鮮飽滿,是樹的功勞,糕點清甜可口是你嫂嫂的功勞。你出得力,早叫你吃得糕點抵了!”

毓真扁嘴,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子虛,幽幽道:“二哥小瞧我。我這回,可不是來向你討東西的。是予和姐姐來了,父親叫我來喊你們。”

予和......衛予和......

子虛聽到這名字,卻沒多大意外,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那女子的怨念在靈鎖樓時便顯露無疑,只是故作聰明了些,大抵,現在還放不下周慕筠罷。

周慕筠並不知道她們先前已然見過,見她面上淡淡,只當她是對予和沒有興趣。

遂開口道:“予和,是衛先生的女兒,我先前拜在他門下,算是師妹。”

子虛視線淡淡落到他身上,繼而笑道:“既是師妹來,我們快去吧,莫教人久等了。”

到廳上時,正聽得周大人與一女子敘舊。

語氣熟稔,仔細聽來竟還帶著些許刻意的親切,“......衛先生進來身體可還好?”

“多謝世伯關心,我父親身子向來康健,只是前段日子略有微恙,便未趕得及師兄成婚。這不,予和上京前,還特意交代定要找機會向世伯賠禮呢。”

周大人微笑擺手,“哎.....衛先生身體要緊,哪裏用得著賠禮。你且告訴他,保重身子,日後有機會,我定要與他再把酒閑話一番......”

衛小姐端莊而笑,看見周慕筠等人進門,站起身來。

眸子瞬然清亮,微微抿唇,大方得體中又有著不易察覺的嬌羞。

喚道:“師兄。”

子虛聽著這聲百轉千回覆又滴水不漏的‘師兄’,陷入沈思,果真是一朵不折不撓的漂亮桃花啊......

周慕筠淡笑,“幾時到的?怎的不傳個話,也好叫十三去接你。”

衛小姐臉上明媚依舊,“未趕上師兄大婚已是罪過,哪裏還敢勞煩您......這便是嫂子吧?”

子虛與之對視,對方既打定主意裝作初見,她也樂得配合。福了福身子,溫婉招呼:“衛小姐。”

衛予和悄無聲息地退出這場對峙,轉向周慕筠,“嫂子一看便是溫婉賢淑的,難怪太後會想著為你們賜婚,師兄好福氣!”又拿起位上的錦盒,走到子虛面前“這是妹子備的一點薄禮,權當是一點心意,還望嫂子莫嫌棄。”

子虛雙手接過,“怎會,多謝衛小姐了。”

周慕筠順手替妻子拿過禮盒,“師妹此次上京,可是先生又有事情吩咐?”

衛先生無子,對這二女向來倚重,總說若予和是男子,必將畢生所學盡數傳於她。

衛小姐眼光隨著他的手流轉,藏起眼中的精光,搖搖頭,“想來師兄還不知道,此次我上京卻是為了我姐姐。家姐去年嫁到京城,前些日子傳信來說已有了身孕,我母親不放心,原想來京城照看著,奈何正趕上父親身上不好,便叫我先來陪姐姐。”

周慕筠牽著妻子坐下,點頭道:“那倒是好事一樁。”

衛予和看著兩人琴瑟和鳴的恩愛模樣心中冷笑,今日一見師兄待她是愈發疏遠了,顧氏之前在靈鎖樓給她的難堪此刻又浮現在眼前,暗咬銀牙,她不信,他當真愛上了這奉旨娶來的女子!

心中妒火中燒,面上卻還要顧著大家閨秀的風度,“是啊,姐姐嫁到黃家後,我時常想念,此番能借著這機會來看姐姐,實在歡喜。”

周慕筠不疑有他,客氣道:“你從小與靜和姐妹情深,無可厚非。只是這樣一來便同先生離得遠了,往後有什麽事情,大可來找周家幫忙。”

衛予和點頭答應,“是,多謝師兄,予和記下了......”又起身告辭,“叨擾許久,禮既已送到,予和也該告辭了。”

周大人滿眼笑意,“賢侄女如今人在京城,有空便常來府上。老二,送送衛小姐。”

子虛亦起身送客,卻不想那位小姐經過身側,在耳畔留下輕輕一句話打破了她一晚上的面無波瀾。

她說,“顧小姐,咱們來日方長......”

尾音上升成一縷煙絲,是一種勝券在握的驕傲,鉆進心縫間,左右沖撞,心也跟著搖晃起來。

子虛挺直背脊,淺笑,“衛小姐慢走。”

她深知衛予和與彼時的頌瑉格格是不同的,頌瑉不過一味相思,可這一位,卻是他曾經兩情相悅,求過親的,又是與周家世代交好的衛家女兒......

而自己,如她所說,不過是一紙詔書送進周府的,真要爭,唯一的憑借,恐怕也只有周慕筠如今對她的幾分感情罷。

衛小姐的馬車漸行漸遠,周慕筠卻對著妻子迷蒙的神色沈下心。

而就在此刻,昏黑的夜色裏,一個身影正從周家後院翻墻而出,隱約可見其步履蹣跚......

☆、除卻巫山不是雲

北地的秋一向蕭索短暫,轉眼便入了冬。

這一年的初雪在夜半降臨,零零落落下著。清晨散了霧便只剩幾分冷清了。推開窗戶倏忽便竄進來一股冷風,眼前的落雪卻格外紛亂迷人,洋洋灑灑,稀疏有致。天地間清塵不見,涼意綿薄,窗外的樹枝上細細堆了一條雪線,有人走過,便顫抖著落下來。

屋子裏起了暖爐,一把銅壺晝夜不停翻滾著水花,蓋子噗嗤作響,熱騰騰的蒸汽散在屋裏朦朧討喜。

子虛頭一回在北地過冬,感受到這地方粗蠻囂張的寒氣,出了門便開始打哆嗦。到了夜裏,更是手腳冰涼難以入睡。周慕筠心疼的不行,暖爐添了一個又一個,她手裏的湯婆子更是整日沒斷過,夜裏怕她涼著,整夜摟著媳婦不敢放手。

他戰戰兢兢的,她到是不甚在意,總願往外頭跑,美其名曰要盡早熟悉北地寒冷,好為日後做長久打算。

實則不過是為這瑞雪著了迷,青州城幾十年也難得下一場這般大的雪,往年縱然下雪也是落地便化的,哪像這兒,縱是只有薄薄一層也能積攢起來。屋舍花樹,都似罩了層輕紗,無端有了幾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周慕筠第三次將裹得圓滾滾在外頭看雪的媳婦抓回屋裏,順帶上一旁上躥下跳看熱鬧的周六小姐。

二少奶奶老實回屋,六小姐不樂意了,一杯熱茶下肚,身子暖了一半,清清嗓子開始為嫂嫂打抱不平。

“二哥您這麽做可不對,如此美景,怎可不珍惜欣賞,反而將我們抓回屋來?嫂嫂才上京城,又難得遇上這麽美的雪景,你不陪著一道賞雪便算了,竟還橫加阻攔!”

二少奶奶讚同無比,點頭如搗蒜,。

二少爺自是喜歡她難得露出的小女兒嬌態,可一想到夜裏那冰涼的身子,又硬起心腸。

放下手中的賬簿,眼神冷淡,睨著正義的化身六小姐,“若你嫂嫂著了涼,你說我該找誰算賬?”

毓真一哆嗦,幹笑幾聲,“如今尚未大寒,只是出門賞雪,大約不會著涼的......”

周二少爺慢條斯理,不鹹不淡的反問,“哦?大約?......”

那語氣,沒得商量!

六小姐勢不如人,縮縮脖子坐下暖手。

出師未捷啊,師未捷......

努努嘴示意一旁嫂嫂,咱們姑嫂二人的烹雪煮茶附庸風雅便靠您了!

子虛偷偷瞄了一眼朗月清風的丈夫,悄悄挪步上前添了杯茶,滿眼期待,“毓真說得對,你看我穿的這樣多,出去這幾回不也沒著涼......”看他未有松動的跡象,湊近道:“不如就一個時辰,我和毓真就在府裏看看,一個時辰後便回來......成不?”

可這一回,撒嬌也不好使了。“不成。你夜裏有幾回睡著了不自覺咳嗽,只是自個兒沒感覺到罷了。”

又看不得她失望,終是軟了心,“你且再等幾日,等你身子適應了寒氣,我自會帶你出門看雪,那地方保管比府裏花園的好看。”

“當真?”

“當真。”

六小姐貼上來,“二哥我也要!”

“不讓。”

“二哥偏心!”

“那是我為你嫂嫂準備的,與你無關。屆時你去紅豆館找鶴鳴,我們自會來尋你。”

那也成吧......可是,“什麽時候?”

周二少爺心中算了算,“大約,就這幾日了......”

※※※

二少爺所說的驚喜,實則是京郊外宅的一片梅林,三年前由他親手種下,只等這一日她來欣賞。

子虛抱著湯婆子一時未緩神,入眼皆是小巧精致的著雪紅梅,漫天大雪配著碧樹紅花,真正的嬌艷欲滴!

“這便是你賣了這許久的關子?”

京郊風大,周慕筠將手捂在她臉頰上,又在她身上罩了件大氅,裹緊了摟在懷裏,“梅兒喜歡嗎”低沈勾人。

子虛點頭,“自是喜歡的......”又輕聲道:“周慕筠......你不怕寵壞我嗎?”

身後的男子輕笑,“不怕。”

“你之前,也對衛小姐這般過嗎?”這句話脫口而出,似乎有些煞風景......

自己亦是一驚,原來她這般在意他的曾經!

周慕筠知曉是該坦白了,牽著她走到一處裝了卻寒簾的亭子裏,裏頭備了兩只紅泥小火爐一壺煮酒,一壺煮雪。

“我早知道瞞不了你多久,那我便同你說說吧。”

瞧著這是要坦白的前兆,子虛卻萌生了退意,“你不必說的......我不過......隨口一提......”

周慕筠含笑,“莫怕!斷不會叫你傷心。”

子虛低頭,“嗯。”

那便只好,洗耳恭聽咯......

“我自小拜在衛先生門下,同予和算是一起長大的。年少時,她或許確對我有那幾分情愫,可我待她一貫同毓真無二。只當她是我較親近的妹妹。”

“兩年前,衛先生確實曾有意將予和許配給我,只是我當年被一個送了我七級浮屠的姑娘迷的神魂顛倒非卿不娶。便在私下裏衛先生提起時婉言謝絕了,只是沒想到當時父親和衛先生篤定了我沒異議,事情便傳了出去。”

子虛吶吶,原來那衛小姐沒有怨錯人,真是因為她......罪過罪過......

“之後呢,為什麽會變成是因為衛先生不同意才作廢的......”

周慕筠挑眉,恩,知道的還不少......

“結親這事兒既已傳了出去,總要找個由頭解釋。予和是姑娘,被退了親於名聲有礙。便對外宣稱是衛先生不願女兒嫁入高官之家才取消了婚事,既保全了予和的名聲,又讓外人更佩服先生不慕名利......”

原來如此,恐怕那衛小姐還不知道各中緣由,才會覺得是自個兒搶了她的意中人罷......

子虛心結已解,舒暢不少,打趣道:“那二少爺豈不冤得很?”

周慕筠捏捏她凍得通紅的鼻頭,“我若真從了,才是冤......”

自在心上放了你,便無法在乎別的。我不在乎過程,只要結果是你便好。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章的時候就想起自己,剛來北方看見雪的時候,像一只傻麅子一樣躥出去拉都拉不住......感觸很多啊......果然下雪天的南方人比雪更好玩嗎?哈哈......話說寶寶們很多都喜歡看甜的啊......可我埋了很久的大虐點要腫麽辦!!!

☆、許你順其自然

京郊梅園裏的磬口梅花半含開著,風蕭蕭滾過,卷起地上的雪,又似一陣浪潮,漫天飛舞。

周二少爺支開妹妹和妻子煮酒賞梅好不快意,迎著這風花雪月的景,原該多說些你儂我儂的情話,只是自剛才同她說了予和的事兒後,她便沒再說話。

周慕筠瞧著妻子雨色空濛的雙眼心中沒底,他看得穿很多事,唯獨看不透她。或許是關心則亂,縱使如珠如寶的傾心相待,卻總不敢確定她的感情。

張了張嘴,話卻沒說出口,只擡起手,又在她杯中舔了口熱茶,靜靜等她回神。

須臾,她擡起頭,茶煙下的面龐軟玉一般,“寒雲......”尾音綿長忐忑,竟帶著幾分乞求。

周慕筠心中一沈,“嗯?”

她微微瑟縮,眼睫顫了一下,語氣吞吐,“上次你說......關於孩子——”

他心頭一跳,打斷她,“——關於孩子,你不必放在心上。你不想要,我不會逼你......”

許是他說得快了,她有些吃驚,微瞇著眼,看向他,卻又不再說話。

周慕筠握緊了杯子,手心微微汗濕。

扯了扯唇,又重覆了一遍,“梅兒.....你,莫要有負擔......”

子虛柳眉輕皺,“我方才只是想說,關於孩子,我希望可以順其自然......寒雲,你怎麽了?”

周慕筠微楞,緩緩放下茶杯,收回手,藏在袖中。

放下有些紊亂的心,眸如深海,“我沒事,這事兒,聽你的......”

放下擔憂,回她一個微笑。

子虛將信將疑,試探道:“真的不要緊嗎?”

周慕筠繼續微笑,這要怎麽說,說他害怕她不願意給他生孩子嗎?

他對她,從來不怕傾杯,卻不敢逾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愛著,寵著,縱著,卻沒了勇氣聽她的拒絕。

搖搖頭,“我方才想到了別的,所以說得急了些......時候不早了,咱們去紅豆館吧。”

子虛輕輕望著他,到底還是點了頭,“好。”

※※※

毓真在紅豆館等了半日,同鶴鳴說了會兒悄悄話,又和貝勒爺撤扯了些不鹹不淡禮尚往來的嘴皮子。心中卻急的不行,二哥慣會放鴿子,這時候了還沒來,莫不是又要扔下她?

思及此,再也坐不住,跑到門口翹首等著。

秀秀見她凍得直跺腳,在一旁勸道:“六小姐不如還是進去等吧,奴婢再這兒等著,二少爺來了,奴婢就去通知您。”

毓真搓搓手哈了口氣,又踮腳朝街口望去,依舊沒有蹤影,有些氣餒。垂了頭,語氣幽怨,“算了,你也別等了。別再人沒等來,你又著了涼,到時候,只怕貝勒爺又要說我......”

心中戚戚,果然只有自己沒有靠山啊......本來是有的,只是那靠山如今娶了媳婦,便忘了妹妹......

正說著,瑞麒拎著酒壺也到了門口,探出頭來,“怎的,還不來?”

秀秀搖頭,“還沒呢......哎,來了!”隨意偏頭一看,正好瞥見一輛馬車緩緩駛近,可不就是周二少爺的。

眾人紛紛望去,馬車到了門口,毓真率先跑下去,響亮地叫了聲,“二哥!”

車前的棉簾掀起,周慕筠從車上跳下來,對著毓真笑了笑,“怎麽在外面?”

毓真委屈,“還不是怕你又誆我......”

周二少爺扯扯她的小辮子,“怎的好像我總誆你似的?”

六小姐抽回辮子,幹笑著沒說話。難道不是嗎?

“二哥,嫂嫂呢?”

話音剛落,便見一只素手撩起簾子,露出一張笑意盈盈的玉臉來。

“毓真等久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期末忙成狗,寫完一篇論文,爬上來更了一千字......之後幾天會盡量保持,但是字數方面就不敢保證了......這文很冷門,完全靠著你們時不時的評論才知道原來還有人在看啊......心酸也心暖......第一個長篇,我一直很珍惜我的每一個讀者,在這裏可以找到喜歡你有共鳴的人非常不易,所以,不會放棄的。也希望你們可以多給我點鼓勵,謝謝大家了......今天話有點多希望大家不要嫌棄......滾去喘口氣

☆、禮物

毓真看見嫂嫂,粲然一笑,擺擺手,“不久不久,嫂嫂來了便好!”

子虛由周慕筠牽著下車,剛落地,便看見一身著深絳色鑲邊馬甲的男子快步近前,面帶揶揄,“喲!這就是讓咱們周二少爺神魂顛倒的少奶奶吧?”

語氣雖帶著調侃,但似乎更顯親近,想必與這便是與周慕筠關系親密的瑞麒貝勒了。

子虛從容擡頭,對那男子微微欠身,“貝勒爺。”

瑞麒瞧了眼身旁好友,二少爺顯然已經對他方才的招呼很不滿意,挑挑眉收了玩笑,正經作揖行禮:“嫂夫人裏邊請。”

周慕筠臉色緩和,暫且放你一馬!

牽著妻子的手向門口走去,卻瞥見左側大門上赫然貼著不準他進門的條子,哼了一聲,停住腳,轉身,“梅兒,我們走。”

子虛不明就裏,剛要挪步便看見方才玩笑的貝勒爺急急奔過來,拉住身邊的男人,跳腳道:“秀秀!”

又放低姿態,“這不是沒來得及撕嘛......”招招手,便有一位秀美的姑娘躬身近前替他開脫:“是秀秀的錯,貝勒爺早前便吩咐了要將拿東西揭下來,是秀秀沒辦好事。還請二少爺責罰!”

周二少爺冷笑,“幾時能不叫秀秀替你頂罪?”

瑞麒反駁,“哪裏是頂罪......那叫替主子分憂,我們秀秀向來善解人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子虛沈吟,先前只聽說這北京城的皇親皆難相與的很,可瞧著這位貝勒爺,雖有些不甚正經,倒不像是囂張跋扈之人。

反觀自家那一位,心裏嘀咕,難不成他在外面都是這般霸道的?

此時那名叫秀秀的女子擡起頭來,“奴才這就讓人把那條子揭了燒掉,必不會再礙著二少爺的眼,還請二少爺二少奶奶進屋去吧,芳容齋各物皆準備齊全了。”卻是當初在四儒巷見過的姑娘!

看了半日熱鬧的六小姐收到貝勒爺的示意,也上前相幫,“是是是,趕緊拿去燒了,壞了我二哥的心情可不好......”找準靠山拉住子虛,“嫂嫂外頭這麽冷,咱們進屋去好不好?”

子虛左右看看,除了目不斜視的周少爺,其餘眼中皆是滿滿的期待。

嘆氣,另一手按住覆在腕上的大掌,“寒雲,我們還是進去吧。”

周慕筠對她從來有求必應,又念著今日確實需要在此處完成計劃。臉色沒變,腳步卻慢慢朝裏頭邁進。

眾人松了口氣,貝勒爺更是在經過時拱手道謝,“今日,托嫂夫人的福了......”

子虛只當是他在感謝她開口勸說的事兒,搖搖頭表示不要在意。殊不知今日這般的眾星拱月實則是另有乾坤啊......

進了芳容齋才知道這乾坤內裏便是——周二少爺今日要登臺唱戲!

唱戲!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子虛瞧著那道上後臺準備的背影皺眉,轉向毓真“你二哥怎的沒跟我說?”

毓真正拉著另一位玲瓏少女坐到身邊來,“二哥說這是禮物,不讓說的.....這是三姑母家的表妹鶴鳴,嫂嫂還記得嗎?”

子虛心不在焉,卻仍掛上笑點點頭,“記得的......那你二哥說是什麽禮物了嗎?”

遂想起之前他說要帶她上紅豆館聽戲,後來一度擱淺,所以今日是要親自唱給她聽嗎......

回神看見鶴鳴小表妹怯怯一笑,“雖不知是為何,可能有幸再見到寒雲表哥登臺,卻是求都求不來的......”

毓真點頭讚同,“嫂嫂您就看好吧,準不教您失望!”

前排的貝勒爺亦轉過頭來,“嫂夫人還未見過寒雲登臺吧?上回他登臺是十六歲,想想,竟已過了這些年頭了......當年可真算得上是繞梁三日啊......”

子虛瞧著眾人浮誇的一臉陶醉,不禁懷疑,難不成真是深藏不漏?

所以其實方才是因著周寒雲有一技傍身,才有資本目中無人啊......

☆、游園驚夢

作者有話要說: 兩章並做一章發了,後天考試,明天真的要看書了!!!真是越到期末心越浪啊~嚶嚶嚶嚶......只求不掛科!!寶寶們晚安~

子虛頭回來這紅豆館,先前只偶爾聽他談起過一兩回,此間主人瑞麒貝勒是個梨園名票,怡親王家的閑散世子,平生不喜政事,最愛在這芳容齋裏聚上三五好友喝酒聽戲。

因此芳容齋裏常駐有鑼鼓班子,不時請些名角兒來串戲。還別說,北京城裏大半的角兒都願意來他這兒登臺,倒不是價錢豐厚,主要還是因著這位貝勒爺是真心愛戲,捧著一個誠心共賞雅樂,換做誰都不會拂了他的面。

周慕筠上場前臺上演的是《貴妃醉酒》,細膩綿延的唱腔令人沈迷,這倒令子虛更加有興趣看看接下來的登場該是怎樣的驚艷了......

瑞麒貝勒端著酒杯微微示意,“嫂夫人可聽說過文明茶園裏興起的西洋影子戲?”

“有些印象,我在青州時便聽說過,說是跟咱們的皮影差不太多,不同在於那幕上的影子是真人模樣,後頭也沒人操持著行頭。據傳極有意思的,只是還未有機會一見。”

貝勒爺點點頭,又搖搖頭,“也是,也不是......”

話說一半吊人胃口,一旁的小姑娘們都沒親眼見過那傳說中的影子戲,都伸長脖子等待下文。

關子賣得差不多了,瑞麒嘬了一口杯中的梨花釀,瞇著眼緩緩開口,“要說這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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