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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英雄救美又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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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你得到消息了嗎?兩個月後即是太後娘娘壽辰,宮中已著令下來,要為太後娘娘制作宴服,因此找上京城最有名的幾家織造與繡坊,若誰裁制出來的宴服能令太後娘娘滿意,就能獲得皇商殊榮。”又香跑到陸明雪面前興奮的說。

陸明雪訝異。“往年太後娘娘的宴服都由禦裁局裁制,今年居然肯下放民間制作,這可是特例了。”

“可不是,聽說是榮華長公主的主意,自上回長公主見識了姊姊的手藝後,認為宮外能人不少,應該廣納為才,太後娘娘這才破例行事,現在京城裏有名氣的織造或繡坊,個個都摩拳擦掌想搶皇商這個殊榮。”

陸明雪聽了微微一笑,原來是那位活潑長公主的意思。

“姊姊,這回咱們繡坊若是能得到太後娘娘青睞,穿上咱們的衣服出現在壽宴上,那咱們就真成為西朝第一繡坊了!”又香雀躍的拉著她繼續說:“姊姊是孔記的第一繡娘,呈給太後娘娘的宴服定是出自姊姊之手,若讓太後娘娘選中,不只孔記風光,姊姊也真正露臉了,說不定太後娘娘一高興,除了姊姊的奴籍,讓姊姊恢覆一般平民的身分。”

“瞧你說的,孔記的繡娘可不只我一個,其他人的手藝也很精巧,東家不見得會呈我的作品上去。”她笑道。她本來沒什麽得失心,但這會聽又香這麽說,倒是一個能讓她擺脫奴籍的機會,不免上心。

“孔記繡娘雖不少,但只有姊姊的剪裁與針法獨樹一格,東家不呈姊姊的作品上去,還能呈誰的?姊姊用不著妄自菲薄了,倒是唐家織造不知會推誰的作品出來,咱們免不了要與唐公子競爭了……”又香說著,露出為難的表情。

自她曉得唐家織造的東家就是唐元寧之後,自然對唐家織造起了一份親切感,很難像以前一樣當成敵手。

陸明雪不語,她何嘗不是,雖說她刻意與唐元寧保持距離,但想起幾日前在街上,他毫不猶豫的對王春安說出那句保她的話後,她的心就開始動搖了,老是會想起幾年前在松江的事。

那時她當他是自己到古代來的第一個朋友,與他談天說地、分享趣聞,要不是後來王春安搞破壞,他們還會是朋友,而且隨著年歲的增長,彼此的關系可能越加親厚,不像現在,連想做朋友都……唉……

“又雪,準備準備,王大人府上讓你過去一趟為他的家眷量制衣裳,禮遇得連馬車都派來接你了,你別讓人久等了。”孔敦推門進來道。

“是哪位王大人府上要姊姊過去?”又香好奇的問,怎會沒有事先約好就直接派車過來,這不尋常。

“王童人王大人的府上。”孔敦說。

“什麽?那不就是王春安!”又香心驚。

姊姊已經將遇見王春安的事說給她聽了,她這才曉得原來當年姊姊不能去為老爺收屍就是因為這人從中作梗,才讓老爺曝屍荒野,現在他還想對姊姊不利,放話要讓姊姊日子過不下去,本以為他可能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真的找上門來。

又香頓時心慌不已。“姊姊,這趟去不得啊!”她用力搖頭。

陸明雪神色也沈下來。“孔管事,能替我回了嗎?”她問向孔敦。

“回了?你是在說什麽笑話,王大人可是戶部員外郎,他府上讓你過去,你敢不去?”他撇嘴。

“孔管事,王大人的公子與姊姊有過節,找姊姊過去絕對沒安好心,拜托你幫幫忙,別讓姊姊去這一趟。”又香求著。

“住口!就憑又雪的身分會識得王大人的公子?明明懶惰不想出門,卻編出這鬼話來,去去去,廢話少說,東家這幾日去了杭州與人談買賣,半個月內不會回京,臨走前才交代我別讓繡坊出亂子的,你們可別這時候給我找麻煩!”他趕陸明雪上路。

“孔管事,姊姊真的不能去,請你幫個忙……”

“閉嘴,又雪,你再不給我上馬車,當心我一棍子打過去!”孔敦佯怒的說。

其實他也瞧出王家沒先通知就自己派人來接是有點不對勁,且對方催得急,態度也不好,不像是禮聘又雪過去,倒像是要將人押走,這女人去了說不定要吃虧的,可他存心看好戲,就盼她受點教訓,誰教她當日拒絕他,這口氣他咽不下,仇他是非報不可。

雖說少爺明裏暗裏都有打算收了她,但即便如此,以她奴籍的身分,就算跟了少爺也只是卑賤的妾,既掌不了權也得不了勢,自己根本不用怕她,整她算是剛好而已。

陸明雪無奈,心知孔敦是挾怨報覆才不肯幫忙,她這下不去不成了。

王童人的府邸占地廣大,極為富麗堂皇,此刻寬敞的大廳上坐著兩個人,一個自然是王春安,另一個則是他的小妾許玉。

許玉本是松江富商的嫡長女,只因家中無人入仕途,雖有財,但在名聲與地位上終究差王家一截,因此七年前入王家只能為王春安的妾。

然而盡避她在王家只是妾室的身分,但因為娘家有錢,不時拿錢資助王家,像是王家在京城的這棟華麗大宅子就是她娘家人出錢買的,所以她在王家也是頗有地位分量,再加上生得美艷絕倫,王春安這幾年對她算是疼愛有加。

陸明雪一踏進廳內,許玉便站起身過去打量她,那眼神宛如綿綿細針,犀利刺人。“果然是你,陸明雪!”在松江時她也是認識陸明雪的,兩人同年,但從來不是朋友。

“奴婢已不再是陸明雪,奴婢現在是孔記繡坊的繡娘,叫又雪。”陸明雪低眉告訴她。

對於許玉,她覺得也是個令人頭痛的人物,許玉是個好強的人,在自己還是官家小姐時,她便處處想與自己爭,可惜身分畢竟不如她,怎麽爭都落得東施效顰的下場,因此這人對她從來只有嫉妒,說白點,這人很討厭她。

當初陸家出事,她被貶為官奴,就聽說過王春安欲納許玉當如夫人,她以為許玉眼高於頂,定是不肯同意做妾,哪知許玉卻是答應了。

她眼角餘光瞧見端坐的王春安正冷笑著,想來今日是要讓許玉出面整她了。

許玉極高興聽見她自稱奴婢,這表示她的身分真的在自己之下,想當年自己處處受她壓制,風頭一次也沒有贏過她,見了她的面還得屈膝討好,而今,她總算能有機會出氣了!

“不管是明雪也好,又雪也罷,我都不在意,不過,本以為你成了賤奴後會不堪折磨,幾年前就該活不下去了,想不到你茍活了下來,不僅如此,還聽說你在宮宴上出了風采,長公主對你的手藝頗為滿意,我這才知原來你有裁縫刺繡的本事,那好,你也來試試將我身上這套衣服改一改,瞧我滿不滿意,若改得我滿意,我重金賞你。”許玉傲慢的攤開雙臂,得意的讓她瞧瞧自己這一身穿著。

陸明雪見許玉披著金絲薄煙紗,胸前縫有大片的珍珠,寬大裙幅上刺著大朵艷紅牡丹,華貴至極,想來得知今日要見她,這才故意打扮得富貴逼人,好向她炫耀,若不然,一般人誰會在家裏穿得這麽誇張隆重的。

“許姨娘這套衣服已經美極了,奴婢認為不需要修改。”她心知肚明許玉絕不是要改衣這麽簡單,為免惹麻煩便拒絕。

許玉撇撇嘴。“算你有眼力,我這套衣裳確實美,要不我也不會瞧上眼,可我這人崇尚美還要更美,讓你改就改吧!”

“這……許姨娘身上的這套衣裳想來十分昂貴,奴婢不敢隨意修改,若改壞了奴婢賠償不起。”

她幹脆明說算了。

王春安馬上拍桌站起來。“莫非你自認沒能力將這件衣裳改得更好,否則哪來這麽多廢話?叫你改就改,還不動手!”

陸明雪心想王春安存心想整她,今日怕是怎麽也逃不掉了。她只得說:“好吧,奴婢試試。”

“這就對了,好好做吧!”王春安陰森的笑著點頭。

陸明雪不得已的瞧向許玉身上那招搖誇張的衣裙,稍微思索後才動手,她首先將縫在她身上的珍珠取下一些,除去俗麗感,取下的珍珠則小心仔細地放在一旁的小盒子內,再將那朵過分顯擺的牡丹縮小,讓其簡約些,稍有變化後,整件衣裳看起來清雅多了,不再炫目到令人眼花撩亂。

“好了,許姨娘瞧瞧,如此可滿意?”她完成後,退一步問許玉。

許玉叫人搬來大銅鏡,瞧了鏡中的自己,不由得眼睛一亮,竟是比原來的樣子美多了,徹底除去了衣服過於浮誇的的俗氣感,讓她變得高雅,果真有兩下子,不是個草包,她不禁看了王春安一眼。

只見他雖也露出驚艷表情,但隨即收起,眼角朝她使了個眼色,她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陸明雪,你手藝不錯,只幾下功夫就讓這件衣裳煥然一新,很好,來人,打賞!”許玉真讓人捧了錠金鑄的大元寶過來賞給她。

“這給得太貴重的,奴婢不好收下,許姨娘只要隨便給幾個碎銀就可以了。”陸明雪訝異這兩人沒刁難,真的奉上金元寶給她,讓她疑心得不敢收。

“收下吧,這衣裳玉兒喜歡就好,你拿了金元寶就可以走了。”王春安開口。

陸明雪很難相信鼠腹雞腸的王春安這樣就放過她,但他既然這麽說,她不走更待何時?不再啰唆,取了那錠金元寶後就轉身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雙腳跨過大廳門坎,快步往王府大門方向而去,這都順順遂遂到讓她以為自己真能無損無傷的全身而退,直到即將走出大門前,卻有人追出來大喊要門房將她攔下,陸明雪臉一沈,終知沒那麽簡單能離開。

“王公子與許姨娘對我還有什麽吩咐嗎?”她轉過身來問那追出來的仆役。

“你手腳不幹凈,偷了我家姨娘的珍珠,這還想走?”那仆役怒氣沖沖的說。

陸明雪臉色一變。“我何時偷了珍珠?!”

“還狡辯,你在我家姨娘身上拆下的珍珠少了五顆,這些珍珠顆顆都價值不菲!”

她聽了立即冷笑起來,原來如此,王春安是要用那些珍珠栽贓她偷竊。“珍珠我沒偷,不信可以讓婆子來搜身。”那些珍珠她在拆下時都仔細放在盒子裏收著,一顆也沒少,她身上自然不會有多餘的珍珠出現。

“搜身是一定要的,不過咱們都賞你金子了,你還貪心的偷珍珠,照西朝律法,對付偷兒可以先剁去指頭再送法辦,只是剁了手指後,你還能再縫衣刺繡嗎?是可憐的廢人了。”偕同許玉走出來的王春安陰損的說。

陸明雪握緊了拳頭,沒想到他們還狠毒的想剁她的手指?!

“嘖嘖,好歹也曾是個官家小姐,雖說家道中落了,倒不至於變成一個小偷吧?爹是貪官,女兒是小偷,你們陸家可真是一門雞鳴狗盜、蛇鼠一窩!”許玉連死去的陸勤綱都辱了。

陸明雪怒上心頭,沈聲道:“你們若在奴婢身上搜不到任何一顆珍珠,王公子與許姨娘的這分汙辱,奴婢會謹記的,他日定討回公道!”

許玉嗤之以鼻的哼笑。“若是誤會,咱們也大器得很,會補償你的。好了,把衣服脫掉吧!”

“脫衣服?!在這裏?!”陸明雪立即吃驚的問。

“當然,唯有當著所有人的面前脫衣搜身,才能證明你沒有偷珍珠不是嗎?”王春安笑得極為小人。

陸明雪大怒,她若脫了衣服,豈不是清白與名聲都沒了,這兩人實在可惡!

“怎麽?剛不是說願意讓人搜身,這會又不肯,莫非心裏有鬼?若是如此,我就當你認罪了,先剁下你的兩根指頭再說!”王春安得意的道。

她拳頭握得都冒出青筋了。“王春安,你別欺人太甚!”

“大膽!一個賤奴竟敢連名帶姓的喊我,你還以為自己是當年那個高高在上、不將別人放在眼底的官家小姐嗎?”

“不將別人放在眼底的從來都是你王春安,你肚量狹小、心腸狠毒,都過這麽多年了,你還不肯放過我!”她對他可說是打從心底的鄙視。

“你若跪下好生求我,說不定我能放你一馬,可你到現在還不知死活,竟敢謾罵我,你既然找死,我何必放過你。現在你要不當眾脫衣,要不就留下兩根指頭,隨你選擇。”今日他就是要她好看,要她後悔沒接受他。

陸明雪雙眸閃著火焰,怒不可遏,“兩樣我都恕難照辦!”

“這裏是我王家府邸,由得你嗎?來人,脫了她的衣服,她若不從就直接砍了她的手指!”

他冷冷下令。

仆役馬上揪住陸明雪,粗魯的要剝她的衣物。

她大驚,正狼狽掙紮時,突然一聲大喝響起,“住手!”

陸明雪白著臉往聲音處望去,就見到唐元寧正鐵青著臉走向自己,那奪人氣勢讓王家的仆役自動松開對她動粗的手,躲到一旁去。

王春安見自己的家仆這般沒用,氣得磨牙。

一旁的許玉則有點恍神,多年前她在松江見過唐元寧,可那時他還只是一名小小的商人之子,沒多少人在乎他,連她都只想攀高枝,沒想過高看他一眼,可如今再見他卻是氣質矜貴,耀眼得令人不敢逼視,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唐元寧。

唐元寧脫下外袍披在陸明雪被扯得衣著淩亂的身子,她瞬間紅了眼眶,讓他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她倍感屈辱。

“唐元寧,你做什麽到我家來囂張?她是小偷,你敢阻止我搜查小偷?”王春安怒道。

“明雪不可能是小偷!”唐元寧斬釘截鐵的說。

“她明明偷了我的珍珠,誰說她不是小偷!”許玉也說。

唐元寧突然走向方才強拉著要剝陸明雪衣服的仆役,一把扯過人。

“您、您要做什麽?”仆役不知他要做什麽,十分緊張。

他笑容寒森,扼住仆役的手腕,仆役立即吃痛的松開手掌,霎時五顆渾圓的珍珠瞬間自他掌心落下。

珍珠一落,眾人瞧得仔細,王春安與許玉更是一臉愕然,陸明雪怒火中燒,馬上明了王春安與許玉的詭計,他們要這仆役趁強脫她衣物時,將幾顆珍珠塞在她身上,好落實她偷竊的罪名,若不是唐元寧及時拆穿,她便被誣陷定了!

“珍珠在你王家的仆人身上,小偷顯然不是明雪,這樣你們還有話說嗎?”唐元寧問向一時傻掉的王春安。

“這……這珍珠怎麽可能在他身上,分明是他方才要脫陸明雪衣服時,陸明雪偷偷將東西塞到他身上的。”王春安強辯。

“若珍珠是由他身上的其他地方掉下來的還說得過去,可你我都看見珍珠是自他掌心落下,幾顆大珠子在他掌心他會不知道嗎?”唐元寧質問。

“那、那又如何,我就是要說陸明雪是小偷,我不僅要剁下她的指頭還要送她法辦!”王春安臉孔一整,無賴的說。

“你無法無天,栽贓誣陷!”唐元寧攏起眉頭,聲調嚴厲。

“就算是這樣,你又能如何?我王家還輪不到你說話,民不與官鬥你至今還不明白嗎!”王春安仗著自己的爹是官,即便目無王法也沒在怕,全然忘了如今不在松江,而是在從來不缺官的京城。

“那本官能否說上話呢?”門外驀然走進一個中年人。

“李大人?!”王春安一見心驚,來人是戶部侍郎李宗興,是自己與父親的頂頭上司,他怎會出現在這裏?!

李宗興冷眼瞧了一眼王春安。“本官正與元寧小酌敘舊時,聽見有人來說你與小妾連手欺淩他人,本官原本認為王員外郎斯文有禮,教養出來的兒子秉性應該不差,本官不信此事,因此隨元寧過來瞧瞧,可方才本官在外頭卻親耳聽見你張狂的言論,本官當真替王大人感到汗顏。”

王春安綠了臉,原來這人是與唐元寧一道來的,可唐元寧怎攀得上李宗興這棵大樹,還能將他帶來?更令他不安的是,李宗興一直站在外頭,已將他蠻橫跋扈的話全聽了去?!

他嚇得趕緊上前想補救的說:“李大人,小侄方才是一時的……”

李宗興手一擡,不讓他說話。“你人在戶部任職,官職雖小,也是本官的屬下之一,但並非本官的親戚,自稱小侄,成何體統!”

王春安曉得自己開罪他了,臉色顯得不安,一旁的許玉也知道闖禍了,躲在王春安身後跟著驚慌起來。

“李……李大人,剛才的事您誤會了,下官怎可能欺淩他人,下官……”

“哼,你是說本官腦袋不清、外加耳背,所以聽不明白剛才發生的事嗎?”李宗興冷聲問。

王春安一驚,趕忙跪下,許玉見他跪了,也不啰唆的急忙跟著跪。

這時王童人聞訊趕回來,見到王春安與許玉跪在自己上司面前,登時嚇出一身冷汗來。

“李大人,小兒若有犯錯,下官會嚴懲,請您先息怒。”王童人心急的說,幸虧門房機靈,見李宗興來了,趕緊悄悄派人去找他回來,而已下朝的他也恰巧在回府途中,這才能這麽快的趕到。思及李宗興為人最重法紀,偏偏兒子在他面前作惡,難怪他動怒。

“爹,您回來得正好,兒子真的沒有栽贓他人,是這賤奴手腳不幹凈,竟敢偷……”王春安見王童人回來,膽子馬上大起來。

“混賬小子!天子腳下,誰許你目無法紀的欺壓栽贓他人!”王童人毫不留情起腳就往王春安心窩踹去。

王春安沒想到自己的爹會教訓他,被這麽一踹身子往後飛出一尺,痛得他眼前發黑,許玉見狀,頓時面無血色,也不敢去扶王春安。

王童人惱恨得很,自己剛到京城就任,正是要討好上司穩定前程的時候,這小子卻盡傍他找麻煩,當真該死!

王春安痛得差點昏死過去,趴在地上連眼淚都迸出來了。“爹,您……怎麽踹我?!”

唐元寧與陸明雪見了嗤笑在心底,王春安被踹一腳還算輕的,也不看看面前的是誰,有李宗興在,他再多廢話一個字,汲汲營營於功名的王童人連大義滅親的事都幹得出來。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做了錯事當著李大人的面前還敢狡辯?”王童人當著上司的面咬牙切齒的罵。

李宗興見他怒踹兒子,並未因此息怒,仍猶有怒氣的說:“若不是本官隨元寧來瞧瞧,本官還不知你兒子與小妾這樣卑劣,你要怎麽替兒子善後,就自己看著辦吧!”

“是是是……”王童人立即抹著汗看向唐元寧。

日前兒子已經告訴他唐家織造的東家就是當年在松江讓他整得離開的唐家兒子,因此他並不訝異唐元寧會出現在此與兒子作對,他只對唐元寧與李宗興交好之事吃驚,盡避唐元寧身價已是不凡,商人在西朝的地位亦提高不少,但李宗興為人清高,少與商人打交道,卻願意與唐元寧走得近,可見唐元寧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而陸明雲對此也同感驚訝,孔安南同樣人脈頗廣,但不一定請得來像李宗興這樣的人物,況且還是請李宗興來為她這樣一個奴婢出頭,若無深交哪有可能?她不禁對唐元寧更加刮目相看。

“今日不肖子隨意誣陷他人,我自當給李大人一個交代。春安,還不過來給唐老板道歉!”

王童人讓人將癱在地上的王春安揪到唐元寧面前去。

王春安表情狼狽,哪還有一點方才仗勢欺人、不可一世的氣焰。“我……對不住!”礙於李宗興之威,王春安恨聲說。昔日讓自己踩扁的商人之子,這回竟反過來讓他對他低聲下氣,這怎能不讓他恨在心裏。

唐元寧卻是哼笑,“王大人搞錯了,王公子需要道歉的人是明雪,可不是我。”

王春安聽了怒道:“向你道歉就算了,竟要我對一個賤奴認錯,這是得寸進尺,如何可以!”

這臉他丟不起。

陸明雪氣紅了臉,可惜這場合有李宗興和王童人在,輪不到她說話。

“李大人,我瞧王公子仍不願意認錯,不如這事就罷了吧。”唐元寧面色瞧似淡淡的朝李宗興說。

李宗興臉色一整。“本朝講究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若自恃身分不肯道歉,那就拉去衙門告他誣陷,這事本官願當證人。”

這下換王童人丟不起這個臉了,馬上朝王春安賞去一巴掌。“叫你認錯,哪來這麽多廢話!你若不肯道歉,老子現在就先打掉你的牙,沒了牙自然不用道歉!”

王春安當眾被踹又被打耳光,顏面早就全無了,又懼於王童人真會打掉他的牙,終於顫聲對陸明雪道:“對……不起,我……我不該誣陷你。”

陸明雪不說話,只是看向許玉,欺人的還有這女人,許玉也欠她一個道歉。

許玉看王春安都被人修理得慘兮兮的了,哪敢多遲疑,馬上上前拉著陸明雪的手說:“明雪,咱們可都是同鄉,哪可能真心想為難你什麽,都是玩笑一場,你別見怪……”

還想狡辯?她抽回被假惺惺握住的手。“你們既要毀奴婢清白,還要剁奴婢的手指,怎麽算是玩笑?”

許玉堆出來的笑臉僵住了。“這……”

“王童人,你兒子和小妾說的還是人話嗎?”李宗興都聽不下去了。

王童人臉色難看,也給了許玉一巴掌。“還不給我說句人話!”這賤人若敢害他前途無光,別說打一巴掌,殺了她都有可能!

許玉撫著臉頰嚇壞了。“說……說……我說人話,明、明雪,我錯了,是我錯了,對不起……

嗚嗚……哇——”說著說著,許玉自覺丟臉的大哭起來。

“明雪,我與你爹生前也是有交情的,春安與許玉對不起你,找你麻煩,還請你見諒,瞧在王伯伯的面子上,別與他們計較可好?”王童人見陸明雪仍沒吭聲,一旁的唐元寧神色也很沈,逼得他堂堂的員外郎也得向陸明雪好言說這些話。

陸明雪心知王童人也不是個好東西,但他畢竟是長輩,自己若不賣他面子反倒變成是自己得理不饒人,更何況以她如今卑賤的身分,能讓王家這群人對她道歉已是難能可貴的事,不好再鬧下去,遂道:“不敢當,明雪已是賤奴,能獲王公子與許姨娘的歉意,哪還敢再多說什麽。”

王春安與許玉這才松了一口氣,若她還不依不饒,難保爹不會當著李宗興的面打斷他們兩人的牙。

李宗興見事情已解決,便要離去,離去前他忍不住說道:“王童人,本官瞧你在戶部做事挺上心的,可府裏卻是一團亂,有道是齊家、治國、平天下,你想有個好前程,齊家的功夫也要下,要不子孫不爭氣,只會拖累你而已。”

王童人被說得簡直擡不起頭來,只能拚命點頭稱是。

李宗興臨走前又笑著對唐元寧說:“元寧,今日咱們沒能好好的小酌聊天,下回我作東,咱們再聚聚吧?”

“好的。”唐元寧含笑點頭。

李宗興這才滿意的走人。

而他一走,王春安馬上跳起來,指著唐元寧和陸明雪氣得全身顫抖,正要破口大罵時,王童人再甩了他一巴掌。

“你要做什麽?”

王春安被斥得閉上嘴,可那眼神還是恨恨地瞪著唐元寧和陸明雪,明顯的極不甘願。

“唐老板,今日之事很抱歉,事情既已落幕,還是請回吧,本官要閉門教訓兒子了。”王童人給了送客之意。

“那咱們就不打擾大人處理家事,這就告辭。”唐元寧冷冷的說,帶著陸明雪走人。

兩人剛跨出王家大門的門坎,就聽見王春安義憤填膺的說:“爹,李大人都走了,咱們還怕他不成?”

王童人怒斥,“住口!你沒瞧李大人對他的態度嗎?還敢再說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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