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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越來越像兩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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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汐嚇壞了,咬著牙爬過去,輕輕地關上了臥房的門。

然後,她又爬到了路在遠的身邊,碰了碰他的肩膀,小聲問:“你怎麽樣?這副德性還回家?你怎麽不在醫院住著呀?”

“不要緊,就是有點兒暈,你讓我緩一會兒。”路在遠將額頭抵在冰涼的地板上,閉著眼睛緩神。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擡起頭上,使勁地眨了幾下眼睛:“好了,緩過來了......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的金星,要是給我一個盒子,讓我把看到的金星都收集起來,今晚我就發財了呢。”

“半死不活的,還有心思開玩笑。”南汐白了他一眼,雙膝雙手撐地,往自己的房間爬回去。

“我來扶你......”路在遠見她爬得像只青蛙,實在看不下去,走過去拉她。

她推開他的手:“算了吧,再把你拖倒了,你再暈一回,我還得想辦法救你。你趕緊回房間睡覺吧,我看你臉色不好,明天還得去醫院看看呢。”

說完,她繼續往前爬。路在遠走過去給她開了門,她爬進自己的臥室,又爬到床上去,四肢攤開,呈大字狀趴臥著,身下是軟軟的床褥,感覺舒服多了。

路在遠開了燈,終於看到她腳底的慘狀。他皺了一下眉:“你的腳必須要處理一下了,藥箱在哪裏?”

“衣櫃右側那扇門的最下面......”南汐的臉埋在床上,擡手胡亂指了一下衣櫃的方向。

路在遠從衣櫃裏取出藥箱來,翻出藥水和棉簽、紗布,坐到床尾,捧起她的一只腳,用棉簽蘸著藥水往傷處搽。

棉簽在傷口上點一下,南汐就抽搐一下。處理了兩處傷口後,她痛得哼出聲音來,抽回自己的腳,一翻身坐起來:“痛死我了,我不弄了!”

“你現在不忍忍痛,明天腳會腫得更厲害,到時候可不止這一點點的痛苦了。”路在遠威脅她。

她的眼淚刷地掉下來,嘟囔一句道:“這也痛那也痛,活著真沒意思。”

路在遠放下棉簽,往前湊了湊,伸手給她捏腿,邊揉邊說:“老婆,你可不能想不開啊,你要是輕生了,我就是鰥夫了。剛結婚就死老婆,多不吉利,你會害我一輩子找不到女人的。”

南汐知道他想哄自己,可她就是笑不出來。她撇了撇嘴:“什麽時候都能開出玩笑來,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路在遠怕自己頭暈,不敢點頭,便朝著南汐豎了一下大拇指:“你猜對了,這不是被敲傻了嘛。”

南汐“撲哧”樂出聲來,可是伴隨著笑容,她的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路在遠嘆了一口氣,拿起棉簽來繼續處理她腳底的硌傷和劃傷,嘴裏說:“我看你才是腦子壞掉了呢,又是哭又是笑。傷在腳上,又不在頭上,竟然也會變傻......不過也不奇怪,我平時就覺得你不太會用大腦思考問題,我還一直奇怪,你這個女人到底是用身體的哪一部分想問題的呢?今天我終於明白了,原來你是用腳想的呀......”

搽藥的過程依然很痛,可是有他在眼前絮叨,左一句右一句的損她,她竟然也不覺得那痛有多難忍了,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

處理好了她腳底的傷口,他將藥瓶和棉簽往箱子裏一收,隨便丟到床尾。然後他慢慢地躺下去,偎在南汐的身邊,摟住她的腰,舒出一口氣,憂傷地感嘆道:“哎......不過是想吃頓紅燒肉而已,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南汐想起妹妹的狀況,眼淚不知不覺又掉下來。

她擡起手背,把眼淚擦掉,拍了一下路在遠的後背,問他:“醫生怎麽說?你為什麽不在醫院呆著,跑回來做什麽?”

“到醫院的時候,我已經很清醒了。醫生給我做了一個腦部ct掃描,也沒有發現有什麽損害。鑒於我一直暈,他懷疑我有腦震蕩,要我留院觀察一個晚上。我又沒有嘔吐,想必不是很嚴重的,在醫院也睡不著,不如回家來陪你......也幸虧我回來了,否則你在地板上坐一宿,腳還不得腫成兩個饅頭?”

他的語氣,就像一起生活多年的丈夫,沒有甜言蜜語,卻句句透著體貼。

雖然南汐仍在為妹妹的事難過,可是有他這樣陪著,她的確是安心了不少。

她躺下來,側臥在他的身邊,把手搭在他的後背上,輕輕地撫著,問他:“卷毛,你恨不恨小河?”

“當然不會,她不過是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我不但不恨她,我倒覺得是我行事不夠謹慎,思慮不夠周全,害到了她......你會不會恨我啊?”

南汐從一開始就沒有覺得這是他的錯,因為今晚的確她自己春心蕩漾了。他在樓上工作,並沒有招惹她,是她主動跑上去投懷送抱的。

他這樣主動承擔責任,反而讓她很不好意思。她說:“是我的錯,我對小河沒有以前那麽細心了......我這個姐姐當得不稱職,小河又不說話了,而且她對我非常抵觸。今晚如果不是鄧嘉祥及時趕到,我都沒有辦法安撫她了......對了,你怎麽會想起給鄧嘉祥打電話呢?”

路在遠很吃味地哼了一聲:“哼!你們姐倆兒一起跑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我想不起來哪個人比他更了解你們,能夠在這偌大的城市裏尋找到你們的蹤跡......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是對的,他幾乎沒費什麽周折,就找到了你和小河。”

“幾年前,小河自閉最嚴重的那段時間,她會趁我不註意,從家裏走出去,沿著去我爸爸公司的那條路亂逛。那時候每當發現她不在家裏,我和鄧嘉祥就會去那條路上找,一定會找到她......”南汐解釋了一句。

“哦......找到了就好,就不知道小河現在是什麽狀況,到底嚴重不嚴重,明天把周大夫請回家來,給她診斷一下吧。”路在遠說著話,聲音裏已經透出濃濃的睡意。

怎麽說也是腦袋上被砸了一下,他需要休息了。

南汐便不再說話,拖過兩個靠墊倚在身後,看著他額角上的那塊紗布,再看看自己腳上的紗布,有一種哭笑不得的無奈感。

他們兩個的相遇就是一段孽緣,這幾個月來磕磕拌拌、吵吵鬧鬧,兩個原本陌生的人竟然漸漸地熟悉了。如果能一直順順利利地走下去,說不定她和路在遠的婚姻也是一樁奇緣。

可惜,歸根結底他和她還是火星撞地球的宿命。

瞧瞧現在兩個人弄的,一個傷了頭,一個傷了腳,隔壁還有一個受牽連,被他們傷了心的。

孽緣終究是孽緣,修成正果的希望......應該不大的吧?

她心裏紛紛雜雜地想著一些事,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因為牽掛著南河,她睡得並不好。天還沒有亮,她就醒了,爬起來去了隔壁。

她開了燈,見南河早已經醒了,安靜地躺在床上,正瞪著眼睛望天花板呢。

她走過去,坐在床邊,喊了一聲:“小河......”

南河的眸光閃了一下,沒有看她,也沒有回話。

南汐知道糟了,這一回她把妹妹害慘了。她心裏翻江倒海一般難過,蜷縮在南河的身邊,像以前那樣,絮絮地說著話:“小河,早飯你想吃點兒什麽?我給你煎雞蛋好不好......對了,我今天不用上班,可以多花點兒時間,煮你最愛吃的八寶粥......吃完飯,我送你去繪畫教室吧......你昨天還說,想送你那個新朋友一件禮物,路上我們去一趟書店,給她買一本畫冊怎麽樣......”

南汐邊說邊掉眼淚,淚水打濕了南河鋪散開的長發,而她卻渾然不覺。

天亮了,南汐聽到妹妹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幾聲,她忍著腳痛,爬起床來,準備去廚房給她弄點兒吃的。

她一瘸一拐地進了廚房,看見路在遠已經在廚房裏了。他系著圍裙,手裏拿著木勺,正在煮粥。見她進來了,他扶了她一把,讓她在流理臺前的凳子上坐下來,然後問她:“小河怎麽樣了?”

“一個字也不肯說,我在她耳邊說了那麽多話,她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她說著話,揉著紅腫的眼睛,心都皺巴成了一團。

“我煮了紅薯粥,一會兒餵她吃一點兒。然後我去接周大夫,讓她早早地來家裏......”路在遠見她表情十分糾結,不免為她擔心。

“不用,你還是先去醫院檢查一下你的頭吧,如果問題不大,你就去公司上班。我今天不能去公司了,你就先把紀錄片的事放一放,關心一下公司裏的事吧。”南汐不想他留在家裏,因為她沒有辦法確定,南河如果再見了他,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路在遠點頭:“工作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公司的事我會安排,這幾天你就好好照顧一下小河吧。”

他說著話,騰出手來沖了一杯蜂蜜水,遞到了南汐的手裏。

南汐慢慢喝著水,等到粥煮好了,她盛出一小碗來,吹涼了,端去南河的房間。

正遇上南河從衛生間裏走出來,好像還洗了臉刷了牙。南汐心裏暗喜,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回想起南河自閉最嚴重的那些日子,生活基本上不能自理,南汐花了好長時間,才訓練她自己吃飯穿衣,自己洗漱如廁。

雖然她現在不說話,但是她還知道早起洗臉刷牙,看來她的狀況並不嚴重。

這樣想著,南汐心裏輕松了不少。把粥碗放到床頭櫃上後,她對南河說:“小河,吃早飯了,我剛才就聽到你肚子在叫了,趁熱喝了這碗粥,好不好?”

南河視她如無物,自己爬上床,掀開被子鉆進去,重新躺下,仰面看著天花板,不給她任何回應。

如果不是她親眼看見妹妹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一進屋看到這種情形,她一定會以為妹妹一直未動,未離開這張床呢。

好吧,既然妹妹不肯動,就由她來餵食好了。

她拿過來一個枕頭,塞到了南河的脖子下面,將她的肩膀墊高了一些。然後她端過碗,舀了一勺粥,遞到南河的嘴邊,哄她道:“紅薯粥,甜甜的噢,很好吃......”

勺子碰到了南河的嘴唇,有幾粒小米沾在了她的唇上。可是她卻緊咬著牙關,怎麽也不肯張開嘴巴接住這一勺粥。

南汐舉著勺子,勸哄了半天,南河也不肯張開嘴巴。她手臂都酸了,便將勺子放回碗裏,耐心地繼續哄:“小河,你一定聽得懂姐姐在說什麽,對不對?不管你怎樣生姐姐的氣,飯也要吃的呀。不吃飯會餓死的......”

勸了半天,再餵她一勺,她依舊是不肯張嘴吃下去。

南汐那顆因為親眼看到妹妹從衛生間走出來而雀躍不已的心,再一次沈了下去。

南河竟然絕食!

這是她從來不曾遇到過的狀況!這比生活不能自理更讓她頭痛!她可以照顧妹妹的生活,洗臉刷牙穿衣,哪怕是接屎端尿,她都毫無怨言。

可是南河不肯吃飯,她能怎麽辦?吃飯這種事又不能替代,南河就是不肯張嘴,她還能強行撬開她的牙齒,將飯食強灌下去嗎?

她默默地看著南河那張木然無神的面孔,坐了好一會兒,端著粥碗走了出去。

路在遠正從樓上走下來,穿戴整齊,準備出門去了。

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他走了過來,一眼看見她手裏滿滿的一碗粥,他皺了眉頭:“怎麽回事?她不肯吃飯?”

她搖了搖頭,搖下幾滴眼淚來:“她一定是在生我的氣,她這是在向我抗議。她不肯吃飯,怎麽辦呢?她這個樣子,不如直接拿刀戳進我心窩裏算了!”

路在遠也無計可施,只能替南汐給周醫生打了電話,將南河的情況說了一下,拜托周醫生早點兒來家看看。

“你不要急,醫生一定會有辦法的......要不然我也不上班了吧,在家裏陪著你。”

“不用,你在家裏也幫不上什麽忙,而且我現在也不能確定,如果南河再看見您,會不會再一次爆發。你先去醫院吧,檢查好了,如果沒有問題,你就去上班,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南汐說著話,將路在遠往外推。

路在遠在門口穿上鞋子,回頭又叮囑她一句:“她不吃飯,你要吃飯噢,如果你的身體垮了,就沒有人照顧她了。你的腳不方便,中午不用做飯,我讓芬姐來給你送午飯。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走了......”

南汐站在窗口,看著他走出去,上了車,離開了家門口。

她回身,走到沙發前坐下,將南河不吃的那碗粥端起來,一勺接一勺,將一碗粥都吃了下去。

的確是甜甜的,可是她卻不覺得好吃。心情不好的時候,果然吃什麽也不香。

她守著空碗,坐在那裏發著呆。一直到她聽到門外傳來停車的聲音,她猜想是周醫生來了,趕緊將粥碗收進了廚房,走出來的時候,正聽到周醫生按門鈴。

她去開了門,周醫生走了進來,劈頭就問:“怎麽回事?我聽路先生在電話裏講得很嚴重,最近南河的狀況不是好轉了嗎?怎麽會突然糟糕成這個樣子?”

周醫生是一位已近中年的職業女子,永遠盤著幹凈利索的發髻,戴著一副眼鏡,精明幹練的樣子。

南汐引她到客廳坐下,端了茶上來。周醫生著急了解南河的狀況,便說:“你不用忙了,我又不是外人,你快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南汐很難堪,可事關南河的治療,她不能對周醫生撒謊。

於是她就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周醫生聽。

周醫生聽後,皺了眉頭,挺生氣的樣子。但這樣的事,她又不好評價,只能忍著氣,站起身來,說了一句:“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說完,她就往南河的臥房去:“我去看看她現在的狀況。”

周醫生來到南河床邊,坐下去,拉著她的手,問候她:“小河早啊,我是周阿姨,我來看你了。”

南河連眼珠都沒有轉一下,只是瞪著天花板,偶爾眨一下眼睛,讓人知道她還活著。

周醫生的臉嚴肅起來,看了一眼坐在梳妝臺前的南汐,目光中有責備的意思。

南汐又窘迫又難過又著急,想說什麽,被周醫生擡手制止了。

接下來,不管周醫生如何誘導,南河就是不說話。周醫生見實在撬不開她的嘴巴,便起身將南汐拉出房間,對她說:“我現在也有點兒摸不清她的狀況,如果說她是因為受了刺激,舊病覆發,可她還能自己洗臉刷牙,所以我現在沒有辦法判斷她絕食是有意識的抵抗,還是無意識的心理自閉。我嘗試一下給她催眠吧,看看能不能在催眠的狀態下,讓她開口說一說心裏話。”

“好,我馬上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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