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斯禮回去便被抱到床上睡著了，顏今今看著顧政從他房裏出來，兩人相對無言。

“我也去睡了。”她指了指樓上，顧政黑眸依舊盯著她，沒有說話。

顏今今有些尷尬，扭頭轉身，自己上去了。

沒過兩天是顧斯禮的生日，當然顏今今並不知道，是一大早起來看到保姆阿姨在做蛋糕布置客廳才得知的。

她有些愧疚，感覺自己真是一個失職的母親。

顧斯禮今天四歲了，顏今今想了想，把上次給他畫的那副肖像裝裱了起來，精心包裝一番，送給他做生日禮物。

下午小孩放學回來，看著滿屋子的氣球彩帶興奮不已，甜甜地跑到阿姨面前說著謝謝。

隨後看到顏今今，眼睛蹭的一亮，撲了過來。

她抱了個滿懷，小孩嘟著嘴在她臉上親了兩口，顏今今笑著說。

“乖乖四歲了，從今天起就不是三歲小孩了。”

“是四歲小孩！”他大聲說，兩人抱在一起笑成一團。

顧政今天下班的也很早，大概是第一次一家三口一起過生日，小孩全程都處於興奮之中，吃飯的時候嘰嘰喳喳像只小麻雀一樣說個不停。

蛋糕拿上來時，更是睜大了眼，發出讚嘆聲。

“哇！——”

“來，許願啦。”顏今今插上四根蠟燭，點燃，顧政起身把燈關掉了，只剩下燭光搖曳，小孩雙手合十，滿臉虔誠。

他竟然沒有說出來，是在心裏默念的，顏今今被他這副成熟老套的模樣驚到了，故意逗他。

“乖乖，你許了什麽願望呀？”

小孩一臉正經的望著她，嚴肅道。

“媽媽，你不知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嗎？”

顏今今哈哈大笑，又換了個說法。

“那你許了第一個願望，還有沒有第二個願望，說出來媽媽幫你實現。”

他小臉染上了驚喜，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小孩立刻想到了什麽，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鼓足勇氣看著她說出來了。

“媽媽，我想、晚上和你一起睡。”

“不行！”顏今今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面的男人已經出聲阻止，眼神和表情都是冷冷的，小孩立即委屈了。

“就一次也不行嗎？我從來都沒有和媽媽一起睡過，人家小孩都是和媽媽一起睡的，就我沒有。”

他眼睛紅紅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顏今今心疼得不行，狠狠地瞪了顧政一眼，連忙抱住了他。

“乖乖，當然可以，今晚媽媽就和你一起睡，不要理你爸爸，他是個大壞蛋。”

顏今今趁機洩憤，罵了顧政一通，小孩吸了吸鼻子，又偷偷擡眼看他，見父親陰沈難看的臉色，想了想又小聲說。

“我、我也想和爸爸一起睡。”

“………”

顏今今呆楞住，目光不自覺看向顧政，他也是神色怔怔的，須臾，只聽見小孩的聲音，小小的試探，充滿期待。

“我今天晚上可以和爸爸媽媽一起睡覺嗎？”

顧政沒有回答，小孩把希望放在了顏今今身上，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盯著她，裏頭充滿希冀。

顏今今有些難以開口，掙紮半天，方才猶豫道。

“我當然可以啊，但你爸爸好像不太願意，要不然…”

“我願意。”顧政立即打斷了她的話。

顏今今：“……”

小孩慣會察言觀色，從小父母親奇怪的相處模式和關系讓他過早成熟，也十分明白自己爸媽和別人的不同。

他見狀眼珠子轉了轉，立刻拍手興奮歡呼。

“太好了！耶，我終於可以和爸爸媽媽一起睡覺了。”

小孩把頭依偎進顏今今的懷裏，笑容大大的看著她，臉上喜悅收不住，顏今今摸了摸他腦袋，笑著算是默認了。

顧政看了她一眼，微微松口氣。

歡歡喜喜的吃完蛋糕，顧斯禮拉著顏今今去洗澡，他一邊害羞，一邊不讓她走，自己獨立的洗完，穿著藍格子小睡衣撲到她身上。

顏今今抱他去吹頭發，小孩今天興奮一天了，就連吹個頭發都在她懷裏扭來扭去，吹到一半，又爬起拿顏今今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看著上面的畫像愛不釋手。

“媽媽，你畫的和我好像，一模一樣！”

“當然啦，媽媽是專業的。”

“媽媽，我是不是你最愛的乖寶寶。”他又仰頭問道，吹風機轟隆噪音響，顏今今加大音量，在他耳邊說。

“當然啦，媽媽最愛你了。”

說完，顏今今趁機低頭又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小孩扭著肩膀縮在她身前，害羞了。

他發量不多，短短的，幾分鐘就吹幹了，顏今今收起，開口。

“媽媽要去洗澡了，你乖乖在這裏玩一下。”

“那你要快點哦。”小孩看著她，奶聲奶氣地說。

“寶寶想睡覺了。”

嗚，顏今今默默捂住胸口，用力點點頭。

洗完澡換了睡衣下來，床上已經變成了兩個人，顧政躺在那裏，小孩窩在他臂彎中，正在拿著本書給他講故事。

燈光下，男人神色難得有一絲溫柔，穿著睡衣的臉看起來比白天軟化不少，小孩看見她立刻眼睛一亮，從顧政懷裏掙脫出來。

“媽媽——”

他張大雙手，朝顏今今示意，她剛走過去，就被緊緊抱住。

“媽媽你看，我給你留了好大一片位置。”小孩邀功似的指了指他旁邊空的床位，又拿出一個小枕頭，殷勤地拍了拍。

顏今今看了眼對面的男人，中間隔著一個小孩，讓她的緊張感消散幾分。

她剛掀開被子躺下去，小孩立刻鉆進了她懷中，緊緊抱住。

“媽媽，你身上好香呀…”他開心地說，顏今今揉了揉他頭發。

“你身上也好香呀！”

“真的嗎？”小孩欣喜，擡起手聞了聞。

“沒有，明明只有媽媽是香香。”他臉在顏今今頸間蹭來蹭去，癢癢的，她忍不住彎起眼睛笑。

“寶寶身上是奶香，很可愛。”

“媽媽也很可愛，最愛媽媽了。”

顧政獨自在一旁看著他們兩個旁若無人的秀著恩愛，把手裏的故事書一扔，沈聲道。

“顧斯禮，故事不聽了是麽？”

“明天聽…”小孩扭過身子，小心翼翼擡眸看著他，有些心虛，手裏卻抓著顏今今的衣服舍不得放開。

顧政心裏忍不住冷笑，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他側對著兩人，背影孤寂落寞，好像一個無人問津的老父親。

善良的顧斯禮猶豫地看著顏今今，她眨了眨眼，溫柔包容，顧斯禮悄悄松開她，挪過去一點，抓住了顧政的手，輕輕晃了晃。

“爸爸…我們手拉著手一起睡。”

顧政聞言勉強轉過身子，任由他牽著手，顧斯禮見狀又拉住了顏今今，三人平躺在一張床上，互相牽著手。

小孩最開心，在被子裏蹬了蹬腳，捏了捏爸爸媽媽的手，無比滿足，認真地宣告。

“今天是我活了這麽久最開心的一天了！”

這是他在顏今今接他那次學到的，小孩子學習能力強，新奇的東西總能吸引註意力，一下記在了腦海。

顏今今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側頭看著他，眼裏不禁湧上溫柔，正巧顧政也轉頭過來，兩人視線剛好對上。

她一驚，連忙轉回了頭。

啪，的一聲，房間燈熄滅，男人低沈的聲音響起，比起往日都要柔和。

“睡覺。”

“晚安。”顧斯禮小聲說，又晃了晃顏今今的手，宣布。

“媽媽晚安。”

“爸爸晚安。”

“晚安。”兩人再次同步，異口同聲。

房間歸於黑暗和安靜，掌中握著一只軟乎乎溫熱的小手。顏今今閉上眼，在這奇異的組合下，竟然也很快睡去。

今天生日，晚飯的時候顧斯禮難得被允許喝飲料，他興奮過了頭，喝了好幾杯，半夜被尿憋醒。

在被子裏蹭蹭蹭著，嘴裏難受哼哼，頭頂突然亮起燈光，他一下從夢中驚醒。

“爸爸…”顧斯禮小聲囈語，爬起來，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床邊邊上，而原本睡在他旁邊的顏今今，竟然躺在他爸爸身邊！

“噓。”男人朝他豎起一個手指頭，把他從床上抱下來到洗手間，顧斯禮睡意未消，一轉眼就把剛才那一幕忘記了。

直到再次回到床上，看著自己空蕩蕩的一角床位，而他的父親，正在把他香香的媽媽抱在懷裏，顧斯禮委屈頓時爆發了。

“媽媽明明是和我睡的！”他嗚嗚叫著，爬過去扯顧政的手臂。

“我要睡在中間——”

“閉嘴！”顧政把他往被子裏一塞，小聲警告。

“你晚上睡覺踢人，媽媽都被你鬧醒好幾次了。”

“真、真的嗎？”顧斯禮聞言怒火消了下去，吸了吸鼻子更加難過了。媽媽好不容易答應和他一起睡，他卻不乖，竟然在睡夢裏踢她！

“不然呢？”顧政替他掖了掖被子，輕聲哄道。

“快睡吧，媽媽肯定不會記得的，你明天起來也不要說知道嗎。”

“嗯…”顧斯禮輕輕點頭，裹緊了自己的小被子，沈重睡意襲來，又飛快墜入夢鄉。

顧政微微松了口氣，看著懷裏的女人，忍不住微笑，手裏收緊把她抱得更加親密幾分，胸膛貼著她的背脊。

他習慣性低頭嗅了嗅。

甜甜的柑橘香縈繞在鼻間，顧政滿足的睡去。

而身後的小孩，扁著嘴，在睡夢中還在想，自己怎麽這麽壞，好難過。

清晨，日光通透，顏今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躺在顧政懷裏的，男人下巴搭在她肩頭，雙手摟在她的腰間，姿勢依偎親密。

顏今今一驚，立即推開他起身，顧政被她動作弄醒，揉了揉臉，跟著坐起來。

她表情驚疑盯著他，欲說些什麽時，看到男人若無其事的掀開被子下床，進了衛生間。

顏今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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