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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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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安排一個老師帶,還像往年一樣,那個賓館,帶了那麽多年學生都住他們家,你和主管談談讓他們優惠點,還有包車接送一定是要的。”

“行。”

“給學生報名時候搞清楚點,專業別報錯了。”

“叫他們填單子交上來的,不會出錯的。”

“多檢查幾遍,關乎學生未來不能馬虎。”

“好。”

“不是找了幾個往屆學生帶隊麽,你找他們開開會好好強調一下工作,千萬別弄錯了,到底都是年輕人,玩心大。”

“行,也就五個,兩個女生三個男生。”

“嗯,晚上不許學生出酒店,尤其是女生,盯緊一點,還有男生,不許去網吧,每晚點好名就不許出去了,叫他們早點睡,不要打牌看電影,安排老師巡視一下。”

“OK。”

“吃飯的問題,還像之前一樣,早晚所有人一起,中午自由活動,你再強調一下少吃腥辣涼的,不許亂跑,如果可以的話你們還是組織一下。”

“盡量吧,我再安排。”

“其他問題你們幾個商量商量再強調吧。”

“行。”

“做做心理輔導,讓他們放松,平常心就好,別太有壓力。”

“嗯。”

“不管怎麽樣安全第一。”

“沒問題。。

齊淇坐在床上跟畫室的副主管打電話,一開口說個沒完了。

“對了,招生工作怎麽樣了?新生大約有多少?”

“九十多,不過還會持續招的。”

“還不到一百?”她沈默兩秒,“再做做宣傳吧。”

“宣傳冊呢?要做新的麽?”

“不用,等這屆校考成績出了再印。”

“好。”

“把老劉調到高二部吧,好好帶新生。”

“行,我回頭跟他說一下。”

“還有多少資金?”

“具體我也不清楚,都是小林管這塊。”

“乘學生都去校考了,再裝三個空調吧,早就說裝一直沒行動,地下室太冷了。”

那頭沈默了幾秒,“行。”

“再買幾個燒水壺,冬天孩子要喝熱水,我上次看好幾在那排隊等一壺水。”

“行。”

“也該進一批新書了,你和老劉他們再商量商量,選幾套,不用給我看了,你們決定就好。”

“沒問題。”

“其他沒什麽事了,幸苦了。”

“這是什麽話,你好好養身體,等你回歸。”

“嗯,拜拜。”

“拜拜。”

“欸,等一下。”

齊淇咬了下舌尖,“畫室就先交給你了。”

“好。”

“你好好帶他們。”

“我也跟了你那麽多年了,帶了那麽多屆,不會有問題。”

“是啊,那麽多年了”齊淇輕松的笑了笑,“交給你我也放心。”

“哈哈,我怎麽感覺你跟交代遺言似的”

她沈默了。

“呃…安心治病,等大家好消息。”

“嗯。”

“沒什麽事了,你去忙吧。”

“行,那回見。”

“嗯。”



家裏有個大地球儀,齊淇抱著它,陸成抱著她。

“這裏”

齊淇點了一個地方,看了他一眼。

“好。”

她用筆記在一個小本子上,繼續看。

“這裏。”

又看他一眼。

“好。”

她笑著記下。

“這裏?”

“好。”

“你怎麽這麽不上心,你去過這裏了。”

他親了下她的額頭,“再去一次。”

齊淇乜他一眼,繼續挑地方。

“這裏呢?”

“好。”

“你就會說這一個字麽?”

“你決定就好。”

齊淇又挑了個地方,準備寫名字的時候,忘記那個字怎麽寫了,她杵著筆,又去看地球儀,陸成握住她的手,寫了下來。

“這麽寫,文盲。”

“嘁”

繼續轉著地球儀。

陸成俯視著她的眉眼,尖尖的牙齒咬著筆尾,溫柔道,“你要爭取早點好起來,才能一起去。”

她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筆卻被牙咬癟了。



中午,陸成給齊淇餵飯吃。

她問:“你笑什麽?”

“高興。”

“有什麽好事?”

“沒有。”

她彎眉,不說話。

“喜歡餵飯給你吃。”他舀了一勺,遞到她嘴邊,“來。”

她張嘴,咽下一口粥,“你真矯情。”

他舉著勺子,笑,“我想永遠這麽餵下去。”

“越說越矯情。”她乜了他一眼,“你還真指望我癱了”

“張嘴。”

“飽了。”

“還有大半碗呢。”

“不想吃了。”

陸成放下碗,彎下腰靠近她。

“那想吃什麽?”

齊淇伸出手拉著他的衣領,認真地看著他,“到時候,如果真癱瘓了,兩三月還好,日覆一日那樣下去,你也會煩的。”

“想什麽呢”他蹭了蹭她的鼻尖,“不會的。”

“我爸爸就是這個病,楊梅離開了他。”

陸成誠摯的望著她,“我不會的。”

齊淇沒有說話。

“我和她不一樣。”

她彎起嘴角,嘴唇碰了碰他的嘴唇,“到現在我才明白當年爸爸為什麽一點也不恨楊梅,或許因為這樣,他也活的輕松許多。”

“想那麽多幹什麽”

陸成吻住她的嘴唇。

她側過臉去,“去去去,我嘴裏都是飯渣渣。”

他輕捏著她的下巴,轉過她的臉,“我喜歡。”

齊淇又躲,“惡心。”

他勾臉親她,“我就是惡心。”

“滾。”

陸成起身要走,被她拽了回來,“哪去?”

“你叫我滾。”

齊淇想踹他,腿又僵了,動不了,她掀開被子,“進來。”

陸成笑了,“不是叫我滾麽?”

齊淇瞪著他,陸成敗下陣來,躺進被裏,齊淇枕到他的臂彎裏,掐了下他的腰,“讓你滾你就滾。”

“我逗你玩。”

她翹首睨他,“能耐了。”

他親了她一口,“笑一個。”

“滾。”

“笑一個嘛。”他做了個鬼臉。

齊淇又想哭又想笑,扯了扯他的耳朵,笑出聲,“你瘋了吧。”

陸成撓她腋下,齊淇癢的左右扭,“你幹嘛呀,我要踹你了!”

“逗你開心啊。”

齊淇心裏難受,推搡他,臉上強掛著笑,“別鬧了”

她捂住他的臉往後推,“困啦,睡覺。”

他不弄她了,摟她進懷裏,“睡吧。”



兩人閉著眼睡了,她的手被他握著,放在胸口。

齊淇沒有睡著,她睜開眼,靜靜的看他,從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嘴唇,下巴,脖子…

看幾眼,閉上,又睜開。

再看幾眼,閉上,又睜開。



還是想再多看幾眼。





黃馨第二天中午到了,齊淇情況有些嚴重。

她小便失禁,尿在了床上,陸成抱著她去清洗,兩人一句話也沒說,她的手在抖,嘴唇在抖,就連眼珠子都在抖。

他替她擦幹身體,齊淇坐在椅子上,俯視著男人的眉目,突然說:“老成,你真好看。”

他握著她的腳,笑著看她,“是麽。”

“是啊。”

她望著他,“如果我死在你前頭,”

未待他說完,“你不會死。”

她笑他一聲,“哪有人不會死。”

他沈默了。

齊淇看著他的頭頂,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頭發長了,綿綿軟軟的,她輕輕的揉了幾下,“頭發多久沒剪了。”

他仍舊不吱聲。

“邋遢鬼”

“抽空剪一下吧,再長不好看了。”

陸成給她穿上褲子,橫抱住她走進房裏,把她放到床上。

“等你好了,你給我剪。”

齊淇淡淡的看著他,“我哪裏會,你想我把你剃成光頭麽?”

“你喜歡就行。”

齊淇笑了笑,抓著他的頭發,瞇眼打量,“光頭好像也不錯。”

他碰了下她的嘴唇,“那說好了。”

“嗯。”

“我們大後天就走。”

“那麽快。”她心一空。

“嗯,這裏的事情都交給我的一個朋友了,靠譜,你放心。”

“不能晚幾天嗎?”

“機票已經訂好了,醫生那邊也打好了招呼,早去早安心。”

“噢”

“睡一會麽?”

“不困。”她抱住他的脖子,“和我說說話吧。”

他躺進被裏,抱住她,“你想說什麽?”

“講講你在外頭攝影遇到的事吧。”

“好。”他的臉靠著她的頭,“我剛畢業那年……”



第二天,陸成找了幾個人幫忙,把重要的東西打包好了放在箱子裏搬到攝影棚,又去見了一個老朋友。

齊淇躺在床上,黃馨端了碗蝦仁湯來,她往上坐了坐,伸手,“我自己來。”

黃馨躲,“我來餵你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她舉了舉手,笑著說:“你瞧,我能動。”

黃馨心裏一澀。

“小淇啊,你跟媽媽別客氣。”她挖了一勺,遞到她嘴邊,“來,試過了,不燙嘴。”

齊淇看著她,頓了幾秒,張開嘴,她嚼著蝦仁,註視著黃馨,“謝謝。”

黃馨笑了,“一家人說什麽謝,味道還不錯吧。”

齊淇點頭,黃馨又餵她一口,“媽就知道你喜歡吃這個,陸成第一次帶你回家的時候啊,你一個人喝了大半鍋蝦仁湯,正好那天穿著緊身上衣,肚子都鼓起來了呢,像懷孕似的。”

黃馨笑著笑著,眼眶紅了,她低了低臉,“我去給你倒點水吧。”

齊淇沒說話,她放下碗,起身走了。

“媽——”

她楞住。

“我都記得……記得第一次見面,您緊張的臉都紅了,做了一桌子菜,還摔了一個盤子。”

黃馨捂住了嘴,肩膀有些發顫。

“媽媽。”齊淇看著她的背影,“我都記得。”

黃馨流了眼淚,沒有轉身,還是出去了。

齊淇看著門口,低下了頭。

黃馨站在飲水機前,看著流下來的熱水,看著看著,蹲了下來,捂著臉哭。



傍晚,黃馨趴在她的床邊,她喝的湯裏被齊淇加了一丁點兒安眠藥,昏睡過去。

齊淇滾下床,拖著身體爬上了樓,三寶一路跟著她,齊淇要關門攆三寶出去,它趴在地上,任她怎麽拽也不動,齊淇幹脆不管它了,鎖上了門。

她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從一大堆布裏翻了藥瓶,倚在冰冷的墻上,倒出藥,吃了下去,沒有絲毫猶豫,像是已經做了好很久的決定。

齊淇癱坐著,身上的汗幹了,開始發冷,她看著趴在地上看著自己的三寶,摸了摸它的腦袋。

“三寶”

它昂著頭,給她摸。

齊淇揉著它的臉,它的頭,它的脖子,“真乖。”

三寶靜靜的看著她。

齊淇把臉埋在它的毛發裏,輕輕的靠著它,一身柔軟的毛,和小時候一樣一樣的。

“三寶,我不在了,你好好陪他。”

它沒有動彈,靠在她的身上。

她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到那條婚紗上。

那一瞬間,她突然有點難過,有點心酸,有點後悔。

忽然想起了那個夜晚,他舉著玫瑰,單膝跪在自己面前,想起了那對充滿期待和愛意的雙眸,想起了他柔軟的黑發…

【老婆,再嫁我一次吧】

忽然還想再看他一眼,再抱他一次,再跟他說說話…

她笑了,又哭了。

我這一生,度過無數個晦澀,孤獨,陰郁的日夜,我努力的用豁達,歡笑,堅硬的外殼去偽裝自己,試圖去拋開往生所有的不悅。

我一度以為上天是公平的,至少下半輩子,我遇到一個好男人。

可是啊,命運卻和我開了一個大玩笑。

我生病了。

我清楚的知道這是個什麽病。

我以為,我無牽無掛,孑然一身,可以走的安心點…

可是他…

他…

真是要命啊。



齊淇把手伸進嘴裏,摳著喉嚨。

想把藥吐出來。

嘔——

嘔——



眼淚流了出來,口裏的黏液滴落在地板上。

齊淇趴在地上,感覺渾身快痙攣了,三寶圍著她轉,不知所措。

她拿出手,躺在地上,蜷縮了一會,算了,算了……

三寶去舔她的臉,那對深邃的眼睛裏,像是有憐憫,有擔心,有源源不絕的愛意。

齊淇緊緊的抱住它,親吻它的臉,眼淚沾濕它的長.毛。

“三寶,對不起。”

“對不起啊”



齊淇爬到工作桌前,上肢撐著身體坐到椅子裏,她的身子綿軟無力,眼皮也耷拉著,開了瓶酒,喝了幾口。

濃烈,刺激,溫暖…

與胃裏的藥物相撞,融合…

三寶低聲哼著,蹭著她的腿。

齊淇目光渙散,輕飄飄的看了眼狗狗,看了眼墻上貼著的設計稿,看了眼她親手裁剪的衣服,看了眼窗外。

天邊赤霞燃燒著,湖光瀲灩。

有如膠似漆的情人,有嬉皮打鬧的孩童,有談笑風生的老人。

有好聞的空氣,有好聽的風聲,

還有清風,有飛鳥…

美麗,自由,廣闊…

她噙著笑,最後的看了眼這個世界。

太陽落山了。

可是你瞧,它依然是美好的。

只是啊,我的未來幾乎一片黑暗…

並且,我把一個生命本該充滿光明的男人也拉進這黑暗的深淵裏,或許,我活著就是一種罪惡。

他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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