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起他的手臂，長長的指尖因為我過份的用力稍稍的陷進了皮肉裏，我擡起頭看著他緊緊觸起的眉頭，他似乎有點微微的疼痛，卻又像在努力克制些什麽。

他回望過來，烏黑深邃的眼眸怔怔地望著我，我清晰地在他的瞳孔裏看到了一臉落敗的自己。

我顧不了什麽，推開他便瘋了一般打開門往外沖去，他的視線還是一樣緊緊地追隨著我，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麽，可是，他已經成功地將我擊敗了。

我沖出房門，在另一扇門前伸出手徘徊了很久，腦袋裏善與惡的靈魂一左一右在我眼前移動，我一咬牙用力地推開了門，然後，我驚呆了。

白色而零亂的床單上，四處都濺開著一朵一朵血紅色妖艷的花朵，它們的出現似乎是特別為美麗的精靈而鋪設的。

精靈早已不再是精靈，像枯萎了的花朵，幹涸地快要消逝在宇宙之間，她身上已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她這個時候很似安靜，一動不動，平靜地，像在等待死亡的臨近。

“你們先穿好衣服，把她送去醫院。”顧勝炎對著裏面那三個不知所措的男人說道。

我狠狠地盯著從那個女人身下不斷湧出來的大片鮮紅的花叢，那不光浸透了整張被單還覆蓋住了我的眼睛。

她吃力地一點一點磨著頭部，那雙前不久還汪汪大眼，如今只能在裏面看到絕望與憎恨。

她笑了，我顫抖著身子看著她張開嘴巴輕輕地吐出了幾個字，然後，睜著那雙眼睛不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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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拘留所裏出來的時候，言言開著剛買不久的跑車，靠在車門前抽著煙，她見我出來，丟了煙便飛快地跑到我身邊。

一路上我跟她都很安靜，出奇的安靜，她轉動著方向盤，飛快地開著車，我盯著窗外飛速而過的景物，心裏有點酸酸的難過。

下車時，言言喊住我，拿了根煙出來點上，然後又把煙遞給我，見我搖頭便自己抽了起來，直到一整根煙在火光的閃爍下慢慢的燃盡、熄滅，言言淡淡的語氣聽不出是喜或是悲，“我要回家一段時間，你會很久看不到我的，你在這，註意點，有事就打電話找我。”

我聽了心裏異常的難過，“對不起。”

“命裏註定的東西，是時候該回去還了，這跟你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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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有點悶熱，腦子裏反反覆覆想的東西像過山車一樣翻騰，想用冰冷的液體來澆灌被密封著的神經，卻覺得冷的格外刺骨，於是只能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就當這一切是一種美妙的享受吧。

被關的那些日子，我以為這一輩子就那樣了吧，在暗無天日裏渡過，黑白相替的時光雖然顯得格外的緩慢，卻終究會過去。

我想起了很多我一直不願意想起的過去，可它們就像蓬頭下不斷沖刷下來的水柱，你張開五指想要拼命地去抵擋，卻發現，即使你看不到指尖的細縫了，但是水卻還是在不斷地洗刷著你的臉。

愛情是什麽，我開始迷惑了，曾經，我以為我愛小牧，用盡了一切手段想要得到他，即使只是他的回報，結果我輸了，輸的很慘。

我忘不掉那個女人對我留下的最後微笑，那份微笑裏掩藏著太多的“勝利”，那時候，我才明白，即使她死了，我也永遠贏不了她。

這場賭局，發牌的不是別人，是小牧，他有一雙迷人的手，那是一雙會隨時變幻魔術的手，他把他的牌發到誰的面前，誰便成了贏家。

而我，便是輸家。

是不是越是用盡一切的愛一個人，就註定你越失敗，只是因為你愛上的那個從來就沒有愛過你。

愛情不是一個人可以唱下去的戲，而這，正好印證了，他並不是那個想陪我唱下去的人。

洗完澡換衣服的時候發現忘拿了內衣，草草的穿上睡裙，便打開了浴室的玻璃門，邁進自己房間的那一刻，我有點恍惚。

因為我在自己的床上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男人衣服得體卻隨意地成大字型躺在上面，直到我走近也沒見人睜一下眼皮，卻一副似睡非睡的樣子。

我決定忽視他，打開櫃子拿了自己想拿的東西便往浴室走去，卻不料沒走幾步，身後“咚”的巨大一聲，嚇的我差點把手裏的東西掉了。

我轉過身瞪了他一眼，他好像也被自己剛才的行為嚇到了吧，因為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他有點不知所措，沒多久，漸漸地發現他瞳孔裏我倒影出來的影子越變越大，而一對眉毛卻越皺越緊。

我轉過身向著我的目的地前進，隨著玻璃門的關上，也隔開了他突如奇來的變化。

在換衣鏡前將裙子脫下之前，我無意間看到了鏡子裏的我，我突然意識到，不穿內衣的我，原來……

再次回到房間的時候，並不意外父親也在，顧勝炎會突然來找我，我就該猜到他也一定隨後會來。

真的是很久沒有見到我的父親了，從我出事那天起到現在，我沒有算過時間，反正是很久了吧。

想來，他今天來我這裏這麽興師動眾地找我，一定是我之前做出的事，被他知道了吧。

這樣想著，轉過頭的時候看到顧勝炎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他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只是一本正經地望著父親。

父親見我出來，本就不好看的臉色似乎越發的難看了些，隨即伸手去接身後的女人手裏緊緊握著的一個土黃色的信封。

信封有點厚厚的，裏面不是錢便是一些照片之類的東西吧。

結果，我猜對了，他從裏面抽出了一大疊的照片，毫不留情地就往我臉上拋來。

照片上尖尖的棱角與我的臉只有零點幾幾的距離，我怔了怔挺了挺身子，把臉往前挪了挪，便被人抓住手臂朝身後拉了一下，於是遺憾的是，我的臉只能與照片擦肩而過了。

“炎子！”父親威嚴中透著怒氣的聲音打斷了我的遺憾。

我回過頭狠狠地望著拉住我手腕的男人。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就這麽想作賤自己，又為什麽要對救了我的男人那麽討厭呢。

身後的顧勝炎在聽到聲音與看到我足以殺死人的眼神後，很自覺地放開了我的手臂，同時低下了頭不再看我。

“這些照片，你給我好好地看看！你們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你說，你到底做了多少對不起佘家的事，你說！”他指著我，那聲音越來越激動。

我低下頭盯著照片上被捆綁著的luoti女人，大腦一下子就堵塞了，你看我之前做了這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我的報應現在來了，不是嗎？

於是，我選擇默不作聲，就像當年他每一次責罵我的時候一樣，我選擇只做一個影子。

“我可以把消息全部封掉，可我無法保證你下一次又會做出什麽天大的事來！你若不要這個臉，我佘國華還是要的！”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那些話，許是見我沒有反應，他更是激動地想要隨時向我撲過來。

“我佘國華，活了75年，最後悔的不是別的，就是我當年怎麽會收留你這種不知廉恥的人，來做我的女兒，你跟她，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你連做她的替身也不夠格。你給我走，走出這個家，永遠都別再給我回來！”

他順了順氣接著說道，“炎子，你明天去給我把莫律師請來，我就算把家產給個外人都不會留一個子給你！”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雙腳不聽使喚地便往外走去，卻被顧勝炎一把拽住，我很奇怪，他為什麽那麽喜歡拉我的手臂呢。

“老爺，你別氣，慢慢來慢慢來，順順氣……”耳邊傳來那個女人緊張關切的聲音，和男人不斷發出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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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被徹底地拋棄了，漫無目地地行走，從忙碌的白天到繁華的黑夜。

行行□□的人群在我身邊，我卻始終找不到任何一個，我所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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