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和他一起去上班，她睡在他的住處，被他溫柔的挽留。

她的心裏是歡喜的，卻並不表現出來，她貪戀他的男人氣魄，游走在她柔弱的身體。

她和他一起下班，吃過飯，他帶她去了商場。他攬著她細弱的腰肢，挑選著她喜歡的東西，倆人在一處化妝品櫃臺停留，導購小姐微笑著介紹新款唇膏：安全、無毒、純植物提取，配上小姐白嫩的肌膚，真是高貴又美麗。

淩小因塗了口紅，讓季少珩提建議，這家夥卻俯身啪的嘬了一口，裝模作樣的品嘗了一下：嗯，味道還行。

淩小因就這樣紅著臉看著他刷卡，這家夥壞壞的，卻又滿足的笑著。

他開心的看她穿著他給她買的新裙子，亭亭玉立又妖嬈。

她隨意的看著這樣那樣的商品，並無心購買，夠了，夠了，他給的已經夠多了，多的讓她以為他是愛她的，愛著她的人，多麽可笑的錯覺！

聽到旁邊一對母女的聊天，淩小因側臉看了看，又回過頭，假裝看文胸，卻豎起耳朵聽著那對母女的對話。

母親：你列了這麽長的單子，還挑的這麽仔細，隨便買買不就好了，真麻煩！

女：還不是因為你們把我關了這麽長時間，我只有三天的休息時間，回來又要去補習班！

母親：啊，都是你對，你快點買啦，機場那邊的酒店會等我們的，老媽可是費了一番口舌，平時都預留到八點，虧了咱們的VIP卡！

女：知道啦，我不是在選嘛，幸虧我爸沒來，不然我真是要被你們啰嗦死，我爸不跟我去青島玩，是多麽明智之舉！

母親：還不是因為你選了明天第一班飛機，看你起不起得來！

女：都說了，我才只有三天嘛……真要命！

淩小因的唇角現出一抹一瞬即逝的詭異的笑容，可她的臉那麽好看。她拉著季少珩的手，心情輕松的去了停車場。

回去吧，她說。

季少珩開著車子，行駛在意興闌珊的夜裏。在經過某個酒店的時候，淩小因說：停一下。

淩小因下了車，走到酒店裏，隨便上了一層樓，找了點東西就回到了車上。

去幹什麽。季少珩問。

拿名片。淩小因回答，嘴角是溫暖的弧度。

什麽名片。

淩小因笑笑，並不回答，眼眸處卻是傾國傾城。

牧牧。她說，上海是什麽樣的，有沒有很多美女？

有啊，季少珩說著，回想著上海的模樣：大都市都差不多，高聳入雲的樓房，擁擠的道路，只是少有像北京這樣時不時的封路，畢竟它是一個經濟化的都市，美女有很多，但……

季少珩想說那句，都不及你一個，可話還沒說出口，他就看到了淩小因眼裏說不出的冷漠，她的眼光看著窗外，她的心，卻不知在何方，他說的話，她似乎，並沒有用心去聽，就像她不過是隨便問問，換了那個她不想回答的問題。

淩小因聽了，可她能說什麽呢，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少美女，有幾個男人會因為跟你上過幾次床而愛上你，許你一生一世相偎相依。

她從來都不奢望，所以在他說，美女有很多的時候，她別過了頭，路邊上一閃而過的霓虹，無情的提示著她，這些美好的東西，總是會消逝。她發現她終於找到了朝著自己的路走的借口。

那一時的溫柔，她有些貪戀，可終歸，不過是過眼雲煙。

她想起了小時候，很小，不懂得什麽是年紀，什麽是自卑，什麽是美。

她喜歡別的小朋友頭發上別著的晶晶亮的發卡，紅色的、粉色的、紫色的，她跟著她們跑，看著她們頭上的漂亮發卡在陽光下張揚，看著她們驕傲的眼睛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們說她是撿來的孩子，所以沒有新衣服，沒有玩具，沒有漂亮的發卡，她們一起詛咒她去死，一起哈哈的大笑。

她嘿嘿的笑，然後伸手推到了那個嘲笑她最厲害的小女孩，搶了她頭上的漂亮發卡就往家裏跑。

她站在鏡子前，笨拙的將那個粉色的漂亮發卡別到自己的頭發上，總是別不好，一扭頭就會掉，她卻笑嘻嘻的，不去煩惱。

她費盡了力氣，才將那枚發卡別到了一個她滿意的位置，她開心的跑去找她的媽媽，讓她看看，小因也是這麽的漂亮，可她卻迎來了一頓暴打，那個被她推倒的小女孩牽著她媽媽的手，開心的大聲笑。

她咬著唇，眼淚滴答在地上。

你這個該死的敗家玩意，你偷人家東西，你怎麽不去死！她的媽媽這樣罵她，邊罵邊打，拿著她新買的布鞋，不停的抽她的屁股，像要把它打爛才肯罷休一樣。

那天她不知道怎麽睡著，她在半夜裏餓醒。她還在想著那枚可愛的發卡，可它已經不屬於她了，但她還是很開心，因為曾有那麽一刻，它是屬於她的。

這就足夠了。

姐姐給她蓋了被子,拍著她的肩膀，悄悄地說：沒飯了，忍忍睡吧。以後別傻了，等姐姐長大了，給你買。

淩小因笑著，甜蜜的睡著。

那天夜裏她做了個夢，夢到自己變成了公主，穿著豪華的衣服，戴著誇張又漂亮的發卡，姐姐站在她身邊，牽著她的手，笑著看她。

這個五彩斑斕的夢境，淩小因再也沒有忘記過，就像是一個美麗的理想，她努力的想要變成夢裏的樣子。可她卻越來越清晰的明白，你再怎麽努力，灰姑娘始終是灰姑娘，她不敢去奢望會有解救她的王子。

她不經意的跌入了深淵，從此再也沒有依靠。

她一個人，走了那麽久，久到再也不想要她伸手夠不到的東西，像漂亮的發卡，漂亮的衣服，像愛情，像生活！

在後來很長的時間裏，她才弄明白，為什麽她的爸爸媽媽都不喜歡她，恨不得她立刻死去，因為她固執，因為她總是忤逆他們的意思，因為她，不是個男孩，她斷了他們家的香火，讓他們毫無顏面！

聽說她生下來的時候，就被無情的丟掉，是她傻傻的姐姐，蹣跚著小步子，把她抱了回來。

那年，她，寧小檬，大概4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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