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咱們今兒個能夠從乾清宮出來，全靠他們二人？”七阿哥在一旁挑眉說道，似乎有些不屑。

諸位皇子之中，只有七阿哥腳上有殘疾，走路不太方便，今兒個若不是兄弟們相邀，他也不會進宮，便不會被皇阿瑪罰跪那麽久了，事實上，他的腿疾本就嚴重，此刻腳更是火辣辣的疼，心裏哪裏不怨恨。

“也可以這麽說。”一直沈默不言的大阿哥低聲說道。

“哼……。”

不少皇子都發出了冷哼聲，似乎不以為然。

倒是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一直沒有說話，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一直沈默著。

“我說十四弟，你和四哥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現在人家正和十三弟陪著皇阿瑪吃香的喝辣的，怎麽就沒有你的份兒？”十阿哥心裏頭的不快越來越多，有些忍不住的看著十四阿哥，低聲嘲諷道。

“四哥和十三哥能入皇阿瑪的眼，那也是他們的造化，十哥你和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十四阿哥挑眉問道。

“沒什麽意思，只是替你不值而已。”十阿哥低聲笑道。

“是嗎？我倒是覺得最近沒有活動活動筋骨了，很不值呢，一身力氣沒處使嘛，要不十哥改日陪我箭亭比試比試，增進增進咱們兄弟之間的感情。”十四阿哥突然上前一步，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說道，力道之大，險些將十阿哥拍倒在地了。

“你……。”十阿哥真是郁悶不已，險些就丟臉了。

十四阿哥可是皇子中天生神力者，力氣比諸位皇子都大，騎射和武功更是卓絕，除了不怕死的十三，哪個皇子敢和他比試，那不是找抽嗎？

“十四弟就別和十弟開玩笑了，你也知道你這十哥，一向口無遮掩的。”八哥立即在一旁勸說起來。

作為和事老，八阿哥一向是很成功的，特別是在和他走得近的幾個兄弟面前。

十阿哥見八阿哥都這麽說了，也不敢再言了，倒是一旁的另外幾位和八阿哥交情不深的皇子們，個個臉上都露出了怪異的神色。

出了宮後，眾位皇子便各自上了馬車回府了，而乾清宮中，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正陪著皇帝用晚膳。

“皇阿瑪，您多吃些菜。”十三阿哥忙著往皇帝碗裏面夾菜，都是皇帝平日裏最喜歡吃的。

四阿哥倒是一如既往的“安分守己”，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吃著自己面前的飯菜，姿勢格外的優雅。

“胤禛，朕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的便是這個烤牛肉，你多吃些。”皇帝卻給四阿哥夾了一大筷子烤牛肉，當然，他也沒有忘記十三阿哥，都給了。

“四哥小時候的事兒，皇阿瑪還記得呢。”十三阿哥嘿嘿笑道。

“你小子幼年時的事兒，朕也記得，老大不小了還整天去捏人家姑娘的臉，可不讓人記憶猶新。”皇帝敲了敲十三阿哥的頭說道。

十三阿哥當然知道皇帝說的是靳水月，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四哥，見其神色正常，便笑道：“皇阿瑪就知道笑話兒臣，水月在兒臣心裏就跟親妹妹一樣，兒子小時候不也常常捏小十嘛。”

聽十三阿哥這麽一說，皇帝臉上露出了一絲柔和之色，對一旁的梁九功道：“去永壽宮傳旨，朕晚上去看敏貴妃和二位公主，你把前幾日波斯國進貢的那些珠寶首飾裝上兩匣子，朕一會要給八公主和十公主。”

“是。”梁九功見皇帝恢覆了平日裏的樣子，晚上也要去敏貴妃那兒歇著，不知道多高興。

皇帝如今這樣，怕是沒有再因為白日裏索爾圖和太子的無禮而生氣了。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見此，臉上也露出了如釋負重的眼神。

而遠在靳府的靳水月，因為沒有從宮中聽到任何壞消息，所以也放心了不少。

其實，她今兒個給二位皇子出這樣的主意，是很冒險的，其實她也在賭，賭皇帝還舍不得太子，即便生氣也是一時半會的事兒，加之太後已經勸說過了，所以她才敢建議他們去冒險。

不管如今的歷史和自己在未來那個世界裏在書上看見的還是不是一樣的，靳水月覺得太子也不會這麽倒黴，這次就被廢了，所以才敢大膽的走這一步棋。

“郡主，您要歇著了嗎？”妙穗見自家主子撐著頭坐在窗邊吹著冷風，生怕她病了，便上前低聲說道。

“還早著呢，才用完晚膳半個時辰都不到，我睡不著的，鍛煉鍛煉身體吧。”靳水月覺得自己這兩日鍛煉身體還有些上癮了，為了讓自己折了的胳膊恢覆如初，她也是很拼了。

先圍著屋裏轉圈跑，緊接著拿著鐵疙瘩壓手臂，靳水月按部就班，一樣都沒有落下，到最後累了的時候，躺到床上不一會就沈沈睡去了。

就在她睡的很沈很沈的時候，突然覺得臉上癢癢的，而且越來越嚴重，到最後不得不睜開眼睛，才發現屋內的燈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點亮了，四阿哥竟然就坐在她床邊。

雖然……看見他，她心裏挺高興的，可是……他這樣進入她的閨房如入無人之地，真的好嗎？

她記得自己外頭守著的侍衛有好幾個的額，他怎麽神不知鬼不覺進來的，還有……他幹嘛點燃屋內的燭火，這樣守在外間的巧穗和妙穗豈不是都知道了？

“你怎麽又來了？”靳水月看著四阿哥，有些無奈的說道，雖然眼中有一絲欣喜，但是還是有點忐忑的。

四阿哥聞言卻沒有說什麽，只是呆呆的坐著。

靳水月察覺到他有點不對勁了，便立即披著外衣坐起身來，開始打量著某人，發現他真的有點怪怪的，好像有點魂不守舍，是受到了打擊嗎？

“怎麽了？是不是今兒個進宮時出了紕漏，被皇上訓斥了？你別忘心裏去，皇上今兒個因為太子的事兒心裏頭不爽快，遷怒旁人也是有的，興許一下子就過去了，你別急好不好？”靳水月下意識覺得他是在皇帝那兒受了委屈，忍不住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勸說道，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連她自個都沒有發現，她現在和他說的話，對他的態度，真的很……不一般。

“不是，皇阿瑪沒有說我。”四阿哥輕輕拉住了她的手，低聲說道。

靳水月難得沒有甩開他，不知道是不想，還是默許的緣故。

“那是怎麽了？”靳水月有些好奇的問道，畢竟人家大半夜的來找她，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會讓人想歪的。

“打從額娘去世後……皇阿瑪對我再不像從前那樣了，有時候我去求見皇阿瑪，他甚至都不想見我，仿佛……刻意避著我一樣，隨著我慢慢長大，這樣的感覺雖然沒有過去強烈，但是我知道我和皇阿瑪之間，再也不像過去那樣，父子間親密無間了……那時候，我很仿徨，很無助，甚至不敢說多的話。”四阿哥說到此微微一頓，仿佛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事兒。

靳水月聞言心中升起了一絲悲傷，她也聽敏貴妃說起過，說當初孝懿皇後還在的時候，四阿哥是個天真活潑的孩子，和現在的性子簡直是南轅北轍，大家都以為是孝懿皇後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加之他生母德妃不是很在意他的緣故，但是靳水月現在才知道……導致四阿哥變化這麽大的原因，其實還是因為皇帝。

一個孩子……在自己最依賴的母親死了後，又受到了父親的冷待，從前的一切仿佛一夕之間就灰飛煙滅了，四阿哥在這樣的境遇下長大，沒有變成神經病，已經是萬幸了。

靳水月不得不說，宮裏的孩子還真是強悍，再大的打擊都能挺過來，或許也是和他們成長的環境有關。

“過去的事兒就讓他過去吧，你現在不是很好嗎？你還得過的比他們都好，讓這些從前欺負過你的人都自慚形穢。”靳水月望著四阿哥，輕聲說道。

“不是……。”四阿哥見靳水月這麽說，一瞬間有些哭笑不得，看來是他的態度讓她誤會了。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皇阿瑪一點兒都不在意我了，我現在才知道……從前的事兒，皇阿瑪一點兒都沒有忘記，他今兒個和我說了許多，興許……皇阿瑪因為額娘的死太傷痛了，有些不敢面對，更不敢面對和額娘一塊生活了多年的我，才選擇對我漠視吧，我發現……我心裏已經不怨皇阿瑪了。”四阿哥看著靳水月，柔聲說道，仿佛壓在心裏許久的東西突然間就消散了。

“那是當然啊，做阿瑪的哪裏會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只是皇上事兒太多，未必能夠面面俱到，而宮裏的人本就勢力，捧高踩低的事兒還少嗎？你別想那多了。”靳水月才覺得某人的心真的很細，在旁人面前看似什麽都無所謂，看似很冷漠的他，其實在意很多東西，特別是他的親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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