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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一切事出皆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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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雪紛紛揚揚,越下越大,偶有枝杈“哢嚓”一聲落在地上,很快便沒了痕跡。鳥雀早已不只所蹤,放眼望去,只覺得白茫茫的一片,鋪天蓋地的白色,似是將一切都給埋葬了。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曾經做過的一個夢,夢裏也是鋪天蓋地的大雪,夢裏也是銀裝素裹的世界,卻突然間土崩瓦解,猩紅的血濺在蒼白的雪上,分外紮眼。

林溪病了,病得很嚴重。

原來我一直生活來一個殘忍而又溫暖的謊言裏。林溪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惡魔,逼得我對他退避三舍,卻原來,只是為了瞞著我而已。

都說真相總是殘忍的,我從來沒有哪一次如此刻這般認同過這句話。我寧願林溪是個惡魔,寧願他傷我、嘲我、捉弄我、甚至玩弄我,寧願讓他與小曼姐在大洋彼岸舉案齊眉、和和美美,寧願自己在這邊一輩子孤獨終老,也不願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

徐陽說,他這個樣子,樂觀的話,也只能活個兩到五年。

我渾渾噩噩地走回家去,路過林溪家門口的時候,怔怔地在那裏站了許久。

終於,我擡了擡手,敲了敲門。

門開了,是陳阿姨。她楞了一下,拍拍我身上的積雪,嗔怪道,“你沒有打傘嗎?怎麽淋成了這副樣子,快進來暖和暖和……”

“林溪呢?”我沒有動作,定定地開口。

“這孩子,下午不是跟你說了嗎?他在美國,還沒回來呢!快進來……”

“我都知道了,”我看著阿姨關懷中略顯僵硬的表情,強忍著即將噴薄而出的熱淚,一字一頓地說道,“他生病了,對不對?”

“你怎麽……瞎說呢!他在美國好好的,我跟你林叔叔正打算……”

“去美國嗎?阿姨,你們為什麽都要瞞著我,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們為什麽還要瞞著我……”我再也忍不住了,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語帶哽咽,“林溪他……他的腦袋裏,長了一個腫瘤,是不是?”

陳阿姨張了張口,似是還要說些什麽。我卻不等她說出口,徑直往林溪屋裏走去,邊快步走,邊大喊著,“林溪——”

推開門,裏面空空蕩蕩,不留一絲餘溫。陳設似乎沒什麽改動,可是卻分明有哪裏不一樣了。

陳阿姨站在我的身後,哽咽著開口,“他不在這裏。”

我回頭,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阿姨,你讓我見見他。”

那天晚上,大雪把整個世界映得恍如白晝,陳阿姨就那樣一瞬不瞬看我許久,終於擡手掩了掩臉上的淚,說,“走,我帶你找他。”

那個樓房離我們的住處不遠。阿姨說,這是林溪之前買的房,本來是打算做婚房的。阿姨還說,林溪住在七樓。

我猶記得,我曾經跟林溪說過,我喜歡“7”這個數字,出口輕柔,娓娓動聽。我說,這是我的幸運數字。

可如今想來,淒淒慘慘,總不如長長久久。

林溪開門的時候,顯然沒想到會看到我。他錯愕地站在那裏,楞了一下,突然神色慌亂,伸手便要關門。

結果,自然沒有得逞。

我將自己的身子靠在門上,使出全部的力氣推著門。我小時候曾經跟林溪掰過手腕,他總是很不屑地看著我,勉為其難地伸出左手,道,“來吧,我是男生,又大你五歲,就讓著你點。我用左手,你用兩只手,輸了可不準哭鼻子。”

我們這樣掰過好多次,可是我從來沒有贏過他。但現在,就在我以為我要渾身解數與他抗爭許久才能推開門時,門卻已然開了。我聽到林溪難掩慌亂的抱怨聲,“媽,你怎麽把她帶來了?!”

“一一她……”

我不知道陳阿姨後面說了些什麽,因為我已經無法聽下去。眼前的人是林溪,可是他雙目通紅,黑眼圈濃重,冷峻的下巴分明尖銳了許多,顴骨凸出,瘦得嚇人。這是林溪嗎?

我突然覺得鼻腔裏酸澀的厲害,再不敢那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索性邁開步子,徑直走進屋裏去,卻聽林溪急道,“程一一你怎麽這麽不知羞恥,我都要跟小曼……”

“跟小曼姐結婚?”我抽了抽鼻子,轉過頭來卻笑了,輕柔地問他,“可是,林溪,小曼姐人呢?”

他怔忡間沒有言語,我便已強行撲入他的懷裏。他正作勢要推開我,我緊緊地抱著他,委屈道,“林溪,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幾個月不見,他怎麽能瘦成這個樣子?抱起來只覺骨瘦嶙峋,十分的硌手。

我猶記得當時去雲南的時候,我們在汽車上,我嫌他太瘦,他很小家子氣地一把把我推到玻璃上,讓我靠在玻璃上睡覺。那個時候的他,神色很是妖孽,言語間,模樣甚是俊俏。

只是現在,真的是,瘦得皮包骨頭了……

我抽了抽鼻子,擡頭看向他的時候,努力笑得眉眼彎彎,我說,“林溪,回家吧!游戲結束了,我找到你了。你再也不能把我推開了……”

林溪別過臉去,沒有看我,語氣平靜無波,“我不要你。”

“但我賴定你了!”我重新把頭埋在他的懷裏,聽著他胸膛裏的心跳聲,自顧自道,“我程一一沒什麽出息,就是耍賴的功夫無人能比。我收回我之前的話,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不管你跟小曼姐情深似海也好,藕斷絲連也罷,我都跟定你了。你盡管罵我不知廉恥,我程一一臉皮向來就厚,也不怕你罵……”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我擡頭,故作不懂地沖他眨眨眼,忽而又做出一種恍然大悟狀,“沒想到啊,你竟然在這裏買了房子,聽說……還是要做婚房的?女主人都還蒙在鼓裏,你就這麽堂而皇之地住進來了?”

我說著,就見他的嘴角漾出一抹笑來,雖然極淡,又透著萬般無奈。似是過了半晌,他那精瘦修長的右手才驀地擡起,輕輕地捏了捏我的鼻尖。我聽到他恍若嘆息的聲音,“真是拿你沒辦法……”

還能看到他笑,真好。我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卻突然意識到陳阿姨還在旁邊,頗是尷尬地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

我狐疑地回過頭來,就聽林溪帶著些微笑意的聲音,“她早進屋了,找誰呢?”

我沖他笑笑,牽著他的手,徑直往裏走,看了一下屋裏的裝潢擺設,笑道,“布置得不錯嘛!窗簾是我喜歡的顏色,沙發是我喜歡的樣式,走,我們去看看陽臺!我希望有一個大大的陽臺,這樣我就可以養好多好多的花,再養幾只鳥,早上就讓它們叫我們起床。冬天的時候,我們就坐在陽臺上曬太陽,等我們……等我們閑了,我還可以在陽臺上給你剪頭發。你不知道吧?我手藝很好的呢!”

看完陽臺,我又拉著林溪,把每一間屋子都參觀了一遍,一邊參觀,一邊發表意見。林溪全程都沒有說幾句話,一直都是我在嘰嘰喳喳地說,末了,我踮起腳尖,雙手捧起他的臉,正色道,“林溪,你不會是獨自生活得久了,忘了話怎麽說了吧?這可怎麽辦?你要是成了啞巴,我以後不得無聊死了……”

於是,我心滿意足地吃了林溪一記輕敲,抱著他道,“西邊那間小屋子,讓我來布置吧!我來好好布置一個嬰兒房,讓我們的孩子健康快樂地成長……對了,林溪,你都不知道,我跟蘇晴有過約定的,我們的孩子是要去做她婚禮上的花童的!所以,我們可得抓緊了,要不然,誤了蘇晴的終身大事,可就罪過大了……還有啊,雖然你喜歡我的手藝沒錯,但也不能把我小時候送你的手工品擺得到處都是啊,要是來客人了,還不得笑掉大牙?你品味差不要緊,可不能連累我,趕明兒把它們都收了,我再挑些好看的擺上去……”

那天晚上,我給爸爸打了個電話,說我在林溪這裏,晚上,不回去了。

那天晚上,我跟林溪從天南聊到海北,從天上的星星聊到海裏的魚,卻只口未提他生病的事情。那晚我們靜靜地聊著,就好像,我們只是簡單的久別重逢而已,就好像,命運從來不曾虧待過我們,而我們也從不曾傷害過彼此。就好像,我們可以就這樣一直亂七八糟地閑扯著,直到兩鬢斑白,直到地老天荒。

早上醒來的時候,天已是大亮。我煮了白粥,調了兩碟小菜,叫林溪起來吃飯。

他睜開雙眼,目光怔忡著看了我許久。我笑了,“怎麽了?一覺醒來,不認識我了?”

他仍舊怔怔地看著我,良久,他伸出手來,撫了撫我的臉,笑道,“你還會做飯?”

我訕訕一笑,低下頭來,“只會做些簡單的,沒你做的好吃,不過,也不會吃壞肚子……”

“以後我……我教給你。”

“嗯。”我點點頭,笑道,“先起來吃飯吧!”

那頓飯我們吃了許久,林溪難得對我的手藝讚不絕口,喝了一碗粥後,還頗是喜悅地問我鍋裏還有沒有,要再來一碗。

我笑了,跟他說,“再來兩碗也是有的。”

於是他就要起身去盛粥,我看到他笑容滿面地起身,正想說聲“我來吧”,就見他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我連忙起身扶著他,接過他手中的碗,笑道,“我來吧!”

他推開我的手,對我笑笑,說,“沒事兒,我自己來。剛才起得有些急,頭有些暈,現在已經好了。”

於是我松手,定定地看著他一步一步往廚房走,視線卻越來越模糊了……

林溪,那個玉樹臨風、妖氣橫生的林溪,那個口齒伶俐、慣會嘲諷的林溪,為什麽就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現世報啊現世報,昨天程一一才摔了一跤,今天作者菌就摔上了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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