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時光深處，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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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面前，勢必會有那麽一個階段——和面子做鬥爭的階段。你千方百計地想把愛情和和面子放在一架天平上，測量結果不容許出現一絲誤差。愛情那邊的尺度叫心聲，面子那邊的砝碼叫理智。
暧昧的感覺最美好，暧昧的感覺最磨人。肖未名到現在都搞不清楚那句“如果我也喜歡你呢”表達的是個什麽意思？喜歡她？那為什麽要加個如果假設呢？不喜歡她？那為什麽要這麽說呢？
簡單點來說，她目前處於一個怪圈裏——春心蕩漾——抖個機靈——拼命拉回思緒——再春心蕩漾——再抖個機靈——再拼命拉回思緒的無限循環往覆裏。肖未名抱著書包有把頭埋進抽屜裏長埋不起的架勢。本來她已經豁出去做好視死如歸的準備了：去他個毛線，勞資第一次看上個男人，朝思暮想垂涎三尺的唐僧肉就現在就白花花地擺在面前任其宰割，管他是個圈套是個陷阱。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然而就在她做過千千萬萬遍心理建設之後，林古月那貨的一個眼神很完美地將其粉碎地徹底。肖未名同學瞬間風中石化，有種節操碎成渣渣的覺悟。
中午自習課間。肖未名和歐陽陽打算上個廁所就回來午睡。然後剛出教室門，就華麗麗地撞見了從對面（1）班走出來的一高一矮林古月和章序倆人。肖未名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默契，目光就那麽紅果果亮晶晶地和林古月的對上了。她以為足夠含蓄的目光大概在別人看來是直勾勾的……
他們這關系也算是熟人了吧？打個招呼？可是這兩天坊間他們倆的緋聞四處流竄著，這樣堂而皇之地打招呼會不會太招搖了？於是肖未名又糾結了。
她心裏的小人兒還在抓耳撓腮不得其解的時候，林古月竟然淡淡地撇開了視線，別說打招呼，撐在衣服兜裏的雙手估計壓根兒就沒想掏出來沖她搖一搖。
於是，在肖未名一臉錯愕和歐陽陽一臉八卦的表情裏，林古月和章序就這麽華麗麗地從她們面前經過無視了她們的存在。
欸？莫非林古月失憶了？肖未名糾結了，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尿意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間接結果就是下午的語文默寫提起筆腦子裏啥都不剩只有“上廁所”三個字。
糾結了半天，肖未名還是聳著腦袋出現在了小操場。她驚奇地發現林古月居然沒在打球，就大咧咧地坐在球架下。大概是知道她過來了，也不說話，就投過來兩道目光。
肖未名倏地一下就站在原地，怎麽都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了。也拿兩只杏仁兒眼瞪他。他等了等大概是看她沒反應，擡手沖她招了招。
這動作怎麽像在招狗一樣？！你招我就要過去嗎！肖未名很有骨氣地想。然而事實是，她確實很沒有骨氣地過去了……
“坐。”他擡頭看他，指了指挨在身邊的位置。夕陽餘暉把他的眼球鍍成了淡淡的金褐色，她猛地想到希臘神話裏的美杜莎那雙蠱惑人心的眼睛。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呢。”他側著頭看著她，嘴角大大的咧開，那個酒窩隱在一邊。他長得好，眼睛鼻子嘴巴都長得好，然而肖未名最喜歡的就屬他嘴角的酒窩。少年稚嫩的輪廓還未完全長開，但依稀可見英俊的雛形。
“收拾書包耽擱了一會兒。”肖未名編著蹩腳的謊話，她才不會告訴林古月，自己把腦袋埋在課桌桌洞裏糾結了半天到底來時不來呢！那得有多傻！
“這算是答覆嗎肖未名？”
“什麽……什麽答覆？”她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為了一個男孩子三番兩次地臉紅。
“你是在害羞嗎？”他把腦袋探得比她更低，那一雙眼睛既好奇又戲謔地盯著她通紅的臉頰。
肖未名撇過腦袋，滿臉通紅一定醜爆了！這貨還看！她幹脆拿倆爪子敷在臉上，胳膊懟了懟他，毫無氣勢地嘟囔道：“林古月你是不是有病……”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似乎心情很好地咧了咧嘴巴，“我送你回家。”
欸？“你不去嵐姐店裏？”
“先送你回去再去店裏。”他的手掌順著她的腕子包裹住她的手，掌心滾燙。肖未名一楞，擡頭看了看他，狐疑地又有點小激動地。他瞥了眼肖未名，不自在地咳了兩聲，耳尖泛著紅暈，“看什麽？牽個手怎麽了。”
“噢……”她憋笑，身子往他身邊靠了靠。
林古月把山地車的腳撐松開，然後靠在自己身上。雙手穿過肖未名的胳肢窩輕輕一提。
“欸？你幹嘛？”她驚得掄圓了眼睛瞪著他。
林古月的眉梢眼角帶著笑意，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齒，把她放在後座上。這個高度的肖未名大概能和自己平時，他看著她的眼睛，“抱你啊。”
肖未名木木地看他，不說話不眨眼大概是因為大腦已經罷工了吧。她才發現，林古月不笑的時候是頭小狼，眉眼間透著那股子冷漠和嚴肅；但笑起來的時候尤其是似乎帶著一點羞澀地樣子看著自己笑的時候，就像一只呆呆的哈巴狗，弄得她心癢癢，就想伸出爪子在那貨頭發上使勁兒揉揉。而事實上後來她的確也向那貨的頭頂伸出了魔爪……
歐陽愛吃小桃子：你明天來我家過生日吧！我爸媽給你買了生日蛋糕。
肖未名無語問蒼天。父親大人和母上大人在外游山玩水，留她一個人在家裏啃饅頭叼鹹菜，要不是歐陽陽收留了她，估計現在已經是廢檸檬一枚了。最可恨的是！生日竟然也留她一個人過！她真的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肖家親生的啊餵！
檸檬不萌：好啊。
歐陽愛吃小桃子：你明天和你男人就沒安排？
肖未名反應過來。對噢，父親大人母上大人不在家，自己可以和林古月一起過生日啊。激動啊激動。暗戳戳地點開跟林古月的qq會話窗口。
檸檬不萌：在不，明天嵐姐店裏你有班嗎？
古月：嗯，好像有。怎麽了？
額……不記得她的生日？肖未名一下子像洩了氣的皮球。不能失望不能生氣，他們才在一起沒多久，不記得是很正常的事情。肖未名，不要消極不要氣餒，他不是不喜歡你。
檸檬不萌：沒事沒事，我就隨便問問。
林古月蹙著眉頭盯著手機屏幕，這姑娘還真是只鴕鳥！
肖未名等了等，見工具欄的窗口上還沒有跳轉成“正在輸入中”，又去了一條信息。
檸檬不萌：你這兩天的班排的好滿啊。
古月：還好吧。
欸？沒法兒聊了。然而為了不氣氛僵下來，肖未名還是硬著頭皮又去了一條信息。
檸檬不萌：你在做什麽？
一分鐘……
兩分鐘……
五分鐘……欸？不打算回了嗎？
歐陽愛吃小桃子：你明天怎麽說？
歐陽愛吃小桃子：要我幫你跟我爸媽圓謊嗎？
歐陽愛吃小桃子：欸？人呢？
歐陽愛吃小桃子：說話！不會大號去了吧？
檸檬不萌：在在在
肖未名想了想，又敲進去了一行字。
檸檬不萌：剛剛餓了，去泡了碗泡面。
歐陽愛吃小桃子：噢，那明天怎麽辦？
檸檬不萌：他明天嵐姐店裏有班，我去你家過生日吧。
歐陽愛吃小桃子：那行，明天上午我去找你。
肖未名關機前又看了眼林古月的qq，顯示在線，然而聊天窗口卻一直沒有顯示“正在輸入中”。她反覆忖度著自己要是再去一條信息會不會打擾到他，手指慢悠悠地在鍵盤上敲下幾個字——還在麽？明天我去歐陽陽家可能不能上線。那晚安。敲完之後又等了五分鐘，最後摁下Enter鍵發送。
肖未名掛著qq去洗了澡。半個小時後回到電腦前，依然還是沒有回覆。只好關了電腦回房間睡覺。說沒有一點點失望是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好像從來沒有問過林古月問什麽會看上自己，也不知道林古月多喜歡自己。喜歡林古月的女孩子那麽多，她不是成績最好的，也不是長得最好看，不是最溫柔的不說溫柔倆字除了和她的長相壓根兒就和她的性格扯不上邊兒。那他到底喜歡了自己什麽？肖未名躺在床上突然意識到，這真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第二天上午十點。
“你陪我去一趟蛋糕店吧。”肖未名從豬豬俠的儲蓄罐裏抽出十張五塊的毛爺爺。
歐陽陽對著她的儲蓄罐兒兩眼冒愛心，“肖未名你的私房錢不少嘛！押給了我三個半月的早飯還有這麽多！”
肖未名把十張毛爺爺認真疊好了塞進衣服兜兒裏，然後把存錢罐兒又塞進櫃子裏，“你少跟我提那三個半月！”她瞪了她一眼。那簡直是人生恥辱。
“哇哈哈！我就說買這麽小的蛋糕給誰塞牙縫兒呢~原來是賣給情哥哥啊~”歐陽陽暧昧地打量了一眼七只貓的招牌。
肖未名一本正經地警告，“你到時候不許跟他說今天是我生日知不知道！”
歐陽陽仿佛覺得自己耳朵聾了，吃驚得下巴差點掉地上，“你別告訴我你男人不知道今天你生日？！”
肖未名的沈默無異於最好的默認。歐陽陽一下子炸了毛，“肖未名你真行！”她沖她豎了豎大拇指，一副你怎麽這麽牛叉的表情。
肖未名也覺得自己真的牛叉到不行。昨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很長時間。她雖然不是喜歡林古月的眾多女孩子裏成績最好的，長得最漂亮的，性格最溫柔的。但她是唯一擁有他的，她現在可以不是最完美的，最優秀的，但是她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完美更優秀。即使林古月現在沒有她喜歡她那麽喜歡自己，但是她會努力讓他看到自己的好，讓他看到變得越來越好的自己。
“你到時候進去不要亂說話知道不？”肖未名擋不住非得跟著自己進去的歐陽陽，只好在推開門之前千叮萬囑。
“知道啦！姑奶奶你這句話都嚼爛啦！”歐陽陽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她怎麽就這麽不待見她呢？這和倒貼有半毛錢區別？！肖未名為了個男的真的好樣兒的！
門口的金銅色鈴鐺叮鈴一響。
“未名，好久不見啦！”肖未名沒想到嵐姐在店裏。一下子尷尬起來，“嵐姐好。”
嵐姐還是抱著那只鴛鴦眼的波斯貓，笑得一臉暧昧地打量了一下她，目光定格在肖未名手裏蛋糕上，似了然地笑了笑，“來找古月？”
“嗯。”視線在店裏掃了一圈兒，卻沒看到林古月，“咦~人呢？”
嵐姐狐疑地走近，看了眼肖未名手裏的蛋糕，“他沒跟你說？”
“說什麽？”肖未名和歐陽陽異口同聲。
嵐姐楞了楞，隨即笑了出來，將剛才的話題一帶而過，撫了撫懷裏的貓兒，“也沒什麽，他今天一大早就去A市了。”
“A市？您讓他去的？”肖未名疑惑地看著嵐姐。
嵐姐撲哧一聲笑出來，暧昧地看著她，“我可沒那本事~再說我讓他去A市做什麽？”
肖未名再遲鈍也察覺到了嵐姐語氣和笑意裏的暧昧和暗示。可她理解的大概跟嵐姐想傳達的意思南轅北轍。她想了想問：“嵐姐，我想問你個事情可以嗎？”
“嗯，你說。”
“林古月這兩天排的班好像特別多，他是出了什麽事嗎？”
嵐姐擡眼瞄了一眼肖未名，“姐姐告訴你一個道理，這種事情你不應該來問我。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你可以親自去問古月。”
肖未名聽得雲裏霧裏，那時候還太小，那時候還不知道喜歡了也是可以不再喜歡的，那時候以為認定了一個人就是一輩子了，那時候太年輕太天真。後來真的能理解這句話了，代價卻是某個人再也無法回來的離開。生活總是用殘忍的手段逼著我們成長，直到最後明白了最初想明白而不能明白的，後悔了最後可以選擇不明白而卻再也回不去的。
也許是她的眼裏不安和不信任的情緒湧動得太過明顯，也許是嵐姐的那雙眼睛太擅長洞若觀火。她籲了一口氣，“未名，你喜歡的男孩你自己為什麽不相信呢？”
她下意識地想反駁，卻在看到嵐姐那雙似乎能看穿人心的眼睛時，無聲地選擇了投降。
嵐姐抱著貓兒坐進角落裏的沙發，低著頭很認真地給它捋了捋毛，那只波斯貓瞇著眼睛似乎很享受的樣子。
“今天晚一點古月應該就回來了，你要是想知道什麽可以親自去問他。”
肖未名反應過來，“謝謝嵐姐，我今天來店裏的事情您可不可以不要告訴林古月。”
嵐姐撲哧一笑，“諱莫如深遲早會變成有口難開你知道嗎？”她擡眸笑著看著肖未名。
“啊？”她直覺覺得嵐姐想告訴自己什麽，然而她真的雲裏霧裏。
在肖未名正想開口問仔細，嵐姐卻先一步說，“我跟你說的這些能明白嗎？”
肖未名茫然地搖搖腦袋。
“呵！就知道說了也沒用。”她看著她，“不懂很正常，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什麽都不懂。最好永遠也別懂。”
肖未名聽不懂，嵐姐又是不想多說的樣子，只好又道了聲謝謝和再見，然後離開了店裏。
嵐姐視線落在玻璃門上又叮鈴一聲響得清脆的金銅色鈴鐺上。
“這兩個孩子也真是好笑。一個打死不說，一個打死不問。”
歐陽陽抖了抖肩膀，心有餘悸地，“那個嵐姐是不是很厲害啊，她跟你說話的時候我全程都不敢看她的眼睛的。眼神怪怪的，說話也怪怪的。”歐陽吐槽。
“我覺得嵐姐好像想告訴我什麽。”
歐陽陽煞有其事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說說她想告訴你什麽？”
肖未名想了想腦子裏還是一片漿糊，扁著嘴巴搖搖腦袋，“不知道。”
倒是有一句話肖未名悄無聲息地刻在了心上——未名，你喜歡的男孩子你自己為什麽不相信呢？
傍晚六點多。
歐陽陽接到章序的電話，那貨就像機關槍上身突突突突只顧自說自話完全不給歐陽陽開口的機會：肖未名和你在一起？你家地址哪裏？我馬上來接她。林古月在老地方等她。別問怎麽回事。
等肖未名匆忙趕到學校小操場，就看見了消失了一天的林古月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抱一只足足有兩米高的泰迪熊站在昏黃的路燈下。
十一月的天氣傍晚六點多的時候已經開始拔涼，從嘴裏不斷呼出的霧氣被燈光調成暖黃色的，一縷一縷向上空飄散開來。
肖未名走近。他看到她的時候嘴角狠狠地咧開一個弧度，兩只胳膊把懷裏的巨型泰迪熊往上顛了顛然後騰出一只胳膊用力揩了一下額頭上的汗。
這個時節這個天氣這個氣溫，如果不是章序在路上跟她匆忙解釋了林古月不方便坐公交車而跑著來學校，她一定也很納悶兒怎麽會流這麽多汗。那個時候她還在納悶兒，什麽情況竟然不方便坐公交車？現在一看全明白了。這貨就扛著這麽一只比自己還高出半截的巨型泰迪熊一路跑到了學校。怎麽會有這麽笨的人。
“肖未名，生日快樂。”
林古月把懷裏的熊遞到肖未名面前，獻寶一樣沖她樂呵呵地笑。笑得她眼眶都發酸。
那個時候，我們一無所有，偏偏想著把全世界都給彼此。從豬豬俠儲蓄罐裏倒出來的存了很久很久舍不得花的十張五塊錢；為了給我買生日禮物打工兼職累到回到家倒頭就睡的日子。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擁有全世界，而是因為即使你一無所有卻願意給我你的全世界，哪怕你的全世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如果時間倒流回十一年前的地方。那裏一定，時光深處，歲月靜好。
☆、Chapter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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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的感覺最美好，暧昧的感覺最磨人。肖未名到現在都搞不清楚那句“如果我也喜歡你呢”表達的是個什麽意思？喜歡她？那為什麽要加個如果假設呢？不喜歡她？那為什麽要這麽說呢？
簡單點來說，她目前處於一個怪圈裏——春心蕩漾——抖個機靈——拼命拉回思緒——再春心蕩漾——再抖個機靈——再拼命拉回思緒的無限循環往覆裏。肖未名抱著書包有把頭埋進抽屜裏長埋不起的架勢。本來她已經豁出去做好視死如歸的準備了：去他個毛線，勞資第一次看上個男人，朝思暮想垂涎三尺的唐僧肉就現在就白花花地擺在面前任其宰割，管他是個圈套是個陷阱。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然而就在她做過千千萬萬遍心理建設之後，林古月那貨的一個眼神很完美地將其粉碎地徹底。肖未名同學瞬間風中石化，有種節操碎成渣渣的覺悟。
中午自習課間。肖未名和歐陽陽打算上個廁所就回來午睡。然後剛出教室門，就華麗麗地撞見了從對面（1）班走出來的一高一矮林古月和章序倆人。肖未名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默契，目光就那麽紅果果亮晶晶地和林古月的對上了。她以為足夠含蓄的目光大概在別人看來是直勾勾的……
他們這關系也算是熟人了吧？打個招呼？可是這兩天坊間他們倆的緋聞四處流竄著，這樣堂而皇之地打招呼會不會太招搖了？於是肖未名又糾結了。
她心裏的小人兒還在抓耳撓腮不得其解的時候，林古月竟然淡淡地撇開了視線，別說打招呼，撐在衣服兜裏的雙手估計壓根兒就沒想掏出來沖她搖一搖。
於是，在肖未名一臉錯愕和歐陽陽一臉八卦的表情裏，林古月和章序就這麽華麗麗地從她們面前經過無視了她們的存在。
欸？莫非林古月失憶了？肖未名糾結了，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尿意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間接結果就是下午的語文默寫提起筆腦子裏啥都不剩只有“上廁所”三個字。
糾結了半天，肖未名還是聳著腦袋出現在了小操場。她驚奇地發現林古月居然沒在打球，就大咧咧地坐在球架下。大概是知道她過來了，也不說話，就投過來兩道目光。
肖未名倏地一下就站在原地，怎麽都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了。也拿兩只杏仁兒眼瞪他。他等了等大概是看她沒反應，擡手沖她招了招。
這動作怎麽像在招狗一樣？！你招我就要過去嗎！肖未名很有骨氣地想。然而事實是，她確實很沒有骨氣地過去了……
“坐。”他擡頭看他，指了指挨在身邊的位置。夕陽餘暉把他的眼球鍍成了淡淡的金褐色，她猛地想到希臘神話裏的美杜莎那雙蠱惑人心的眼睛。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呢。”他側著頭看著她，嘴角大大的咧開，那個酒窩隱在一邊。他長得好，眼睛鼻子嘴巴都長得好，然而肖未名最喜歡的就屬他嘴角的酒窩。少年稚嫩的輪廓還未完全長開，但依稀可見英俊的雛形。
“收拾書包耽擱了一會兒。”肖未名編著蹩腳的謊話，她才不會告訴林古月，自己把腦袋埋在課桌桌洞裏糾結了半天到底來時不來呢！那得有多傻！
“這算是答覆嗎肖未名？”
“什麽……什麽答覆？”她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為了一個男孩子三番兩次地臉紅。
“你是在害羞嗎？”他把腦袋探得比她更低，那一雙眼睛既好奇又戲謔地盯著她通紅的臉頰。
肖未名撇過腦袋，滿臉通紅一定醜爆了！這貨還看！她幹脆拿倆爪子敷在臉上，胳膊懟了懟他，毫無氣勢地嘟囔道：“林古月你是不是有病……”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似乎心情很好地咧了咧嘴巴，“我送你回家。”
欸？“你不去嵐姐店裏？”
“先送你回去再去店裏。”他的手掌順著她的腕子包裹住她的手，掌心滾燙。肖未名一楞，擡頭看了看他，狐疑地又有點小激動地。他瞥了眼肖未名，不自在地咳了兩聲，耳尖泛著紅暈，“看什麽？牽個手怎麽了。”
“噢……”她憋笑，身子往他身邊靠了靠。
林古月把山地車的腳撐松開，然後靠在自己身上。雙手穿過肖未名的胳肢窩輕輕一提。
“欸？你幹嘛？”她驚得掄圓了眼睛瞪著他。
林古月的眉梢眼角帶著笑意，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齒，把她放在後座上。這個高度的肖未名大概能和自己平時，他看著她的眼睛，“抱你啊。”
肖未名木木地看他，不說話不眨眼大概是因為大腦已經罷工了吧。她才發現，林古月不笑的時候是頭小狼，眉眼間透著那股子冷漠和嚴肅；但笑起來的時候尤其是似乎帶著一點羞澀地樣子看著自己笑的時候，就像一只呆呆的哈巴狗，弄得她心癢癢，就想伸出爪子在那貨頭發上使勁兒揉揉。而事實上後來她的確也向那貨的頭頂伸出了魔爪……
歐陽愛吃小桃子：你明天來我家過生日吧！我爸媽給你買了生日蛋糕。
肖未名無語問蒼天。父親大人和母上大人在外游山玩水，留她一個人在家裏啃饅頭叼鹹菜，要不是歐陽陽收留了她，估計現在已經是廢檸檬一枚了。最可恨的是！生日竟然也留她一個人過！她真的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肖家親生的啊餵！
檸檬不萌：好啊。
歐陽愛吃小桃子：你明天和你男人就沒安排？
肖未名反應過來。對噢，父親大人母上大人不在家，自己可以和林古月一起過生日啊。激動啊激動。暗戳戳地點開跟林古月的qq會話窗口。
檸檬不萌：在不，明天嵐姐店裏你有班嗎？
古月：嗯，好像有。怎麽了？
額……不記得她的生日？肖未名一下子像洩了氣的皮球。不能失望不能生氣，他們才在一起沒多久，不記得是很正常的事情。肖未名，不要消極不要氣餒，他不是不喜歡你。
檸檬不萌：沒事沒事，我就隨便問問。
林古月蹙著眉頭盯著手機屏幕，這姑娘還真是只鴕鳥！
肖未名等了等，見工具欄的窗口上還沒有跳轉成“正在輸入中”，又去了一條信息。
檸檬不萌：你這兩天的班排的好滿啊。
古月：還好吧。
欸？沒法兒聊了。然而為了不氣氛僵下來，肖未名還是硬著頭皮又去了一條信息。
檸檬不萌：你在做什麽？
一分鐘……
兩分鐘……
五分鐘……欸？不打算回了嗎？
歐陽愛吃小桃子：你明天怎麽說？
歐陽愛吃小桃子：要我幫你跟我爸媽圓謊嗎？
歐陽愛吃小桃子：欸？人呢？
歐陽愛吃小桃子：說話！不會大號去了吧？
檸檬不萌：在在在
肖未名想了想，又敲進去了一行字。
檸檬不萌：剛剛餓了，去泡了碗泡面。
歐陽愛吃小桃子：噢，那明天怎麽辦？
檸檬不萌：他明天嵐姐店裏有班，我去你家過生日吧。
歐陽愛吃小桃子：那行，明天上午我去找你。
肖未名關機前又看了眼林古月的qq，顯示在線，然而聊天窗口卻一直沒有顯示“正在輸入中”。她反覆忖度著自己要是再去一條信息會不會打擾到他，手指慢悠悠地在鍵盤上敲下幾個字——還在麽？明天我去歐陽陽家可能不能上線。那晚安。敲完之後又等了五分鐘，最後摁下Enter鍵發送。
肖未名掛著qq去洗了澡。半個小時後回到電腦前，依然還是沒有回覆。只好關了電腦回房間睡覺。說沒有一點點失望是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好像從來沒有問過林古月問什麽會看上自己，也不知道林古月多喜歡自己。喜歡林古月的女孩子那麽多，她不是成績最好的，也不是長得最好看，不是最溫柔的不說溫柔倆字除了和她的長相壓根兒就和她的性格扯不上邊兒。那他到底喜歡了自己什麽？肖未名躺在床上突然意識到，這真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第二天上午十點。
“你陪我去一趟蛋糕店吧。”肖未名從豬豬俠的儲蓄罐裏抽出十張五塊的毛爺爺。
歐陽陽對著她的儲蓄罐兒兩眼冒愛心，“肖未名你的私房錢不少嘛！押給了我三個半月的早飯還有這麽多！”
肖未名把十張毛爺爺認真疊好了塞進衣服兜兒裏，然後把存錢罐兒又塞進櫃子裏，“你少跟我提那三個半月！”她瞪了她一眼。那簡直是人生恥辱。
“哇哈哈！我就說買這麽小的蛋糕給誰塞牙縫兒呢~原來是賣給情哥哥啊~”歐陽陽暧昧地打量了一眼七只貓的招牌。
肖未名一本正經地警告，“你到時候不許跟他說今天是我生日知不知道！”
歐陽陽仿佛覺得自己耳朵聾了，吃驚得下巴差點掉地上，“你別告訴我你男人不知道今天你生日？！”
肖未名的沈默無異於最好的默認。歐陽陽一下子炸了毛，“肖未名你真行！”她沖她豎了豎大拇指，一副你怎麽這麽牛叉的表情。
肖未名也覺得自己真的牛叉到不行。昨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很長時間。她雖然不是喜歡林古月的眾多女孩子裏成績最好的，長得最漂亮的，性格最溫柔的。但她是唯一擁有他的，她現在可以不是最完美的，最優秀的，但是她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完美更優秀。即使林古月現在沒有她喜歡她那麽喜歡自己，但是她會努力讓他看到自己的好，讓他看到變得越來越好的自己。
“你到時候進去不要亂說話知道不？”肖未名擋不住非得跟著自己進去的歐陽陽，只好在推開門之前千叮萬囑。
“知道啦！姑奶奶你這句話都嚼爛啦！”歐陽陽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她怎麽就這麽不待見她呢？這和倒貼有半毛錢區別？！肖未名為了個男的真的好樣兒的！
門口的金銅色鈴鐺叮鈴一響。
“未名，好久不見啦！”肖未名沒想到嵐姐在店裏。一下子尷尬起來，“嵐姐好。”
嵐姐還是抱著那只鴛鴦眼的波斯貓，笑得一臉暧昧地打量了一下她，目光定格在肖未名手裏蛋糕上，似了然地笑了笑，“來找古月？”
“嗯。”視線在店裏掃了一圈兒，卻沒看到林古月，“咦~人呢？”
嵐姐狐疑地走近，看了眼肖未名手裏的蛋糕，“他沒跟你說？”
“說什麽？”肖未名和歐陽陽異口同聲。
嵐姐楞了楞，隨即笑了出來，將剛才的話題一帶而過，撫了撫懷裏的貓兒，“也沒什麽，他今天一大早就去A市了。”
“A市？您讓他去的？”肖未名疑惑地看著嵐姐。
嵐姐撲哧一聲笑出來，暧昧地看著她，“我可沒那本事~再說我讓他去A市做什麽？”
肖未名再遲鈍也察覺到了嵐姐語氣和笑意裏的暧昧和暗示。可她理解的大概跟嵐姐想傳達的意思南轅北轍。她想了想問：“嵐姐，我想問你個事情可以嗎？”
“嗯，你說。”
“林古月這兩天排的班好像特別多，他是出了什麽事嗎？”
嵐姐擡眼瞄了一眼肖未名，“姐姐告訴你一個道理，這種事情你不應該來問我。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你可以親自去問古月。”
肖未名聽得雲裏霧裏，那時候還太小，那時候還不知道喜歡了也是可以不再喜歡的，那時候以為認定了一個人就是一輩子了，那時候太年輕太天真。後來真的能理解這句話了，代價卻是某個人再也無法回來的離開。生活總是用殘忍的手段逼著我們成長，直到最後明白了最初想明白而不能明白的，後悔了最後可以選擇不明白而卻再也回不去的。
也許是她的眼裏不安和不信任的情緒湧動得太過明顯，也許是嵐姐的那雙眼睛太擅長洞若觀火。她籲了一口氣，“未名，你喜歡的男孩你自己為什麽不相信呢？”
她下意識地想反駁，卻在看到嵐姐那雙似乎能看穿人心的眼睛時，無聲地選擇了投降。
嵐姐抱著貓兒坐進角落裏的沙發，低著頭很認真地給它捋了捋毛，那只波斯貓瞇著眼睛似乎很享受的樣子。
“今天晚一點古月應該就回來了，你要是想知道什麽可以親自去問他。”
肖未名反應過來，“謝謝嵐姐，我今天來店裏的事情您可不可以不要告訴林古月。”
嵐姐撲哧一笑，“諱莫如深遲早會變成有口難開你知道嗎？”她擡眸笑著看著肖未名。
“啊？”她直覺覺得嵐姐想告訴自己什麽，然而她真的雲裏霧裏。
在肖未名正想開口問仔細，嵐姐卻先一步說，“我跟你說的這些能明白嗎？”
肖未名茫然地搖搖腦袋。
“呵！就知道說了也沒用。”她看著她，“不懂很正常，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什麽都不懂。最好永遠也別懂。”
肖未名聽不懂，嵐姐又是不想多說的樣子，只好又道了聲謝謝和再見，然後離開了店裏。
嵐姐視線落在玻璃門上又叮鈴一聲響得清脆的金銅色鈴鐺上。
“這兩個孩子也真是好笑。一個打死不說，一個打死不問。”
歐陽陽抖了抖肩膀，心有餘悸地，“那個嵐姐是不是很厲害啊，她跟你說話的時候我全程都不敢看她的眼睛的。眼神怪怪的，說話也怪怪的。”歐陽吐槽。
“我覺得嵐姐好像想告訴我什麽。”
歐陽陽煞有其事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說說她想告訴你什麽？”
肖未名想了想腦子裏還是一片漿糊，扁著嘴巴搖搖腦袋，“不知道。”
倒是有一句話肖未名悄無聲息地刻在了心上——未名，你喜歡的男孩子你自己為什麽不相信呢？
傍晚六點多。
歐陽陽接到章序的電話，那貨就像機關槍上身突突突突只顧自說自話完全不給歐陽陽開口的機會：肖未名和你在一起？你家地址哪裏？我馬上來接她。林古月在老地方等她。別問怎麽回事。
等肖未名匆忙趕到學校小操場，就看見了消失了一天的林古月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抱一只足足有兩米高的泰迪熊站在昏黃的路燈下。
十一月的天氣傍晚六點多的時候已經開始拔涼，從嘴裏不斷呼出的霧氣被燈光調成暖黃色的，一縷一縷向上空飄散開來。
肖未名走近。他看到她的時候嘴角狠狠地咧開一個弧度，兩只胳膊把懷裏的巨型泰迪熊往上顛了顛然後騰出一只胳膊用力揩了一下額頭上的汗。
這個時節這個天氣這個氣溫，如果不是章序在路上跟她匆忙解釋了林古月不方便坐公交車而跑著來學校，她一定也很納悶兒怎麽會流這麽多汗。那個時候她還在納悶兒，什麽情況竟然不方便坐公交車？現在一看全明白了。這貨就扛著這麽一只比自己還高出半截的巨型泰迪熊一路跑到了學校。怎麽會有這麽笨的人。
“肖未名，生日快樂。”
林古月把懷裏的熊遞到肖未名面前，獻寶一樣沖她樂呵呵地笑。笑得她眼眶都發酸。
那個時候，我們一無所有，偏偏想著把全世界都給彼此。從豬豬俠儲蓄罐裏倒出來的存了很久很久舍不得花的十張五塊錢；為了給我買生日禮物打工兼職累到回到家倒頭就睡的日子。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擁有全世界，而是因為即使你一無所有卻願意給我你的全世界，哪怕你的全世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如果時間倒流回十一年前的地方。那裏一定，時光深處，歲月靜好。
☆、Chapter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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